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个性与地域文化的交融
——析苏州古典园林独具的生态精神

2010-08-15 00:43韩玉洁
关键词:古典苏州园林

韩玉洁

(华北水利水电学院建筑学院,河南郑州450011)

自然、个性与地域文化的交融
——析苏州古典园林独具的生态精神

韩玉洁

(华北水利水电学院建筑学院,河南郑州450011)

苏州古典园林建筑是我国建筑的代表,也是世界建筑文化史上的一个奇葩。它们是自然文人个性、地域文化有机统一的体现,蕴涵着丰富的生态精神,是生态建筑的范本。在我们心灵赖以栖居的自然和人文都渐渐远去的今天,苏州古典园林的建筑理念和生态精神为我们提供和指引诗意栖居的可能性。

苏州古典园林;生态精神;自然;文人个性;地域文化

古典园林建筑是我国民族文化的代表,也是世界建筑文化史上的一个奇葩。自唐宋以来,园林发展更为成熟,从地域上划分,逐渐形成北方园林、江南园林、岭南园林三种类型,而江南园林的代表,则首推苏州园林。苏州园林基本上属于私家园林,又多为文人建园。既深存园林的一般特点,又具备江南私家住宅的独特魅力。其中比较著名的园林有沧浪亭、网师园、狮子林、拙政园、留园、怡园、耦园、环秀山庄等。这些园林皆“精神独具、风骚各领、不自相袭:网师园清绝风雅,神韵独高,有悠悠不尽之美,若晏山小词,清新不落套;留园秀色夺人,建筑富丽精工,眩人眼目,犹吴梦窗词,像七宝楼台;拙政园中部,清空骚雅,空灵处如闲云野鹤,去来无踪,如姜白石词风;沧浪亭清丽平淡吴金粉气,蕴涵哲理,耐人涵咏,则具宋诗神韵……”。[1](P1)如今这个时代,过去我们心灵赖以栖居的自然和人文都渐渐远去。在无数的钢筋水泥结构中,在喧嚣芜杂的熙熙攘攘中,苏州私家园林自然神韵和人间风情是那样的难能可贵。它们是自然文人个性、地域文化有机统一的体现,蕴涵着丰富的生态精神,是生态建筑的范本,为我们提供和指引诗意栖居的可能性。

一、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生态造园理念

苏州古典园林建筑非常注重居住和精神上的双重愉悦,在空间处理上,深受道家自然观中“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2](P63)的影响,巧妙的把奇石、流水、亭、轩、榭、台、花木联系为一个整体,迂回曲折、参差错落。在功能上,满足了“可赏”、“可游”、“可行”、“可居”等多种需要。在精神层面上,给人们提供了寻求“天人合一”的物我交融的心灵栖息地。

“道法自然”是道家学派的创始人老子提出的重要哲学思想。在其代表作《道德经》中,老子主要从思辨的角度探测宇宙万物的奥秘,他通过对自然山水和世间百态的旁观和思索,体悟出“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这一朴素的自然观。他认为,天地万物之所以循环不息,皆是因为效法“自然”,“自然”是天地本原,无所不在,永恒不灭,主张万物必须师法自然才能达到浑然一体的本真存在。庄子沿袭并发展了老子的美学观点,他对自然之美有着特殊认识与追求,他尊崇自然之美,主张融入自然之中,他认为“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大巧若拙”、“大朴不雕”。他反对人工雕琢之美,主张以天合天的物我情景和天然凑泊的境界。道家对自然之美的深邃认识,对人与物游的境界的向往一直影响着我国文化历程中,历代的文人墨客都在诗文中传达着对“道法自然”真谛的体悟。“道法自然”强调的整体之和谐美学原则,渐渐发展成为中国园林艺术创作的指导原则。从殷商时期的囿圃开始,历经三千多年,我国园林“探索和创造了蓬莱、昆仑和壶天等仙道景域的幻想模式、风水佳穴模式和须弥山佛国理想模式”[3](P76)等人类最理想的生活境域。但无论是哪种理想景观模式,其基本原型都是原始人类的原生态自然环境。“道法自然”的造园理念涉及到各种素材处理、不同结构的组织、诸多的主题表达以及形式风格等内容,正是这些内容的纵横立体交织以及通过造园家的反复运用,才使我国古典园林体现出物我交融、气韵生动、意境深远的奇妙境界。

