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昌英
(武夷学院政治理论教学部,武夷山354300)
试论马克思主义时代观视域中的中国和平发展道路
王昌英
(武夷学院政治理论教学部,武夷山354300)
分析了中国走和平发展道路的主客观原因,认为走和平发展道路不仅是中国人民的主观意愿,而且取决于和平与发展时代主题下各国竞争方式、发展综合国力方式的变化等因素,指出和平发展是和平与发展时代潮流下必然的战略抉择。
和平发展;时代主题;软实力;现代化
胡锦涛在十七大报告中郑重地向世人宣示:“中国将始终不渝走和平发展道路。”[1]坚持走和平发展道路,是新一代中央领导集体制定国际战略和外交方针政策的重要指导思想。
“和平发展”由“和平崛起”概念演变而来,其最低层次的含义是:在和平的环境下和平地发展,发展了以后也不称霸。其较丰富的内涵是《中国的和平发展道路》白皮书明确指出的:走和平发展道路,就是要把中国国内发展与对外开放统一起来,把中国的发展与世界的发展联系起来,把中国人民的根本利益与世界人民的共同利益结合起来。
学者们从许多方面,特别是中华民族的尚“和”传统、我国的社会主义性质、现实的发展需要等方面对我国走和平发展道路的原因作了论证。然而,这些理由能够成立的重要前提是“和平与发展”的时代主题。没有了这个前提,这些理由在全球化的背景下就显得自说自话一厢情愿。和平发展符合我国国家和人民的根本利益,它首先是一种主观意愿与客观需要;同时,它也是由“和平与发展”这一时代主题所决定的必然选择。十七大报告说:和平发展道路“是中国政府和人民根据时代发展潮流和自身根本利益做出的战略抉择。”[2]这句话应包含三层基本含义:第一,中国政府和人民的根本利益是和平发展道路的根本依据;第二,时代发展潮流是和平发展道路的条件依据;第三,和平发展道路是战略抉择而非权宜之计。可见,和平发展道路是站在时代主题的高度所做的战略抉择。
时代主题自上个世纪后期开始已经从“战争与革命”转变到“和平与发展”。这一转变始于上个世纪什么年代?在这个问题上,有50年代、70年代中后期和80年代初等说法。
50年代说的主要理由是:和平与发展时代主题中的“和平”指的是没有爆发新的世界大战。新的世界大战自50年代以来就没有爆发,所以,时代主题从50年代开始便发生转变了。80年代说的主要理由是:邓小平把和平与发展当作当代世界两大问题提出来,是在80年代。
和平与发展的时代主题是主观与客观、现状与趋势、现实与目标的结合,它从“战争与革命”转变而来有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50年代说忽略了量变的过程,把质变视为一种突然的发生。80年代说则滞后于质变,因为邓小平提出两大问题虽在80年代,但两大问题不是被作为对未来的预测提出来,而是被作为对当下国际形势的判断提出来,毋庸置疑,其被提出之前已经是一种客观的存在。
时代首先是一个历史阶段,因而有一定的起始点。但是,时代的界限不是一条矢量线,不可能界限分明。因此,我们只能大致地判断时代变换的时间。结合人们的主观认识与客观的国际形势进行分析,时代主题转变为和平与发展大致始于70年代中后期。
毛泽东继承了列宁和斯大林关于无产阶级社会主义世界革命的思想。建国前,毛泽东在《纪念白求恩》、《改造我们的学习》等文章中多处谈到世界革命。
在《新民主主义论》中,他系统阐述了中国革命和世界革命的关系,认为“中国革命是世界革命的一部分”[3]。中国革命,首先是半殖民地国家反对帝国主义的革命。它是结束半殖民地半封建现状,实现现代化的第一步。这种革命,“是彻底打击帝国主义的,因此它不为帝国主义所容许,而为帝国主义所反对。但是它却为社会主义所容许,而为社会主义的国家和社会主义的国际无产阶级所援助。”[4]这种认识,加之共产主义信念和无产阶级国际主义精神,使得毛泽东在革命时期,以及美帝国主义在我国周边建立军事包围圈的建设时期,一直将我国革命和建设与世界革命联系在一起。1962年,他说:“我们必须把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普遍真理同中国社会主义建设的具体实际,并且同今后世界革命的具体实际,尽可能好一些地结合起来,从实践中一步一步地认识斗争的客观规律。”[5]他相信,由于世界革命,“从现在起,五十年内外到一百年内外,是世界上社会制度彻底变化的伟大时代,是一个翻天覆地的时代,是过去任何一个历史时代都不能比拟的。”[6]1963年,他更明确提出要逐步实现无产阶级世界革命的完全胜利。可见,毛泽东把推进世界革命作为我国进行社会主义建设、实现现代化的条件和外部环境。这是建国后近30年内我国现代化发展的主观逻辑与客观现实。
