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尼之歌谨以此剧献给——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浴血牺牲的英烈们！

□唐淑珍

红尼之歌谨以此剧献给
——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浴血牺牲的英烈们！

□唐淑珍

时间：1934年初。

地点：鄂东木兰山麓。

人物：慧 静——“无尘庵”女尼。后为红军战士。

赵子清——红军便衣队队长。

红妹子——红军战士，卫生员。

小木子——红军小战士。

秦老汉——木兰山地下党组织联络员。

云 姑——木兰山地下党组织领导人，赵子清之妻。

老 尼——“无尘庵”主持。

何见鬼——保安团小头目。

镇 长——太平镇镇长。

[秀嫂、何老太、何府丫环。

[红军战士、木兰山乡亲若干。

[团丁甲、乙，家丁若干。

[红、白木兰花仙等舞队演员若干。

（本剧舞台表演不宜设实景，场景依剧情进展而转换。）

第一场 尼之劫

[幕前曲：合唱《木兰花》：

啊……啊……

有一种花儿叫“木兰”，

洁白如玉红如丹。

凄风里默默长，

酷雨里开满山。

无怨无悔献清香，

只为他人除疾患。

成药自甘甜。

无欲无求性天然，

人间有你是平安！

[歌声中大幕渐启，荷枪实弹的保安团丁押解着一群乡民装束的男女走向刑场。渐隐。

[光起。木兰山麓，“无尘庵”内外。

[寂静时空里，木鱼声显得异常清悠。

[庵外雾笼青山。庵内灯影昏暗。观音莲座前，师徒二人正跪坐诵经。

零售网络能力成为效益最大化的短板，炼化板块希望增加加工量增效，但增量将导致销售板块巨额亏损；销售板块希望增加外采量增效，但相应的炼化板块则要减少加工量减少效益。这种冲突无法确保集团公司效益最大化的实现。目前现状下，尽快实施市场化改革，引导炼油、销售两个板块以效益最大化为目标组织生产经营十分必要。

[经声若断若续，似穿越千年时空萦回：

“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

度一切苦厄舍利子，

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

[枪响。经声、木鱼声骤停，老尼愤然而起。

老 尼 他们又在杀人哪！

慧 静 （恐惧地）师父……

老 尼 不是抓就是杀，这是什么世道啊？（昏倒）

慧 静 （急呼）师父，师父！（把脉、喂水）

老 尼 （醒转）徒儿……

慧 静 都怪慧静无能，化不得一点儿斋饭回来，让你又饿昏了……

老 尼 唉，“清乡”清得人心惶惶，如今又是青黄不接的日子，乡邻们也都在忍饥挨饿呀……（灯火摇曳欲灭）油尽灯残，生路断绝。（断然地）徒儿啊！你还年轻，与其在此等死，不如赶快逃生去吧！

慧 静 （大感意外地）师父，您？

老 尼 慧静，徒儿啊……

[老尼、慧静二重唱《青灯黄卷》：

老 尼 （唱）诵经侍佛，青灯黄卷，

腥风血雨，飘摇尼庵。

此地已是炼狱般，

乱世佛门难偷安。

你快走吧，快逃离这血腥之地，

你快走吧，快去寻找活命之泉！

慧 静 师父！（扑跪、相拥）

（唱）诵经侍佛，青灯黄卷，

凄风苦雨，无争尼庵。

举目无亲孤零女，

与庵同在分拆难。

我离不开，上善若水的老师太，

我舍不下，救苦救难的众佛颜！

老 尼 慧静，你？

慧 静 师父，还记得十年前吗？

老 尼 十年前？

[音乐起。

慧 静 十年前，也是在这样的凄风冷雨中，一个流

浪要饭的孤女饥寒交迫、病倒路边……

老 尼 那就是你呀，慧静。

慧 静 奄奄一息中，是师父把我背回到尼庵，教我坐禅，给我讲经。让我知道了：在九天之上，有普度众生的佛祖；在冥冥之中，有救苦救难的菩萨。从此，我整个身心都交给了木鱼、融进了经文。师父，您就是我的亲人，这庵堂就是我的家啊！

