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模糊限制语与“消极面子”的维护

朱叶丹

（杭州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浙江 杭州 310036）

英语模糊限制语与“消极面子”的维护

朱叶丹

（杭州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浙江 杭州 310036）

“面子”作为人的一种社会需求一直是备受关注的，面子是否得到很好的维护也是礼貌与否的一个主要标准。模糊限制语作为模糊语言学的重要概念之一，同时也是一种很有效的交际策略，它的运用在我们的日常交际中随处可见。以“个人自由”为中心的“消极面子”的维护也可以通过选用模糊限制语来得以实现。文章介绍了模糊限制语与消极面子的相关概念，结合实例分析了英语模糊限制语在维护消极面子中所起到的重要作用。

模糊限制语；消极面子；交际策略；面子维护

一、引言

在人们的言语交际中，话语信息的交流固然十分重要，人际关系的维持也同样占据着举足轻重的位置，这就是为什么人们通常有意地去违反Grice（1975）的合作原则（CP），这种“有意”大多出于礼貌即“面子”上的考虑。在Grice的合作原则中，其方式准则即要求人们在交谈时要做到将意思表达清楚尽量避免模糊不清的表达，但在实际的会话中，出于礼貌和维持人际关系方面的考虑，人们往往青睐于使用模糊语言以达到交际的目的。在众多关于礼貌的语用研究中，Brown&Levinson（19781987）的“面子理论”（face theory）独成一家。他们将“面子”（face）分为两种：消极面子与积极面子，在会话等言语交际中，无论是对参与交际的说话人自身或是另一方抑或第三方，这两种面子都有可能受到威胁。此时，为了维持或补救面子，人们通常会采取一些语用策略，如采取语用模糊策略等。而选用模糊限制语（hedges）是最常见的语用模糊策略之一。目前，对于模糊限制语作为交际策略维护面子的功能早有关注，相关文献也已汗牛充栋，但对其在维护消极面子方面的作用尚未进行深入探究。本文将结合实例对英语模糊限制语在维护消极面子中的应用进行探讨。

二、模糊限制语的界定及分类

语言模糊现象在人们的言语交际活动中几乎无所不在，与我们的日常语言表达也息息相关。自从L.Zadeh在1965年率先提出模糊集（Fuzzy Sets）这一概念至今，语言模糊现象就一直备受语言学家的关注，对语言学的发展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人们对模糊语言的研究也开始从哲学、逻辑和语义学的角度转向了语用的领域（徐畅贤，2006）。模糊限制词是模糊语言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语用模糊现象中最常见的一种。

（一）模糊限制语的定义

最先提出模糊限制语这个概念的是Lakoff，1972年他在其Hedges and Meaning Criteria一文中从L.Zadeh的模糊集这一概念出发提出了自然语言中的概念模糊问题，并从语义学的角度分析了模糊限制词。随后Lakoff在论文Hedges:A Study in Meaning Criteria and the Logic of Fuzzy Concept中，将模糊限制语定义为“把事物弄得模模糊糊或者把那些看起来比较模糊的事物变得比较清楚的词语”（Wordswhose job is to make things fuzzy or less fuzzy）。Lakoff对模糊限制语的这个界定实质上是从语言哲学的角度将模糊限制语分为了两大类：除了把事物弄得模模糊糊的那些词语外，还包括把模糊的事物弄得比较清楚的词即限制模糊词语的模糊度的词。但一般情况下我们所说的模糊限制语，指的是那些把事物弄得模模糊糊的词语或者结构。实际上，很多学者的研究也只是从将意义变得更加模糊这个角度来研究模糊限制语的。

（二）模糊限制语的分类

模糊限制语可以就话语的真实程度或涉及范围对话语的范围作出修正，也可以表明说话人对话语内容所作的直接主观测度，或者提出客观根据，对话语作出间接的评估（何自然，1988:176）。参照Prince等人的分类法，何自然将模糊限制语分为变动型模糊限制语（Approximators）和缓和型模糊限制语（Shields）两大类（ibid：176-181）。

变动型模糊限制语又可分为程度变动语（Adaptors）和范围变动语（Rounders）前者包括sort of，somewhat，more or less，a little bit，almost，to some extent等类似的词；后者包括approximately，in most respects，about，roughly等词。这类模糊限制语可以改变话语结构的原意，或者根据实际情况对原来话语意义作出某种程度的修正，或者给原话定出一个变动范畴。需要强调的是，变动型模糊限制语能影响与其相关的命题的真值条件（何自然，2003:144）。缓和型模糊限制语又可分为直接缓和语（Plausibility Shields）和间接缓和语（Attribution Shields）。前者包括 I think，hard to say，as far as I know，I'Mafraid等词；后者包括according to her estimates，someone says that等词。他们不改变话语结构的愿意，而只相当于增加了一个说明，指出话语是说话者本人或者第三者的看法，从而使原来话语的肯定语气趋向缓和。与变动型模糊限制语相反，缓和型模糊限制语不影响与其相关的命题的真值条件（ibid:147-148）。

