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刚电影心灵史

文/王丹谊

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对电影人，尤其是导演来说，电影作品就是他心灵的窗口。

电影《唐山大地震》是一部关于心灵的电影，因此，我们想通过电影走进冯小刚的心灵，通过其作品揭开他的电影心灵史。

从冯小刚第一次执掌导筒，拍摄电影《永失我爱》，到最近的新作《唐山大地震》，我们选出了5部不同风格的电影，从影片里人的心灵世界反观作为导演的冯小刚在那一刻的创作心灵，由具体的影片切入导演创作环境，涵盖导演成长之路上得益于哪些人物的影响，最关注的内容、个人性格的变化，导演的地位，以及市场环境等诸多要素。

导演心语：当爱情战胜了自私，就会进入大爱的境界。

1994年 《永失我爱》（Farewell My Love）青春 爱情 都市

电影窗口：这是一部特别需要介绍一下故事的电影，因为看过的人不是很多。

故事：热情幽默的青年苏凯对空姐林格格一见钟情，经过一番努力，终于用真诚打动了格格的心，二人迅速坠入情网。随后，苏凯用卖旧房得来的钱在公路旁买地建房，两人满心欢喜准备结婚。就在此时，苏凯因身体偶感不适去医院诊治，想不到诊断结果却是他得了一种叫做“肌无力性疾病”的不治之症，苏凯一下子陷入绝望。格格一边工作，一边沉浸在婚前的喜悦中，苏凯冷静下来后，为了不拖累年轻的格格，决定向格格隐瞒病情并提出分手。格格被苏凯强忍心痛赶出了门，格格的好友杨艳知道实情，留下来照料苏凯。善良的杨艳在照料的过程中，不知不觉爱上了个性坚强、心地善良的苏凯，苏凯在杨艳的安慰与鼓励下终于回应了这份爱情，随后含笑离开人世。多年以后，格格一家和杨艳一家一同在苏凯留下的小木屋中过着幸福的生活。

心灵之境：1993—1994年的大陆电影业不仅在低谷中继续坠落，而且几乎处于生产的半停滞状态之中。一方面，国产电影难于与盛行的香港商业电影抗衡；另一方面，电影本身也难于从电视、录像、卡拉OK、电子游戏处夺回观众。这个时候，冯小刚推出了自己的电影导演处女作《永失我爱》，表达了自己对青春的感悟，对爱情和生命的选择。

影片根据王朔小说《永失我爱》和《空中小姐》改编，红极一时的王朔把自己的两部作品合二为一交给冯小刚来完成自己的处子秀，由此可见他对当时冯小刚的器重，两人的关系亦是亲密无间。

也正是在那个时候，影响冯小刚的两大作家都走进了他的生活，王朔已是熟人，刘震云则最新感受到了冯小刚最初的魅力。王朔牵线，1993年，他们第一次合作电视剧《一地鸡毛》。在刘震云的记忆里，“那时冯导演上身穿一红色套头衫，下身穿一军裤，脖子里日夜挂着‘北京电视艺术中心’的工作照。易感动，易激动，易喝大，也易发火。走起路来昂首阔步。”多年以后，虽然冯小刚走路不再是昂首阔步，但脾气大的习惯一直保留下来，直言快语，很是痛快！

导演心语：生活的重担不会压倒男人，却难逃情感的危机。

2000年 《一声叹息》（Sigh, A）中年 婚姻 都市

电影窗口：拍电影《一声叹息》的时候，冯小刚已经在贺岁电影市场风生水起，但冯小刚不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文艺的心脏很大，用电影反观人物心灵的理想不灭。也许在有人看来，冯小刚是因为自己的喜剧疲劳，才选择拍摄一部中年男人遭遇婚姻危机的，于是才有了其电影票房一路走高的情况下，舍弃贺岁档，选择了暑期作为自己影片公映的挑战。

故事很简单，就是一个第三者给一个家庭带来的波澜，但最后男人选择家庭，回归了平静。其实冯小刚要直视的是改革开放20年后，大都市里人与人关系的变化，尤其是中国男人遭遇的生活和情感的危机，第三者也由此成为冯小刚电影里不断关照的对象，及至《手机》呈爆发之势。

心灵之境：2000年国产电影的年度票房冠军是一部名为《生死抉择》的电影，当年实现亿元票房，成为此后多年主旋律电影成功运营的代表。和这样一部主旋律电影相比，《一声叹息》无疑是边缘化的，影片同样来自王朔作品的改编，这一回改的是王朔过去的电影剧本《狼狈不堪》。这部婚外恋题材的影片，虽然故事情节老套，但因细腻、真实地表现了中年男子对爱情的渴望和对婚姻的无奈，引起了许多观众的共鸣。影片的一大特色就是没有把“第三者”李晓丹像以往婚外恋题材作品那样描绘成一个“狐狸精”似的人物，相反，她对于爱情的渴望、执着深深地打动了观众，让人无法讨厌这个“第三者”，并且，看过此片后，会认为她其实也是一个受害者。

拍摄《一声叹息》的时候，国内电影开始流行选角色的大型宣传活动，该片在开拍前曾在网上进行投票选角的活动，一时间沸沸扬扬，有人认为这纯粹是一种炒作，但最后确定的主角张国立，他在片中的表现还是得到了大部分观众的认可。

