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桑作品中不可知论的思想内涵

2010-08-15 00:42高庆选青海师范大学成教学院西宁810008
名作欣赏 2010年27期
关键词:霍桑梅尔维尔

□高庆选(青海师范大学成教学院, 西宁 810008)

霍桑是一位深受新英格兰的清教主义思想影响的作家,他抨击宗教的狂热、狭隘和虚伪的宗教信条,却又受到传统的束缚,以加尔文教派的善恶观念来认识和评判社会。作家赫·梅尔维尔曾指出,霍桑的作品中渗透着“加尔文教派的‘人性本质’和‘原罪’的观念”。他充分利用想象和幻想的天赋,使描述的人物置身于神秘的宗教背景之中,并赋予象征的含义。尽管评论家们从不同角度分析和评论他的作品,却还有许多不可知论的思想内容深深隐藏在其作品中。

一、晦暗却并非完全晦暗,似乎在晦暗中寻求

读过霍桑的《古宅青苔》后,梅尔维尔认为霍桑的作品中描述的晦暗要比我们想象得要“晦暗十倍”,而在作品中却只是隐秘或偶然地显露了一些。对现代读者来说,同样能够认同这些早期的评论。我们可以看到,在整个《古宅青苔》里,作者首先描述了一个毫无忏悔之心的牧师,陈述了他一意孤行的罪恶,又无情地揭露了慈善家的阴谋,并介绍糖果店周围的经常闹鬼的房子,使我们感到这个世界一片晦暗。从故事中,可以看出他对所处社会的认识。他把对这个世界的悲观失望几乎都发泄在了谈笑风生的篇章里,发泄在了他的短篇作品中及有影响力的艺术作品里。毫无疑问,梅尔维尔也认同这一事实。在很多引用的文章中,坚持认为霍桑的晦暗来自于喀尔文教,认同人生来堕落和原罪的观点,也是“任何深思的头脑都不总是自由或完全自由的”观点。梅尔维尔认为霍桑的思想非常矛盾,并认同这种故事是“自我主义”、“隐藏的大毒蛇”、“地球之燔祭”,明确提示读者人心是万恶之源。但梅尔维尔并未提供强有力的论证事实。实际上霍桑的喀尔文主义晦暗并不特别“隐蔽”。因为他也经常用喀尔文教做不当的幽默嘲讽,如“地球之燔祭”之类的语言。即使是喀尔文教晦暗,却也不至于是纯粹的晦暗,更重要的是这种晦暗从不让人感到厌恶。即使一个心存公正的评论家也很难对霍桑的作品做出完全正确的评价,更何况梅尔维尔一直着迷的问题是人类对易受欺骗的悔恨,不是那些故事中的传统问题,更不是喀尔文主义。

也许为了尊重霍桑的判断力,梅尔维尔似乎并不情愿明确解释他所提出的晦暗。只是把他所敬佩的故事与莎士比亚作品中最有代表性的人物——缇蒙·兰格和李尔相联系来表达他的意思。梅尔维尔选择《年轻小伙布朗》作为论证晦暗的最杰出实例,认为霍桑的作品往往让人有一种神秘、晦暗、困惑、犹疑的感觉,而《年轻人布朗》尤为典型。作者运用一些阴沉的、孤零零的富有神秘色彩的词汇烘托出故事的场景,让人感到阴森可怕,并期盼着神秘的事情即将发生。故事自始至终充满了一种神秘、晦暗的意象。故事情节的发展让人难以捉摸,而给读者留下不可知论的印象。布朗为什么要离开新婚的妻子?他要到哪儿去?这些都是不可而知的信息。为什么神秘的老人是邪恶的化身?为什么布朗生活中所认识的那些人,上至总督,下至普通的老妇和少女都是邪恶的人物?作者让布朗在森林中睡着了,只是在梦中见到了一个巫士聚会的情景,却使读者陷入了神秘和晦暗的气氛里。

