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 江,朱红艳
(1.文山学院中文系,云南 文山 663000;2.龙街小学,云南 江川 652600)
信仰·爱·追寻
——评小说《长征谣》的人物形象
段 江1,朱红艳2
(1.文山学院中文系,云南 文山 663000;2.龙街小学,云南 江川 652600)
傅建文所著的《长征谣》是一部优秀的小说,它以“长征”这一宏大的革命历史事件作为背景,描写了秋水、栀子、柯复古、乔弹匠四个不同经历、身份和内心世界的小人物,在这段特定时期的人生历程和命运走向以及其内心拥有的坚定的信仰,对爱的执着,并愿意为此苦苦追寻,付出青春和牺牲的精神品质。
信仰;爱;追寻;精神
2009年,在我们的祖国迎来60周年华诞之际,一批描述中国革命历程的文学作品相继问世,引起了广大读者和文学研究者的广泛关注和热议。傅建文所著的《长征谣》就在其中。以往的有关长征的文学作品,大多把关注点和描写的重点放在那些开国领袖和将领的书写上,着重描写那些长征途中重大的、影响历史走向和导致历史转折的事件。众多革命队伍中的和处于社会底层的或者其他阶层的普通民众则很少出现在这类文学作品中,更别说成为小说作品中的主要描写对象。《长征谣》则一反常态,把描写的重点放在了四个被历史潮流推动和裹挟的小人物身上,让读者看到了在历史大势中人生发生了巨大转向的普通民众的生命历程,看到了他们精神世界中那种对信仰和爱坚定的执着、守候和追寻。该作品以“长征”这一宏大的革命历史事件作为背景,描写了秋水、栀子、柯复古、乔弹匠四个不同经历、身份和内心世界的小人物在这段特定时期的人生历程和命运走向。在小说中,秋水、栀子、柯复古和乔弹匠四个人物身上有着坚定的信仰,有着对爱的执着,并愿意为此苦苦追寻,付出青春和牺牲。这一精神品格的抒写使得人物生动形象,栩栩如生。
信仰是什么?众多的思想家、哲学家都有过详尽的论述。如果说吃穿住用是维系人的生存所需,是人生存的基本,那么信仰就是人生命的价值、意义和目的所在,是人内心世界的精神意识。这种信仰不仅关乎施行者个体的生命、价值和意义,更重要的是在于信仰的受施者是芸芸众生,是以拯救世人的苦难为主体的。
在《长征谣》中,秋水、栀子和柯复古三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坚定信仰。秋水是一名普通的出生于农家的革命战士,是那支多达十几万人的拥有钢铁意志和严格组织纪律的红色队伍中的一员。在革命队伍中,秋水和其他众多的年轻革命者一样,都经历了幼稚到成熟、自发到自觉的成长过程,懂得了革命的意义和目的,有着朴素的坚定的不屈服的革命意志和奉献牺牲精神。尽管对革命的前景和过程不清楚,但并不妨碍秋水把革命和革命队伍、首长战友看作是自己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把这支队伍和战友们为之奋斗牺牲的理想作为自己值得为之付出乃至奋斗牺牲的信仰。队伍、战友实际上是关乎秋水理想能否得以实现的关键,体现的是他追求的终极目标。秋水哪怕是负伤离队,仍念念不忘革命、队伍和首长战友,一旦听到有关此类消息便奔赴而去。秋水返回家乡,一方面是留恋温柔乡,想着栀子和未见面的孩子,而更主要的一面是为能更好地等待队伍和战友的消息,重回革命大家庭。所以才会发生铁丝沟发动群众,拉起一支小队伍的事件。尽管此事有与柯复古赌气的成分,但主要的还是希望能宣传革命目标和延续革命事业以及拯救那些受苦的百姓。
柯复古是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是一个有着仁慈和悲悯情怀的传教士。最初他是为中国的神奇和神秘所吸引,但随着进入到贵州传教,为当地民众的生活艰难、环境恶劣所触动,遂坚定了自己传播上帝福音,拯救民众的信仰。特别是对老鸦片鬼的成功救治,使他进一步相信上帝福音的威力和效果,明确了精神力量的强大。被俘后的柯复古无论身处何种危境,仍然宣传基督教义和上帝,即使遭到了首长和革命战士的呵斥和抗拒,仍不放弃。释放后,他和秋水同行,依然顽强地向秋水宣讲上帝的福音,铁丝沟事件就是这样一种尝试。值得注意的是,在此事件中,虽然柯复古没能取得民众的欢迎,但他用理智的眼光和思考看到了秋水所信仰的革命中有很多激进的偏于感性的道理,对革命的不择手段和不计后果的做法有了警示。此外,柯复古在和秋水等人的共同生活过程中,不断更新对“人”的认识,坚持反思和自省,意识到自己和秋水等革命者都是为“主义”而努力实践之人,都是为了拯救这世间的苦难和受苦的民众,求同存异,找到了两者(中西方、政治革命和宗教精神)之间的共同之处。这些正说明了柯复古有着不同于常人的来自于西方基督教义的理性精神和人文情怀。所以,柯复古遭此劫难,并没有消磨其传教的信念,相反更坚定了他传播上帝福音和基督教义的信仰。