苏州古典园林受到了“道法自然”造园理念的深远影响。苏州古典园林的立意布局和园内景致主题分配,物质内容和精神功能,都在“道法自然”思想下通过丰富的造园手法,表现出一种自然的境界,它们追求的是虽由人工,宛自天开。亭、台、楼、阁、榭与山水完美的融为一体,是苏州古典园林建筑的显著特点。在苏州古典园林中,造林布局都呈现不规则性,几乎找不到刻意的均衡的格局,不仅亭台楼阁摒弃对称的格局,同一园中的小桥、山石、水池无一相同。园内各种建筑都向自然敞开,建筑物融于山水花草之中,湖石、草木、流水也都渗入建筑物之中。“围墙隐约于萝间,架屋蜿蜒于木末……竹坞荫当庭,插柳沿堤,栽梅绕屋,结茅竹里”。[4](P112)建筑的门窗及屋檐也呈现出植物崇拜的式样。园内的各种植物栽培,也是随意播撒和种植,保持草木在山林中自然生长的状态。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喜爱自然,迷恋山水,是人们的天性使然。苏州古典园林中,最引人入胜的应该是意蕴丰富的山容水态。大型皇家苑园,常是真山真水,苏州古典园林是小型的文人园林,苏州古典园林中多为抒情写意的山景水色,正所谓:一池之水,包容江海;几撮山石,喻指众岳。古人认为,石凝集天地至精之气,具有返璞归真的自然之美,园林中假山妙景,主要是靠峰石堆砌。苏州古典园林的山石主要有三种:湖石假山、黄石假山和土石假山。太湖西山盛产湖石,所以苏州园林以湖石假山最多,其中环秀山庄最负盛名。假山约占半亩之地,一山二峰,山石变幻多姿,重峦叠嶂,悬崖峭壁之间横架栈道,其下深壑幽涧,溪水潺潺。山石中草繁花盛,身临其境,山林之气油然而生。苏州古典园林水景也非常动人心弦,园林中的水大多引用活水,喻江河湖海,泉瀑深潭。拙政园水域占全园的五分之三,从西到东有“荷风四面”、“雪香云蔚”、“待霜”三岛,意指神话中的蓬莱、方丈、瀛洲三座仙山。网师园殿春 小园的“涵碧泉,泉水暗通大地,碧寒清幽。李渔《闲情偶记》云:“磊石成山,另是一种学问,别是一番智巧。尽有丘壑填胸、烟云绕笔之韵士,命之画水题山,顷刻千岩万壑,及倩磊斋头片石,其技立穷,似向盲人问道者。故从来叠山名手,俱非能诗善绘之人。”[4]苏州古典园林这种模山范水式自然布局,使人们在城市中领略自然界的多种风情,重获山林野趣,身心俱适,一任自然,于潜移默化之中受到大自然的陶冶和艺术的熏染。

苏州园林基本文化精神是在“道法自然”中达到“天人合一”。在古人的观念中,“天”有自然万物的含义,而“人”兼指人身和人心。“天人合一”不仅仅指人身在自然的安定,更是指人心与自然万物的交融和感应。钟嵘在《诗品序》说:“气之动物,物之感人,故摇荡性情,行诸舞咏。”园林多以自然景物的天然状态为摹本,因地制宜,灵活多变。园林中的篇额、楹联和品题常常把人引入意蕴丰富的艺术空间。许多篇额的命名,如“藕花小榭”、“听松风处”、“问梅阁”、“锄月轩”、“眠云亭”等,生动地凸现出人们畅怀于飘香藕花或清妍松梅处,感受着四时之景轮回曼妙之美。清代江南画家恽寿平在游历过拙政园后写到:“秋雨长林,致有爽气,独坐南轩,望隔岸横岗叠石 ,下林清池, 路盘迂,上有高槐、柳、桧、柏、虬枝挺然,迥出林表,饶堤皆芙蓉,红翠相间,俯视澄明,游鳞可取,使人悠然有壕濮闲趣”[5](P243)在苏州古典园林中,古木参天、绿草清清、花卉幽香,山有宾主朝揖之势,水有迂回萦绕之情,道法自然,顺应自然,融于自然,归于自然,与天地相沟通,与万物相交融。

