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农民政治冷漠与其“经济人”选择

2010-08-15 00:49刘良训
关键词:经济人冷漠民主

刘良训

论农民政治冷漠与其“经济人”选择

刘良训

农民政治参与冷漠与其“经济人”的选择是分不开的。农民选择“经济人”而排斥“政治人”角色实质上是处于对政治参与的巨大期望,其眼前的冷漠是早期热情释放后的对参与行为的理性思考,回归“经济人“角色,这恰恰说明政治发展步伐远落后于经济发展的速度,农村政治发展需要一个过程,而随着农村经济的发展,民主制度的完善及农村政权对农民社会角色和权利的重视,农民政治参与将步入良性阶段。

政治冷漠;经济人;理性

一、农民政治参与冷漠及其对乡村政治发展的影响

轰轰烈烈的村民自治运动过后,“真正出于自主意识自愿参加投票、选举等国家政治生活的公民所占比例一直不高,尤其是农民,无论是政治参与的次数还是程度都很低。”[1]在当前乡村基层民主建设中,村民们在享有依法进行政治参与的权利时,主观上不愿意或消极参与,在行为上被动应付,具体表现在:(1)喜空谈政治,但对身边政治事务不关心;(2)在村民自治过程中对行使选举权、被选举权缺乏积极性,常受到“异化舆论”的左右,对谁能当选无所谓;(3)对参与村务管理和决策表现冷漠;对干部的村务管理活动听之任之,甚至对自身的权益损害也在一定程度上保持忍耐。

冷漠有害论认为,有效参与是民主的标准之一,公开、自由的政治参与是现代民主政治的必然要求和重要表现,是民主政治得以顺利运行的保证和合法性来源。无视公民的政治冷漠,民权将不保,民主政治也将失去航向。冷漠有益论认为,公民作为权利的主体,冷漠也是一种参与,是一种合理的不伤害他人的利益表达,相较于盲目参与,甚至更是一种理性的选择,这可以防止过度参与对政治稳定产生的震荡。乡村冷漠群体的存在益于缓解乡村阶级分化带来的社会矛盾的激化和动荡。

其实,政治参与冷漠本身并无有害和无害之分,或区分并不绝对,只有将主体放到具体的环境中去剖析其产生的原因,方能得出真正的影响。空谈冷漠的损益是理论上的懒惰,是不科学的。一般来说,充分参与是民主政治运行的必要,但过度参与则会导致民主的恐慌,甚至引起社会的动荡。“文革”就是教训这一。反之,广泛的冷漠虽利于暂时的稳定,但可能孕育着更大的暴乱,普遍的冷漠是社会发展末势的一种反映。我国当前农民对政治参与的冷漠,不是简单的出于对政治浩劫的恐惧,更不是制度完善到无须参与[2],亦不能简单地以有益或有害论之,要正确地对待必须明确其深层次的原因。

二、农民“经济人”理性对“政治人”角色的排斥

人总是生活在一定的利益中间。经济利益是个人生存发展质量的决定性因素之一,也是最直接的决定因素,因此,对经济利益以及由此衍生出的其他利益的追求,甚至是最大化的追求伴随着人类生活的每一刻,政治活动也不例外。每个人在进行某一活动时都会不由自主地权衡经济利益的得失,都会根据机会成本的计算和预期收益的可靠性来选择实现自身利益最大化的方案。

(一)人们对机会成本的比较对政治参与的影响

机会成本是指当把一定的资源用于某种产品的生产时所放弃的用于其他用途可能得到的最大利益。这里的机会成本是指在参与政治活动时所误工或放弃从事其他活动所应得到的最大好处。在公共选择理论中,政治活动中的主体也可以被看作是一个理性的经济人,也在追求个人利益的最大化。是否参与政治活动,是民众根据机会成本的比较分析所决定的。当他们认为参与活动的机会成本大于从事其他活动,他们会义无返顾地放弃政治参与。因为一切行为主要都是“为了避免痛苦、不舒适和饥饿,满足性的冲动、爱、安全和尊敬是迫切的原始的需要,迅速和具体满足它们的手段一般在政治生活之外”,[3]所以“对大多数人来说,政治参与只是一种实现其他目的的手段。如果个人能够通过移居城市、获得地位较高的职业或者改变他们的经济福利等方式实现这些目标,那么这些方式将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他们政治参与的替代物。”[4]