栀子是秋水的妻子,真心地爱着秋水。在她的世界里,没有革命目标和理想,也没有上帝和基督教,只有秋水。当秋水随着队伍离她而去,她发誓:秋水一年后不会来,她就去找,“找不到也要找”。此后的故事正是如此表现,栀子放弃优越的稳定的家庭生活和孩子,不辞辛劳、不顾危险,艰难远行,打听着有关秋水和那支红色队伍的一切,坚韧地执着地沿着队伍走过的方向和道路前行。秋水是栀子唯一的精神重心,是她生活的全部意义所在,是她生命存在的价值所系。当然,秋水也就是她的信仰。
小说中还有乔弹匠这一人物,他对栀子的爱和尊重,以及对秋水和那支红色队伍的尊敬构成了其信仰所在。这也正是他帮助和陪伴栀子艰难前行的原因和动力所在。
如果说对信仰的坚守是一种属于精神的超越阶级、中西文化界限和政治宗教的“大爱”抒写,那么在《长征谣》中,还有一条“人性”抒写的主线——就是“爱”,即两性间的情爱。世分阴阳、雌雄、男女,就少不了爱怨纠葛和情感纠缠,其中“情爱”是最普通最基本的一个重要面。
秋水和栀子的爱是发自内心的情感融合,是超越阶级和政治信仰的真诚的爱。秋水出身贫苦农家,憨厚朴实,待人坦诚,有着朴素但却坚定的革命信念,而栀子出身于开明地主家庭,美丽热情、刚毅倔强,对革命不甚了解。但两人一见钟情,情感和谐,相爱甚深。秋水尽管随着队伍远离故土和挚爱的人,却念念不忘回到爱人身边。当他受伤被迫离开队伍,像一只孤雁那样孤单失落之时,他所想到的就是回到栀子身边,享受爱情和家庭生活的滋润,抚慰心灵的孤寂。而栀子也一样,栀子在和秋水最后一别中说:“我也知道,男人是天上的风筝,要飞得高飞得远才会有出息。”如果风筝断了线,那么,“我去找,就是飞到天边我也去找”,“找不到也要找”![1](P11)从这段描写不难看出,栀子是一个外表温柔活泼、美丽善良,但内心坚强刚毅、固执倔强的女性形象。小说描写了她不顾一切艰难和危险寻找秋水的过程,其中有对追寻路途坎坷崎岖和风餐露宿的忍受,对乔弹匠的真心相待,对敌团长无理欺辱的反抗和机智应对,对秋水的无止尽地思念。这些都让读者看到了栀子内心中和精神世界里那缠绵的“爱”。
柯复古和玛丽是在传教的过程中相识相爱的,他们有着相同的经历和共同的事业基础,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有一颗充满仁慈和怜爱的悲悯之心,他们都坚信上帝无所不在、无所不能,希望用上帝的福音拯救那些受苦受难的民众。在两人初遇红军之时,柯复古极力维护玛丽,保护她的安全。在柯复古被迫和红军前行,而玛丽被单独释放返回后,两人才分离。前行的柯复古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玛丽,爱情成为支撑他活下去的又一精神动力(主要的还是传教的事业)。被释放的玛丽一方面坚持传教和拯救民众的事业,另一方面则不惜一切地希望赎回爱人,多方奔走和联络,尽心竭力。
此外,小说还描写了乔弹匠对栀子的“爱”。乔弹匠之所以答应栀子父亲的请求即跟随保护栀子找寻秋水,既有对物的欲望——均村乡下的山地和房产做酬劳,也有性的欲望——为栀子成熟的女性魅力所吸引。但在随后的过程中,乔弹匠看到了栀子对秋水的爱,看到了栀子的善良、坚韧和顽强,从而尊重栀子、守护栀子,始终陪伴栀子追寻秋水。当然,我们也看到了乔弹匠性格中的朴实善良和对承诺的坚守,还有来自人性深处复杂的欲望纠葛。
值得注意的是,此三种“爱”的抒写,各有不同。秋水和栀子的“爱”是情感型的爱,来自内心情感的交融,是心灵和肉体的契合;柯复古和玛丽的“爱”是建立在共同的事业基础之上的,是事业型的爱,是源于共同的理想、抱负和信念的爱;而乔弹匠的“爱”(算是单相思)则表现的是一种有着名、利(物)、性等欲望交织的爱,是欲望型的爱。作者通过对不同的“爱”的抒写,概括了世间千姿百态的情爱,揭示了爱情的基石和真谛——爱是建立在共同的事业和生活基础之上,是源于两性的灵与肉的契合,是包容着种种人性深处本能欲望的复杂情感。
对于秋水和柯复古而言,作为男性,有着特殊的社会角色的定位,信仰事业和爱情婚姻是其生存在这个世界之中重要的两个组成部分。信仰是外显的,是社会性的,是第一位的;而爱情婚姻是内在的,是属于私人化情感的,是次要的。当信仰事业得以追求和实现之时,主人公(男性)会为此付出毕生的精力和心血,乃至牺牲自己的生命;而当信仰事业受到不可克服的阻碍和挫折时,他们则退而追寻爱情婚姻的实现,接受(享受)情感的抚慰和心灵的栖息。小说开篇就把秋水放在这样一个艰难的处境之中,他负伤离开了部队,也就意味着其信仰事业随之离开。在不知队伍所踪的情况之下,秋水只能选择回到栀子的身边,回到未谋面的“儿子”身边,追求爱情婚姻家庭生活,蛰伏其中,一有队伍的消息,便能举家前往,继续投身革命事业。然而,小说的重点和最有价值之处在于,对秋水的描写不是简单地描绘他的选择过程,而是就围绕着信仰事业和爱情婚姻在其内心中的坚守和执着,写出了他在前行还是回程(象征革命事业和爱情家庭)之间艰难选择的纠葛和矛盾。