老 尼 慧静，我的好徒儿。

慧 静 师父，你先歇着，我上山去找点儿野果回来。

老 尼 外面枪弹不长眼，你可要当心哪。

慧 静 欸！（一起隐下）

[光渐淡。枪声，追杀声起。

[追光中，何见鬼率团丁跑上。

何见鬼 （念诵）穷鬼们闹造反，

搅得老子神不安。

杀的、抓的一大串，

唯独匪首冇得见。

这个女共党，

据说来历不平凡。

上头有命令：

抓不到活的，提头来见。

（对团丁们）还不快去追，放跑了女共党，要你们的脑袋！（疾下）

[光起。云姑奔上。她怀抱婴儿，洁白的上衣已被鲜血浸染，扑倒、再起、挣扎向前……

[合唱、云姑独唱《再吮一口娘的奶》：

（合唱）路断悬崖阻——

[云姑转身。枪声，追杀声由远而近。

（合唱）虎狼紧追随！

[云姑毅然奔上山崖，正欲跃下。怀中孩子一声啼哭，使她猛地怔住了。

云 姑 孩子！我的孩子……

（唱）路断悬崖阻，

虎狼紧追随！

云姑生死不足畏，

孩子的哭声裂心肺。

孩子啊，孩子啊，

怎忍你幼小生命就遭摧，

襁褓婴儿托与谁？（四顾无着，伤重又跌倒）

孩子啊，孩子啊，

再吮一口娘的奶，

再吻一回儿的腮。

孩子啊，孩子啊，

莫惊莫怕娘怀偎，

万丈深渊当作那摇篮睡。

[云姑拼尽力气向崖边爬去。

[慧静挽野果篮上，见状，急喊阻。

慧 静 施主，前面是悬崖，去不得！

云 姑 （闻声回头）师傅？！

慧 静 （疾上前，欲扶）血？你受伤了？

云 姑 我不行了，死也不能落在他们手里……这孩子……（双手捧过）你带她走吧……

慧 静 （顿感突然，不知所措）我？

云 姑 （恳求地期待）师傅……

慧 静 你是谁？

云 姑 我是孩子的亲娘！

慧 静 那，那他爹呢？

[云姑摘下头上的一朵红绒花。

云 姑 认识这朵花的人都是她的亲人！

慧 静 木兰花？

[追杀声逼近。云姑将花塞进襁褓中。

云 姑 师傅，拜托了！（果断地放孩子于地上，转身扑向山涧）

慧 静 （大惊）施主！

[何见鬼率众团丁追上。

[慧静来不及思考，本能地抱起孩子躲进树丛，疾下。

何见鬼 （见人影）从那边跑了，追！（众追下）

[音乐急起。赵子清与小木子樵夫改扮上。

[赵子清独唱《一座死城渡黑云》：

赵子清 （唱）一路飞马疾驰奔，

木兰镇，触目萧瑟令人惊。

市井寂寂少声息，

乡村沉沉无鸡鸣。

一座死城渡黑云，

同志啊，同志啊，何处能把你找寻？

[村姑打扮的红妹子疾上。

红妹子 队长！

赵子清 药铺情况怎么样？

红妹子 十铺九关门。你看——（拿出一张告示）

赵子清 （念告示）“有售疟疾药、枪伤药者，按通共匪罪惩处……”敌人已经先下手了……

小木子 队长，弄不到药，怎么办？

赵子清 尽快联系上地下党的同志，摸清情况，再想办法。

红妹子 我去镇西联络点！

赵子清 记住，接头标记，一朵红绒花。天黑前，山脚

下会合。

红妹子 是！（疾下）

[追杀声，脚步声骤起。

小木子 是保安团在抓人！

赵子清 走，跟上去！（与小木子下）

[慧静背着孩子惊慌跑上。

慧 静 师父，快开门……

[何见鬼等追上，围住慧静。

[老尼开门迎出。

老 尼 慧静徒儿……（见众团丁）你们？

何见鬼 （逼向慧静）快说，你把共产婆藏到哪里去了？

慧 静 （暗惊）共产婆？不，不知道……

何见鬼 不知道？这小崽子是哪里来的？（伸手欲抢）老 尼 （一怔）孩子？

慧 静 （躲让，求助地）师父……

老 尼 （似有所悟，以身挡住慧静）阿弥佗佛，菩萨在上。出家人慈悲为怀，这孩子是我“无尘庵”收留的一位小施主。

何见鬼 哼哼，能收留小的，也能窝藏大的！老秃驴，你好大的胆子，敢私通“共匪”。（对团丁）给老子进去搜！

老 尼 慢，佛门净地，不得亵渎！

何见鬼 慢说小小尼姑庵，就是天王老子庙，老子也敢把它烧成一把灰！（对众团丁）烧，烧，给老子统统地烧了。

[团丁扑向尼庵，火光四起。

老 尼 （迎面而跪）施主，不可造次……

何见鬼 滚开吧你！

[老尼话音未落，被一脚踢飞，翻滚着倒进庵内，瞬间陷入火海。

老 尼 你，你们……（气绝）

慧 静 （凄呼）师父！（欲冲进尼庵，被枪林拦住）[慧静独唱《生灵涂炭》

慧 静 （唱）你一生行善，扶弱济难，

分粥而食，采药去患。

为什么要被那十八层地狱酷刑炼？

为什么要遭这夺命焚身血海冤！

苍天啊，请你睁眼看一看，

佛祖啊，求你快降除魔剑！

惨绝人寰，佛门罹难，

菩萨啊，你怎能坐视不管？

任凭这遍野流血，生灵涂炭……

团丁甲 她在求菩萨显灵呢。

何见鬼 菩萨？菩萨早被老子们的枪炮吓跑了。来呀，将小“共匪”扔进火里烧了。

慧 静 （紧护着婴儿）不，不……（步步后退，身后已是火海）

[团丁们步步紧逼，慧静眼看孩子危在旦夕，不顾一切地推开枪林。

[赵子清和小木子暗上。

小木子 队长，你看——

赵子清 （果断地）我引开敌人，你快去救人！（掏出枪，击倒一团丁，疾下）

[众团丁乱作一团“红军来了……”顿时，枪声大作。

何见鬼 （从地上爬起）追，追……（众下）

小木子 （疾奔到慧静身边）走！快走哇……

[慧静已如泥塑木雕，站着不动。小木子性急背起慧静疾下。

[切光。

第二场 尼之遇

[夜。电闪雷鸣。小木子背慧静上。

慧 静 （惶恐地挣扎）放下我，放下我……

小木子 你会说话啦？（放下慧静，打量着）你是尼姑？[慧静无言怯退，警惕地将孩子紧抱胸前。

[赵子清迎面踉跄上。

小木子 队长，你受伤了！

赵子清 （捂住伤肩）不碍事，救下的同志呢？

小木子 （失望地低语）咳，她不是地下党，是个尼姑。

赵子清 尼姑也是人哪！（走上前）师傅，你受苦了……

慧 静 （无言退避）……

赵子清 （疑惑地问）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呢？[慧静还是沉默。

小木子 （急了）她又成哑巴了！

[暴雨倾下，孩子啼哭。

赵子清 （关切地）雨大风冷，当心凉着孩子。（脱下染血的外衣，披在孩子身上）

小木子 队长，那边好像有户人家。

赵子清 （对慧静）走吧，先给孩子找个地方避避雨。（众同下）

[光起。茅屋内外。

[屋内。秦老汉蹲在桌边吸着烟袋。

秦老汉 （听着屋外风雨声，心情沉重）唉——

[秦老汉独唱《不尽的黑夜黑压压》

秦老汉 （唱）暴虐的雨点狠狠打，

不尽的黑夜黑压压。

悲切切，一个个同志遭残杀，

眼睁睁，一场革命被镇压。

难道说，工农翻身梦已破，

挣脱锁链的奴隶啊又戴枷？

[赵子清等上，小木子欲扣门。

赵子清 （急拦）夜已深了，不可惊扰乡亲。（见院中牛棚）就在这里避避雨吧。

[秦老汉闻声吹灭油灯，隔门缝窥望。

秦老汉 （疑惑）带枪的汉子？抱孩子的尼姑？这到底

是些什么人？

（接唱）静悄悄避雨牛棚下，

夜闯农户不把门砸。

若说是自己的队伍回了家？

不，亲人红军哪，怎会乱把尼姑押？！

[孩子突然啼哭不止。

赵子清 她一定是饿了。小木子，水！

[小木子解下腰间水壶，赵子清接过递给慧静。

赵子清 给孩子喂口水吧。

[慧静喂水，孩子被呛哭。

[赵子清忙抱过孩子，拍哄着，孩子止了哭声。

小木子 （高兴地）吔，她不哭了吔。让我也抱抱。（伸手间，扯动襁褓，现出红绒花）红绒花？上面还写着字呢。（惊喜）队长，你看，好像是你送给云姐姐的木兰花？

赵子清 （一把接过、细看）“心相连，情不老！”（大惊）云姑？！

秦大爷 （门内闻言也惊）“心相连，情不老”？云姑的木兰花！

赵子清 （心声）难道云姑就在这里？（急问慧静）这是

谁的孩子，他身上怎会有这枝花？

慧 静 （不敢言）这……

小木子 你就实话实说吧，我们不是坏人。你看，为了救你，我们队长都受伤了。

慧 静 这孩子她……（欲言，耳边响起小头目的声音：“将这小共匪扔进火里烧了……”忙抱过孩子，避退一旁）阿弥佗佛，善哉，善哉！

赵子清 你不要害怕，我们是不会伤害你和孩子的。实不相瞒，我就是红军的警卫连长赵子清，他是红军战士小木子。

秦老汉 赵子清，云姑的丈夫！（猛地拉开门）赵连长，你们可回来了！

赵子清 （惊诧）老人家，你是？秦大叔！

秦老汉 是我，是我呀。终于把你们盼回来了！（紧紧

拥

抱在一起）

[幕后合唱：

盼过黑夜盼星星，

盼过秋夏盼冬春。

河水潮涨又潮落，

亲人哪，望穿双眼苦苦等……

[孩子啼哭，秦老汉上前一看，大惊。

秦老汉 云姑的女儿！

赵子清 云姑的女儿？！（一把抱过婴儿）云姑在这里？秦老汉 云姑她……定是凶多吉少，不然云姑她，她是不会离开孩子的！

赵子清 （一怔）啊！

秦老汉 （急问慧静）这孩子怎么会在你手上？她娘呢？

慧 静 她、她遭追杀，身受重伤，跳崖身亡了……

小木子 （哭喊）云姐姐！

[音乐骤起。赵子清如雷击顶，紧抱孩子，浑身颤抖。秦老汉 云姑，我们的好书记啊……

[合唱、女声独唱、赵子清独唱《红军情寄普天下》:

[合唱： 啊……

血染青山亲人去，

泪眼望天唤不回。

天旋地转五内摧，

赵子清 云姑……

[女声独唱：《声声哽噎声声悲》

赵子清 （唱）蓦地重闻亲人讯，

生死一方难见妻。

怀抱孩子情难已，

峥嵘岁月永铭记。

你本深闺娇弱女，

为了理想风雨栉。

你不爱牡丹尊容贵，

单恋木兰志疗疾。

一年前，新婚三月两别离，

你只身敌后重任系。

只道重聚终有日，

谁料永诀在今期……

[女声伴唱：妻啊，不能喊，

泪啊，不能洒！

赵子清 （唱）我不能让泪水玷污了这朵英雄花，

我不能让悲伤阻碍了战斗的步伐！

[幕后合唱：（《木兰花》）啊……啊……

有一种花儿叫“木兰”，

洁白如玉红如丹。

凄风里默默长，

苦雨里开满山。

无怨无悔献清香，

只为他人除疾患。

碾身不觉苦，

成药自甘甜。

无欲无求性天然，

人间有你是平安！

秦老汉 云姑是为我而死的呀！

赵子清 秦大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强自镇定，将孩子交还慧静）

秦老汉 三天前，地下党接到上级通知，说是队伍上的同志要到木兰镇来筹集一批治疗“疟疾”的奎宁丸。任务紧急，同志们马上分头行动。不曾想购大暴药量露了目标，一夜间许多同志都遭到捕杀……