新中国面临的严峻国际环境,以及世界革命的理念,使毛泽东认为:世界大战不可避免而且迫在眉睫。于是,我国在国家建设上,以早打、大打、打核战争的思想为指导,备战备荒,大搞三线建设;在外交上,一度实行了“一边倒”的政策,加入了社会主义阵营。这就使我国现代化建设没有一个宽松有利的国际环境。而对战争危险估计得过于严重的结果,是忙于备战而耽误了国民经济建设。
70年代末,邓小平敏锐地观察到国际形势发生的变化。他总结社会主义的历史经验教训,思考“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的问题,放眼国际上新科技革命日新月异的发展形势,反复考虑怎样利用世界大战暂时打不起来的国际环境发展自己,并以自己的发展更好地维护世界和平。对于当时物质匮乏的中国来说,发展首先而且主要是经济的发展。邓小平说:“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则就是要发展生产力……社会主义的首要任务是发展生产力……贫穷不是社会主义”[7],他认为,发展经济,进行现代化建设,“是我们解决国际问题、国内问题的最主要的条件。一切决定于我们自己的事情干得好不好。”他说:“在国际事务中反对霸权主义,台湾归回祖国、实现祖国统一,归根到底,都要求我们的经济建设搞好。”[8]在这种理念指导下,我国大刀阔斧地进行了改革,实行了开放,制定了“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的基本路线,并以这一基本路线为依据,制定了一系列具体政策。我国的国力开始蒸蒸日上,2007年,我国取代德国成为世界第三大经济体,有望在2010年超过日本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在外交上,邓小平说:“我们把争取和平作为对外政策的首要任务……没有和平环境,搞什么建设!”[9]从而不再输出革命,任凭国际风云怎样变幻,我们始终坚持韬光养晦、决不当头、沉着应对、稳住阵脚的方针,一心一意搞建设,为经济建设赢得了30年相对和平的国际环境。
我国自改革开放以来,对内强调稳定压倒一切,对外不搞武力扩张,在指导思想和对外方针政策上,秉持“求同存异”、“和而不同”、不结盟、不以意识形态划线、不搞军备竞赛、维护世界和平等理念,坚持走和平发展道路,这是不争的事实。邓小平在诸多文章和讲话中反复强调,中国作为一个社会主义国家,永远属于第三世界,永远不称霸。中国是维护世界和平的坚定力量。
新一代中央领导集体根据国际形势的变化,将我国和平发展的愿望与事实以“和平发展道路”的概念更直接和明确地表达出来,向世界表明了我国和平发展的理念与决心。
需要指出的是,支持世界革命和侵略他国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即便是推进世界革命的时期,我国没有也不会武力入侵别的国家。毛泽东1961年同蒙哥马利的谈话中曾说:“我们是马克思列宁主义者,我们的国家是社会主义国家,不是资本主义国家,因此,一百年,一万年,我们也不会侵略别人。”[10]
世界革命与和平发展的主要区别在于:对时代主题的判断和思维范式不同,由此,对我国现代化建设所依赖的外部环境和实现方式认识不同,制定的内政外交方针政策不同,其所带来的结果因而迥然相异。前者强调发展国防工业,注重“以革命促生产”,意图通过变革生产关系的方式和政治动员促进生产力的发展。为此,国内通过社会主义革命建立起单一的公有制,并时刻不忘抓阶级斗争;在国际上支持“世界革命”,意图实现社会主义的一统天下,使我国现代化建设有可靠的外部环境保障。后者则更注重淡化意识形态的差别,在“贫穷不是社会主义”、“发展才是硬道理”等思想指导下,强调解决国际国内事情的关键是干好自己的事情,从而通过改革开放、与其他国家进行经济和文化的交流与合作,不断解放和发展生产力,创造和利用一切有利的环境和条件,抓住一切有利的时机,发展本国经济,努力实现现代化。
“和平与发展”的时代主题决定了我国必须和平发展,舍此别无他途。
(一)竞争的方式:从武力扩张到综合国力的较量
历史上,大国的崛起往往通过武力扩张和掠夺的方式实现。后起国家如德国和日本,试图以同样的方式争权夺利,跻身大国行列,人类甚至为此遭受了两次世界大战的沉重灾难。但是,这条路没有走通。世界历史以德国和日本的战败为分界,至今再也没有一个国家因为武力扩张而强大起来。这两国后来的振兴,也由于美国出于冷战时期对抗苏联的需要加以大力扶持而实现。这是一条不同于武力扩张的和平发展道路。
苏联是个强国,却奉行大国沙文主义路线,干涉别国内政,甚至武装入侵别国,没有抓住第三次科技革命带来的契机大力发展国民经济。这不能不说是其解体的主要原因之一。
