《白象似的群山》理想认知模式解读

章丽丽

(长沙理工大学，湖南长沙410014)

《白象似的群山》理想认知模式解读

章丽丽

(长沙理工大学，湖南长沙410014)

理想认知模式;原型;图形背景;体验互动;联想激活

海明威的“冰山理论”在其作品《白象似的群山》中得到充分体现，虽然因在其结尾留下悬念而更吸引人，但也令读者在解读小说本身时颇有难度。首先总结《白象似的群山》的研究现状，分析相关文章的写作特点，并在此基础之上，提出理想认知模式理论对分析该文学作品的适切性。依据Lakoff的理想认知模式理论，从其中的原型理论，凸显图形背景理论，体验互动和联想激活的认知方式及男女主角的认知心理模式角度对其进行解读。试图探索一条分析文学作品的新途径。

海明威是我们所熟知的作家，除了他在作品中所塑造的硬汉形象外，更吸引大家眼球的恐怕就是他的“冰山理论”。海明威短篇小说《白象似的群山》(以下简称《白》)便是体现冰山理论的佳作。国内对《白》以中文形式进行分析、解读的专业论文类文章，目前为止大约54篇。由于该篇小说是开放式结尾，导致评论的观点各异。总结得出结论大致有如下几个方向:留白性的空白点和不确定点分析;描写的象征性角度分析;文本中人物对话分析(其中包括语用、会话原则等角度);两性关系分析;小说文本和语篇的多义性分析等。海明威这篇小说开放性结尾的语义省略写作特点，决定了对其解读的见人见智。但对该文的解读要么感性居多，缺乏认知理据;要么单纯对文本的字句分析，没有结合写作时代背景和作者的个人经历，致使无法揭示作者的真正写作意图;要么单纯只是关注故事的结尾，猜测故事结局。无论是小说创作还是现实生活，人们对事物的所思、所想都是基于人的一定认知，由于《白》的文本特征从认知入手更易找到切入点。所以，本文试着从理想认知模式角度对《白》进行全新解读。

一 理想认知模式理论及分析《白》的适切性

1 理想认知模式理论

Lakoff认为，理想认知模式(Idealized Cognitive Model) (ICM)是特定文化背景中说话人对某领域中的经验和知识所做出的抽象、统一、理想化的理解，是建立在许多认知模式(Cognitive Model)(CM)基础上的，一种复杂的、整合的完型结构(a complex structured whole，a gestalt)，是一种具有格式塔性质的复杂认知模型。［1］它的哲学基础为体验主义，其产生以人的身体经验为基础。

首先，它不是科学模型，而是文化观念且多半呈格式塔性状的意念集合体，并且和与其相对应的世界对应实体的吻合有程度上的差别，这种差别还因人和因文化而异。［2］其次，ICM也不能面面俱到，只是选取范畴中有代表性事物的典型性特征。再次，由于ICM以体验哲学为基础，而体验主义哲学认为人对世界的感知是一种能动过程。这就决定了理想认知模式包括文化和心理等认知模式。其认知方式有原型的认知方式，体验互动式和联想激活式等。也意味着理想认知模式还具有开放性、联系性、体验性、互动性等特点。［3］

2 作品与理论的结合

两个圆交于一点，谓之相切，说明他们有公共部分。两个或两个以上事物如果有相同或相似点，也能把他们联系起来。第一，在构建基础上，文学作品是基于一定的感性认知而成就的，而理想认知模式也是对人经验和知识的高度概括。第二，就共同特点而言，正是由于《白》在写作手法上应用了冰山理论，小说结尾是典型的“海明威式的对话”:具有开放性，不点明主题，不表明意向，拒绝解释和判断。“零的结局和空白的魅力”，给读者造成心理上的悬念，留下丰富的想象空间。而开放性就是理想认知模式的特点之一。第三，《白》中有些词汇使用了意象手段，必须通过联想激活其内涵意义。而联想激活是理想认知模式的认知方式之一。与此同时，读者激活联想，理解文本的过程，也就是读者参与到作品中，体验并与作者和作品互动的过程。而体验互动也是理想认知模式的认知方法之一。第四，海明威不是让读者知道一个人的故事，而是让读者感受一个人的心。有争议的，或值得探索的是男女主角的心理，而认知理论是分析心理的较好方法。

由此可见，理想认知模式理论找到了分析《白》的切入点，用理想认知模式理论分析海明威的《白》是有一定认知理据的。

二 《白》理想认知模式分析

1 对作者原型的认知方式

原型是物体范畴中最好、最典型的成员。［4］要认知范畴中的所有成员很难，但只要抓住其中基本层次范畴就能让我们付出最小的认知努力而收获最大量的信息。阅读文本时，不仅要分析文本本身，还要结合文本背后所隐藏的作家和时代背景等对文本进行解读。小说作者的个人经历，性格及对世界的认知观不可避免地会融入到其作品的创作中。

