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框架理论看文学翻译中认知框架的构建

2010-08-15 00:53辛献云
浙江外国语学院学报 2010年6期
关键词:译者译文框架

辛献云

(浙江外国语学院英语语言文化学院,浙江杭州310012)

在文学翻译中,社会文化和文学传统方面的巨大差异,为世界各国的文化、文学交流带来了一定的障碍。如何克服这些障碍,构筑文学以及文化交流的桥梁,一直是翻译工作者和理论研究者津津乐道的话题和孜孜以求的目标。在这方面,认知语言学中的框架理论也许可以给我们以新的启迪。

一、框架理论简介

框架是框架语义学的一个基础概念,是指任何一个由相关概念组成的概念体系。最先把框架概念介绍到语言学里来的是费尔默(Fillmore)。1977年,费尔默提出场景—框架语义学理论,将框架定义为语言使用中的任何一个系统,可以是词组,也可以是语法规则或语法类别的选择,而场景则是指人类信仰、行动、经验或是想象中的人和一个连续的片段,可大可小[1]。框架语义学认为,为了理解语言中词的意义,首先要有一个概念结构,这个概念结构为词在语言及言语中的存在和使用提供背景和动因。这个概念结构就是语义框架[2]。

作为人类认知构建的一种手段,框架为词在语言中的存在及话语的使用提供了背景和动力。框架将我们的经验知识和语言结构结合起来。一个语义框架是一系列的图式推理结构,通过语言常规同词项相连。每个框架都由一组框架元素(frame elements)组成。框架元素是一个框架的参与者和支撑者,是呈现图式化情景的概念角色(conceptual roles)。

从认知意义上来说,对任何一个框架元素的理解都必须以对整个框架的理解为前提,而对其中任何一个元素的阐释势必要牵扯出所有其他的元素。以“商业交易框架”为例,它的框架元素包括买者、卖者、物品和钱。这一语义框架涉及多个语义上相关的动词,如买、卖、支付、花去、花费、要价等。每一动词都分别指示或激活该框架的不同侧面,要了解任何一个动词的词义,就需要了解所有这些动词的词义。又如,要理解“早餐”(breakfirst)一词的意义,就必须了解该范畴所依附的社会文化习俗,必须理解在大致固定的时间一日吃三餐的习俗,以及清晨起床吃的那顿饭特有的食谱,只有这样,对于早晨的这顿饭我们才能使用“早餐”一词。

二、框架理论在翻译研究中的应用

将框架语义学理论应用于翻译研究,在国内外都有不少论述。在国外,较早引入框架理论进行翻译研究的是Snell-Hornby。在《翻译研究:综合法》一书中,她运用场景框架语义学的观点重新阐释翻译过程,认为翻译是交际的复杂行为,是源语作者、译者和译语读者三者之间相互作用的过程,译者首先从作者那里获得框架,然后根据自己的经验和对相关材料内在知识的了解,逐渐建立自己的场景,然后在激活的场景基础上再去寻找到合适的译语框架[3]。

如果说Snell-Hornby对框架理论的应用主要是想建立一种新的翻译研究方法——综合法,那么Neubert&Shreve[4]则从文本出发,强调框架内各元素以及不同的框架之间的联系,以此来阐释其对等翻译观。他们认为,由于源语和译语的框架系统无法做到完全对应,译者有必要调整语言这一框架索引工具,以达到最为接近的框架匹配。

Andre Lefevere[5]则以他一贯的操纵学派的立场探讨了原作者根据场景生成的框架和译者生成的框架之间的差别,强调由于历史文化的差异而造成的翻译偏差。他的研究主要是用来证明他的操纵翻译观,证明翻译活动是一种改写。

此外,国外还有一些研究运用框架理论来解决具体的翻译实践问题,如Rojo&Valenzuela[6]讨论了词义的翻译,Kuss maul[7]探讨了创造性翻译,Rojo[8]分析了幽默翻译,等等。