通常情况下,农民的生活压力是非常大的,尤其是生活在贫困地区的农民,他们不得不为填饱肚子而终日辛苦奔波。实实在在的生存压力使他们对眼前经济利益的需要和追逐较其他阶层尤为迫切,也更加现实。所以,他们每进行一项活动都不得不去考虑机会成本。当机会成本高时,他们通常会义无返顾地放弃这一活动而转求其他收益更高、更易实现利益的活动。相较之下,政治参与由于成效性低、收益缓慢,往往成为农民放弃的对象。当然,贫困地区的农民缺乏政治参与还与一个很现实的社会问题有关,即大批的农村中坚分子外出务工。这批人大都在20-50岁之间,根据社科院的调查,这一年龄段的人恰恰是农村最有政治参与能力的人[5]。而远在千里之外的他们很显然会为参与的成本增加而放弃返家去投自己的那一票。同时,在实际的政治活动中,“投票费用并不是为零”[6],投票者要搜集和了解相关信息,会在时间、精力上有所损耗,这无疑增加了政治活动的成本。机会成本加上活动本身所需的成本,无疑提高了政治参与的门槛和效益实现难度。如果篱笆那边的草地不是更绿一些,又何必费神攀过去呢。富裕地区的农民同样不例外,他们深得市场经济之利,熟谙市场经济之道,对经济利益追求的急切程度较之贫困地区的农民,有过之而无不及。

(二)需求安全心理对农民政治参与的影响

休谟认为,“人的本性一般总是比较喜欢现成的而不是遥远的问题。”[7]两个农民如果共同给一块本属于两家的地灌溉,他们可能会马上行动,因为他们知道,一方如果不同意,整个计划都得泡汤。行动的动力就是可预见的可靠的收益。如果让他们联合全村的人给全村所有的土地灌溉,他们采取行动的可能性就会极小,因为他们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企图利用别人的劳动给自己带来收益。这就是经济学里的“搭便车”理论。政治活动实际上也是一种典型的集体选择行为。在一般情况下,个人的选择活动对整个集体很难有什么影响,就某种利益进行表达的时候也很难收到预期的效果,就是有效果,兑现得也非常缓慢。所以此时的人们宁愿让有共同利益需求的其他人去表达,而自己来坐收其利。当然,其对收到与否也不抱多大希望,因为自己能够利用腾出的时间做其他容易兑现利益的事情。

(三)对“商品”性质的比较与人们的政治参与选择

政治市场和经济市场虽都提供商品,但两者有着根本性的不同。在经济市场中,消费者要得到某一物品,他只要愿意付一定的价钱就可以了,不但可以得到完全符合口味的商品,甚至还可以享受“量身定做”的良好服务,而且完全可以不管其他消费者是否也喜欢。但如果一个投票者希望从政府那里到一项满意的政策,那他就不得不与别人合作,因为一己之力决定不了公共政策。同时在这一过程中还必须考虑别人的喜好或别人的利益诉求,这就使得其所得到的“商品”是个妥协的产物,是社会个体利益的“交集”,并不能完全符合自己的利益要求。如前所述,这种真正的“公共”产品自己不参加也有可能得到。而市场经济中,人们更偏爱“上帝”的角色和“超市”,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人们可以又一次选择“搭便车”去追逐更符合自己利益需求的东西。

