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族歧视的悲剧——福克纳小说《押沙龙，押沙龙！》解读

□王爱琴（黄河水利职业技术学院外语系， 河南 开封 475003）

福克纳的《押沙龙，押沙龙！》是一本典型的多角度叙述小说。作者在这本书中运用了多角度叙述的技术。多角度就是指运用大量的独立的单个叙述和想法，并且最富有价值的多角度叙述是小说中真正的特色。运用这种技术，通过叙述者的对话和独白有利于我们了解故事角色的性格特点。但是对于读者来说理解对待黑人和混血人的观点是有些困难。人们认为奴隶政策是种族歧视的主要原因。生活在古老的南方地区的人们打从心眼里看不起黑人和混血人种。白人是不能和异族结婚的，异族通婚坚决不被允许，因为这种行为侮辱了他们家族的尊严。这种家族荣誉感对于南方人来说是无比重要的。

在《押沙龙，押沙龙！》中描写的所谓的家族为了维护其尊严而不惜付出任何代价，甚至放弃诺言。这也是对于南部衰落的明确的预言。在这本书中，种族歧视的思想在每个角色的脑海中都存在过。比如说托马斯·萨特本抛弃了他的第一个妻子及儿子就仅仅是因为她有1/8的黑人血统；当他的儿子本来到萨特本的庄园时，托马斯·萨特本表现出的冷漠让本忍不住说“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没有震惊，没有激烈的好奇的议论声，什么都没有”，而兄弟亨利·萨特本为了不让本和自己的妹妹朱迪思结婚而杀了本，只是因为本和朱迪斯婚姻侮辱了他们家族的尊严。内战时罗萨和克吕提厄在一起生活，然而战后却对克吕提厄百般虐待。亨利和罗萨对待本和克吕提厄戏剧化的态度，应该说深受种族主义的影响。小说中角色间的歧视通过人物之间的关系得以表现，首先来看亨利和本的关系。

亨利的父母都是白人，他自然是纯种的白种人。然而本是混血儿，他有着白色血统的父亲和1/8黑色血统的母亲。亨利和本是亲兄弟，但是人们对待他们的态度却截然不同。起初，亨利不知道本的身世，他们友好相处。亨利甚至把本当做自己的偶像模仿本的穿着打扮、行为举止。但当亨利知道本的身世时，他鼓励他妹妹和本的婚事。他甚至可以忍受这种乱伦的事情发生在他家，亨利曾经说：“除了国王，公爵也做过这样的事，罗林公爵我们有时也称他约翰，就和她妹妹结了婚。”主教虽然驱逐他，但是并没有加害于他。他们仍就是夫妻，现在也是，还在相爱。但是，当亨利知道本是混血时，他开始反对这场婚姻。为了阻止他们的结合，亨利在自己的土地上杀死了他的亲兄弟本。奇怪的是亨利可以容忍乱伦，却不能接受异族通婚。

在落后的南部，异族通婚，这种有辱家风的事情是被禁止的。亨利就是为了她妹妹的名声才杀了本。不是因为乱伦，而是因为维护家族的地位，乱伦可以被定义为家族内部的事情，它能够减少家族的羞耻感，但是一个家族这样处罚到底能减少家族多少耻辱？从另一方面来讲，异族通婚的后果更为严重。在古老的南部，和异族人结婚是一种有辱家族的行为。沃特布莱恩写道：“尊贵是人生的模式，意味着英勇，地位和家庭保护。”既然人们内心的意识不由自己，既然名声是此观点的中心内容，尊贵不得不被人誓死保持着。萨特本的这种思想以及古老的南部人们的种族歧视的思想深深影响着亨利。他对待本的态度：友好—矛盾—绝望—杀人灭口，应该是和种族偏见有很大的关系。最具讽刺的是，一个白人在不知道对方身世时可以把他视为兄弟，但发现对方有黑人血统时，即使是亲兄弟也要大义灭亲，这是多么的荒谬可笑！所以在古老的南方异族通婚所带来的耻辱要比亲情还要重要。白人可以失去他的黑人兄弟，却万万不可辱没自己的家族名声。由于种族歧视，亨利和本成为南方种族政策的牺牲品。