在国内,研究者多运用框架语义学的基本理论来研究翻译中的某些具体问题,从中总结出一些翻译策略或对已有策略作出新的解释,如汪立荣[9]讨论了词义的翻译,周颖[10]探讨了隐喻的翻译,等等。还有的将其应用于具体译作的研究,如汪珍等[11]对鲁迅小说中隐喻的英译研究,孙迪[12]对杨宪益夫妇所译鲁迅《呐喊》的研究,等等。

在现有研究中,论述者对框架理论在翻译中的应用,大多是致力于在目的语中寻求对等或者近似的框架,即使Snell-Hornby所试图建立的新的范式也不例外,也是要在译语中建立最接近的框架配对。当然,这种文本对文本、框架对框架的研究是十分必要、也是非常重要的,但另一方面,我们也应看到,框架的匹配在实际翻译中是十分复杂的,译者在翻译中要做的,不仅仅是配对的媒婆。要知道,有时候,框架中的框架元素只是部分匹配,或者即使看似匹配,其代表的属性也大不相同,更何况,在不少情况下,一个语言中所存在的框架,在另一语言中并不存在,孤立地翻出某个框架元素根本无法激活相应的框架。鉴于此,我们也许应该放宽视野,不再仅仅关注框架与框架的对等与否,而应从更高的层次上,甚至跳出文本之外,考察框架理论给翻译带来的启示。

三、在翻译中构建新的认知框架

如上所述,现有的对框架理论在翻译中的应用研究,都是建立在目的语读者头脑中现有的认知框架基础上,来考虑如何操纵语言,以迎合读者头脑中现有的框架结构。但翻译中最困难的部分,往往不是框架的匹配问题,而是读者认知框架缺损问题。读者不是万能的,在通常情况下,普通读者对源语语言、文化、文学传统等所知甚少,认知框架缺损严重,尤其是在阅读文化底蕴较为深厚的文学作品时,往往会遇到难以逾越的理解障碍。文学作品中的不可译现象,许多都是由于认知框架的缺损而引起的。因此,在翻译中,尤其是在文学翻译中,译者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要在读者头脑中构建新的认知框架,以弥补读者认知不足的缺憾。而这一任务,有时可能会是一个十分浩大的工程,远非译者一人可以完成,需要翻译界、评论界、教育界等多方力量的参与。

那么,如何在译入语中构建读者的认知框架呢?

笔者认为,构建读者认知框架的方式不仅有文内构建方式(intratextualmode),还有互文构建方式(intertextualmode)和文外构建方式(extratextual mode)。文内构建方式是指在翻译文本内部、围绕某一具体框架或者文本而进行的认知构建;互文构建方式是指以翻译以外的文本方式对某一文本或文本类别而进行的介绍、评论或改写;文外构建方式则是指以语言或者文本以外的方式进行的认知框架构建,不涉及具体的译者、读者和文本。在这三种方式中,和翻译直接关联的是文内构建方式,互文方式和文外方式因其间接影响翻译策略和效果,对读者认知框架的构建也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故也一并提及,但不作详论。

(一)认知框架的文内构建方式

文内方式是在文本内部围绕某一框架或整个文本而进行的认知框架的构建,构建主体是译者。主要表现为两种方式:框架的直接移植与创建、现有框架的扩展。

1.框架的直接移植与创建

框架的直接移植与创建是指将语言框架直接移植到目的语文本中,并通过句中简要解释、脚注、尾注、序言、附录等方式对该框架进行解释,充分提供该框架的相关知识,从而在目的语读者头脑中创建出这一框架。