小木子 大爷，我们就是为“奎宁丸”来到木兰镇的便衣队。

秦老汉 云姑虽已饶幸逃脱，但为了接应你们，她又冒险去了联络点……我是联络员，应该是我去的呀，可云姑她……她怕我遇危险，执意要自己去镇上……

赵子清 秦大叔，不要难过了。云姑做得对，她应该这么做呀！为了中国革命，为了红军，乡亲们付出的牺牲太大了。你看，就为了这襁褓中的孩子，“无尘庵”也毁于火焚……

慧 静 （泣呼）师父……

秦大爷 可怜的人哪……

赵子清 秦大叔，告诉乡亲们，亲人们的血是不会白流的。我们红军一定会战胜敌人，粉碎“围剿”的梦想！

秦老汉 对！只要有党在，有红军在，前赴后继的革命人是杀不绝的！（转身进内拿出药包）这就是“奎宁丸”。

小木子 队长，这不够呀！

秦老汉 都被搜走了，这一点儿还是云姑冒死藏下来的。

赵子清 先把这包药送出镇再想办法。秦大叔，这位师傅和孩子劳你先照看。小木子，走！

[喊声，哨声，脚步声四起。红妹子疾上。

红妹子 队长，敌人追来了。

秦老汉 你们先上山避避，送药出城我去想办法。（藏好药）

赵子清 走！

[慧静不动，将孩子递给秦大爷。

慧 静 她娘临终时说过，认识这朵花的人都是他的亲人，这孩子就交给你们了。（转身欲去）

赵子清 你去哪里？这里可还有亲人在？

慧 静 （摇头）出家人四海为家……

赵子清 不行，天黑路暗，保安团又在到处滥杀无辜，你一个人留下太危险，还是和我们一起走吧！

慧 静 我……

[红妹子抱过孩子，拉起慧静，众下。

[收光。

第三场 尼之亲

[山林中，薄雾轻扬，晨光微现。

[慧静茫然走来，独唱《心意迷茫》：

慧 静 （唱）山蒙眬，水蒙眬，

雾锁青山水笼烟。

看不到脚下的路呀，

找不回旧时的庵；

心迷蒙，意迷蒙，

哀填胸怀意茫然。

排不开满腹的悲呀，

放不下沉重的冤。

人海茫茫，菩提树何在？

尘路迢迢，极乐地不见。

向善的人哪遭恶磨，

避难的庵哪祸来缠。

无根浮萍任风卷，

孤女飘零知谁怜，知谁怜？

[冷风袭来，慧静一阵寒颤。红妹子上，见景，忙取下晾在树上的衣裳。

红妹子 看你，衣服都被雨淋湿了。来，换件干的吧。

慧 静 啊，不，出家人不穿俗家衣。

红妹子 这是山上，又不是尼庵，没关系的。来，穿上吧。

慧 静 弟子立身地即是庵。

红妹子 出家人也是肉身凡胎。受了风寒，一样会生病的。

慧 静 （有所触动地）施主……

[小木子拎着只大雁跑上。

小木子 红妹姐，你看，这是什么？

红妹子 大雁，是你打下来的？

小木子 它受伤了，落在山顶。怎么样，今天你不用为无米下锅发愁了吧。

红妹子 （不忍的）这……

[小木子拔刀欲宰。

慧 静 别，别杀它……

红妹子 （有所同感）师傅……

小木子 完了，又要念阿弥佗佛了……

慧 静 （祈求地）施主，放了它吧。我佛慈悲，积德行善。

小木子 你的佛与我什么相干？再说它本来就是可以吃的。

慧 静 施主此言差矣。世间万物，乃集天地之灵气，竞生竞长。但凡生命，都该珍惜。

红妹子 （暗暗点头）小木子，放了它吧。

小木子 哼！困在山上两天了，都没吃顿饱饭。好不容易捡到只雁，又遇到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尼……

红妹子 （制止）小木子！

小木子 （知失言，忙改口）又遇到个念“阿弥佗佛”的。（委屈地将雁丢下）

红妹子 呀，它的翅膀受伤了，还在流血呢。

慧 静 我来……（从地上摘了几颗药草，用手搓碎，给雁儿敷伤）

红妹子 咦，血止住了。

慧 静 呆会儿，就不会疼了。

红妹子 这里也长草药？

慧 静 多着呢。这山上有上千种草药。

小木子 （还在一旁生气，揶郁的）就是没有能治“疟疾”的！

慧 静 是啊，师父尝遍百草也没找到能根治的药方。一闹起“脾寒”来，真是没办法。

小木子 “脾寒”？

慧 静 就是你们说的“疟疾”。在我们这里也叫“打摆子”，一被染上，一会儿冷得打颤，一会儿热得要命，反复发作几次，人都不行了。

小木子 嗯，我们好多红军战士都被这病拖垮了。不过，你们这里的人不怕得这个病。

慧 静 为什么呢？

小木子 这里有的是“奎宁丸”。打起摆子来，吃几片不就好了。

慧 静 “奎宁丸”是洋药，穷人哪里吃得起。这病闹得凶的时候，田里的庄稼熟了，眼看着烂在地里也没人收啊……

[红妹子帮慧静给雁儿包好伤口，又端来水喂下。

红妹子 师傅，你看，它能动了。

慧 静 试试看，能不能飞。

红妹子 欸！

[红妹子双手捧起雁儿，抛向天空。大雁拍打着翅膀，飞去。

红妹子 （高兴地）它能飞了，它飞远了……

[慧静、红妹子二重唱、小木子合唱《雁儿飞蓝天》：

慧 静 （唱）雁儿高飞蓝天上，

迎风拨雾，自在翱翔。

拍打着受伤的翅膀，

家在前方，家在前方！

红妹子 （唱）雁儿高飞蓝天上，

崇山峻岭，无所阻挡。

高昂起不屈的头颅，

永向前方，永向前方！

慧 静 （唱）那里是彩云环绕的蓬莱岛，

红妹子 （唱）那里是花团锦簇的伊甸园！

众 （合唱）那里的阳光分外暖，

那里的生活比蜜甜。

那里的父母兄妹欢聚在一堂，

那里的春夏秋冬都写着吉祥和安康！

红妹子 它回家了！

慧 静 （感伤地）是啊，它回家了……

红妹子 你出家在尼庵，你的亲人们也会想念你的。慧 静 （一怔）我的亲人们？

小木子 对，你的爹妈，还有兄弟姐妹。

慧 静 （被触痛）我的爹妈，兄妹？

红妹子 他们……

慧 静 （痛楚地）我的爹妈，兄妹……唉……

[慧静、红妹子、小木子三重唱《骨肉相连情永在》

慧 静 （唱）出家人不谈俗家事，

红尘往事早抛开。

红妹子 （唱）骨肉相连情永在，

凡胎都自父母来。

小木子 （唱）儿是爹娘身上肉，

爹娘与儿连血脉！

慧 静 （不忍听下去）你们不要再说了……

红妹子 （意外）你？

慧 静 我……（唱）父母魂魄飘天外，

孤女求生处处哀。

慈悲师太生恻隐，

避难佛门伴莲台。

红妹子 原来如此。

小木子 那他们是怎么死的？

慧 静 那一年良田遭灾，东家逼租，父母惨死，一双弟妹，也活活饿死在摇篮里……

[小木子失声痛哭。

慧 静 你？！

小木子 （泣不成声）我的爹娘也是让恶霸逼死的。

红妹子 （被触动）你们还吃过娘的奶，搂过爹的肩。可我呢，我连父母长得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慧 静 啊，原来你们也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