德国、日本和苏联的发展道路及其结果表明:在现代社会,武力扩张已经不再是大国崛起或维持其大国地位的可行方式。传统的崛起方式不再适用于现代社会,主要原因在于新科技革命所带来的国家之间竞争方式的转变:传统的武力扩张转变为综合国力的较量。
综合国力,是一个国家所拥有的全部实力和潜力(即物质力和精神力)及其在国际社会中影响力的综合,包括由经济、科技、军事实力等表现出来的“硬实力”,和以文化、意识形态、制度发展模式的吸引力、机制规则的控制力所体现出来的“软实力”,是衡量一个国家强弱的尺度,反映一个国家在国际社会中的地位与作用。如前所述,70年代中后期,时代主题逐渐向和平与发展转变。在新的时代条件下,以军备竞赛、军事对抗、武力入侵为主的争霸方式在支付高昂代价的同时捞不到多少好处。于是,西方大国的国家发展和争霸战略转向依靠争夺科技制高点争做经济霸主,转向增强综合国力。综合国力竞争客观上为我国以及其他第三世界国家提供了一个和平稳定的国际环境;另一方面,综合国力的竞争方式决定了我国必须和当代主要国家一样致力于发展以经济为核心,以科技为先导的综合国力,走和平发展道路。
(二)现代化的起点:从掠夺物质资源到发展现代科技
按照美国未来学家阿尔文·托夫勒(Alvin Toffler)关于三次浪潮的观点,人类今天正在进入第三次变革浪潮所带来的信息社会。信息化,即第二次现代化。事实上,在发达国家步入信息社会的同时,世界上大多数国家,包括中国,由于多种原因,与信息社会发生了历史的错位,仍在信息化的冲击下努力实现工业化,即第一次现代化。历史上,英国通过“圈地运动”等方式掠夺农民的土地,把除了人身自由以外一无所有的农民逼进工厂,获得了开办工厂的劳动力条件;在海外通过殖民掠夺的方式夺得大量财富,获得了开办工厂的资本。通过这种方式,西方国家实现了第一次现代化。但是今天,工业化已经不能通过历史上早期资本主义时期的武力扩张、海外掠夺的方式来积累资本。
20世纪70年代中后期以来,以微型计算机的大批量生产和广泛应用、软件开发和大规模产业化为主要标志,信息技术、新材料和生物工程等高新技术迅速崛起,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新科技革命。新科技革命开辟了生产力发展新的空间和新的生产、服务领域。建立在最新科技成就和大规模技术创新基础上的高新技术,催生了计算机产业、软件产业、生物工程产业、宇航工业、核工业等高技术产业群,电子商务、网络金融等服务业兴起。生产工具有了很大的改进:计算机、因特网和各种软件等智力工具,拓展了人的智力。生产工具的变革带来生产方式的新变化:传统的规模化、集中化、标准化和成熟主流技术为基础的生产方式,转向灵活性、个性化、多元化、分散化和创新技术为基础的生产方式。实现信息化的内在逻辑是发展科技,这是通过传统的武力战争掠夺他国的方式所无法做到的。因此,当代的工业化和信息化都必须通过和平环境下的经济文化交往和科技发展来实现。
(三)软实力的发展:非武力方式实现的发展
软实力(soft power)也被称作软权力、软力量,是权力的“第二张面孔”。这一术语出自1989年约瑟夫·奈(Joseph S·Nye)的《注定领导》(Bound to Lead),后来成了公共话语。其要义是:“如果我能够让你期望去做我所期望的事情,则我不需要迫使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如果一个国家代表着其他国家所期望信奉的价值观念则其领导潮流的成本就会降低。”[11]软实力的构成要素是无形的权力资源,包括“有吸引力的文化、政治价值观和政治制度。被视为合法的或有道义威信的政策等。”[12]从软实力的要义即可了解到,这种力量的实现方式与武力入侵无缘。在和平与发展的时代主题下,任何一个国家出于一己私利武装入侵或武力打击其它主权国家,都会受到国际舆论的强烈谴责,从而降低其在国际上的威信,减少对其它国家的吸引力,无法得到国际社会的拥护。用一句中国古话说,就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体现了软力量的重要性。但是,“得道多助”只是软力量的一个方面。因为强大的软力量不仅能够得道“多助”,还能够以自己的文化、价值观、发展模式等“吸引”他国,从而使自己在国际上拥有更多的话语权和国际规则制定权,使自己的发展处于更有利的国际环境中。
