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企业产业集群国际化动因分析——以温州锁具产业集群为例

陈 翊

（温州大学城市学院，浙江温州 325035）

中小企业产业集群国际化动因分析
——以温州锁具产业集群为例

陈 翊

（温州大学城市学院，浙江温州 325035）

温州锁具产业发展的经验表明，中小企业产业集群国际化有很强的动力，国际产业转移为产业集群国际化提供了契机，区域文化传统使产业集群内企业联系紧密且目标市场相近，集群内竞争与合作带来了国际竞争优势。因此，中小企业产业集群应充分发挥自身优势，进一步扩大出口，提高国际化程度，推进国际化经营活动与产业集群的共同发展。

中小企业；产业集群；锁具产业；国际化

国际化是指企业积极参与国际分工，由国内经营向全球经营发展的过程[1]。按照这一概念，国际化的经营活动是企业在发展壮大的过程中，由国内市场转向国外市场，并且将生产销售活动拓展到国外的行为。因此，国际化经营活动的主体应该是实力强、规模大的企业。但从温州的实践来看，国际化并非大企业的个体行为，而表现为众多中小企业集聚形成产业集群的共同行为。温州的制笔、汽摩配、箱包产业都由中小企业构成，但产业内多数企业参与了国际化经营活动，产业集群成为区域经济国际化的重要力量。温州锁具产业集群有400多家企业，年产值100亿元人民币，平均每个企业年产值不超过2 000多万元人民币。但直接或间接参与国际化经营活动的企业达到了半数以上，出口产值占行业总产值的30%以上。从温州锁具产业的国际化历程可以窥探中小企业产业集群国际化的动因。

一、温州锁具产业集群的国际化发展历程

第一阶段：集群雏形，满足国内市场。温州五金工业基础较好。1956年，温州成立了第一家锁具企业——永久锁厂，成为浙南地区重点企业。改革开放后，国内市场对锁具的需求大大增强。精明的温州人看准了这一商机，开始自办企业生产锁具，年产值达3 000万元人民币。著名的天宇锁业、五洲锁业和瓯海自行车锁厂都是在这一阶段出现的。这一阶段温州锁具产业集群初具规模。

第二阶段：集群形成，开始出口。国家政策环境的变化、先富起来的示范效应以及行业经验的积累，驱使新的锁具企业不断集聚在老企业的周边，到20世纪80年代末，仅温州瓯海慈湖一带锁具企业就达200多家，标志着温州锁具产业集群的形成。尚未发育完全的国内市场无法消化瞬间增加的产能，一部分企业便探索新的销售渠道。通过华侨牵线，温州锁具开始进军国际市场。由于产品价格低廉，恰好满足国际市场对低端产品的需求，在很短的时间内温州锁具产业便建立起稳定的外贸渠道。到1993年，温州锁具产业集群完成了原始资本积累。

第三阶段：集群发展，出口贡献度上升。1993年后，温州锁具行业迅速壮大，企业数量激增，企业规模呈跳跃式发展。截至2001年，产业集群内部已有企业400多家，行业总产值50亿元人民币，锁具产品占全国市场份额的65%以上。温州锁具企业摆脱了传统的侨贸模式，开始独立开拓国外市场。外贸出口值在行业总产值中的比重稳步上升，2001年达16亿元人民币，占行业总产值的32%。锁具企业利用国内专业市场（如义乌）由外商直接采购，通过国内贸易公司间接出口，取得外贸自营权后通过各种展会、网络渠道直接出口，甚至还有一部分企业到国外设立营销机构等多种形式外销。如中立集团在1996年成立专门的国际贸易机构，随后在欧洲、北美、南美、中东设立办事机构和营销网点。霸力锁具也于2000年在荷兰鹿特丹设立外销办事处。这一阶段温州锁具产业集群出口格局基本形成。