《白》的作者海明威于l923年5月至7月与妻子海德利·理查逊两次前往西班牙观看斗牛表演。年初两人为海德利怀孕之事曾有过不快，海明威要求妻子堕胎，但遭到拒绝。［5］海明威又以“迷惘的一代”(lost generation)而著称，这一代人通过创作小说描述战争对他们的残害，表现出一种彷徨和失望的情绪。在这一代人的认知模式里，社会不能对他们负责，他们对前途感到迷惘和迟疑，自然也不可能对未曾谋面的孩子担负起什么责任。把作者看成范畴中的原型，代表那一群人中的典型，可以说作者的认知模式在一定程度上也折射出小说男主人公的思维模式。《白》中男女主角争论的焦点就是是否堕胎，通过对作者的了解，小说男主人公对怀孕的态度可见端倪。

2 对文本本身的认知

(1)凸显的图形背景认知方式

语言的运用不完全是由语法的规则所制约的，而是由人的经验结构和认知方式决定的。语言的表达方式是基于人们对事物或事件的感知，把语言划分为图形(figure)和背景(ground)。“图形”是指某一认知概念或感知中凸显的部分，是认知的焦点，“背景”是为凸显图形而衬托的部分。［6］《白》中主要以人物对话展开，只有两部分以极少的笔墨对故事发生的环境进行了描述。在对占主要篇幅的人物对话给予重视的前提下，更应该仔细研读这部分描写性文字，作者之所以惜字如金，是因为字字珠玑，含义深远。在以对话为主体的文章里，对话成了背景，文字描写成了凸显的图形。在除对话以外的文字部分，又反复地出现铁轨、珠帘、白色的山和白象这样的词语。无疑这几个词语是重中之重，对理解全文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题目是一个作品的灵魂，是浓缩的主题。白象似的群山，无疑也落笔在白象和山两个词语上。下文还要对这些重点文字和词语进行详细分析，以期利于解读作品主旨。

(2)体验互动的认知方式

人类从出生就开始与外部世界产生互动，通过身体体验，现实感知和认知推理掌握了事物之间的相互联系和规律，形成许许多多的CM，进而构建ICM。作者在小说创作的时候，通常是基于自己拥有的世界知识，对现实社会的感知和认识激发了某种情感，然后遵循一定的CM，用具体的事物表达抽象的思维。我们与作者面对的是同一或基本相同的客观世界，尽管社会制度有差异，但我们仍共享自然规律，有相同的身体器官，有类似的感知和认知能力，这就决定了使用不同语言的人具有基本共同的思维。读者在理解小说文本时，也应当从身体体验和认知的角度来分析，按照一定的规律解读信息，与作者的思想进行互动。

读者在阅读开篇的一段环境描写时会基于身体对世界的视觉空间体验，根据“白地一片，闷热，阴影，苍蝇”这几个凸显的词汇构建出一个ICM，激活“苍凉”、“烦闷”的意境。之后的两句对女主人公身边的环境描写也概括出几个词语，“灰褐色，干巴巴，一片，令人窒息”，就更体现了一种近乎绝望的黯淡人生。而与此相对的远眺那一边却是“粮田、树木和大河”，自然而然地就构筑出一种生机勃勃，充满希望的ICM场景。由于是河的另一边，这也正预示着是女主人公对未来可望不可即的美好憧憬。对环境描写的寥寥数语就在读者脑海里构建了女主人公所在环境的残酷和未来的毫无希望的模型。

在理解小说时，读者基于不同的文化背景和知识，对文本会形成不同的理解。处于不同时代，不同地域环境的人会形成独特认知模式，由于作者在写作时是基于自己的背景知识，使用本族语的人认为是不言而喻的文化常识，往往会被作者省去，但来自其他文化的读者由于没有背景知识则往往不会体会某些意象的深刻内涵。体验互动的认知方式强调了人的主观能动性，发挥其积极的一面，了解不同文化的背景知识，也就能更好的解读文本。

如女主人公把远山比作白象。非英语为母语国家的读者得知道，白象的原意起源于印度。白象在印度社会中被当作造物主，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如果一个人被赠予白象，那他就应该照顾好它并不能让它死亡。但是白象要吃成吨的食物，饲养起来昂贵无比，一头白象会将人吃穷。所以白象成了不被欢迎的礼物，这就是白象今天的含义。［7］这样，读者通过体验互动对背景知识的了解，构建了这样的ICM:远山是怀孕的状态，对男人而言，姑娘肚子里的胎儿就像白象一样，是弃之可惜，食之无味的“鸡肋”。

(3)联想激活的认知方式

Collins＆Loftus认为人类的心智是个巨大而又强大的神经网络，当听到某词与神经网络中的词相似时，网络中的词就自动被激活，同时与其相关的认知域也就被激活。此时，激活过程就像池塘中的涟漪一样，逐步向外扩散。［8］人们根据主观经验，通过认知加工，发挥主观能动性，在原有知识的基础上进行联想。在原型的基础上，激活相关的模型和框架，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通过联想搭桥，使实体域和抽象域之间形成意象连贯，进而更深刻的理解文本。

