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词义与语素义的关系看三音节词的构词理据

吕长凤

（南开大学 文学院，天津市 300071）

从词义与语素义的关系看三音节词的构词理据

吕长凤

（南开大学 文学院，天津市 300071）

在现代汉语词汇系统中，三音节词是一个特殊的集合体。它既具有与占汉语词汇绝大多数的双音节词所共有的某些属性、特征，同时又表现出区别于双音节词以及其它词汇成分的特殊之处。本文仅从词义与语素义的关系来考察三音节词的构词理据，从而使我们对三音节词的词义构成有一个全面的了解。

三音节词；构词理据；显性理据；隐性理据

词的理据亦称词的内部形式(Innerform），是指词音表达词义的理由或根据，词义发展的逻辑依据和词内诸语素之间的深层语义关系。词的理据侧重于回答词义来源的问题。汉语三音节词是有理据可寻的，三音节音译外来词和半音半意的外来词都有其声音理据，因为它说明了为什么这个词用这个音而不用那个音，如巧科力、布拉吉、勃郎宁、亨得利、淋巴结等。除了声音理据外，大多数三音节合成词都可以从词义与语素义的关系寻找其构词理据，即词义同词的构词成分（语素）的意义之间存在着某种因果联系，这种联系在有些三音节词上表现得比较清晰，在有些三音节词上则隐晦难辨，关键在于词义同语素义关系的亲疏。

词的语素义与词义的关系，是一个词义形成的中枢。与双音节词相比，音节的增加使得三音节词词义的信息量增大，词义更加丰富、精密而复杂。因此，三音节词词义与语素义的关系就更加复杂，而全面地把握它们之间的关系则有有助于深入地、准确地理解整个词义。

大多数三音节词的词义不仅仅是构词成分意义的简单相加，它们之间的意义关系“不是直来直往，好象拐了个弯儿”“有时候，连这个弯儿是怎么拐的都不清楚”②。这样，就三音节词词义同语素义因果联系的强弱亲疏，可以把其构词理据分为“显性”理据和“隐性”理据两种情况。

一、三音节词词义的显性理据

三音节词词义的显性理据表现为词义同语素义的联系很密切、直接，一目了然，人们对词义的把握、确定是完全建筑在对语素义的理解、分析基础之上的。具有显性理据的词义在汉语三音节词中占有很大的比重。

1.语素组合义反映的内容基本上就是词义的内容。例如：

风景画 彩色片 芝麻油 病虫害

胃下垂 肝硬化 肺结核 肠套叠

这种情况在三音节词中，偏正式、主谓式居多。其特点是由语素义可直接推导出词义，词义由语素义简单组合而形成，能够“望文生义”，“拐的弯儿较小”。三个语素的结合有层次性，首先两个语素义结合紧密，然后再与第三个语素形成偏正、主谓、动宾等各种关系。由语素义到词义的理解较直接，是人们最容易接受的三音节词，“彩色片”指有颜色的影片，“彩”的语素义加上“色”的语素义，构成三音节词义；“胃下垂”中“下垂”形成一个整体组合义后与前面“胃”义结合成主谓式三音节词，词义可以理解为胃向下垂的一种疾病；“病虫害”稍有不同，它是病害和虫害的总称，属于缩略词，但其语素义与词义之间的组合也是直接的。因为人们理解这个词的词义时不可能认为是生病的虫子造成的灾害。

2.语素组合义表达词义，但二者在量上不一致，或者词义大于语素组合义，或者语素组合义提供的信息量大于词义。

①语素义部分失落，致使词义部分地表达语素义的内容。例如：

A组 傻乎乎 脚丫子 扩大化 老百姓

B组 打问讯 麦门冬A组词的特点是构成的三个语素中一个或两个语素的意义脱落或虚化为词缀，这一虚化的语素只起一定的语法作用，或标明词的表义范围、类别，或附带一些感情、形象色彩或其他作用，而不表达具体、实在的意义，所以它们在形成词义实时所起的作用非常微小。“傻乎乎”的“乎乎”标明该词所属的是表示性状的形容词，是形容词的典型后缀，同时带有某种贬义色彩，对词义起决定作用的是表示具体、实在意义的语素“傻”；“子”“老”标明该词所属的是表示人或事物的词；“化”表示转变成某种性质或状态，词义主要由此外的语素义承担。B组词中加点的语素义完全脱落，在词义形成中不起作用，“打问讯”的词义是问或问候，“讯”语素义询问已经脱落；“麦门冬”即“麦冬”。

②词义大于语素组合义之和，语素部分地表达词义。词义或者在内涵上比语素组合义丰富得多，或者在外延上比语素组合义宽泛得多，或二者兼而有之。例如：

边角料 接班人 白皮书 扳不倒儿

费手脚 沉住气 跑旱船 做礼拜

“边角料”语素组合义是边和角的材料，但它的词义却不只这些内容，其词义是“制作物品时，切割裁剪下来的材料”，词义比语素组合义丰富得多；“费手脚”的语素组合义为耗费手和脚，完整的词义则是事情复杂，不容易办，不仅仅是费手和脚，而是费事（脑力、体力等）。

在三音节词中一些具有引申义的词多属于这种情况。

二、三音节词词义的隐性理据

三音节词词义的隐性理据是词义理据的又一种存在形式，它表现为词义同语素义虽然有联系，但这种联系隐晦、间接、转弯抹角，不易察觉，若仅仅依照语素意义直接去推求，理解词义，往往会不得要领，以致不能科学、准确地把握词义。三音节词的隐性理据有以下几种情况。