小木子 我是放牛娃，她是要饭的花子。我们队长更惨了，不到六岁就做了卖身葬父的奴隶……（像呼唤亲人似的）队长……（边哭边喊下）

慧 静 都怪我勾起了你们的伤心事……

红妹子 不……

[红妹子独唱《草不同岭根同源》：

红妹子 （唱）草不同岭根同源，

受苦人都是黄莲苦水栽。

我生来不知名和姓，

自幼流浪饥寒挨。

饿与野狗抢剩饭，

冷宿破庙免雪埋。

那一天啊那一天，病倒路边眼已闭，

蒙眬里，被一双大手抱入怀。

喂药喂水我活过来，

睁眼看，一群生人笑微微。

个个头上红星戴，

灰布衣裳草编鞋……

慧 静 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红妹子 他们就是红军啊！（从怀中取出红军帽，戴上）

慧 静 红军？！

红妹子 （接唱）从此后我头上也把红星戴，识字学医成了才。

慧 静 原来是红军救了你。

红妹子 要不是家乡闹红军，我这条命早就不在了。

慧 静 记得小时候，我们这里也闹过红军，只是好景不长……唉……

[慧静独唱《当年也曾闹红军》：

慧 静 （唱）当年也曾闹红军，

红旗梭镖遍山村。

红旗红艳艳，

梭镖亮锃锃。

穷人欢笑起歌舞，

恶霸苦脸深闭门。

锅里有粮米，

身上衣儿新。

忽然一夜枪声骤，

红军走了来白军。

杀人如割草，

尸骨堆成岭。

青山添白水流红，

田园荒芜鬼看门。

老人去乞讨，

孤儿哭晨昏……

红妹子 等我们红军再打回来的时候，老百姓就不会再受苦了！

慧 静 你们红军到底是做什么的呢？

红妹子 我们红军呀，是专为天下穷苦人打天下的队伍！

慧 静 专为天下穷苦人打天下？

红妹子 就是要推翻压迫和剥削，让老百姓都过上丰衣足食的好日子!

慧 静 推翻压迫和剥削，让老百姓都过上丰衣足食的好日子？这不就是佛说的“消灾去厄，普渡众生”吗！你们是菩萨的使者？

红妹子 （笑了）我们呀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工农子弟兵……

慧 静 （似懂非懂地看着红妹子头上的军帽）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工农子弟兵？

红妹子 师傅，你？

慧 静 哦，你的头发真好看！

红妹子 你也可以长头发呀！

慧 静 我长头发？

红妹子 嗯！（掏出一把梳子，捧上）给！

慧 静 一把木梳！

红妹子 这把木梳是当年一位红军大姐送给我的。今天，我把它送给你！

慧 静 送给我？

[红妹子、慧静二重唱《小木梳》：

红妹子 （唱）小木梳，三寸三，

梳得青丝如墨染。

人生有志从头越，

争一回花开春满山。

慧 静 （唱）小木梳，三两三，

捧在手中重如山。

六根清静世外人，

今生与你已无缘。

红妹子 （唱）打开心灵禁锢锁，

让阳光照照驱去寒。

愿木梳，伴你青丝寸寸长，

愿木梳，梳去你胸中三冬寒。

愿木梳，还你女儿天然样，

愿木梳，梳出你人生重欢颜。

慧 静 （感动地）施主！

红妹子 （给慧静披上衣裳）叫我红妹子吧。我无父无母，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参加红军后，我就姓“红”了，大家都喊我“妹子”，所以我的名字就叫“红妹子”了。

