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建构与消解之间徘徊——论刘庆邦小说创作的矛盾心态

2010-08-15 00:42陈富志平顶山学院文学院河南平顶山467000
名作欣赏 2010年15期
关键词:刘庆邦理想建构

□陈富志(平顶山学院文学院, 河南 平顶山 467000)

每一位作家都要在作品中传达出对社会的深刻思考,并按照自己的理想建构社会形态、反映万象众生、极力营建精神世界的后花园,刘庆邦同样如此。他与农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和浓厚的深情,使其作品无不充斥着理想乡村建构;但是,作为一个具有强烈社会责任感的现实主义作家,在回望、审视农村时,理性的思考不容许他再以一个农村人的眼光来反思乡村,必然会站在更高的立场上来观察、评论乡村社会,行使知识分子的质疑权利和批判权利,因而,这又导致他无意识当中消解自己的理想建构。纵观他的整个作品,不难发现,刘庆邦的创作始终处于“建构—消解”的循环模式当中。

一、城乡二元对立中,反衬出对理想乡村的向往

对理想乡村的构建首先体现在对城市的批判,刘庆邦借对城市的批判来反衬出对理想乡村的向往。人们所居,无非是城市或者乡村,但两者往往以对立的形态存在。在我国经济迅速发展,工业化、城市化进程突飞猛进之时,城乡二元对立更是不可避免。在城市物质的诱惑下,大批量的农民工向着都市文明进军,而城市对农民则持一种敌视态度,拒绝农村人成为城市的一员。不但如此,“城市壁垒相当森严,农村人想进入城市非常困难,谁胆敢贸然进城,轻则会被赶出去,重则会受到制裁”,“我国几千年的历史,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就是一部进城与反进城的历史。”①在这种传统文化背景之下,孟东辉(《红煤》中的人物)“干满了一个五年,又干满了一个五年,到底没能转正”,最终不得不回到农村。他以自己的实际行动,再次说明城市对农村的拒纳是多么无情,城市对农村的歧视暴虐毫不犹豫地剥夺了他们心中的梦幻。作为对农村有着深厚情感的作家,“在城乡二元对立与冲突中,刘庆邦潜意识中站在了乡村这一边,内心渴望着乡村能战胜城市。这从宋长玉与城市权力代表唐洪涛的斗争中就可看出来。”②

刘庆邦生活于城市之中,但对城市却无好感,常常对城市予以戏谑的讽刺,毫不遮掩地表明自己在城乡二元对立中的价值立场。《家园何处》中,他这样描述:“新市民增加的数量,往往使用翻番这个很模糊省事的词。翻番这个词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夏季肥沃的水塘里那些密密层层乱翻跟头的孑孓(蚊子的幼虫),身手矫健的孑孓们翻过几个跟头后,就身生双翼,成了市民”。将市民比作令人厌恶的丑小生物孑孓,足见作者对城市的反感与自觉抵制。刘庆邦反映城市生活的作品,往往是充满晦色与无聊:精神的空虚、冰冷的对峙、自我的迷失、生命群体的迷茫、灵魂无所皈依的游荡等等。总之,城市是一群失去精神家园的无根者蛰居之地。《离婚》中的薛明和陈风玩起了婚姻游戏,迷失了生活的方向,寻找的只是“性的乐趣”;《一篇小说的故事》中的高俊明和晏华群即便是夫妻也戴着冰冷的面具,将自己的心灵禁锢在黑屋的一角,展示的是人与人之间的虚伪与僵硬。甚至一个单位的人“每天从同一个大门口进去,互相却不正视,不打招呼,有的是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老熟脸儿彼此也不知道姓啥名谁”;《月儿弯弯照九州》中的记者“他”肆意玩弄情场游戏,将不谙世事的纯洁姑娘罗兰诱上不归之路;《朋友》中省报编辑李明志与刘继夫如果在“朋友”前面加“虚伪”一词最为恰当。道貌岸然的“君子们”配合极其默契,互不拆台,周旋于美女范成爱的石榴裙下,色情资源共享,做着不敢见阳光的“小人”的龌龊勾当;《红果儿》中情种钟长品认为“男人为女人活着,女人为男人活着”,除了情欲之外,别无他求。在这一思想主导下,他乐此不疲地在大美、小玉和妻子等若干个女人之间周旋,享受着越轨的快乐。而小玉也同样在若干个情人与丈夫之间乐此不疲地情深深、意蒙蒙地周旋着。刘庆邦表现城市的作品,没有一篇让人感到很阳光,总是灰色的,这反映出作者对城市的失望与无奈,进而反衬出对理想乡村的强烈向往。