1.词中某字在字书上找不到对号的义项。汉语三音节词当中有些词的某个字在单字诸义项中找不到合适的意义解释，造成理解词义的困难。例如：

北方烧 高粱烧 打秋风

“北方烧”是指一种烧酒，而查字典发现“烧”没有烧酒的意思，这样语素义与词义有一定的断层，理解起来很困难。“打秋风”词义为假借各种名义向别人索取财物，而“秋风”在字典上却找不到与此相关的义项。

2.三音节词中有相当一部分具有隐性理据的词是通过“比喻造词”形成的，选取两事物之间的相似点通过比喻修辞格产生新词。“比喻造词”的深层意蕴比较复杂，选取两事物相似点的心理角度也各不相同，并且落实到词的书面表达上仅从一个或两个暗示，这就给探求词的理据造成了很大的困难。这样的词有：

A组 流星雨 玻璃砖

B组 瓜子脸 牛毛雨 麦粒肿 鱼肚白

马口铁 蜈蚣草 荷包蛋 水蛇腰

仙鹤草 鹿角菜 金字塔 绿豆蝇

C组 猫头鹰 凤尾鱼 龙舌兰 蛇纹石

灯笼裤 马尾松 凤凰竹 瓜皮帽

燕尾服 金钱豹 龙睛鱼 龙爪槐

鸭嘴笔 鸭舌帽

D组 蛤蟆镜 斑马线 罗汉豆

E组 老虎钳 剃刀鲸 桃花鱼 狮子狗

孔雀石 鹦鹉螺

F组 不倒翁 纺织娘 爬山虎 白头翁

左右手

G组 蝎子草 羊角风 老虎滩 灯心草

剪刀差 孝子竹

为了说明方便用甲、乙各代表词中的两个直接构词成分。A组的特点是甲像乙，“流星雨”：像雨一样的流星，以此类推。B组的特点为乙像甲，脸的形状像瓜子的形状，其他词尽然。C组乙的某一部分像甲，“猫头鹰”是指鹰的头部像猫头。D组乙像甲的某一部分，像蛤蟆的眼睛一样的眼镜为“蛤蟆镜。E组乙的某一部分像甲的某一部分，“老虎钳”是指钳子口像老虎嘴的钳子。F组整个词是喻体，本体根本就不出现，“不倒翁”形状像老头儿，上轻下重，扳倒后能自己起来的玩具。G组词的意思间的语义关系绕的弯子很大，解释起来颇费口舌，不象上面格式那样整齐，如“蝎子草”不是指像蝎子形状的草，而是说皮肤接触这种草时会感到刺痛，像被蝎子蛰了一样。

3.通过借代方式形成派生义。词义通过语素义所表示的具体生动的形象或局部特征通过借代手段表达出来。例如：

红领巾 笔杆子 笆篱子 左右手

“红领巾”一词不是指红色的领巾，而指佩戴红领巾的少先队员，通过借代形成词义；“笔杆子”除表示笔的杆部意思之外，还指能写文章的人，这是该词的借代义。

4.通过夸张修辞手段形成词义。就是语素义对词义所表达的事物极而言之，最突出地强调某种特点，或者从数量上极而言之，或者从形象上极而言之。例如：

钻天杨 飞毛腿 百事通 全家福“钻天杨”是杨树的一种，用“钻天”来形容“杨”，极言其高。

5.一些三音节词的理据直接联系着词的文化词源和民间词源，即词是由典故、诗词演化而来的。例如：

妃子笑 鸿门宴 五里雾 木马计 破天荒

孺子牛 四知金 五步蛇 大哥大 锄头雨

景泰蓝 女儿酒 贵妃竹

“妃子笑”取自于杜牧的那首著名的《过华清池》一诗：“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后人用之指称一种产于广东佛山的优质荔枝。

三音节词词义的理据分析当中，还存在一种情况，显性词义和隐性词义同时并存于一个词当中。这就是三音节多义词的一种表现，例如：

小儿科 垫脚石 鬼门关 迷魂阵 跟屁虫

“小儿科”人们常用来指“医疗机构中诊治小儿疾病的一科”，这是显性理据词义，也常用来比喻“被人瞧不起的行当或价值不大，不值得重视的事情”，很明显这是隐性理据的词义，这样的词，在词典上有两个义项。

三、余论

在考察研究词的构词理据时，更多的人把着眼点放在双音节词上，对于三音节词的研究相对来说比较薄弱。由于音节数量的增加，三音节词的构词理据势必要比双音节词复杂得多。本文仅从词义与语素义的关系这个角度粗浅地谈了一些看法，旨在能够引起语言理论研究者的关注。

［1］ 王艾录.琐说汉语词的理据［J］.山西大学学报，1994（3）.

［2］曹 炜.汉语词义的显性理据和潜性理据［J］.沈阳师范学院学报，1994（2）.

［3］詹人凤.现代汉语语义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

H13

A

1008—7974(2010)03—0009—03

本文系黑龙江省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11512006）；哈尔滨师范大学科研基金项目（SM2005-12）

2009—11—28

吕长凤，南开大学文学院汉语言文字学专业博士研究生，哈尔滨师范大学文学院中文系讲师。

永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