20世纪80年代末,许多人认为美国正在走向衰落,其中以保罗·肯尼迪(Paul Kennedy)的《大国的兴衰》(The Rise and Fall of the Great Powers)为代表。但是,约瑟夫·奈却不以为然,他认为,相对衰落的只是美国的核地位,在军事实力、经济实力和软实力方面,美国仍将独占鳌头。[13]事实基本如此。但和平与发展时代主题下的海湾战争、轰炸南联盟、伊拉克战争等军事行动,使美国的软实力相对下降。相比较而言,我国源远流长的中华文化,和平共处、以邻为伴与邻为善、对外开放、和平统一、新安全观、对话而非对抗、多边主义、维护和尊重世界文明多样性,等等,得到了国际社会的广泛赞赏,我国软实力相对上升。
但是,从总体上说,我国的软实力还很落后,比如在文化产业、科技创新、集约发展、生态保护、制度创新、全球性的媒体传播渠道、法制建设等诸多方面,都远远落后于欧美各国。这些制约着我国在全球化进一步深化的国际环境中的和平发展,因此,我国亟待研究和设计一整套加快提升软实力的发展战略与路径。
总之,和平发展道路是主观要求、客观逻辑与现实条件的有机结合,它是中国党和政府根据本国人民和世界人民的根本利益,顺应时代发展潮流而做出的战略抉择。
[1][2] 胡锦涛.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为夺取全面建设小康社会新胜利而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七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OL].http://cpc. people. com. cn/GB/64162/64168/106155/106156/ 6430009.html,2007-07-15.
[3][4] 毛泽东.新民主主义论[A].毛泽东.毛泽东选集:第2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67:26,29.
[5][6][10] 毛泽东.在扩大的中央工作会议上的讲话[A].毛泽东.毛泽东文集:第8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302.
[7][9] 邓小平.政治上发展民主,经济上实行改革[A].邓小平.邓小平文选:第3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116.
[8] 邓小平.目前的形势和任务[A].邓小平.邓小平文选:第2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240.
[11]-[13] 约瑟夫·奈.硬权力与软权力[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6-7.
On the cause of China's road of developing peacefully in the Mark's times
WANG Chang-ying
(Dept.of Political Theory Teaching of Wuyi College,Wuyishan 354300,China)
This paper analyzes objective and subjective reasons of China's road of peaceful development,points out that China chooses the path of peaceful development not only because Chinese people love peace,but also because the changes of basis of national competitive,development of comprehensive national strength,etc.Under the theme of the times of peace and development.Peaceful development is an inevitable strategic choice under the theme of peace and development.
develop peacefully;theme of the times;soft power;modernization
book=1,ebook=23
A8
A
1009-8976(2010)02-0001-04
2010-03-18
福建省社会科学规划项目(项目编号:2009B012)
王昌英(1972—),女(汉),安徽广德,博士主要研究马克思主义发展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