不同的国家和民族,由于其历史、文化、地理、民俗的差异,存在着大量的民族特有词汇和现象,表现在社会、政治、经济、地理、历史、文学、宗教、哲学等各个方面。这些词汇和现象在目的语中往往并不存在,普通读者对此知之甚少,在文化交流和翻译过程中需要在译入语中进行创建,并为目的语读者提供必要的框架元素及其属性。这一点在中西文化交流中表现尤为明显,并存在大量的、成功移植和创建的例证。不仅英语中有难以计数的词汇进入汉语,如宪法、议会、陪审团、基督教、上帝、圣诞节、咖啡、匹萨、啤酒等等,早已进入汉语、为中国人所熟悉并成为生活和语言活动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汉语中也有许多词汇进入英语、为英语读者所熟悉,如孔子(Confucius),道教(Daois m或Taois m),道士(Daoist或Taoist),功夫(kung fu),太极拳(Taiji),麻将(mahjong)等等。从框架认知的角度来说,这些词汇都是框架移植的结果。可以想象,如果在文化交流和翻译活动中一味照顾和迁就目的语习惯,采用完全归化的方法,不去移植和创建,那么这些词汇就不可能融入目的语、成为目的语的一部分。

这种框架的移植和创建在文学作品翻译中也大量存在,如具有特定意义的人名、地名、历史典故、风俗习惯以及衣食住行等特有的词汇,都需要在译文中展现出来。如《红楼梦》的翻译中,无论是杨宪益夫妇还是霍克斯的译文,这类框架移植的现象都是比比皆是,不胜枚举。

框架移植和创建的方法可笼统概括为两种,一是移植后在含有框架元素的句子中简要添加解释,糅合在译文中,二是移植后以注解、序言、附录等副文本形式添加解释。如:

案上设着武则天当日镜室中设的宝镜,一边摆着赵飞燕立着舞的金盘……[13]126

霍克斯译文:On a table stood an antique mirror that had once graced the tiring room of the lascivious empress Wu Ze-tian.Beside it stood the golden platter on which Flying Swallow once danced for the emperor’s delight.[14]127

武则天和赵飞燕是两个历史人物,不为英语读者所熟悉,因此需要在英语译文中创建这两个框架。杨宪益采用了脚注的方法:[1]A Tang empress;[2]A Han emperor’s favourite,a light dancer,hence her name“Feiyan”,meaning“Flying Swallow”.

霍克斯不喜欢加注,在译文第一卷的序言中,他对自己不加注的方法作了如下解释:

……虽然脚注本身十分妥帖,但我觉得阅读一本脚注太多的小说就像戴着脚链打网球。[14]18

因此他采用了在译文中添加解释性词句的方法,在武则天前加上the lascivious empress的说明,在赵飞燕后则加上once danced for the emperor’s delight的解释。

以这种方式创建的框架,如果只出现一次,可能只会在读者头脑中短暂存在,很快就会忘记,但如果多次出现,或者格外突出,则可能在读者头脑中留下深刻印象,成为读者认知框架的一部分。

2.框架扩展

柔性直流输电系统桥臂过流保护定值配合方法//屠卿瑞,陈桥平,李一泉,焦邵麟,吴梓亮,李洁//(22):172

框架扩展,是指源语中的某个框架,在译入语读者头脑中也同样存在,但只是部分近似,并不完全相同。这种情况下,通过对该框架的直接移植,让译入语读者了解该框架在源语中的框架要素和文化属性,从而扩展该框架在译入语读者头脑中的知识结构,使译入语读者准确理解这一框架。

在文学翻译中,源语和目的语都拥有某些共同的概念,属于同一框架或类似框架,但构成框架的元素及其属性却大不相同,直接照搬这一框架将可能导致文化上的误读。如“红色”框架在英汉两种语言中普遍存在,看似完美的框架吻合,但其框架元素及其属性却大相径庭。在汉语语言中,“红色”框架元素可能包括“太阳”“节日”“婚礼”“婚服”“红双喜”“炮竹”“红蜡烛”“红灯笼”“革命”“国旗”“红领巾”等等,其代表的属性是“热烈”“喜庆”“快乐”“进步”等等。而在英语语言中,“红色”框架元素可能包括“鲜血”“赤字”“红灯”“警报”等等,其代表的属性是“死亡”“暴力”“危险”等。在遇到这类框架时,译者就要面对一种选择:是原封不动,直接将“红色”框架移植到目的语,还是改变框架,使用目的语中具有类似属性的框架?