第四阶段：集群提升，规模和出口量稳步增长。虽然温州锁具产业集群有了较大的发展，然而在单体规模上温州锁具企业却无法与广东、山东的企业相抗衡。温州锁具行业的优势只体现在总量和产品价格上，因企业规模小、竞争不规范、制锁设备落后，产品的档次、工艺水平都比较低下，技术投入不足，发展缺乏后劲。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21世纪初，珠江三角洲一带的锁具企业纷纷加大技术改造投入，提高产品档次，产值和出口迅速提升，温州锁具市场份额相对减少[2]。激烈的市场竞争让温州锁具企业感受到了危机。没有企业在自创品牌上的努力，就难有企业的发展壮大，集群没有强劲有力的企业作为支撑，迟早会在外部竞争中败下阵来[3]。2003年，温州8家锁具企业合并组建锁业集团——温州市强强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强强集团），该集团成立后，仅用二年的时间，就完成了从生产低档锁到中高档锁质的跨跃，实现了产业结构的战略性调整，强强联合模式立见成效[4]。除8家核心企业外，强强集团还纳入了旗下的几十家卫星厂和150多家协作厂，形成了核心——外围企业之间稳定的合作关系，进一步带动了温州锁具产业集群的发展。2001—2008年，温州锁具产业集群内部企业数量一直稳定在400多家左右，但总产值从 50亿元增加至100亿元人民币，翻了一番；2001年出口值仅为16亿元人民币，2008年出口值达40亿元人民币，增加150%以上；出口目的地从60多个国家和地区上升至130多个国家和地区。温州锁具产业出口总值稳步攀升，对外贸易地理结构也日益多元化。

从温州锁具产业集群发展历程来看，产业集群的形成和国际市场有很密切的联系。在集群雏形时期，温州锁具产业仅满足国内市场；随着产业内部企业数量和产能的提高，企业通过华侨出口国际市场；国内市场和国际市场的双重需求引发了锁具企业数量激增，更多企业独立探索进入国际市场，摆脱侨贸模式，出口途径增加，出口量也直线上升；特别是在2001年后，温州锁具产业集群企业数量保持稳定，企业单体规模逐渐扩大，总产值和出口值出现了“同增长”的局面，出口增幅略大于行业总产值的增幅，部分企业80%以上的产品用于满足国际市场需求，出口值和行业总产值之比稳定在30%～40%。可见，温州锁具产业集群的发展历程实际上就是其产业集群的国际化历程。

二、温州锁具产业集群的国际化动因分析

1.国际产业转移

锁具是一个成本敏感的产业，对低成本的追求促使发达国家的生产商在全球范围内配置资源，将生产环节转移至低成本国家。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世界锁具产业经历了一个从发达国家向发展中国家、从高劳动力成本国家和地区向低劳动力成本国家和地区转移的过程。而中国作为全世界劳动力资源最丰富、价格最低廉的国家之一，按照比较优势的原则，成为锁具产业转移中最好的生产地。

锁具产业的上下游联系非常广泛，其全球价值链包括上中下三个环节。上游是生产原料的供给，包括金属原材料铜、锌、铁、合金材料及电子元器件，以及加工处理过程中所需的化学除油剂、盐酸、仿金、纯金、纯银等；中游生产过程中需要经过压铸、冲压、抛

注：本文所引数据均引自历年《温州年鉴》和温州五金商会公布的资料。光、喷涂、金工、总装等程序；下游则要进行国内外市场营销和品牌管理。整个产业链的增值还取决于技术高度，大量的研发投入也必不可少。温州锁具产业选择了这些环节中最容易进入的中游生产环节，利用国内已有的生产基地、专业市场进行专业采购，最大化地降低成本，从产业价值链的低端做起，主动融入全球制造网络，并采用全面渗透的战术和机动灵活的经营方式，迅速占领部分国际市场。

2.区域文化传统

改革开放后，温州人走南闯北调剂余缺，形成了独特的“推销大军”。温州锁具产业集群发展之初，既不具备特定的自然资源优势，也没有跨国公司的特定垄断资源，生产所需的原材料均来自国内其他专业市场，主要销售市场也在本地以外，是一种典型的“两头在外”的集群模式。“推销大军”在其中牵线搭桥，成为这一模式的有力维系者。温州人具有很强的商业冒险和进取精神，这注定了温州锁具产业集群是不会仅满足于国内市场。很多锁具企业在创办之初，就以国际的眼光看待产业发展，意图构建竞争优势，找出长远的发展空间。因此，开发国际市场成为温州锁具产业必然的选择。