不只在文学作品中,在日常生活中,刘庆邦往往借保持农民的生活习性与作风来抵制城市,自觉不自觉之中在进行着城市乡村二元对立的对抗。“刘庆邦多年来生活在北京,但京城的生活一直很难进入他的内心。他出现在城市街头的时候,就是一辆脱漆的旧单车,一个几十年不变的黄军挎(据说是二炮阎连科送的),那个旧单车和黄军挎在繁华的都市成为他个人的标志。”③

所有这些,都可看出刘庆邦在自觉做农民代言人的同时,又进行着农村与城市的二元对立与冲突的对抗赛,他以自己的笔、自己的生活方式和笔下的人物,进行着与城市无意识的对抗。这种对抗是那样的执著,就如同他那几十年不变的黄军挎一样。相对于他的柔美或酷烈的农村题材小说,城市是缺少温情的、险恶的、令人呕吐的。

二、理想乡村的乌托邦建构

丑陋的城市令人失望,生活于其中的刘庆邦精神世界无所皈依。为了给自己的心灵寻找一个宁静、温馨的归宿,他只有极力构建理想中的乡村世界。但理想乡村的构建却举步维艰,走上一条沙上建塔的乌托邦祭奠之路。

如前所述,刘庆邦难以融入都市,虽处都市,心在乡村、在与他有着灵魂与血脉联系的农民身上。因而,对于最后的精神家园,刘庆邦不能不倍加珍爱。在他的笔下,乡村的环境、人际关系、乡村人淳朴及与大自然的关系是那样的和谐,令人神往。他以细腻的笔触,通过展示乡村人心灵的纯洁、情感的真挚、对生活的无限热爱来表现乡村的美好。这集中体现在对女孩子情感与心灵世界的描述之中。

刘庆邦对于女孩子有一种特别的情感,他笔下的乡村女孩儿是那样的明净、淡雅、细腻、含蓄。《鞋》中的守明“听说媒人来过彩礼,吓得躲进里间屋里去了,手捂胸口,大气都不敢出”。“那个名字在她心里藏着,她小心翼翼,自己从来舍不得叫”,给“他”做鞋的过程充满和“他”的精神对话,是一次温暖而又真切的情感旅行。那个“他”在虚幻中如同在眼前一样,以至于守明脸热心跳,“摸摸脸,脸还火辣辣的”。对于守明来讲,鞋具有无限的生命活力,充满着对美好生活的无限渴望,是意中人的象征,是情感飞翔的翅膀,是爱情的滋润与生长的土壤。守明是用自己的“心”在做那双精致的鞋,里面融入了少女无限的体贴、温情和对未来生活的向往之意。《春天的仪式》中的星采,对于三月三庙会有一种温馨的期望,以其表面的淡漠掩饰着内心的喜悦与渴望,以至于三月三庙会成为“那个人”的象征。“有人一提起三月三,她的脸上马上热得不行,心跳得不行”。这种对美好爱情的向往、对未来生活的渴望是那样的纯洁,真乃“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乡村女教师》中的周老师,在物质饥荒与精神饥荒共存、社会动荡不安、道德人性都归于沦丧的年代,以自己的诚实、守信、淳朴和关爱,让孩子们的心灵沐浴在爱与善的阳光之下,享受精神食粮,旨在驱除孩子们心灵中的荒秽与芜杂,让孩子们出淤泥而不染,其难度可想而知。刘庆邦在《关于女孩子》中说:“如果有这样一道测验题:你认为人类世界最美的是什么?我将一笔一画填上‘少女’。”④由这种心理积淀作底蕴,刘庆邦笔下的守明、星采、周老师、梅妞、猜小和改等一系列形象是那样的清纯、含蓄、明净、至美。