慧 静 红妹子！真好听的名字！

红妹子 你呢？你有名字吗？

慧 静 自从进了尼庵，师父就叫我“慧静”……

红妹子 慧静？我能叫你“慧静”吗？

慧 静 嗯！

红妹子 （亲热地）慧静！（拉起慧静的手）我十九岁了，你呢？

慧 静 我十八……

红妹子 那，你是妹妹，慧静妹妹！

慧 静 姐、姐姐……

[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光渐收。

第四场 尼之撼

[又一个黎明。竹编的摇篮悬挂于树林间。慧静轻轻地推着，哼唱着轻柔甜美的摇篮曲。小木子上，被眼前的情景陶醉了。

[慧静独唱《摇篮曲》：

慧 静 （唱）宝贝乖乖，乖乖宝贝，

甜甜美美摇篮睡。

莫怕风儿吵呀，

莫怕雨点飞。

娘亲在儿身边陪……

小木子 （情不自禁地）真好听啊！

慧 静 （回头）是小木子呀。来，你的衣裳补好了，快穿上吧。

小木子 姐姐，你真好。就像我儿时记忆中的……

慧 静 什么？

小木子 就像我儿时记忆中的娘亲！

慧 静 看你，又说傻话了。

小木子 要是我娘还活着，该多好啊。

慧 静 也真难为你，这么小就出来扛枪打仗。

小木子 姐姐，你会离开我们吗？

慧 静 我……

[红妹子端着碗和赵子清上。

红妹子 妹妹，你一晚没睡，把这碗野菜汤喝了去歇会儿。

[孩子啼哭，赵子清连忙抱起。

慧 静 先喂孩子吧，她饿了。（接过碗，喂给孩子）红妹子 呀，她吐了。

赵子清 慢点儿，我来。（将孩子递给慧静，亲自喂汤）小木子 她还是不吃吔。

红妹子 唉，这又苦又涩的野菜汤，别说是吃奶的孩子，就是我们也咽不下啊。

小木子 都三天了，她要再不吃，会饿死的！

慧 静 吃奶的孩子？奶？！对，我下山去，求村子里坐月子的施主给她口奶吃。

小木子 我抱她去，我走得快。

红妹子 你一个大男孩儿抱着个婴儿，会引起敌人注意的。我抱她去……

慧 静 还是我去吧。你们初来咋到，不熟悉山下的路，又是生人……

小木子 不行，不行，何见鬼正在抓你呢，万一碰上……

红妹子 是啊，我们是不能让你冒险的！

小木子 我去！

红妹子 我去！

慧 静 你们都别争了。这孩子是她娘托付给我的，

我要对得起她死去的亲娘。（抱着孩子欲走）

赵子清 （闻言一颤）云姑？！（大声地）站住！

众 队长？！

红妹子 队长，让我去吧！

小木子 队长，让我去吧！

赵子清 你们忘记了，我们为什么来这里吗？！

红妹子 我们……（难过地低下头）

赵子清 （走向慧静）把孩子给我吧。

慧 静 （后退）不，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饿死。（回身又欲走）

赵子清 山下敌情不明，你这是去送死啊！

慧 静 只要孩子能活，我甘愿一死！

赵子清 你！你不能去啊！（拦住）

慧 静 你拦不住我！（伸手推开赵子清时，一掌击在了其伤口上。赵子清负痛，站立不稳）

小木子 （忙扶住）队长！

赵子清 红妹子，拦住她！

红妹子 慧静妹妹……

慧 静 （不忍再冲撞）施主，求你发发慈悲，可怜可怜这无娘的婴儿。放我下山去给她讨一口活命的奶水吧！

[慧静独唱《为了这柔弱的生命》：

慧 静 （唱）自从抱起她的那一刻，

冰封的心儿又有了一丝温馨。

那是久别的亲情又重温，

那是天然的母性在苏醒。

她是我幼时摇篮的小弟妹，

她是我休戚相关的骨肉亲！

你看啦你看啦，她一双明眸多纯净，

赤子的眼睛，蕴满着痛苦的泪痕。

你听啦你听啦，宛若天籁的啼哭声，

赤子的呼唤，诉说着求生的哀恳。

为了这无娘的孩子，

为了这柔弱的生命——

我愿冒杀身险，去把乳汁寻，

还人性善良，让尘世不再冰冷！

你放我走吧，

你放我走吧。

生死就在这一瞬，

莫放弃这鲜活的小生命！（双膝跪在赵子清面前）

红妹子 妹妹！

小木子 姐姐！

赵子清 你……你快起来……

慧 静 你让我下山了？

赵子清 不，你不能下山！

[慧静缓缓站起，已是绝望。

慧 静 说什么“救苦救难”，说什么“为穷人打天下”？眼看着一个这么可怜的孩子就快要被活活饿死，竟然无动于衷。你、你好狠的心哪！

赵子清 （有口难言）我……

红妹子 妹妹，别说了，队长比我们更难过。

慧 静 他难过？假如这是他的亲人、他的孩子，他还会这样铁石心肠吗？！

小木子 （再也憋不住）姐姐，他就是我们队长的亲生女儿啊！

赵子清 （阻止）小木子！

小木子 队长……（扑在赵子清怀中，大哭起来）

慧 静 （惊诧）红妹姐，这是真的？

红妹子 是真的……（难过地背转身）

慧 静 （仍不敢相信，对赵）你是她的父亲？

赵子清 （黯然点头）你见到过的云姑就是我的妻，这孩子是我们的亲生骨肉！

慧 静 你身为父亲，怎忍见死不救？这是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呀？

赵子清 假如她不是我的孩子，我也会抱她下山。纵然杀开一条血路，也要为她争取一线生机。可是她、她是我的孩子——一个中国共产党党员的孩子、一个红军指挥员的孩子！我不能、不能为了救自己的孩子，置千百个盼等药丸救命的红军战士的安危于不顾；我不能为了救自己的孩子，眼看着你拿性命去冒险而不管！你们也都是我的亲人，我的同胞姊妹啊——

众 队长……

[赵子清独唱《为了解放受苦人》：

赵子清 （唱）为了解放受苦人，井冈红旗聚红军。浴血辟出新天地，神州初见旭日生。恨敌人，凶残集重兵，围追堵截“剿”红军。恶战在即病又侵，有多少好兄弟未倒战场倒于病。为救战友脱危困，云姑血洒青山岭。她抛下了怀中儿，她舍弃了夫妻恩。她留下了，海样的深情，如火如荼炙我心。只要姊妹能安宁，我情愿做一个狠心的父亲背骂名！

[幕后合唱《佛祖胸怀眼前人》：

（合唱）啊……

这是怎样的情啊，

这是怎样的人！

甘舍己，为他人，

佛祖的胸怀眼前人……

[慧静深受震憾，上前欲语。

赵子清 你怨我吧，你骂我吧，我不配做孩子的父亲！（将孩子递还给慧静）

慧 静 （动情地）不，是我错怪了你，你是天底下最好也是最难做的父亲啊！

[幕后男、女声重唱、合唱《拆去了尼俗的藩篱》：

是什么，拆去了尼俗的藩篱，

是什么，拉近了时空的距离？

拉近了，拆去了，

时空的距离，尼俗的藩篱！

慧 静 （似乎忘了自己是尼姑）队……队长……

[慧静独唱：《愿掏心儿追随他》

慧 静 （唱） 一声“队长”喊出来，

深锁的心窗豁然开。

他是阳光照进来，

温暖的感觉实实在在。

灼热了心啊灼热了腮，

真实的慧静活过来。

愿掏心儿追随他，

何惧刀山与火海；

愿掏心儿追随他，

粉身碎骨也不悔！

[秦老汉上，秀嫂拖着虚弱的身子随上。

小木子 队长，秦大爷上山来了。

赵子清 秦大叔，快说说山下的情况。

秦老汉 上山的路口都设了关卡，对来往行人严加盘

查。孩子一定饿坏了。秀嫂，快，快喂孩子。

秀 嫂 诶……（忙抱过孩子，解衣喂奶）

众 （惊喜）奶水！

秦老汉 秀嫂前几天刚生下孩子。听说云姑牺牲了，执意要上山来给孩子送奶水。

赵子清 （感动地）大嫂，谢谢你！

秀 嫂 为了我们穷人，你们连命都不顾，我给孩子喂口奶水是应该的。

赵子清 谢谢乡亲们！有这么好的父老乡亲，我们还有什么样的难关不能越过！

秦老汉 哦，趁保安团只顾着封山之际，我已经把那包药偷偷送出镇，交给了来接应的同志。只是——

赵子清 只是什么？

秦老汉 据前来接应的同志说：部队已打了好几仗，伤亡惨重。现在连治枪伤的药也没有了，很多战士就是因缺止血药而……（难过地说不下去）红妹子 这里医治枪伤的药品也被禁售了。队长，怎么办？

慧 静 刀枪外伤并不难治，这山上有好多种药草都能止血疗伤。

小木子 是啊，我看见姐姐搓了几棵草，就把那受伤的大雁治好了。

红妹子 草药虽多，可成捆成堆的，怎么能在敌人眼皮子底下运出镇呢？

慧 静 可以把它熬制成药丸、药膏呀。

小木子 我们不会呀。

慧 静 我跟师父学过，我来教你们。

秦老汉 我这就去发动乡亲们，让大伙都来帮忙采制草药。

赵子清 好，就这么办，我们分头行动。红妹子，你和乡亲们抓紧采药、熬药；我和小木子趁乡亲们上山人多之际，混出关卡，到镇上去侦察“奎宁丸”的下落。

红妹子 是！（与众人欲下）

秀 嫂 赵队长，这孩子就让我来抚养吧，我一定会把她喂得白白胖胖的。

秦老汉 是啊，你行军打仗的，带着个孩子总不行。放心吧，只要有我这把老骨头在、有乡亲们在，我们就一定会让孩子长大成人！

赵子清 大嫂，秦大叔！（拿出红绒花交给秦老汉）就给她取名叫“木兰”吧，长大后，一定要告诉她：她的妈妈、爸爸是红军！

众 赵木兰！

[幕后《木兰花》歌声起：

有一种花儿叫“木兰”，

洁白如玉红如丹。

凄风里默默长，

苦雨中开满山……

[歌声中，赵子清吻别孩子。收光。

第五场 尼之恨

[追光中。镇长提着文明棍气急败怀地上。

镇 长 （念诵）恨共党，恨得我牙痒痒，

分我的田地，开我的粮仓。

“清乡”清得我心欢畅，

逮一个，杀一个，看你们还敢不敢投共党。

唉，杀得正过瘾，又来了几个便衣队，

闹得我睡不安神、心里直惶惶……

何见鬼 （跑上）报、报告镇长……

镇 长 抓到共党便衣队了？

何见鬼 抓了十几个外乡人，不是做买卖的、就是算命的，没有一个是真的。

镇 长 嗯？那帮穷鬼们这几天有没有什么动静？

何见鬼 他们呀，老实得很呢。都耸搭着脑袋，上山挖野菜、砍柴去了。

镇 长 都上去了？

何见鬼 老婆娘、小媳妇都上去了。

镇 长 挖野菜？砍柴……砍柴？连日阴雨，湿柴能生火？

何见鬼 您老的意思是说？

镇 长 只怕砍柴是假，帮便衣队采草药是真。看来赤匪就在山上！集合队伍，上山去搜！杀一个赏大洋五十，要是逮到活的……

何见鬼 怎么样？

镇 长 赏大洋……

何见鬼 一百？

镇 长 五百！

何见鬼 （如痴如呆）五百大洋！

镇 长 还不快滚！

何见鬼 五百大洋啊……抓活的……（连滚带爬，下）

镇 长 呵呵，你想来弄药，我先把你碾成粉末熬人药！（隐下）

[另一束追光引赵子清、小木子上。

[僻静处，一保安团丁打着哈欠、伸着懒腰走来。小木子绕到其身后，用枪顶住，推下。

小木子 （稍倾复上）队长，“奎宁丸”藏在镇长府后院密室。

赵子清 镇长府后院密室？走！

[切光。

[光重起。山上。乡亲们正忙着采摘草药。（舞蹈）

[幕后山歌悠悠。领唱、合唱《万山红遍笑开颜》：

挽一缕彩云哟，

搓成线啰，

摘一颗星星哟，

做火捻啰。

线线织成百花园哪，

点点星火可燎原。

五谷丰登结硕果哪，

万山红遍笑开颜……

[慧静、红妹子采着药草双双走来。

红妹子 这山歌真好听！

慧 静 是啊，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乡亲们这样高兴地唱山歌了。

红妹子 等到革命成功的时候，乡亲们一定会高兴得天天唱山歌的。

慧 静 那一天，真的会来吗？

红妹子 会的，一定会有那一天！到那时候呀，我就到这里来定居，让乡亲们教我唱山歌。（发现什么）呀，多好看的花呀！（摘下一朵白色的小花、捧起）真香！妹妹，它叫什么名字？