温州锁具产业集群是在家族团体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以血缘、亲缘、地缘为纽带的人文网络是温州产业集群的无形精神脉络[5]。从产生源头来看，温州市天宇锁业、浙江中立锁业是锁具产业集群中最先取得成功的企业。他们的成功产生了巨大的激励效应，亲戚乡邻迅速复制了其成功模式，创办了新的锁具企业，企业数量迅速扩张。从产业集群发展的路径来看，因为亲缘的天然联系，先进入该行业的企业为后进入的企业无私地提供了大量的技术、信息、管理经验，后进入企业依附先进入企业的销售渠道，短时间内形成规模效应。在形成产业集群之后，后进入企业开始探索自身的发展路径，在产品开发、市场开发上不再一味模仿先进入企业，而是有意识地走差异化道路，避免和先进入企业产生正面竞争。这种在行业内细微差异化的做法，不仅维护了锁具产业集群良好的竞争秩序，更丰富了产品系列，开拓了广阔的市场。可见，维持温州锁具产业集群内部秩序的不是制度化因素，而是建立在相同区域文化传统之上的价值观和行为规范。

3.集群内竞争与合作

中小企业产业集群一般不具备资源优势或区位优势，为了适应市场竞争的需要，强大的利益诉求促使它们“结网式”发展。竞争和合作是中小企业产业集群内部最根本的两种运动方式。

（1）竞争：国际化起源和价格优势来源。温州锁具产业集群的国际化进程始终与竞争相伴。从整个集群发展起步来看，一开始是个别企业的成功发挥了示范效应，他人从中看到商机，涌入锁具行业，造就了产业集群的基本面貌。后进入的企业不仅模仿了先进入企业的生产工艺、经营模式，更模仿了产品类型，使得大量同质产品涌入市场，冲击了原来相对固定份额的国内市场，打破供求平衡关系。而为了抢占更大的国内市场份额，价格竞争愈演愈烈，行业利润下降。在这种情况下，产业集群中的一部分企业考虑转向外部市场，摆脱价格战。可以说，产业集群形成后所带来的产量增加和国内市场容量有限之间的矛盾直接导致了产业集群开拓国际市场的行为选择，国际化的最初动力便来源于此。

锁具产业集群开拓国际市场的最重要的手段就是价格。产业高度竞争带来了生产成本优势。从供给方面看，集群庞大的生产能力吸引了大量生产要素的供给，上游质优价廉的原材料、先进适用的机器设备、众多专业化中间产品和零配件供应商，给最终产品制造商以充分的选择余地，且投入要素的存货水平可大为下降。温州锁具产业集群内部不仅有一批金属原材料和电子元器件的供应商，还有专门为锁具企业提供抛光、电镀甚至外包装印刷服务的配套服务商。即使是只能向外部采购的物资，其供应商也因集群的吸引力而在当地设立销售办事处。与此同时，丰富的资本支持、共享公共基础设施和服务机构都为集群内企业生产成本的降低创造了条件。从需求方面看，大规模生产创造出强烈的地方需求，客户搜索成本降低，吸引各路商贾云集，“区域品牌”的树立更是成为进入国际市场的通行证。目前，温州锁具产业集群拥有多个“中国锁王”、“浙江省著名商标”等称号，部分企业还获得了“国家免检”的资格。

（2）合作：整体协作带来核心竞争力。在内部竞争的同时，内部合作也从未被忽视。温州锁具产业集群的核心企业——强强集团是集群内部中小企业精诚合作的结果。8家核心企业在合并后集中各自企业的财力、物力和技术资源，对原有单个企业的优势进行整合，实行专业化的分工生产。