一个典型的例子是大卫·霍克斯对《红楼梦》的翻译。《红楼梦》的特色之一就是使用了大量的色彩词,而红色是使用最多的一种色彩。作品的名称叫“红楼梦”,贾宝玉所住的院子为“怡红院”,书房叫“悼红轩”,院中的海棠花叫“女儿红”,黛玉的前身是“绛珠仙子”(“绛”即是“红”),在太虚幻境众仙子演奏的是“红楼梦曲”,等等。在处理这些红色时,霍克斯一般都用“绿色”或“金色”来代替,因为他认为在英语文化背景下,红色不会使英语读者联想到春天、吉祥或富贵等。在译文第一册的序言中,他这样写道:

红学家在我的译文中无法看到小说中占据主导地位的“红”,小说题名之一是“红楼梦”;将“红”色作为一种象征——有时是春天,有时是青春,有时是富贵吉祥,反复出现,贯穿全篇,不幸的是:英语中“红”除了年轻人绯红的面颊和嘴唇外,别无其他褒义。汉语的“红”色倾向于英语的金色和绿色。本人也意识到有所丧失,但却无能为力。①

因此,为了使读者能够接受,也为了使读者不曲解原作,霍克斯选择了改变源语框架。正因为如此,在霍克斯笔下,“怡红院”成了“The House of Green Delights”,“怡红公子”成了“Happy Green Boy”,“红楼梦曲”成了“A Dream of Golden Days”。幸好他将书名译成了“The Story of the Stone”,不然《红楼梦》可能要成为《绿楼梦》了。

改变源语框架,用目的语读者熟悉的框架可以使译文易于理解和接受,容易得到读者的接受和承认,但这种处理方法对于源语作品和目的语读者来说都有不利的一面。对源语作品来说,这种做法容易造成作品本身的扭曲和文化失真,不利于文化的传播;对于译入语读者来说,这种做法不利于领略作品的原貌,也不利于视野的开阔和对异域文化的了解。

相比之下,杨宪益、戴乃迭的译文则最大限度地保留了红色这一框架,如书名就直接译成“A Dream of Red Mansions”,“怡红院”译成“Happy Red Court”,“怡红公子”译为“Happy Red Prince”,相信读者也能够理解并欣然接受,因为人毕竟是有强大的理解力和适应性的。当然,如果杨译能够在副文本中对“红色”的文化含义加以解释说明,则更有利于读者的理解和接受。这样做,不仅能够保留“红色”在小说中的重要象征意义,而且也能够扩展读者关于“红色”的认知框架,从而扩大读者的认知视野。一旦这种认知框架被建立,以后在其他作品中再读到“红色”,即使不加注解,读者也能领会其含义。应该说,这是一种一劳永逸的做法,也是提高文学作品可译性、消除跨文化沟通障碍的最有效的方法。

移植、扩展还是替换,这其实并不仅仅是译者个人选择或者偏好的问题。在这一问题的背后,有着更为深刻的社会、文化背景。和贸易一样,跨文化交流也存在顺差或者逆差。一般来说,处于所谓“弱势文化”中的人们更乐意去了解和接受“强势文化”的各种观念和文化要素,而“强势文化”中的人们更倾向于保留自己的文化要素,对异文化的了解也只是出于好奇而不是模仿或者接受。这种心态,在翻译中也有明显的体现。在将英语文学译成汉语时,译者往往更倾向于使用异化的方法,美其名曰“保留原作的文化特色”,而在将中国文学译成英语时,又往往采取归化的方法,美其名曰“效果相等”。因此,在将“龙”译成“dragon”时,我们总感觉有些底气不足,生怕别人误解了我们,把我们当成了一个凶猛好斗的民族,因为在西方人的认知框架内,“dragon”是一种凶猛、残暴的动物。为什么我们就不能通过宣传让西方人了解中国龙的属性、扩展他们的认知框架、让他们明白“此龙非彼龙”呢?