梅尔维尔曾评论说“仅仅是一个偶然的晦暗”。他引用了这段话:布朗用一种烦闷而绝望的语气大叫:“菲丝!”(妻子菲丝与信仰同义)“森林中的回音仿佛在嘲弄他,响起了菲丝的回音,就像手足无措的家伙在荒野中到处寻找她。”菲丝是布朗的信仰,而他是在寻找信仰还是寻找自己的灵魂,读者很难准确地得知。在《大白鲸》、《皮埃尔》、《含糊不清》或是《自信的人》里,我们肯定可以看到霍桑是一个不可知论的小说作家,是一个寻找者,而不是一个发现者。正如梅尔维尔给霍桑的信中写道:“这是晦暗的自负,而且蔓延到了全身。”“……甚至他明亮的金箔闪烁在雷雨乌云边缘。”想象回响在故事里。梅尔维尔赞扬了《年轻小伙布朗》、《选择舞会》里一切富于幻想的魅力,背景是一座烟雾笼罩的大公寓,似乎戏弄着上帝的选择,而故事真正的含意却深藏不露,有待于读者探求。

二、理性的怀疑主义

然而,霍桑的故事中,《年轻小伙布朗》却是个例外,正如马瑞斯·波立曾评论的,“是一部现存的,最不可知论的艺术作品”,却并不是一部完全的宗教怀疑主义心境的作品。的确,《罗杰·马尔文的葬礼》被认为是一代人的罪恶毫无悔恨地光顾到了下一代的故事。在《牧师的黑面纱》里,胡波神父进坟墓时,还戴着有罪恶象征的面纱,证明福音从未能够减轻过他的罪恶。由此我们可以看出霍桑的天才在于仔细观察人物和事物而不是赞美本土人,这也是作者的主题和文化习惯的一个标记。但是,霍桑的小说里几乎看不到广泛传播的宗教和装腔作势的神学宣扬。

不同于梅文尔,劳伦斯·辛普森痛苦的怀疑主义,霍桑一般只评论传统,抨击宗教的狂热、狭隘和虚伪的宗教信条,并非真正怀疑宗教信仰。如果说他对宗教漠不关心,也并非是事实,因为他作品中几乎都涉及到了宗教问题。虽然霍桑不去教堂,可大部分文学传记和评论中,他都把信仰宗教的人物刻画成为一个虔诚的教徒。甚至像艾佛雷德·卡曾这样的现代评论家也实事求是地仔细研究过《上帝和美国作家》,认为“霍桑似乎从不对上帝感兴趣”。由于祖辈的清教徒传统的渊源才促成了《红字》的创作。卡曾还注意到另一个问题,就是原罪与赎罪相交错的一种偏见,这往往也是神学界所最关注的问题。但卡曾承认霍桑祖辈的遗产里也包括了他在小说里提示的喀尔文主义对人性的不信任。但是无论从艺术上还是从个性上,霍桑很少关注宗教信仰的问题;正如詹姆斯上个世纪所说,霍桑与清教徒观念之间的关系曾是理性而不是神学的。

总体来讲,霍桑小说所关注的问题是清教徒主义而不是上帝。在我们看来,似乎与《厄舍古屋的倒塌》、《红字》十分相吻合,而后者是个非常复杂的例外。有些短篇故事早在25年前就发表了,不应该把这些短篇故事也算在内。如果读者真的读懂了霍桑作品中的晦暗,就能清晰地感受到霍桑对宗教所持的态度。因为许多故事中隐约地提示了他对上帝、圣经和基督教信仰的怀疑。在霍桑的含糊其辞的神性和天意的隐喻中表达了这种怀疑,从经常颠覆性引用圣经的潜台词和主题里隐现他的怀疑。但我们都可以理解为理性的怀疑。霍桑很少把宗教信仰问题摆在表面讨论,既是摆在面前也是从理性的角度审视。

三、用自由和非正统的方式讨论宗教

从霍桑的对宗教信仰问题的态度看,从其作品的表面上看,似乎可以肯定他是一个十足的异教徒。但从作品的深层次分析,却并非如此。因为他的宗教思想及作品并无多少内容能够支持这个理论。即使从他与别人来往的信件里也并无这种暗示,更没有发现他嘲讽上帝的证据。特别是1842年与索菲亚结婚后更无此类事。在1856年第20期的《美国记录》引用过这样一段话,霍桑当时在利物浦任领事,详细讲述了他拜访梅尔维尔的情景;像往常一样,梅尔维尔开始论证上帝与来世,告诉我:“他已经很确定要被彻底击垮了。但他似乎仍然没有放弃。而且我认为他不得到一个肯定的信仰是将绝不会放弃的……他不是心安理得地放弃的那种人。”作者平静而清晰地强调了探求者的精神的灵魂归宿。霍桑承认宗教信仰有时需要奋斗而获得,无宗教信仰也是一种选择。从他们曾经对宗教精神问题的讨论中,可以明确判断霍桑的确曾对宗教信仰问题不是特别感兴趣,但并非是纯粹的异教徒。