二、文人造园:个性独具的隐逸情结

我国源远流长的自然主义文化精神,极大的影响了历朝历代文人雅士的思想和行为。正因为自然山水长期以来对人的心灵的浸润,他们把自然视为自己的精神家园,追求诗情任性天然淡泊的人格与审美理想。在文化史上,高洁隐士自古有之,一些满腹经纶,颇有修养的士人为追求心灵的自由不愿为官,逃遁山林,成为被后世文人所仰幕的高人,如巢父、许由、伯夷、叔齐、张衡、陶渊明等,都是著名的隐士。这些归隐的文人深受老庄思想的影响,纵情山水,怡情养性,热衷于清谈玄理,主张静观冥想,常常寻求好的自然环境隐世遁名,探讨着宇宙的本质,追求身心陶冶和精神上的快慰。这种隐逸意识作为老庄哲学的表现形式之一,从魏晋开始就由显而隐地渗人到山水田园的欣赏之中,文人以“天人合一”“返朴归真”为最高审美境界,在泛舟江湖,回归田园中重新肯定了自我。

苏州古典园林的主人,他们的际遇虽然不同,但是愤世嫉俗隐逸山林的心境却是相同的,他们仰慕陶渊明的高尚品质、飘逸风范和人格风骨,更加憧憬陶渊明心目中的桃源世界。因此,我们在研究苏州园林时发现陶渊明诗文意境被大量地融进园中各种景物形象之中,甚至连园林总体布局都被营造得如陶渊明诗境中的理想世界一般。它所洋溢的是出世的怅然和寂寥,表达的是顺应自然、超越利害得失的情感和心理感受。这也暗合了道家自然观中的道法自然“原天地是美也,达万物之理”的审美观。据《抱朴子》记载,苏州顾、陆、朱、张四大姓的庄园,都是“僮仆成军,闭门为市,牛羊掩原隰,田池布千里”“金玉满堂,伎妾溢房,商贩千艘,腐谷万庾”。顾氏为四大家之一,辟疆官郡功曹、平北参军,性高洁。顾辟疆园,当时号称“吴中第一私园”,以美竹闻名。《顾荣夫园池》用“水竹人推顾辟疆”称美,也有“怪石纷相向”。辟疆园已经属于家宅中的园林了。与之齐名的是刘宋时名士戴禺页的宅园。戴禺页的父亲戴逵,出身士族,然终身不仕,而且傲视权势之人,《晋书》将其列为“隐逸”。特别是在宋代,苏州是宋代文学的中心之一,文人以诗画入园,私家文人园有很多处,园林中一丘一壑自风流,一草一木皆有情。其中大多属于“归来”主题:蒋堂的隐圃、叶清臣的小隐堂、程致道的蜗庐、胡元质的招隐堂、范成大的石湖别墅、史正志的渔隐……朱长文有别业“乐圃”,他自己撰文阐释道,他“乐”的是春秋隐士长沮、桀溺的田耕之乐,商山四皓采芝隐逸之乐,严子陵、郑弘渔樵之乐,陶渊明、白居易隐居之乐。他在邃经堂中讲论六艺,在“琴台”弹琴,墨池亭挥毫,“钓渚”垂钓,徜徉于鹤室、蒙斋、见山冈、华严庵、草堂、西丘、笔溪、招隐、幽兴等景点,看花赏月。园内树木众多,“高或参云,大可合抱”,并且姿态各异;花卉药草,名类繁多。苏舜钦在北宋激烈的党争中无罪遭贬,遂将满腔政治愤懑写入了“沧浪亭”三字题咏中,他既有如屈原般忠而被谤、无罪被黜的遭遇,自然对渔父之歌产生了思想共鸣,他也要“潇洒太湖岸”,扁舟急桨,“撇浪载舻还”,做一名渔夫,“迹与豺狼远,心随鱼鸟闲”。自此以后,隐逸文化精神成为苏州园林的主旋律。

明朝初年,朱元璋以各种方式屠杀和摧残江南文人,尤以吴地文人为甚,如明初的“吴中四杰”、“北郭十才子”等几乎都无善终,士人朝不保夕,四处皆危,在残酷现实的无情打击下,文人们被迫从全性保真,崇尚自然,无为浪漫的处世哲学中寻找出路,确立起以自然适意、清净、淡泊为特征的人生哲学与生活情趣,以企求内心得到平衡。但吴中文人的隐逸与传统的要求在幽寂的山林中深居简出,过禁欲清苦生活的隐逸方式不同,而是一种“市隐”方式,就是在近城靠镇,交通方便的有山有水之地,建造园林别墅作为隐居之所。