三、经济人角色与经济决定论

这里所说的农民政治参与时的经济人角色并不是宣扬经济条件决定论,经济条件决定论是对人性的片面认识,是不科学的。经济条件影响参与的成本,但不决定参与行为,决定性因素是利益。人们政治参与时的经济人角色是由人性和人类正常的社会需求所决定的,追求自我利益是人们政治参与的最大、最基本的目标,甚至可以认为,“公民的政治参与是基于利益维护的目的,而不是基于对政治的感兴趣和对民主所做的善意的理解。他们参与欲望的高低取决于利益的大小,而不是取决于政治觉悟的高低、民主意识的强弱。可以说,政治参与在相当程度上就是实现利益的工具。”[8]166遂宁步云乡乡长选举的动人场面就是一个绝好的例子。西南僻壤步云乡的选举能得到民众的狂热的支持,用选举的直接领导者张锦明的话说,是选民们认为这样的选举能保护他们的利益,“选举能不能对他们有利,能不能保护和代表他们的利益,这才是至关重要的。”[8]251

当然,人们的政治行为并不是和经济行为一样完全受到利益动机的支配,为追求利益而参与政治。人类的政治参与活动包含着对真善美的追求,有利他主义的一面和自我牺牲的精神,这一点不但是不可抹杀的,而且是值得褒奖的。另外,“经济人”也不是一个永恒的范畴,而是一个历史范畴。但不可否认的是,对利益的追求是占主导地位的,至少在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是这样的,这在物质生活相对贫乏的农村尤为明显。所以,以“经济人”冠之是符合实际的。

农民出于自身迫切的生存需要,从而在基层民主建设出现政治冷漠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可见,解决眼前的生计问题才是他们当前最大的政治。

综上可以看出,相当一部分农民对村民自治采取冷漠的态度和做法,既是一种无奈的选择,也是一种理性的选择,既有历史的原因,又有现实的困难。我们认为,当前农民政治参与热情下降甚至冷漠并不可怕。重要的是,我们特别是广大基层干部如何理解这种冷漠的缘由,如何理解国家推动农村基层民主建设的动机和目的。农民政治参与一度高涨又很快回落是符合人类行为心理的,当然也是由他们的种种社会需求所决定的。盲从的热情过后必然是冷静的思考,这时候严酷的现实生活是他们不得不面对的。并不完善的政治制度和参与机制并不能使他们从政治人的角色中找到生活的全部,或者他们也并不一定适合这一角色。所以,人们暂时放弃或减少政治活动在情理之中,甚至可以说,部分农民的“退出”恰恰反映了农民在政治上的成长,这完全是一个理性的选择,是中国民主政治发展进程中不可逾越的阶段。随着农民对村民自治这个“新事物”的认知程度的加深和制度的完善,民众政治参与热情会再度理性地高扬。

另外,国家推动农村民主建设的真正目的是价值性和目的性并重,要求村民自治既要有实质性的成效,还权于民,还要有正确的、完全符合中国农村的民主推动形式。所以说,只要我们时刻怀着一颗还权于民的心,心系百姓,不断地完善各项政治制度和参与机制,那么,农民政治参与热情的理性回归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1]赵宝国.政治冷漠与农村政治发展[J].宁波党校学报,2004(2).

[2]王浦劬.政治学基础[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220.

[3]罗伯特·达尔.现代政治分析 [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 1987:133.

[4]塞缪尔·亨廷顿,琼·纳尔逊.难以抉择:发展中国家的政治参与[M].北京:华夏出版社,1989:56.

[5]张明澍.中国“政治人”[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4:181.

[6][英]德姆塞茨.竞争经济、法律和政治纬度[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1992:54.

[7]曼努尔·奥尔森.集体行动逻辑[M].上海:三联书店,1995:55.

[8]蔡定剑.中国选举状况的报告[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2:166,251.

D422.6

A

1673-1999(2010)14-0019-02

刘良训(1981-),男,安徽霍邱人,硕士,四川文理学院(四川达州635000)美术系教师,从事政治社会学研究。

2010-0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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