山体是从平坦的地面耸立起来的，首先产生一个意象，然后通过联想激活山的概念，正如怀孕后的体形变化一样。两条平行的铁轨，很容易就激活两条没有交集的平行线的意象，进而联想到抽象领域的诸如两个人的感情没有交集等，也暗示着男女主角的感情走向。珠帘直观上是朦胧的，总是把空间分成两个部分，让读者不禁联想到男女主角之间存在隔阂，并且无法通过交流达到共识的情景。“贴着他们曾过夜的所有旅馆的标签”，联想到他们所一直过的那种四处漂泊的生活方式。吉格，她是故事中唯一有名字的人物，它并非一个简单的称谓。吉格原指一种快步舞，它意味着女孩四处飘零、居无定所。有这样一句谚语:Jig is up.［9］翻译成汉语意为游戏结束了。我们把所有这些意象连贯起来，得出一个结论:就是女孩怀孕了，但男女二人在这个问题上存在分歧，他们在此问题上思想没有共通之处。故事发展会何去何从，正如女主角的名字引出的谚语所暗示的。那么造成他们不能达成共识的根本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3 男女主角心理认知模式的差距

男女性别存在差异，身体结构和生物潜能不同，又由于心理因素和社会文化因素的影响，致使男女的心理认知模式在某种程度上存在差异。对怀孕问题处理方式的分歧展现潜在的、不同的性别心理的差距，预示着必然的悲剧性。

对于吉格来说，她是女性，怀孕是一件直接和身体相关的事，孕育生命会给女性带来身体和心理变化。显然这个微妙的过程对于男性来说是不存在的。怀孕激发了吉格内心潜在的母性意识，所以，孩子是令她难以割舍的。而男人却在一味地强调是个小手术，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伤害。对吉格来说，身体之伤很快可以痊愈，而心理之伤却可能会影响终身。这样，也会造成吉格对男人的不信任感。这是他们不能彼此理解的原因之一。其二，也许正像作者本身一样，男人处于对生活的迷惘状态，从背包上的旅馆标签可以看出他们过着漂泊的生活，这些都让他负不起对家庭的责任。在男人看来生孩子就要对其负责，他却没那个能力。而吉格首先考虑的不是这个问题。所以，男女主角认知心理的差距是造成一切矛盾的根本原因。如果他们不能缩小这种差距，理解彼此的想法，就在这个问题上永远不能达成共识。就此发展下去，也不可能有和谐的关系。

三 结论

理想认知模式，在语言学中通常用于句子语法结构分析，很少涉入文学语篇的范畴。本文在Lakoff的理想认知模式理论的基础上，对理论本身进行深化、加工，并运用到文学作品《白象似的群山》中。对该作品分析的侧重点不是像米兰·昆德拉那样意在对男女主人公的关系的多种推测，或是对故事结局作各种假设。而是探索找到新的视角，拓宽渠道，从多角度，更透彻地对文本本身和作者的写作意图进行分析，以便更好地理解文学作品。同时，也开发出更多语言学及心理语言学的应用领域。

［1］ Lakoff，G.Women，Fire，and Dangerous Things:What Categories Reveal about the mind［M］.Chicago: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7.

［2］ 熊学亮.语言的ICM和语言研究的ICM［J］.复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3.

［3］ 王寅.认知语言学［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7.

［4］ 赵艳芳.认知语言学概论［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6.

［5］ 马建军.两性话语交际的滞碍——《白象似的群山》对话分析［J］.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学报，2002.

［6］ 赵艳芳.认知语言学概论［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6.

［7］ 彭海粟.《白象似的群山》中的象征分析［J］.商丘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06.

［8］ 王寅.认知语言学［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7.

［9］ 赵晓晓.冰山理论与象征的纠缠——《白象似的群山》的意蕴分析［J］.河南工业大学学报，2007.

Key words:identified cognitive model;prototype;figure＆ground;body-based meaning＆interaction;association＆activation

Abstract:Iceberg theory created by Hemingway has been embodied completely in his works，Hills Like White Elephants，its suspense ending has not only attracted readers，but also make the text itself hard to understand.Firstly，the paper summarized the current situation of research for Hills Like White Elephants，then analyzed the writing styles of relative papers，and make a point that it is suitable for the theory of identified cognitive model to analyze the literate text on the basis of above.According to Idealized Cognitive Models theory of Lakoff，this paper analyzed the text from levels of prototype theory，Figure＆Ground theory，the cognitive means of Body-based Meaning＆Interaction and Association＆Activation and the cognitive psychological model of hero and heroine.Furthermore，try to search a brand new way for analyzing literate text.

The Analysis of Hills Like White Elephant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Identified Cognitive Model

ZHANG Li-li
(Changsha University of Science＆Technology，Changsha Hunan 410014，China)

I 106.4

A

1673-2804(2010)06-0219-03

2009-1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