3.副文本与认知框架的构建

所谓副文本,是指正文之外的标题、献辞、前言、后记、题记、注释、附录之类的文本。副文本是正文本的延伸,是文本的重要组成部分,体现了作者或译者对作品的看法、评论以及创作或翻译的过程。

在读者认知框架的构建中,译文副文本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在译文中,虽然可以对移植的框架进行简要的解释,但毕竟无法详细展开,更不能提供系统全面的介绍。通过副文本,译者可以系统、全面、详细地介绍某一框架所涉及的框架要素及其属性,从而在读者头脑中建立起类似于源语读者所拥有的那种知识结构,这样建立起来的知识结构更为完整、持久。

仍以《红楼梦》的翻译为例。杨宪益、戴乃迭的译本主要是通过脚注的形式进行读者知识结构的构建。脚注的优势主要在于完整、方便、灵活,也不会影响行文的流畅,但缺点是容易打断读者的阅读,使读者在正文和注释间频频切换,减少阅读乐趣。而且,对于较为复杂的框架,脚注形式往往难以胜任,比如对于诗词格律、社会制度、家庭关系等的介绍,单靠脚注就无法完成。

和杨译本形成鲜明对照的是,霍克斯的译本拒绝使用脚注形式,原因上文已有提及。他构建读者认知框架的方式主要是通过前言、附录等副文本形式。在五卷本的The Story of the Stone中,每一卷都有一篇精心写作的序言,对作品和翻译中值得关注的问题进行说明。为了帮助英语读者了解汉语人名的拼法,在每卷正文之前,霍克斯都提供了一篇详细的拼写说明,以国际音标给汉语拼音系统进行注音解释。每卷正文之后,都有贾家与王家的家谱图与该卷出场人物姓名及简介。另外每卷的后面还都附有若干附录,以帮助读者了解与本卷相关的问题。这一方式的优点是显而易见的,它可以更为全面、系统地构建与《红楼梦》相关的框架知识,而又不会妨碍读者的阅读乐趣。可以说,这些副文本是他研究和翻译《红楼梦》的重要心得,是读者了解这部杰作、构建有关《红楼梦》的认知框架的重要材料。虽然读者未必有耐心将这些副文本一一拜读,但这些副文本的存在,对读者了解《红楼梦》、了解中国文化无疑有着重要意义。

4.认知框架的构建与读者的接受程度

将框架直接移植到目的语中,并在读者头脑中创建该框架的知识结构,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大量的新框架出现在文学作品中,能否为读者所接受,不仅和译者的翻译技巧有关,更与读者对原作的认知以及源语和目的语的文化地位有关。原作的文学地位越高,译语读者对译语中陌生框架的接受程度就越高。同样,源语的文化地位越高,译语读者对源语文化的认同感就越高,也就越容易接受。不顾读者的接受能力,一味将新的框架移植到目的语中,可能会适得其反,引起读者的排斥。也许正是基于这种考虑,在《红楼梦》的翻译中,霍克斯在移植、创建大量新框架的同时,也总是以读者的接受程度为考量,借助英语读者现有的框架来取代、淡化陌生的汉语语言和文化框架,从而得到了多数读者的认可。而杨宪益夫妇的译文则最大化地移植了汉语语言和文化框架,并通过注释等方式试图在英语读者头脑中构建相应的知识框架,就笔者看来,从读者反应的角度看,杨译的效果要略逊一筹。

这说明,在构建读者知识框架时,一定要掌握合适的尺度,既不能操之过急,不顾读者的接受程度,强迫读者接受大量陌生的框架信息,也不能一味迁就读者,处处归化,抹杀原作的文化标记。

(二)认知框架的互文构建方式和文外构建方式

互文构建方式主要是指通过对作品的介绍、评论或改写等方式在读者头脑中构建对该作品的认知框架。这是一种宏观的框架构建,起到的作用和译作的序言、后记以及附录相类似,但涉及面更为广泛、更有深度。通过这种方式构建的认知框架更为持久、稳定。