其次来看罗萨和克吕提厄的关系。

就像亨利和本一样，罗萨和克吕提厄是另一个种族歧视的例子。罗萨说，“克吕提厄不是她的主人只是工具而已，我现在仍旧这么说”。罗萨把克吕提厄当做工具，很明显是在利用克吕提厄。罗萨是一个典型的南部女人，深受南部黑色种族思想的影响。克吕提厄是萨特本和一个黑人女仆所生，在萨特本的家族里她没有任何地位，仅仅被当做是女仆对待。在萨特本的百步庄园的一个晚上，罗萨惩罚克吕提厄跑楼梯，然而昆廷帮助了克吕提厄并且告诉她，亨利一直躲藏在楼上。罗萨对克吕提厄的怨恨导致了一场暴力事件的发生。种族歧视主义使罗萨和克吕提厄都伤痕累累。罗萨后悔以前如此对待克吕提厄，而克吕提厄已经对罗萨恨之入骨。故事的最后克吕提厄一怒之下在萨特本的城堡放了场大火。戏剧化的是，内战时期罗萨和克吕提厄，却过起了平静的日子。罗萨曾经说过，“友善地说，不是作为两个白种女人和一个黑种女人，而是三个黑种女人或者三个白种女人，再或者说不是三个白种女人，而仅仅是三个只会吃睡而没有喜怒哀乐的动物”，因为“我们三个的年龄肤色没有任何的差别，我们都得生火，做饭，打扫是我们的职责”，“这就是我们的存在，谁也可以代替，没有任何的差别”。通过罗萨的这些话，我们能够理解在内战中她把克吕提厄作为她的“姐妹”。她们能够相互扶携而生活，这时的她们顾不了歧视对方，而只是单纯地为了活下来。即使外面战火纷飞，她们的内心是平等的，安宁的。而这也正好预示了黑人和白人的平等的社会地位。美国的内战是特殊时期，黑人和白人彼此帮助。

在这个小说中，福克纳公开对南美洲伦理和道德行为进行批判。他通过对萨特本家族兴衰的描写也暗示了整个南部地区的没落。萨特本家族和整个南部地区的人们都认为可以撇开道德不谈而只追求社会目标，成功地奴役别的民族，有此邪恶目的的征服是必然失败的。罗萨给昆廷说过，由虚伪的、残忍的，有强烈占有欲的像萨特本这样的人领导的南部必定要在战争中失败。

随着罗萨、亨利对待克吕提厄和本的态度的转变，我们可以清楚看到在古老的南部白人的种族歧视思想留下的深深印记。亨利继承了这种思想，担当起古老南部的代言人。然而，罗萨在艰难的战争年代抛弃了这种偏见，把克吕提厄当作自己的“姐妹”。而亨利如果不是受到萨特本的种族主义的蛊惑，也和本友好地相处，即使在艰难的战争时期他们也会成为一对好弟兄的。奴隶制是培育种族歧视主义的土壤。而南部人民的种族思想从另一个侧面反映了他们对奴隶制度的喜爱。因为奴隶带给他们的巨大利益促使他们顽固坚持这种错误的思想。威廉·福克纳曾经说“奴隶制是落寞的古老的南部一切罪恶的源泉”。

但是奴隶制优势是南部尊贵的荣誉的基本组成部分。南方的贵族们认为要么他们拥有奴隶，要么他们自己被奴役。但是奴隶制提醒着贵族，要想在社会中永久地拥有尊贵的社会地位，在古老的南部，他们时刻准备着为维护其尊严和地位而战，绝不吝惜使用暴力。然而当荣誉和法律相悖时，法律甚至要给荣誉让路。古老南部的社会体系，种族体系是建立在暴力之上，有暴力维护的。所以，威廉·福克纳通过罗萨、克吕提厄在战争中的彼此帮助以及本和亨利的兄弟般的情感来试图解决这一种族问题。

以萨特本的逻辑“对于种族的观点，不是我们想去这么做而是我们不得不去做，即使不是我们心里想要的，因为知道如果不去做就不知道怎么活下去”。同样的，福克纳写过这样的话，不是他想这么写，而是无论他想不想，他都不得不这么写。福克纳对待南部具有两种矛盾的情感：崇敬和热爱，以及强烈的憎恨到最后会彻底摧毁奴隶制在这本小说中有强烈的表现。

奴隶制是在美国特别是南部地区种族主义的主要根源，威廉·福克纳通过托纳斯·萨特本一家的故事给我们呈现了兄弟残杀、家族没落的悲剧。但是我认为这个悲剧不仅仅由于奴隶制和种族主义，而且还有人为的因素在。种族主义只是一种思想是人们的想象，是非客观的。其原因是白人因为巨大的利益所驱根本不愿意抛弃这种思想。这种顽固的种族主义的思想是白人自己坚持的而非天生的。

威廉·福克纳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他对自己的家乡的感情法用无语言表达，这促使他能够理解南部的罪恶的奴隶制。能够清楚地看到奴隶制是古老的南部的衰落的原因。即使奴隶制已被废除了，但是种族主义不仅仅在南部，在美国还是存在的。威廉·福克纳诠释了白人和黑人的关系，“不论性别”就是指不论黑人白人的肤色，他们都是有平等权利的人。种族主义就像一块绊脚石阻碍了人类的发展。白人黑人共同生活在这个世界，他们是平等的，他们拥有同样的历史，血缘。所以种族主义应该彻底地废除。萨特本的悲剧不仅仅是古老的南部的悲剧，也是人类种族歧视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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