此外,作者更写出理想乡村社会的淳朴美。《遍地白花》中村里的人们争相以各自最热情的方式,对来自城市的女画家表示欢迎。对于女画家来讲,乡村的一切都是美丽至极,都可纳入到自己的审美视野,成为画中的主题:“张家的门楼子”、“饱含历史记忆的太平车”、“房东家的老祖父”等,甚至乡村早上升起的缕缕炊烟,女画家也“闻出了香味儿”来。作者借助于女画家对乡村的审美感受,来构建自己理想中的美好乡村。《梅妞放羊》中表现出的至美纯真的大爱;《拉网》中大人们对于失去父爱的孩子予以精心细致的呵护与尊重、平等的对话态度,郑重而亲切,于一定程度上补偿了失去的父爱与温暖,传达出乡村的淳朴民风与真挚和谐的人际关系。

不只如此,他笔下的女孩子还具有野草般坚韧的生存力和与其年龄极不相称的苦难承受力。乡村并非到处田园牧歌,同样面临物质、精神上的诸多苦难。面对苦难,刘庆邦侧重书写主人公如何从苦难中“站”起来的心理流变,用自己抗击苦难的行动,写出一个大写的“人”字,进而对生活于理想乡村人们的勇气、力量、仁爱、毅力、善良等民间美好品德予以歌颂。

《女儿家》中,少女红裙当得知自己真实身份——被亲生父母遗弃的孤儿,“眼泪流得更汹涌,她全身都在颤抖”,这一打击对十四五岁的孩子来讲是无情和难以接受的,具有转变人生的意义。当英子、小果、红裙三姐妹因共同的出身遭遇而聚到一块儿、产生了集体自杀的冲动时,理性的红裙选择的却是“活出个样子来”的途径,“要对得起养父养母,要让扔我们的人感到后悔”。这不啻于是人们面对苦难时,积极人生态度的宣言,正是这种面对苦难的勇气和坚韧精神,促成人们战胜各种苦难而勇敢地生存下去,使民间优秀传统得以延续。《谁家的小姑娘》中的主人公“改”才仅仅十岁,父亲的离世让她过早地体味到生活的艰辛。小姑娘“改”面临着失学、许配婆家、母亲改嫁、小同学溺水身亡等一系列的生活变故之后,对生命与生活有了新的认知,一下子成熟起来,自觉地担当起家中第二个“棒劳力”养家糊口的重任,积极承担起与其年龄极不相称的社会责任。“改”以自己的实际行动,给读者诠释了民间优秀传统在苦难的背景之下是如何延续的。只是,这种延续太早了,早得让人心酸。

生活是艰苦的,但艰苦生活中的美好因子与善良的天性,往往是战胜苦难的法宝。在刘庆邦的作品之中,正是有了这种美和善的因子,苦难不再是单纯作者宣扬的主题,而如何战胜苦难,勇敢面对困境,乐观地生存下去,表现人与自然和谐相处才是刘庆邦要表达的主旨。刘庆邦说,“我对这篇小说(《梅妞放羊》)比较偏爱,在这篇小说中,天人合一的境界是我既定的写作目标”⑤。作者正是借助人与自然环境的和谐相处,将笔墨倾泻于精神层面,以此来掩盖物质的贫乏、生活的困顿、生存的乐观。从中不难看出作者潜在的写作主旨:歌颂困苦生活中的人们的乐观精神、生命坚韧及生存的民间正义,而非一味地强化书写苦难。即使书写苦难(例如《平原上的歌谣》),也只是将之作为一个“诗意抒写人们如何战胜苦难”的映衬背景,进而刻画出自己理想乡村世界中人们的精神状态。而这,是刘庆邦心中的永远梦幻。

诚如刘庆邦所言,“我们用小说做成的梦,也离不开生长期时所处的环境。”⑥理想乡村的建构,是刘庆邦心中一直极力所做的“梦”。“梦”之根源,在于他对儿时淳朴乡村、传统美德、民间生生不息的生命本真意义、真善美等优秀传统文化深入骨髓的眷恋。对往事的深深眷恋与回忆,恰恰映射出作者对现实世界的强烈不满,他只有于“梦”中为自己建构精神世界的后花园。