慧 静 这就是木兰山的木兰花呀。（边说边摘下一朵红色的小花）你看，这个也是。

红妹子 木兰花！白如玉，红似霞！

慧 静 木兰花不仅又香又好看，她的根、茎、叶和花蕾入药能祛风、通窍、止血、明目……能治好多种病呢。所以啊，这里的乡亲们最喜欢它了。红妹子 （似有所悟）哦……

[慧静、红妹子独唱、重唱、合唱《你就是木兰花》

慧 静 （唱）不嫌土壤的贫瘠，

红妹子 （唱）不慕平原的阔宇;

慧 静 （唱）不求雨露的多少，

红妹子 （唱）不争暖阳的惠顾。

慧 静 （唱）根生石缝中，

红妹子 （唱）花开芬芳吐。

慧 静 （唱）静对凄风雨，

红妹子 （唱）志为他人福。

慧 静 （唱）碾身成药驱疾苦，

花开花落无怨语。

红妹子 （唱）啊……

晶莹似雪洁如玉，

灿若云霞红似火。

（合唱）洁如玉，红似火，

花开漫山春满坡。

红妹子 （唱）你就是木兰花呀，

洁白的木兰花。

慧 静 （唱）你就是木兰花呀，

火红的木兰花！

（合唱）啊，木兰花……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红妹子 （警觉地张望）不好，敌人上山来了！你快去通知乡亲们藏好草药。

慧 静 那你呢？还不快躲躲！

红妹子 别管我，你快去呀！让敌人发现了乡亲们在采制草药，乡亲们就危险了。

慧 静 我去、我去！（疾下）

[何见鬼与两团丁上，径直奔乡亲们所在方向而去。

[红妹子果断地拔出了枪。激战中，两团丁先后倒毙。红

妹子也受伤扑倒，手中枪抛落。

何见鬼 哈哈！女共党、女红军！你总算落到老子手里了，五百大洋啊，哈哈……（边说边别起枪，扯下腰带上的绳子，步步逼近红妹子）

红妹子 你……

[何见鬼抓住红妹子，正欲捆绑。慧静复上。

慧 静 住手！

何见鬼 是你？原来你这臭尼姑也投共党了？呵呵，抓住俩，就是一千块大洋。哈哈……老子发大财了！

红妹子 妹妹，你快走！（忍痛抗争）

慧 静 放开她！

何见鬼 （不屑一顾地）你敢要老子放开她？

慧 静 是！（更大声地）放开我姐姐！

何见鬼 老子要是不放呢？你能把老子怎么样？

慧 静 我？（见到地上枪，一把抓起、对准何见鬼）我、我开枪了……

何见鬼 （直起身、仰天大笑）哈……尼姑也敢开枪？好，你开枪，你开枪呀……看准了，照着老子这里打！（指胸口）怎么，不敢了，手发抖了？

慧 静 （大声地、一字一句地）放开我的姐姐！

何见鬼 老子就不放！有种你开枪呀，尼姑敢杀人，还真邪门了。

慧 静 你、你还是人吗？！你们欺良善、霸田产，多少乡亲被你们逼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你们施淫威、杀无辜，多少好人惨死在你们的枪口下，血流成河、尸骨叠山！你们杀妇孺、不手软；鞭老者、尽凶残；你们烧庵堂、禽兽般；杀尼姑、罪滔天！你们——你们是吃人的豺狼不吐骨，你们是邪恶的妖魔生灵屠。佛祖仁慈也把善恶辨，鬼魅魍魉当尽除！

何见鬼 你敢骂老子？老子先崩了你！（拔枪欲放，红妹子拼死扑向何，何踢倒红妹子，抬手欲开枪）

慧 静 （惊呼）姐姐！（情急中，手中的枪响了）

红妹子 （不敢相信地）慧静？

何见鬼 你他妈……还打得真准……（倒毙）

[静场。慧静木然直立着，如同雕塑，手中枪缓缓落地的声音异常清亮。

红妹子 （爬向慧静）妹妹……

慧 静 （仰天痛呼）师父！（扑地跪下）

[幕后枪声疾起，赵子清与小木子挥枪上。

小木子 呀，红妹姐受伤了。（为其包扎）

赵子清 你们？

红妹子 是慧静救了我。

赵子清 （不敢相信）慧静？

慧 静 （缓缓而起、喃喃自语）我开枪了，我杀人了……（转身扑在赵子清肩头，孩子般地大哭起来）。

赵子清 哭吧，哭吧，把憋在心底的泪都哭出来……

小木子 姐姐，你打得好，这些畜牲都不如的东西早就该杀了。

红妹子 （哽咽地）可这一枪对慧静妹妹来说是多么

不容易啊！

赵子清 是啊！

[赵子清领唱、众合唱《民族魂，中华根》

赵子清 （唱）从来是低眉顺眼头不抬，

从来是举步迟迟蚁不踩。

谨遵训戒深深拜，

心如止水侍莲台。

强忍下多少欺凌苦，

强咽下多少伤亲泪！

一袭佛衣掩本性，

三炷清香望成灰……

众 （合唱）是什么融化开冰冻的血液，

是什么叫弱女扬起了眉？

赵子清 （唱）山分南北，总是生长在大地上，

水有深浅，总是奔腾向大海。

人分尼俗，都是血肉凝成胎，

爱恨与共，殊途同归系一脉。

众 （合唱）抑恶扬善，信念永在，

心手相握，共向光明。

这就是我民族的魂，

这就是我中华的根！

赵子清 （激动地）慧静，谢谢你！

慧 静 （不明白）谢我？

红妹子 是啊，妹妹，你知道吗？你这一枪让我们的信念更坚定，让我们的勇气加倍增啊！

小木子 姐姐，你真了不起！你也当红军吧，和我们一起去为穷人打天下。

慧 静 我……我是尼姑……

小木子 尼姑怎么啦？在我们红军里有一位大英雄还是从山门里打出来的和尚呢？

慧 静 是吗？你们红军能收留和尚当兵？

小木子 他呀，才不是像我这样没出息的小兵呢，他就是我们红军的大首长——许世友！

慧 静 啊……我真能当红军？

赵子清 能，当然能！只要你愿意。

小木子 姐姐点头了！（高兴地跳起来）太好了，姐姐当红军了！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红妹子 慧静，我的好妹妹！（与慧静紧紧拥抱在一起）