苏州古典园林无时不在向人们诉说着这种归隐之情,这在园名的题咏,园记和园林布局中充分地表现出来:拙政园的“拙”字,是陶渊明“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中的“拙”,园主把浇水买菜作为自己的政事,以保持宁静的心性,同时表达愤世嫉俗的思想,藕园语出《论语·微子》篇中“长诅、柴溺藕而耕”意寓夫妇双双归隐并耕之意;此外,还有表示知足常乐、随遇而安这种归隐心态的曲园,描述游目骋怀这种隐逸乐趣的留园和怡园;沧浪亭园主苏舜钦更以诗《沧浪亭》表达他愤世归隐之心,“一径抱幽山,居然城市间,高轩面曲水,修竹慰愁颜,迹与豺狼远,心随鱼鸟闲,吾甘老此境,无暇事机关”。

苏州古典园林的布局也体现了苏州文人心中“远俗”的隐逸之情,园林的布局是封闭的、内向的,高高的园墙,呈现出封闭和内向的特征,但这种封闭和内向的特点,也有“隔尘”“隔凡”的隐逸思想内涵:即不让外面的尘嚣流进园内,也不容内部的清幽泄出园外,充分地反映出苏州园林的主人“市隐”的文化心态。独不闻三分匠七分主人之谚乎!非主人也,能主之人也。”所以只有文化修养和艺术境界皆高的人,才能将自己的生活思想及传统文学所描写的境界溶贯于园林的布局、造景、空间营造中,让平凡的固态空间升华到诗情画意的精神空间中。

现存的苏州园林,分别建于宋、元、明、清各个历史时期,其建造者和设计约为三类人,贬滴、隐逸的官吏,无心爵禄的吴中名士,崇尚风雅、修养有素的文人官僚和富商。由此可见,苏州园林的主人或设计者均有极高的文学修养和艺术修养。

如现存最早的苏州沧浪亭,为北宋诗人苏舜钦所建,苏曾任集贤校理,监进奏院,被贬为庶民后,闲居苏州,于是买水石作沧浪亭,为读书会友之所。其诗文名满天下,被誉为开有宋一代诗风者,苏亦善草书,落笔有神,现沧浪亭的《留别王原叔》草书墨迹石刻就出自他的手。我国四大名园之一的拙政园,为嘉靖时御史王献臣和挚友文征明共同设计建造,王献臣为官刚正不阿,博学多才,被称为“奇士”,文征明更是诗、书、画“三绝”的巨匠,他和王献臣共同设计了拙政园31个景点,绘制了拙政园图,每个景点均配诗一首,并亲自撰写了《王氏拙政园记》,可见其志趣高雅、品味不凡。又如明代文人宅园艺圃,出自文征明的两位曾孙文震孟、文震亨之手,文震孟书迹遍天下,其胞弟文震亨是一位书画艺术家,同时也是一位造园名家。他的造园理论名著《长物志》详尽论述了我国古典园林的艺术特色,将山水画的原理运用于造园艺术的设计中,对园中广池、小池、瀑布、天泉、地泉、流水的设计,以及灵壁、英石、太湖石等的选用,都有独到的见解。苏州环秀山庄的湖石假山虽只占半亩之地,却得步移景易之妙。苏州藕园的假山用黄石叠砌而成,游人观之顿觉雄壮浑厚、气象万千。水乃至柔之物不仅具有形态美而更有意境美,曲折斑驳的水面既富野趣也象征了一种为人处世之道,庄周“壕蹼间想”的典故为历代文人雅士所推崇,成为园林理水的重要文化意蕴。园林理水并非简单的模仿自然水域,更是注入了浓厚的人文情感,例如苏州网师园表现的是渔隐主题,园中水面虽只有半亩,经精心营造,却显得辽阔旷远,颇得水乡意境。拙政园的“与谁同坐轩”取至苏轼“与谁同坐?明月清风我”之句,以清风、明月自比,显示了园主淡雅清高的志趣。留园的“闻木棵香”则主要因其花香而得名。