这两类模糊限制语的语用功能也不尽相同。在言语交际中，变动型模糊限制语属于逻辑语义范畴，可以减轻“断言”程度，避免说话武断，使话语更具客观性，从而显得得体和有礼貌。缓和型模糊限制语不改变真值条件，故属语用范畴，能使说话人在运用更加缓和的语气清楚表达会话含意的情况下尽量避免将意见强加于人。

三、“面子”学说中的“消极面子”

（一）Brown&Levinson的“面子”学说

从面子的角度分析和解释礼貌现象及其语言表现形式，是西方语言学界迄今研究语言礼貌和言语交际规律的主要途径之一（Fraser，1990），其中以 Brown&Levinson（1978/1987）的面子学说影响最大。他们将礼貌定义为那些用以消解威胁面子的行为（face-threatening acts）带来的破坏性影响的补救行为。依照他们的观点，一种请求也可能是一种威胁面子的行为。Brown&Levinson将“面子”定义为“一个人在公众面前想要维护的自我形象”（the public self-image thateverymemberwants to claiMfor himself）。换言之，所谓礼貌实际上就是维护他人的面子，维护他人面子的言行是礼貌的，否则就是不礼貌的（廉洁，1995）。

（二）Brown&Levinson对“面子”的分类

Brown&Levinson指出人们需要的面子包括两类：“消极面子”（negative face）和“积极面子”（positive face）。所谓“消极面子”是指有自主的自由，希望自己的行动自由不受干预，注意力不受干扰，不因迁就别人或受到干预、妨碍而使自己感到丢面子。而“积极面子”是指希望得到别人至少是得到一些人的肯定和赞许（自我形象得到别人的积极肯定），这种愿望一旦获得满足，正面的面子就得以保全。且看以下两个例子：

（1）Turn down the radio！（A student shouts toward his roommate.）

（2）A:Don't you think themovie iswonderful?

B:Idon't like it.

在（1）中，学生A要求学生B将收音机的声音关小，此时，学生A的这个命令性的请求就已经干预到了学生B的行动，使他的消极面子受到了损害。（2）中A问对方的本意是希望得到B的认同，但却遭到了否认，他的积极面子便遭到了损害。无论是在（1）还是在（2）中，会话双方只要任何一方的面子遭到损害都有可能造成彼此的成见，产生摩擦，不利于维持和谐的人际关系。

（三）消极面子

从Brown&Levinson对“消极面子”的定义不难看出，在他们的“消极面子”概念中，最核心的内容是个人自由。换言之，维护他人自由的言语行为即维护他人的消极面子，属于礼貌言行；任何可能阻碍他人自由的行为都可能损害他人的消极面子，即威胁面子的行为（FTAs），必须实施软化，否则就是不礼貌的（廉洁，1995）。是否有使对方有足够的言行自由或者说是否强加于人是衡量礼貌语言的一条重要标准。当然，就消极面子而言，中西方的文化对其解读存在很大的差异，如在中国即使在客人一再拒绝的情况下主人坚持要求或者挽留客人吃饭也许正是一种礼貌的表现，而在西方文化中则威胁到了客人的消极面子（Gu，1990）。诸如此类的例子还大量存在，因此，本文中讨论消极面子放在英语国家文化的背景下，暂且不考虑其他的文化差异。

在Brown&Levinson（1987）的文章中，他们分类归纳了那些分别威胁作为交际双方的听话人和说话人的消极面子的行为。在说话人并没有刻意想要去避免妨碍听者自由的假设下，下列言语行为很可能会威胁到听者的消极面子：（1）那些暗示或者断言听者的一些将来行为从而使听者在这种压力下去做某事或者不去做某事的言语行为，包括命令、请求、建议、提醒、威胁、警告和挑衅等。（2）那些暗示听者将为说话人作出一些积极的行为从而致使听者在此压力下接受或拒绝并因此可能欠“债”的言语行为，包括主动向听者提供某物以及作出承诺等。（3）那些流露出说话人对听者或者是听者的东西抱有某种欲望从而致使听者采取行动去保护说话人想从他那里得到的东西或者干脆让给说话人的言语行为，包括表达赞美、嫉妒或爱慕的词以及表达强烈感情（通常指消极的感情）的词，如憎恨、气愤或强烈欲望的词。可能冒犯说话人的消极面子的言语行为包括：表达感谢的话语、表示接受听者的致谢或者致歉的话语、托辞、对听者的过失作出反应的言行以及非自愿的承诺等。这里需要说明的是，Brown&Levinson所说的听者除了包括直接参与会话的会话双方中的听者一方外，还包括不直接参与会话的第三方。