三、对理想乡村建构的无意消解及其矛盾心态

然而,刘庆邦努力建构的理想乡村只能是乌托邦祭奠,如海市蜃楼、镜中花、水中月而已。刘庆邦在构建乌托邦乡村同时,又在无意中消解自己的理想建构。

《鞋》的后记暗示守明的向往成为泡影,宣告着理想的破灭,做鞋的过程成为一种毫无意义的存在;《乡村女教师》中周教师在严酷的现实面前,不得不违心对孩子们撒谎,残酷的现实无情地撕碎了她极力营造的净化孩子心灵的美好蓝图。在物质饥荒与精神饥荒的年代,当生存成为人生第一要义时,舍生取义只存于理想之中,使得周老师不得不做一次伟大的背叛;《梅妞放羊》极力歌颂大美无边、精神的高尚、人与自然和谐,但却无法遮掩物质极度匮乏之下人们生存的困境和无奈。谁敢保证,在物质极端贫困下的乡村,梅妞长大之后不走“心”(《兄妹》中的女主人公)和何香停(《家园何处》中的女主人公)那条路呢?何香停形象的出现,不正是刘庆邦对自己构建的理想精神家园毁灭的写照吗?“心”最后绝望地宣言,“心死了,心早就死了”,不正宣告着作者理想乡村于现代化进程中的湮灭与荒芜吗?《平原上的歌谣》对淳美、温馨亲情泼墨法的渲染,也无法掩盖大饥荒挥之不去的阴影。魏月明家的羊被偷杀、卖小炕鸡的钱被偷,同样宣告着《拉网》中建构的淳朴至美人际关系的消解;《平地风雷》以群体恶的释放及《神木》中农民惨烈命运的展示,强烈地消解了作者建构的美轮美奂的《遍地白花》之乌托邦乡村。这反映出刘庆邦极其复杂的矛盾心态。

首先,对城市失望之后,他渴望现实生活中理想乡村的出现,并按照自己的理想在作品中尽情勾勒美好乡村,描绘出一幅幅至淳至美的乡村画卷,进行“诗意写作”。他的《梅妞放羊》、《谁家的小姑娘》、《女儿家》、《遍地白花》、《拉网》、《捕鱼》等均是如此。“诗意写作是我的一种追求。在对乡村生活的回忆中,我的确得到了一些诗意,并写出了一些被人认为富有诗意的小说。”⑦通过“诗意写作”,美化乡村田园牧歌式生活,对现实的乡村进行诗意的净化,极力建构理想乡村。对理想乡村的极力建构,源于刘庆邦对乡村浓厚的情感。他于多种场合不止一次重申自己来自于农村,自己的“根”在农村。“家乡的那块平原用粮食和水,也用野菜、树皮和杂草养我到19岁。那里的父老乡亲、河流、阡陌,秋天飘飞的芦花和冬季压倒一切的大雪,都像血液一样在我记忆的血管里流淌,只要感到血液的搏动,就记起了那块生我养我的土地。”⑧作者对自身身份来自农村的认可,实际上是表明了自己对农民是一种认同关系,这种关系是割舍不断的。一方面这是作者对自己既往历史的描述,强掉自己与农村的某种特别的血缘关系,预示着自己的创作题材领域。另一方面,“其意义不止是在申明自己的‘身份’,更在于说性情、人生态度、价值情感、道德倾向等等”⑨,“现实生活是创作的源泉。以前我总是在老家乡下收获创作灵感,希望此行也有所裨益”⑩,刘庆邦于参加北京文联主办的“北京文艺家边村行”启动仪式上如是说,从中不难看出作者对乡村的深厚情感。他说,“倘若我在边村行中遇到可塑的农村文学青年,我将不遗余力给予指导与扶持,除了对其作品给予修改和指导外,时机成熟时还会推荐到文学刊物发表”⑪。“不遗余力”四字,明明白白地表明了作者对于农村人的情感态度和价值立场。

其次,任何一个现实主义作家又不得不尊重社会现实,反映本真的农村现状。刘庆邦从小就失去父爱,痛苦的成长经历使其深谙农村生存的艰难。在物质匮乏之下,精神饥荒成为不可改变的现实。更何况,刘庆邦眼中真实的农村是如此的丑陋,令人厌恶:“由于大面积的挖地烧砖,几千年农耕文明时代留下的土地被开肠破肚,挖得千疮百孔……显得突兀而丑陋。更可怕的是,人们的思想受到资本主义和个人主义的浸染,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几乎变成了金钱关系或利益关系。张家帮李家干一点活儿,要事先讲价钱,干完活儿用现金结算。夜间如果一家遭到抢劫,不管遭劫的人家如何呼喊,别的人家听见了如没听见,都闭门不出。这些负面的东西让人痛心,但无可奈何花落去,没办法。”⑫