温州锁具产业集群核心——外围结构明显。强强集团是整个锁具产业集群中的龙头，围绕在周边的是数量庞大的集群共生体。这些集群共生体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实力逊于核心企业，但具备独立生产能力、有自主品牌的企业。受制于规模效应，这类企业通常会互相整合，发挥整体优势，产业集群的网络结构可以让他们随时随地集中其他类似的企业，在较短的时间内完成国际订单任务。另一种是实力更弱的附属加工厂，他们依赖于核心企业，从事生产技术要求低、批量小、专业分工精细的各种零部件和半成品。强强集团的150多家协作厂就是这种类型，他们将非核心业务拆分外包，并进行规范化管理，提出明确的供应协作标准，让这些中小企业衍生成为这个网络的枝干。

其实，温州锁具产业集群的根本优势并不在于低价格，而在于联合力量、整体规模和生产效率。核心企业担负起产品开发、技术改进的任务，生产技术含量高、附加值大、对规模经济效益反应敏感的核心产品；外围企业不仅是核心企业的有效补充，还充分发挥了专业分工和精细化生产的优势，为核心企业提供零部件和半成品。集群内所有企业通力合作，个体灵活和整体实力兼备才是温州锁具产业集群的核心竞争力。需要指出的是，国际化要经过销售国际化、生产国际化和研发国际化这三个阶段[6]。温州锁具产业集群目前还仅仅停留在销售国际化的阶段，且基本采用出口方式完成销售国际化。虽然有部分企业尝试在国外设立分支机构，但成效并不明显，总体国际化水平还很低。这一方面固然是由于产业集群的总体规模决定的，同时也说明产业集群国际化的目标不明确，缺乏进一步推动产业集群国际化的动力。

综上所述，国际化经营步伐不断加大是温州产业集群近年来的重要发展特征。从温州锁具产业发展的历程可以看出，中小企业产业集群的国际化一开始是一个被动的选择，但随后成为产业集群内企业自主的选择，且始终和产业集群的成长紧密相连。国际产业转移、区域文化传统和集群内竞争与合作为中小企业产业集群国际化提供了充足的动力，中小企业的联合在提升产业集群的同时也大大增加了产业集群参与国际竞争的能力。由于整个产业集群的容量有限，国际化实践的过程不长，因而国际化的水平始终比较低，主要形式是产品出口。发挥产业集群现有的竞争优势，以扩大出口为主导战略，进一步巩固国外市场，争取逐步提高国际化程度，并以国际化来推进产业集群的进一步发展，应成为中小企业产业集群的未来发展方向。

[1]鲁桐.企业的国际化——兼评中国企业的海外经营[J].世界经济与政治，1998(11):46-51.

[2]中国建筑装饰协会五金委员会.温州锁都打造“航母”[N].中国建材报，2003-07-04(10).

[3]李冯平，孙伯良.从集群品牌与企业品牌的角度提升产业集群竞争力[J].温州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07(2):23-25.

[4]胡进杰.强强集团:不断壮大中的同业联合舰队[J].经济师，2006(7):294-295.

[5]盛世豪，郑燕伟.浙江现象:产业集群与区域经济发展[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4:301.

[6]林俐.民营企业国际化经营研究[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07:34.

[责任编辑：夏晓军]

A Motivation Analysis on Internationalization of Industrial Cluster of Small and Medium-sized Enterprises ---------A Case Study of Wenzhou Lock-making Industry Cluster

CHEN Yi
(City College, Wenzhou University, Wenzhou, 325035, China)

The growth of Wenzhou lock-making industry shows that the internationalization of industrial cluster of small and medium-sized enterprises bears strong dynamics, and the international industry transition provides good opportunities for the internationalization of industrial clusters. The regional culture connects enterprises in the industrial cluster and enterprises are close to the target market. The competition and cooperation in industrial cluster bring international competition advantages. Thus, the industrial cluster of small and medium-sized enterprises should exert their strengths, expand their export, reinforce their internationalization and promote the codevelopment of internationalization and the industrial cluster.

Small and medium-sized enterprises; Industrial cluster; Lock-making industry; Internationalization

F273.7

A

1671-4326(2010)04-0001-04

2010-05-30

温州市文化工程项目（wyk10011）；温州市科技计划项目（R20100056）

陈 翊（1977—），女，浙江温州人，温州大学城市学院讲师，硕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