柯复古则是被红军误俘,误认为是间谍和文化侵略者,被逼离开了他终身信奉的传播上帝福音的传教事业,离开了心爱的妻子。当他随着对这支队伍和秋水认识的加深,明白了其实他们都一样,都是“有主义的,并且以行动在实践这些主义”[1](P20),只是方式不同而已。秋水和那支红色队伍是用暴力或者革命的方式来推翻旧的腐朽统治,争取民族和民众的独立、自由和解放;而柯复古等传教士则是用宗教的精神抚慰来对抗社会的不平等和压迫,来消解现实生活的压力,追求内心的平和与自由。他的回程不仅是和妻子的重逢相会,更主要的是要投入到传教事业之中,将上帝的福音传播更广,影响更深。
而作为女性的栀子,社会没有赋予更多的要求,内心情感的需求和满足成为唯一的精神追寻。所以在她的内心世界中没有过多的革命理想或宗教信念,只有秋水,全部精神都维系在秋水以及秋水所在的队伍上,秋水成为了她的精神信仰。注意,秋水和柯复古在遇到理想事业受阻或者失败的情况下,还可以退而居其次,追寻爱情家庭,而栀子是不可能的,因为她的精神信仰是唯一的,没有了秋水,她的一切就毁了,生活乃至生命就没有了意义和价值。所以她才会不顾一切且毫不畏惧艰难危险,顽强坚韧地追寻秋水的脚步和身影。
乔弹匠则显得有所不同,他不像秋水和柯复古有着远大的无私的信仰,他的信仰是出自于个人的。由于乔弹匠的信仰核心是栀子,于是他的追寻实际上就是栀子的追寻,二者合一。如果他能帮助栀子找寻到秋水,完成栀子的心愿,看到一对真心相爱之人相聚,乔弹匠便能完成信诺,实现目的。所以他坚持和栀子一起相互帮扶、关爱,度过艰难危险,坚持追寻的脚步。
秋水、柯复古、栀子和乔弹匠这四人,无论是男女,还是中西方人,都有着某些相同点——心中都有着坚定的信仰,有爱,有为信仰付出辛劳和牺牲青春、生命及顽强坚韧追寻的精神。作品中对此主题精神的抒写,正契合了中国传统文化中所倡导的“道”和“矢志于道”精神的表述。庄子说过:“道行之而成。”(《南华经·齐物论》)韩愈也说:“由是而之焉之谓道。”(《原道》)为此,钱穆先生认为:“道,必由我们之理想而确定,必又由我们之行动而完成。”[2](P2)而“矢志于道”是儒家强调的一种为理想目标的实现而执着实践的追求精神。秋水等人内心中有着理想事业(无论革命还是宗教)和爱,并为之顽强坚韧地坚守和追寻着,这正具备了“道”的要素和内涵,也构成了“矢志于道”的精神实质。同时,作品中人物所具备的这些优秀的精神品质也恰恰是当代这个充满浮躁、实用、功利气息的世界里中国人特别是中国青年所缺乏的,能为今日的中国社会和青年提供一种良好的精神疗救之方。
[1] 傅建文.长征谣[M].昆明:云南出版集团·云南教育出版社,2009.
[2] 钱穆.中国思想通俗讲话[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2.
Belief,Love,Pursu it——Remark on the Figure's Image of Song of Long March
DUAN Jiang1,ZHU Hong-yan2
(1.Department of Chinese,Wenshan University,Wenshan Yunnan 663000,China;2.Longjie Primary School,Jiangchuan Yunnan 652600,China)
Song of Long March written by Fu Jian-wen,is a good novel. It takes long march as a grand revolutionary historical background to describe different life experiences,identities and inner believes of Qiu Shui,Ke Fugu,and Qiao Tan jiang. It describes the spiritual quality of firm belief,insistent love,and con tributive youth and life to the special time's life experience and fate.
belief;love;pursuit;spirit
I207.425
A
1674-9200(2010)02-0055-04
2010-03-04
段 江(1974-),男,云南广南人,讲师,主要从事中国当代文学和大学语文的教学及研究;朱红艳(1984-),女,云南江川人,主要从事小学语文教育及中国当代文学研究。
(责任编辑 田景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