[秦老汉和乡亲们上。

秦老汉 赵队长，采制的草药都已经安全地送出去了。

赵子清 乡亲们，辛苦你们了。“奎宁丸”的下落已查清，它就藏在镇长府后院的密室里，我们今晚就行动！

小木子 去夺药？

赵子清 对，夺药！

秦老汉 不行，不行……那镇长府，内有家丁护院，外有团丁站岗，而且院墙墙高三丈，根本进不去呀。

[乡亲们也议论纷纷：“光家丁都有好几十人，个个带枪呢！”“是啊，赵队长就这几个人，打起来肯定吃亏！”……（众边议论边隐下）

赵子清 为了前方战友，我们必须拿到这批药。

秦老汉 要是里面有人打开院门……

赵子清 智取？！

小木子 要是我能混进府去就好了。

秦老汉 那老贼警觉得很，府里的丫头、仆佣都是和他沾亲带故的。别说你是个外来人，就是本镇的恐怕都进不去。

慧 静 我能进府去。

赵子清 你？

慧 静 对。一月前，镇长的老娘身患重病，管家来到庵堂，再三求请师父去诵经消灾。无奈之下，师父带我去了，走时给她留了一些草药。算算日子，药早该吃完了……

赵子清 你是说，以送药为由进府？（慧静点头）秦老汉 我看这个法子行。镇长对我们穷人心狠手辣，对他老娘倒是百依百顺。为了他老娘的命，他不会不让慧静进府。

赵子清 这办法好是好，只是后院把守森严，若要开门……

小木子 姐姐，你遇到危险怎么办？

红妹子 是啊，我们都在外面，救不了你呀。队长，还是让我去吧。

小木子 不行，不行，你伤口还在流血呢。再说，你也不是尼姑呀。

慧 静 （急了）你、你们是红军不怕死，我也是红军，就该贪生怕死？

赵子清 慧静……

慧 静 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队长，就让我为你们这些好人做一点儿事吧。

赵子清 慧静同志！（紧握其手）为了战友们，真是难为你了！

[幕后《木兰花》歌声起：啊……啊……

有一种花儿叫“木兰”，

洁白如玉红如丹。

凄风里默默长，

苦雨里开满山。

无怨无悔献清香，

只为他人除疾患……[

光渐收。

第六场 尼之行

[急促的音乐中，一团丁仓皇跑上。

团 丁 报……不好了……

[镇长迎面冲上。

镇 长 叫什么叫？不知道太老夫人病了，要安静！

团 丁 报告镇……长，出大事啦！

镇 长 嗯！何见鬼呢？

团 丁 死、死了——

镇 长 （一把揪住其衣领）你说什么？

团 丁 何团长和他的几个手下都被共、共党红军便衣队打、打死了！

镇 长 啊？便衣队呢？

团 丁 没、没看见……

镇 长 （两眼凶光、逼视）嗯？

团 丁 您老命令我们去搜山，何团长他们搜东边，我们搜西边。听到枪声，我们赶过去……

镇 长 怎么样？

团 丁 只看见地上何见鬼他们的尸……尸体。

镇 长 好你个共党便衣队敢杀我的人！哎呀，不妙呀……他们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奎宁丸”……

团 丁 药在您老府里藏着，他们想拿也拿不到呀！

镇 长 来人！（两背枪的家丁应声上）加强防守，一有动静，鸣枪报警！

家 丁 是！（下）

镇 长 （对团丁）你们在府外巡查，十丈之内不许闲杂人等靠近府邸！

团 丁 是！（下）

[丫环疾上。

丫 环 老爷、老爷……

镇 长 又怎么了？

丫 环 不好了，太老夫人晕过去了。

镇 长 啊！（疾下）

[光起。内室。醒目处点着一盏长明灯。借着灯光可看见躺在帐幔内的何老太。

[镇长和丫环急上。

镇 长 （撩开帐幔）娘、娘……（没回音。转对丫环）还愣站着，快去叫郎中来。

丫 环 都来过了，没有一个愿开药方的。

老 太 （醒转）师太、老师太……

镇 长 娘！

老 太 快去请“无尘庵“的老师太来……

镇 长 （对丫环）去、快去请“无尘庵“的老师太。

丫 环 老师太已经死了。

镇 长 老的死了，去叫小的呀！

丫 环 庵都烧没了，到哪里去找人呀？

[外面传来声音：

团丁：走开，走开！

慧静：贫尼是来给老施主送药的。

丫 环 是慧静师太！太老夫人，慧静师太来了。

老 太 快请、请师太进来！

丫 环 诶！（疾下）

[丫环领慧静上。慧静手执拂尘，捧着药包。丫环接药下

老 太 师太、师太……（噌地坐了起来）

慧 静 老施主——（上前给其把脉）

镇 长 （背白）奇怪，上次命管家去传，几次三番都不肯来，今天却不请自到？听何见鬼说过，有个尼姑被便衣队救走了，莫非是她？她……

慧 静 （背白）这老贼是在怀疑我？

镇 长 （背白）常言道：小心驶得万年船。

慧 静 （背白）既然敢入虎穴，又怕你何来？！

老 太 师太，求求你，请菩萨给我多延几年寿吧。

慧 静 神佛意志，岂是贫尼能左右？

老 太 师太，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老太、慧静、镇长三重唱《怎么办》：

老 太 （唱）我还有成堆的金银没用完，

我还有整箱的绸缎未曾穿。

慧 静 （背唱）你不愿看，有多少流浪的人啊，

在沿门乞讨，忍饥受寒。

镇 长 （背唱）我看见，她眉头深锁，心神不安，

目光炯炯，不像尼姑像、像共产。

老 太 （唱）我不能死啊，我不能死，

慧 静 （背唱）我要让战友生啊，我要让战友活！

镇 长 （背唱）为什么，她急得脸上出了汗，

慧 静 （背唱）我要摆脱身边恶魔缠！

恨不能飞身到后院，开门去把队长唤！

镇 长 （背唱）我已戒备森严，

看她怎样把戏法变？

慧 静 （唱）更声尽，天将明，

怎么办？怎么办……

老 太 师太，师太，求求你，让我活，让我活啊。你看：

长明灯还亮着呢。

慧 静 长明灯？

老 太 你师父点亮时说过：灯不灭，气不断。

慧 静 （思索的）灯不灭，气不断？（已有主意）

老 太 （灯光摇曳）添油、快添油……

镇 长 我添、我添。

[趁镇长添油背身之际，慧静假意转身挥动手中拂尘，灯灭了。

老 太 （哭号起来）灯、灯，我的长命灯……师太，快，快点燃它！

[慧静不动。

镇 长 你快去点呀！

慧 静 阿弥佗佛！恕贫尼不能去点灯。

镇 长 （狠声地）为什么？

慧 静 此灯原是师父点燃。俗话说得好：解铃还需系铃人。

镇 长 老尼姑已死，你会不知道？！

老 太 完了、完了，我要死了……

慧 静 老施主莫急，贫尼这就请师父仙驾来点灯。

老 太 好、好。只要长明灯重亮，我愿吃斋念佛，为老师太塑造金身。

[慧静闭目祈祷，口中念念有词。

慧 静 弟子慧静叩拜师父！

老 太 老师太来了？

慧 静 来了。

老 太 请老师太仙驾快来点灯呀！

慧 静 （摇头）唉……

老 太 你师父不肯点灯？

慧 静 （又摇头）这里杀气太重，师父仙驾不能进府来。

老 太 哦、哦。儿啊，快将带枪的人都赶出府去。

镇 长 （为难地）这……

老 太 还不快去！

镇 长 娘，共党便衣队已经下山来了，岗哨不能撤呀。

老 太 好你个孽子，想老娘早死是不是？

镇 长 娘，我撤、我撤……（对慧静）你敢装神弄鬼，看我怎么收拾你。来人！（一家丁上）传我命令，所有家丁都撤到府外。（家丁应声欲下）等等！（耳语）后院的岗哨留着。（家丁应声下）