三、粉墙黛瓦——独特的江南风韵

苏州古典园林粉墙黛瓦的黑白世界具有非常鲜明的地域特色,隐现于江南云烟缭绕的青山绿水间。园林是地域文化的体现,中华民族幅员辽阔,地理环境和气候条件的差异,不但形成了各地区独特的地形地貌、建筑风格和园林植物,也造就了不同的人文精神,因而园林也具有了丰富的地域文化特色。江南气候温和,多雨水,多常绿阔叶植物,南方园林建筑体型轻巧雅致,南方的文化也细腻精致,富于想象。故人们常以“稳重雄伟”来形容北方园林,以“明秀典雅”来形容南方园林。黑与白这种在绘画艺术中的两极色彩,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代表阴阳两界、象征天与地的色彩,被我们古人成功运用到江南建筑的主体外观上,使其成为江南建筑最为贴切的质朴外衣。有了粉墙黛瓦的缀饰,江南的山水就更加如诗如画了,毋庸讳言,这种黑白色彩在江南建筑外观上广泛整体的运用,在世界地域建筑史上是独一无二的。

粉墙黛瓦凝聚着古代江南士大夫的水墨情结。老庄哲学的隐逸意识从魏晋开始就在士大夫中间形成一种人文风气,它由显而隐地渗入到对自然山水的欣赏、绘画主题的取材及对园林营造的审美意识之中。在“玄对山水”的审美领域里,老庄哲学的玄理积淀在对山水的审美形质中,山水题材逐渐进入了绘画领域。直至唐宋,绘画题材已由人物画全面转向以山水、花鸟画为主导,中国画逐渐变为以水墨画为中心的文人画。《画山水诀》一开始便曰:“夫画道之中,水墨为上;肇自然之性,成造化之功。”[5](P243)水墨是颜色中最与玄相近的极其素朴的颜色,有着深沉的精神感化力,超越于各种颜色之上,故可以为各种颜色之母的颜色。古人论墨有“墨分五色”之说,称之为“墨彩”,张彦远曰:“是故运墨而五色具,谓之得意。意在五色,则物象乖矣。”在文人画的形式构成中空白的存在也是绝对普遍的原则,“纸素之白”本是纸的物理属性,在文人画中却被转化成为一种审美符号,白之虚象容纳宇宙万物万境,所谓“墨到为实,飞白为虚”,文人画的意境和品格就在这黑白的节奏中映现出来。明代造园家计成信奉道教,自称“否道人”,他在其不朽的造园著作《园冶》中多次提及他的山水画才能和对前辈山水画大师们的仰慕:“……不佞少以绘名,性好搜奇,最喜关仝、荆浩笔意,每宗之。……刹宇隐环窗,仿佛片图小李;岩峦堆劈石,参差半壁大痴。”[6](P53)以此我们可以看出深埋于计成心中的水墨情结以及道家思想的影响,这种水墨意识必然伴随在他的造园过程中。所以,受老庄朴素的美学观以及隐逸意识的影响,从绘画的装饰性色彩脱离开去切入水墨(黑白)“道”的心境,正是文人士大夫们自己的宿愿和理想。宋以后的文人士大夫们以水墨表现山川万物,以“墨戏”的方式展现了一幅幅气韵生动的黑白世界,这种美学观必然决定了江南的文人们意图把江南的村镇、园林营造成一幅立体的水墨世界,从而促使江南粉黛世界的形成。

如今,受西方化的影响,我国的许多城市建筑失去了原有的注重完整生态性的传统,千篇一律的城市规划现状令有识之士扼腕叹息。我们应该从本地区、本地域、本民族的历史文化流韵中寻找符合自已特色的建筑风格、建筑艺术,以继承和推动本地区城市文化的发展。苏州古典园林为我们提供了一个诗意栖居的建筑模式。

[1]曹林娣.凝固的诗——苏州园林[M].北京:中华书局,1996.

[2]饶尚宽.老子[M].北京:中华书局,2006.

[3]俞孔坚.景观:文化、生态与感知[M].北京:科学出版社,1998.

[4]李渔.闲情偶寄[M].北京:华夏出版社,2006.

[5]饶自然,黄公望.绘宗十二忌写山水诀[M].北京:人民美术出版社,1995.

[6](明)计成.园冶[M].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1988.

韩玉洁(1976-),女,博士,华北水利水电学院建筑学院讲师,主要从事生态文化、园林美学、文艺学等方面的研究。

猜你喜欢
古典苏州园林
Pingtan in Suzhou 苏州评弹,值得一听
苏州伴宅
“洋苏州”与“新苏州”演奏和弦
园林铺装在园林设计中的应用
从不同侧面求解古典概型
出入于古典与现代之间
古代园林里的“美人”
和千年园林的今世之约
怎样读古典诗词?
轻古典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