互文构建和副文本构建的方式是不同的。在副文本构建方式中,构建主体是译者,客体是读者,媒介是译作,一切都是在译本中进行;而互文构建的主体是介绍者、批评家或改写者,其媒介是介绍、评论或者改编的文本,和译文没有直接关系,一切都是在译文之外进行的。尽管如此,它对读者宏观知识框架的构建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文外构建方式是指通过政治、经济、教育等跨文化交流的方式而进行的认知构建方式,是一种更为宏观的认知构建。这种交流短期效果可能并不明显,但随着文化交流的深入,人们对彼此的认知会逐步完善和提高。这一点已为历史所证实。从词汇层面看,以前需要音译的英语词汇,现在已成为汉语词汇中不可缺少的部分,成为汉语读者框架结构的一部分,如咖啡、香槟等。在文化层面也是如此,西方的节日、许多文学经典和典故都已为中国读者所熟悉,现在再提到圣诞节,几乎不用任何解释,更无需比附为中国的春节。英语中的人名、地名,也已逐渐为汉语读者所接受,无需再使用汉语特色的人名、地名来翻译。同样,汉语中的特有词汇和文化现象,随着中西交流的深入和中国经济实力、文化实力的增强,特别是孔子学院在世界各地的成立,以及汉语教育的传播,也在逐渐为英语读者所认知和接受,英语读者的框架系统内,有关中国和汉语文化的框架知识也在不断增加。

由于这两种方式和翻译过程没有直接关系,只是间接影响翻译策略和效果,故在此不作详论。

四、结语

读者认知框架的构建,对译文读者理解并接受译文至关重要。好的译作不仅重视作品本身的准确、通达,更要关注作品在译语文化中的接受和影响,注意从认知层面提高译语读者对源语文化的理解能力和阅读兴趣。一旦在译语读者头脑中构建起稳定的认知框架,两种文化之间的文学和文化交流将更加顺畅,“天堑变通途”将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注释:

①转引自肖家燕:《红楼梦概念隐喻的英译研究》,杭州:浙江大学博士论文,2007。

[1] Fillmore C.Scenes and frames semantics[C]//Zampolli A.Linguistic Structures Processing.Amsterdam:North Holland Publishing Company,1977:88.

[2] Johnson C,Fillmore C,Wood E,et al.The FrameNet Project:Tools forLexicon Building[M].Berkeley:International Computer Science Institute,2001.

[3] Snell-Hornby M.Translation Studies:An Integrated Approach[M].Amsterdam:John Benja mins,1988.

[4] Neubert A,Shreve G.Translation as Text[M].Kent:The Kent State University Press,1992.

[5] Lefevere A.Translating Literature:Practice and Theory in a Comparative Literature Context[M].New York:TheModern Language Association ofAmerica,1992:100.

[6] Rojo A,Valenzuela J.Frame Semantics and lexical translation:The risk frame and its translation[J].Babel,1998,44:128-138.

[7] Kussmaul P.Translation through visualization[J].Meta,2005,50:378-391.

[8] Rojo A.Frame Semantics and the translation of humor[J].Babel,2002,48:34-77.

[9] 汪立荣.从框架理论看翻译[J].中国翻译,2005(3):29-34.

[10] 周颖.框架理论下的隐喻翻译[J].外国语言文学,2008(2):117-120.

[11] 汪珍,杨思慧,胡东平.框架理论视角下鲁迅小说中隐喻的英译策略[J].湖南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1):87-94.

[12] 孙迪.从框架理论看杨宪益夫妇对鲁迅《呐喊》的翻译[J].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3):101-104.

[13] Cao Xueqin,Gao E.A Dream of Red Mansions(Chinese-English)[M].Translated by Yang Xianyi and Gladys Yang.Beijing:Foreign Languages Press,1999.

[14] Cao Xueqin,Gao E.The Story of the Stone[M].Translated by David Ha wkes.London:Penguin BooksLtd,19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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