四、模糊限制语在维护“消极面子”中的运用

当参与交际者的面子受到威胁时，交际者可采用多种策略来维护面子，其中很有效的策略之一就是选用模糊限制语。当话语威胁到说话者、听者或是任何相关的人的面子时，说话者会选用模糊限制语向听者表明他顾及了被威胁一方的利益。当话语威胁到说话者自己的面子时，他可以选用模糊限制语来保全自己的面子，又不至于让别人听起来感觉自己不真诚；另一方面，当一定的话语威胁到他人的面子时，模糊限制语的使用可以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礼貌，从而减轻威胁的力度，避免破坏与他人的关系（夏玉琼，2005）。

具体到Brown&Levinson所界定的消极面子，不仅像“命令”和“警告”这类明显旨在干预他人行动的言语行为有可能伤害听话人的面子，就连“提议”和“邀请”这类似乎处于关心他人的言语行为也有可能伤害听话者的消极面子。此时，为了维护听话者的消极面子，说话者往往对FTAs采取相应的“最大限度弱化FTAs策略”（FTA-Minimizing Strategies）。其中有效的策略之一也就是上面所提到的选用模糊限制语。模糊限制语的主要功能是通过模糊词汇的无定量、无定界或无定指对话语的真实程度或涉及范围进行限定，使一定环境下的言语表达更加严谨周全、礼貌得体、机智幽默、灵活有效，以适应不同的交际需要，达到准确地表达思想和交流感情的目的（徐畅贤，2006）。选用模糊限制语来使消极面子得到维护的例子在我们的日常交际中十分常见。以下笔者将结合一些实例分别分析模糊限制语在维护自身、对方和第三方的消极面子中的运用。

（一）维护自身的消极面子

既然“面子”在交际中关乎一个人的自身形象的问题，交际者往往会首先想到自身的面子。上文所例举的那些威胁说话人消极面子的言语行为在添加了模糊限制语之后能使说话人自身的面子得到较好的维护或者至少将对面子的损害最小化。

（3）Some ofmy friends said that，in a sense，Ishould show my gratitude to you forwhatyou've done before.

（4）I'Mafraid youmay havemade kind ofmistake，Sir.

在（3）中，说话人刻意添加了间接缓和语someofmy friends said that…和程度变动语in a sense这两个模糊限制语。在这句话中，说话人想表达的是自己对听话人的谢意，但若不采用任何模糊限制语，依照Brown&Levinson对消极面子及其涵盖的内容所做的阐释，说话人的直接向听话人道谢则表明了说话人承认自己欠听话人的人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自由”便由于这句话而受到了妨碍，即贬低了自己的消极面子。通过添加间接缓和语some ofmy friends said that……说话人表明这是第三方的看法，虽然所表达的依然是自己对听话人的谢意，但显然已经变得间接了。此外，添加的程度变动语in a sense使前面用到的“我的一些朋友说”的内容变得不是那么肯定和武断，从而使自己的致谢更加间接和模糊。通过使用这两个模糊限制语他把对消极面子的威胁降到了最低，从而维护了自己的消极面子。在（4）中，说话人原本想要表达的是自己注意到了听话人的一个过失(faux pas），但从说话人自己的角度来看，如果他直接告诉听话人他犯了个错误，则会造成听话人与自己的尴尬，若假装没有则会使自己感到不舒服，那么自己的消极面子就受到了威胁。此时，说话人选用直接缓和语I'Mafraid表明那只是自己的猜测，同时选用了程度变动语kind of让对方的错误显得不是那么肯定，避免了武断，维护了自己的消极面子。

（二）维护对方的消极面子

在交际中，交际双方都希望能够维护自身的面子，但是毕竟交际是双方的事情，只有在对方的面子得到维护的时候自身的面子才能得到很好的维护，双方面子都得到维护的时候交际才能得以顺利进行。因此，维护对方面子也显得尤为重要，而就消极面子而言就显得更为重要了，因为很多的言语行为在很大程度上更容易伤及对方的面子。以下将结合两个句子来分析模糊限制语的运用如何能起到维护对方的消极面子的作用。

（5）Could you possibly turn down the radio，please？ It's a little bitnoisy.

（6）Itseems thatyou have almostdecided to invite Mary to the party.