作者对理想乡村倾情歌颂的同时,也行使着知识分子的质疑、批判权利,对现实乡村进行着理性审视。正是这种理性审视,使他得以深刻地认清农村的现状与悲哀。“现实中的农村往往让人失望,很难发现有什么诗意的东西,因此,我也写过一些沉重得让人痛心的小说。”⑬正是这些小说,于有意无意之中将乡村的道德沦丧、人性泯灭等种种弊端全盘托出,以求得启蒙与改善人心之用。而这种启蒙与批判恰恰又从反面对理想乡村予以无情的消解,撕碎了刘庆邦极力建构的精神家园,唱出一曲曲乌托邦祭奠之歌。对苦难并无诗意的乡村偏偏要进行“诗意写作”,这本身就是一种矛盾心态。而知识分子的理性思考与乡村割舍不断的情感互相交织,是其矛盾心态的根源。

基于此种矛盾心路历程,我们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作者笔下的乡村是那样的美好。因为,那是作者为自己构建的精神家园,使自己漂泊游荡的心灵有所皈依。“我笔下的一些乡村是我记忆中的乡村,是理想的美化后的乡村。她是我对农耕文明的回望,寄托着我的思乡和怀旧之情。还有,乡村和大自然毕竟贴进一些,我写到乡村时,有时是出于对大自然的向往,和回归自然的愿望。”⑭同时,他又坦言,“别看我把乡村生活写得那么好,我偶尔回去看看,住十天半月可以,让我长期回农村居住,我也不愿意。这是长期以来我国城乡二者对立和城乡差别造成的。一提起城市,就代表着权力、金钱、美女、高楼、汽车、繁华、享乐;一提起农村就意味着偏僻、贫穷、落后、泥泞、饥饿、被欺压、被剥夺。意识上是这样,实际情况,城乡差别也的确很大。这种差别短时间内不可能消除”⑮。

正如一个饿得要死的人对食物充满美好幻想、卖火柴的小女孩于幻觉之中看到了自己的亲人一样,现实生活中不可能得到满足的愿望在理想乡村构建中全部得以实现,而这种恰恰反映出作者对现实乡村的失望与悲哀。这种建构与消解的矛盾,正是刘庆邦理想世界与现实世界矛盾冲突的折射。刘庆邦的创作就在构建与消解之间徘徊,这反映了现代知识分子的普遍焦虑。

①刘庆邦:《红煤·后记》,十月文艺出版社,2006年版,第371页。

②见拙文《双重的批判与艰难的重构——评刘庆邦〈红煤〉》,《名作欣赏》,2007年第6期。

③夏榆:《刘庆邦:一个人的记忆就是一个人的力量》,《南方周末》,2004年7月12日。

④刘庆邦:《关于女孩子》,《作家》,1993年第2期,第52—第53页。

⑤北乔:《刘庆邦的女儿国·对话录》,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年版,第289页。

⑥刘庆邦:《河南故事·自序:不可改变的梦境》,昆仑出版社,2004年版。

⑦北乔:《刘庆邦的女儿国·对话录》,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年版,第292页。

⑧夏榆:《不看重眼泪是不对的——刘庆邦眼中的矿区生活》,《南方周末》,2004年12月23日。

⑨赵园:《地之子》,十月文艺出版社,1993年版,第12页。

⑩卜昌伟:《刘庆邦寻灵感兼挖新人》,《京华时报》,2006年7月4日。

⑪卜昌伟:《刘庆邦寻灵感兼挖新人》,《京华时报》,2006年7月4日。

⑫北乔:《刘庆邦的女儿国·对话录》,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年版,第289页。

⑬北乔:《刘庆邦的女儿国·对话录》,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年版,第293页。

⑭北乔:《刘庆邦的女儿国·对话录》,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年版,第293页。

⑮北乔:《刘庆邦的女儿国·对话录》,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年版,第29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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