老 太 师太，快请老师太仙驾进府吧。

慧 静 是！（仰天轻呼）师父……（似在对话）是，是，弟子遵命！

老 太 老师太怎么说？

慧 静 师父说……

镇 长 （阴冷地）说什么了？

慧 静 （毅然地）师父说：她一生行善，却横遭惨死。如今庵毁人亡，甚是凄凉。老施主若想重燃长明灯，必须先到庵前拜祭！

镇 长 （怒）你？人病成这样，怎么能去拜？

慧 静 老施主不能去，亲儿子可以代祭。

镇 长 （忍无可忍地）你！

老 太 孽子，快去！

镇 长 娘，我乃堂堂一镇长，岂能去拜祭那老尼姑！

老 太 孽子啊，你是宁肯看着老娘死也不去是……不是……（气息已微弱、渐渐倒伏）

镇 长 我……（有了打算）好、好，就去、就去。（背白）我转个圈再来，（对慧静）哼！（下）

[慧静丢掉拂尘，疾下。

[光渐淡。（以下几个表演区同时进行）

[院外:赵子清等机警地避开巡哨，靠进院门。

[府内:慧静摸黑直奔后院，悄悄绕到守门家丁身后，丢石引开后，迅速打开院门：“队长！”赵子清等进院，小木子挥起斧子砍掉密室锁：“奎宁丸！”和红妹子取出药箱——

[内室：镇长复上，拿起拂尘：“嗯，尼姑呢？不好！来人哪……”丢掉文明杖，掏出手枪边冲天鸣放边疾下。

（此表演区隐去）

[光起。院内外，枪声、喊杀声一片。赵子清等挥枪还击。

赵子清 红妹子、小木子！趁城门空虚，你们带着药，保护慧静冲出去！

红妹子 那你呢？

小木子 队长，要走一起走！

赵子清 这是命令，快走！

红妹子 是！妹妹，快走！（和小木子一人扛着一箱药疾下）

[慧静欲去，镇长冲上。

镇 长 好你个臭尼姑，敢耍老爷！（举枪对准慧静）

[赵子清回身，挥枪，子弹已完，飞步挡住慧静。

[镇长的枪响了，赵子清倒在血泊里。慧静转身踢飞镇长手中枪，镇长叫着“快来人哪”逃下。

慧 静 队长！（扑跪、扶起赵子清，脱下尼衣，为其裹住枪伤）

赵子清 慧静，你哭了？别难过……

慧 静 队长，你是为我而中枪的呀！

赵子清 擦干眼泪，抬起头来。（从怀中掏出一顶红军帽，举起）慧静，记住，你是红军战士！

慧 静 （双手接过军帽）是，慧静是红军战士！（赵昏迷）队长！

[秦老汉疾上。

秦老汉 赵队长，他？

慧 静 快，快送队长出去！（秦老汉背起赵子清疾下）

[慧静关上院门，退下。镇长和团丁们复上，冲向院门。

镇 长 （咆哮地）杀、杀、给我杀！

[慧静歌声起：有一朵花儿叫“木兰”……

[镇长和团丁们转身，追光中，慧静端坐假山石上，手捧红军帽，深情地凝视着、歌唱着。

镇 长 （咆哮地）抓住她！

[众团丁枪指慧静、步步逼近。

[慧静缓缓站起身来，庄重地戴上军帽。

[收光。

第七场 尼之歌

[黎明时。细雨纷纷，风声沙沙。

[慧静在团丁的喝斥声中从容走上。

[幕后男、女声重唱、合唱，慧静独唱《风雨同行》：

（男唱）风儿急急来拦阻，

（合唱）慧静、慧静，你不能走，不能走！

（女唱）柳丝切切扯衣袖，

（合唱）慧静、慧静，你留一留，留一留……

[光起，浓雾渐散，天现亮色。

慧 静 （唱）拜别了，故乡的山水，

拜别了，熟悉的乡村。

从来没有这样深情地看哪，

从来没有这样倾心地听。

见惯了的山峦是多么英姿秀俊，

听惯了的泉水是多么涓涓和鸣。

这是我的出生地，

山脚下、茅屋里，曾经有我相依相亲的一家人。

父慈母爱怜，弟妹多天真。

碗里清汤水，常映笑盈盈。

谁知一朝灾祸临，

家破人亡、家破人亡，我失巢孤燕独飘零……

无奈断尘缘，避难进庵门，

青灯黄卷里呀，一跪三年整，三年整。

总以为：粗茶淡饭，了此一生，

总以为：与世无争，求得安宁。

怎料想，屠刀戮向世外人，

血雨腥风摧佛门！

俗世无家归，出家庵不存，

天地无穷大，难容我栖身……

（合唱）天地无穷大，难容我栖身！

[慧静抬手间，碰到袖内的木梳，双手捧起。

慧 静 （接唱）是她，是她啊，一声“妹妹”叫得亲，（抬

手间触到头上军帽）

是他，是他啊，真心把我看作“人”！

剖腹掏心真情待，

无畏无私护落英。

就像佛祖西天来，

如同杨枝水清清。

拨开了眼前的阴霾，

融化了心底的寒冰。

我看到了，长夜里燃起了点点星火

我感到了，人世间涌来了滚滚热情。

呆滞的眼里呀，露出了希望的神采，

麻木的人儿呀，又焕发了早逝的青春！

都说尼姑绝七情，

谁知晓，谁知晓我也是父母生来有血有肉的人。

我喜良善，我怒邪恶；

我哀悲凄，我乐光明！

为了践诺“禅”的意境，

我要把人间真情来握紧;

为了实现“佛”的寄望，

我愿把尘世乐土去开垦！

佛祖啊，请把我化作一滴水，

菩萨啊，请让我变作一缕云。

漫漫征途上，姊妹在前行，

渴时水润喉，热了云遮阴。

慧静，慧静啊，生生死死、死死生生——

我永远和你们风雨同行，风雨同行……

[慧静登上山巅，红、白木兰花仙相簇相拥。

[罪恶的枪声响了。

慧 静 阿弥佗佛……（双手合十，入定坐禅）

[经声隐隐，军号声声。相融相应，合奏出天地间最动听的交响曲。

[造型。

[《木兰花》歌声起：啊……啊……

有一种花儿叫“木兰”，

洁白如玉红如丹。

凄风里默默长，

苦雨里开满山。

无怨无悔献清香，

只为他人除疾患。

碾身不觉苦，

成药自甘甜。

无欲无求性天然，

人间有你是平安！

[大幕渐落。剧终。

2009年7月六稿

[关于木兰山：

木兰山是国内唯一一处佛、道同山且相安之地；

木兰山生长药草上千种，有“天然药库”之称；

木兰山是红四军的诞生地，至今存有“红军洞”、红军英雄像等纪念景点。

木兰花是木兰山生长的珍稀药材，花开红、白两色。

[该剧本2009年1月获湖北省文化厅“楚天文华剧本奖”；2009年6月获中国第六届戏剧文学奖。

唐淑珍：1963年生于武汉市，中共武汉市委党校行政管理大专毕业。现为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中国戏剧文学学会会员、湖北省文联优秀中青年文艺人才库成员；武汉市艺术创作研究中心国家编剧；武汉市自学成才优秀职工、残疾人自强模范和湖北省舞台艺术成就奖章、武汉市二十年残疾人发展事业贡献功勋奖章得主。 1982年开始自学戏剧(曲)创作，至今共创作话剧《心同热》、歌剧《希望之歌》、评剧《剑与情》、黄梅戏《未了情》、越剧《永远的爱》、锡剧《星河情》、楚剧《碧水蓝天》、京剧《乐天吟》、歌剧《红尼之歌》等十九部原创舞台剧剧本以及电视剧、散文、报告文学等。 曾获国家文华新剧目奖、中国戏剧文学奖、中国黄梅戏艺术节金奖、湖北省屈原文艺创作奖、新作展演编剧一等奖、楚天文华剧本奖及江苏省、苏州市剧目(编剧)大奖等诸多殊荣。个人事迹亦被《中国戏剧家大辞典》和《世界华人突出贡献专家名典》等多部辞书收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