早期的期刊杂志记载的谈话证实了这一点。1851年8月1日,霍桑也记载了这段谈话:“晚饭后,我把朱丽安安顿到床上后,梅尔维尔与我讨论了时间和来世,这个世界和另一个世界的事情。”实际上,《美国记录》记载了霍桑在认识梅尔维尔前就喜欢谈论此类话题。比如在1837年7月24日,他曾写到与霍雷肖的朋友和法国家庭教师斯奇菲尔先生深夜还在谈论“基督教和自然神论、生活方式、婚姻和慈善这类话题。总之,一切都是关于现在和未来两个世界的深层次的问题”。1838年8月11日,夏天在去佛蒙特的旅途中,他回忆自己一整天都在与小商贩讨论“宿命论、自由意志和玄学”等问题。在1849年7月1日的笔记里还能看到更多类似的信息,比如记录了他母亲死亡的来临,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人不仅只是陷入精神的困惑,而且还要怀疑上帝,担心是否来生还有痛苦。“谈到她祖母很快就要去见上帝时,可能就会认为自己的身体也被上帝带走了。”如果真是这样,他的宗教信仰问题就容易理解了。作者的冥想十分像来自于宗教怀疑主义作者梅尔维尔,也可以从霍桑《古宅青苔》里的那些传统的角色中辨认出来。

在探索霍桑的短篇故事的历史时,迈克尔·科拉康西奥主要探讨了霍桑不能出版版本自成一体的著作问题。17世纪20到30年代,霍桑根据主题内容和叙述线索装订了几本故事集。如《我故乡的七个故事》《乡土故事》和《重讲一遍的故事》,第三个也是最野心勃勃的两卷本,虽不家喻户晓,但内容主要都是17世纪30年代已经在《新英格兰杂志》或其他杂志上发表了过的。在出版商的要求下,霍桑分开出版了故事集。很明显,《重讲一遍的故事》是根据叙述线索,根据《七个江湖人》和《废除作品中的段落》编辑而成。据科拉康西奥记载,两本书都与福音作者所写的内容相反:

一对古怪的夫妇打算要一同去巡游布道,一个是向所遇到的信徒讲授关于拯救内容,而另一个却寻找各种娱乐方式布道,温和地启发所有能够买得起乡村剧院的门票的人参加。

这种二分法的确太残忍,却与霍桑的讽刺完美地和谐,但并不是清教徒或是象征性文化中世俗或“历史性”文学问题的版本。

科拉康西奥重读《霍桑先生的悲惨结局》后,他认为根据霍桑的写作构思,这个关于小商贩兜售一个农场主死亡的谣传故事并不能证明偶然也迷恋当地色彩,却是作者正常的批评方法,更不是对哲学问题的荒谬绝伦的拙劣模仿,特别是在涉及到基督教耶稣复活的奇迹故事更是如此。科拉康西奥应用叙述方式讽刺地对比精神和世俗观念,就是建议作家和读者容忍辩证的存在,应该用自由和非正统的方式讨论宗教问题。

从以上所述,我们不难看出对霍桑的宗教思想及其作品的评价众说纷纭,其主要原因之一是他的作品中包含着许多不可知论的思想内容,浮现在表面的内容及表面现象使得读者深感困惑。这样恰恰反映了霍桑的创作倾向与写作特色。霍桑意图暧昧不明的创作手法,为读者提供多种解释,使读者忽视其深远的内涵思想。

[1]Hayford,Harrison.The Writing of Melville’s Quarrel,Illinois;Northwestern Uni Press,1993.

[2]Hawthorne,Nathaniel.Young Goodman Brown,New York;Knopf,1944.

[3]Hawthorne,Nathaniel.The American Notebooks,New York;Penguin,19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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