《一声叹息》后来在第24届开罗国际电影节上获得5项大奖，是冯小刚电影国际上绽放最烂漫的一次。对自己的获奖，冯小刚表示，“一部电影获得如此多的奖项，充分反映了中国电影的实力。特别需要指出的是，以前在国际电影节上获奖的中国影片大多是历史题材，反映的是中国落后、愚昧的一面。而这部影片是以现代题材获的奖，真实地反映了当代中国人的生活，从而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外国人对中国电影和当代中国的认识。”

导演心语：盗亦有道，动作也能通往心灵。

2004年 《天下无贼》 （World without Thieves, A）喜剧 贺岁 动作

电影窗口：这是冯小刚贺岁电影里的第一部动作片，也是一部把自己善良用心推向极致的电影。作为一部贺岁片，《天下无贼》是一部计算精准的影片：从投资结构到演员组合，从剧情安排到外景选择，无不显示出出品方和导演照顾内地和港台多方观众、力求商业与人文平衡的良苦用心。坦诚的冯小刚从来没有否认自己与观众结缘的努力，但他对人性的挖掘到了一个新的层次，让一个贼最后浪子回头，完成自我救赎。相比2003年引起争议的《手机》，冯小刚坦言：“如果说《手机》是一杆子插到生活里的话，《天下无贼》可以说是打一巴掌揉三揉，对人性和生活都充满了善意，甚至有些乌托邦式的理想主义。”

心灵之境：2004年的中国电影票房开始大幅度上升，导演冯小刚的喜剧贺岁片之路顺风顺水，一路高歌猛进。作为导演，他的才华被这部过亿票房的电影再次肯定。就在前一年，和冯小刚一路走来的刘震云在那本《我把青春献给你》的序言里这样写道：“作为一个非凡的导演，冯小刚对中国电影有开创性的贡献。我说他有贡献不是说他拍了几部广大观众喜闻乐见的电影，也不是说他电影的人民性、传奇性或对应和呼唤了人民的想象力，而是说：他的电影，开创了中国电影的另一种话语系统和叙述方式。这是他和他人的巨大区别。”

也许在很多人的眼里，冯小刚在这一刻才真正地站在了事业的巅峰，他的贺岁电影在喜剧的基础上开始不断地加入动作元素。动作的尝试为他接下来的电影突破打下了基础。

导演心语：每一个牺牲都是永垂不朽的。

2007年 《集结号》 （Assembly）战争 动作 历史

电影窗口：战争，犹如一场死神的盛宴。一旦踏上战场，就等于随时准备献出宝贵的生命，然而对于谷子地来说，还有比生命更宝贵的，那就是属于九连47个弟兄的崇高荣誉。他用尽毕生的时间去寻找死难的战友们，无论如何都要将荣誉归还给这群年轻的英烈。《集结号》的悲情和壮烈，让所有的人都开始对冯小刚肃然起敬，即便是走进历史深处，也能给我们带来感人的故事。

冯小刚之所以成功就在于它不是以往国产战争电影那样歌颂先烈的光荣，而是真实地反映了战场上每个士兵的真实感受和鲜活的人物性格，越真实越让观众感到战争的残酷，才能更加的感受到先烈的伟大精神。这部电影不是以直接的手段来描述士兵们是多么勇敢，而是通过他们最真实的语言和神情的刻画告诉我们解放战争就是一群小人物干出的一番大事。如果没有战争他们就是普通老百姓，这就是战争中的英雄。

心灵之境：2007年的中国电影市场开始爆发，作为中国亿元投资的大制作，《集结号》得到了它应该得到的票房回报。冯小刚通过这样一部大作品，为自己的商业电影郑重地加上了主流这两个字。虽然这部影片背后也有很多争议，但对导演来说，有了这样一部作品绝对能够向自己的导演身份说：我对得起这个称谓！也正是这样一部作品，奠定了冯小刚作为国内一线导演的艺术地位，让人们看到了他的才华在喜剧之外，还有那么崇高的理想。虽然对他个人而言，乌托邦的理想主义一直没有放弃，比如这个时候，他还会提到自己要筹拍《温故1942》——刘震云多年前的作品。有刘震云在侧，冯小刚电影的文学灵魂会比较安稳。

导演心语：我不知道它是不是一个史诗，但是我记录了地震给这个家庭造成的一场灾难和这个家庭最后的一种重聚。

《唐山大地震》（2010）灾难 情感 史诗

电影窗口：面对大灾难，我们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1976年的唐山，当大地震来临，一个目前救儿子还是女儿的时候，选择了儿子。但当女儿幸存下来，地震留下的心灵创伤绵延了32年，这种心灵深处的伤是否能够得到疗养？这是冯小刚新作《唐山大地震》带给观众的思考。

作为一部灾难大片，情感无疑是让所有灾难软化的良药，但对于一部情感大片，如何完成自我拯救和情感的救赎，如何让心灵的伤口愈合？如果能解决这一问题，这部影片绝对堪称心灵的史诗。

心灵之境：对冯小刚来说，现在的他还需要什么？作为一个导演，他得到了他能得到的所有，如果有，那就是突破他自己。比如，他对自己票房的新高：5亿。这是国产电影在中国电影市场取得高歌猛进的情况下，冯小刚的再一次给自己提出的要求，也是代表国产电影在给自己提出要求。

至于这是不是一部心灵史诗，我们现在还不能下定义，因为这部电影还需要时间的考验。但心无旁骛的冯小刚用心去做的电影，给观众带来的是30多年时间沉淀下来的岁月情感。

中国电影需要冯小刚这样的导演，其实5亿票房不一定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对国产电影的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