在（5）中，说话人由于收音机的声音过大而请求听话人将其关小，但请求就意味着他想要对方去做这件事，难免会有妨碍对方或者强加嫌疑。选用直接缓和语possibly之后，给对方留有了回旋的余地；使用程度变动语a little bit则实际上降低了noisy的程度，使话语变得不是那么武断，同时也让对方易于接受而不感觉到强加于他，这样便很好地维护了对方的消极面子。在（6）中说话人想要陈述对方已经决定邀请Mary去参加晚会了，但如果不添加直接缓和语seem和程度变动语almost则是在断言对方的决定，干涉到了对方的这个将来行为，从而会损害到对方的消极面子。添加这两个模糊限制语之后便使这种肯定的语气得到了缓和，维护了对方的自由，从而也较好地维护了对方的消极面子。

（三）维护第三方的消极面子

如上文所言，听者除了可以是直接参与会话的会话双方中的听者一方外，还可能是不直接参与会话的第三方。这样的例子在日常生活中也经常遇到，尤其是一些对公众的评论或者预言性的话语很可能会伤及第三方的消极面子。因此，在消极面子维护这个问题上，第三方面子的维护也必须引起重视。

（7）Maybe his company should bemore or less responsible for his death.

（8）According to a diplomat's estimates，the governmentwill take somewhateffectivemeasures toward this issue.

在（7）中，不难看出交际的第三方是his company，并不出现在话语的现场，但是当这个话被这个第三方听到或者看到的时候便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7）这句话不使用直接缓和语Maybe和程度变动语more or less就变成了断言他的公司应该要为他的死负责，断言的内容本身就使his company对待这个事情的自由受到了干预，从而说话人还可能要对这句话负责人。虽然添加了模糊限制语之后这句话的真值条件并没有发生多大变化但却维护了his company的消极面子。（8）这句话很可能是一个政治发言人对公众所发表的一个预言，其中第三方很显然是the government，在没有模糊限制语according to a diplomat's estimate和somewhat的情况下则是很肯定的断言政府会采取有效措施，这样就干涉到了政府的一个将来行动的自由，从而损害其消极面子。而采用了间接缓和语之后使这个使话语变得间接和模糊；且somewhat这个程度变动语的使用又使“采取有效措施”这个措施是什么具有了更多的回旋空间，the government的消极面子则得到了维护。

事实上，很多情况下同一个言语行为会同时威胁到说话人和听话人双方的面子，而不仅仅是一个言语行为只威胁一方的面子。同样，同一个言语行为也不单单会威胁到说话人或者听话人单方或者双方的消极面子，还可能同时威胁到了他们的积极面子。因此，在交际中面子受到威胁和得到维护都并不是单向和单维度的，而是呈多层重叠状的。那么模糊限制语的运用也能同时起到维护单方或者双方的消极面子与积极面子，使交际得以更好地进行。仔细分析以上例句，我们也不难发现这点，由于本文篇幅所限，我们在此并不多做分析。

五、结语

在言语行为中随时都存在着威胁面子的行为，如不采取有效的策略对其进行软化就很可能阻碍交际的顺利进行。模糊限制语作为最常见的交际策略之一，它的运用能有效地维护人们在交际中所需的面子。通过分析我们发现，以个人自由为核心的“消极面子”的维护很多情况下都是通过添加模糊限制语来得以实现的。对模糊限制语从其维护消极面子这个切入点进行探讨，不仅有利于推进语用学理论的进一步发展，而且模糊限制语的恰当运用亦有利于促进交际更有效地进行。此外，关于运用模糊限制语有效维护消极面子这一现象有待研究的空间还很大，笔者建议感兴趣的相关研究者还可以就模糊限制语产生作用的语用理据以及常见的维护消极面子的模糊限制语的分类归纳等方面进行进一步的深入研究和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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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As a kind of social weed of human beings，“face”has always been drawing great attention.Whether face can be wellmaintained is a key standard in social interaction.Hedge，as an important concept in vague linguistics aswell as an effective communicative strategy，its application can be seen in every corner of our daily communication.Themaintaining of“negative face”which is focused on“personal freedom”can also be managed through using hedges.This paper has introduced some relevant concepts about hedge and negative face and analyzed the essential functions of English hedges inmaintaining negative face with some examples.

Keywords：hedges；negative face；communicative strategy；face-maintaining

（责任编辑 晋 红）

On English Hedges in Maintaining Negative Face

ZHU Ye-dan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Hangzhou Normal University，Hangzhou Zhejiang 310036）

H31

A

1673-2014（2010）04-0020-04

2010—04—07

朱叶丹（1983— ），女，湖南邵阳人，硕士，主要从事英语语言学、语用学与句法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