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市场从娃娃抓起

朱伟一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是革命现代京剧《红灯记》里革命先烈李玉和的唱段。为什么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呢?有唱词为证:“提篮小卖拾煤渣,担水劈柴全靠她。里里外外一把手。”今天做父母的总是抱怨孩子不够努力,殊不知问题出在父母自己身上。穷得寄人篱下,孩子自当发奋图强——历史上这样的成功人士不少。美国的名学也是如此,要招收若干品学兼优的苦孩子,让他们陪公子读书,发挥先进模范的带头作用。

可富人说了,他们的孩子也早当家。还有富人自我标榜,硬说他们孩子年少的时候,就从父母那儿领钱搞投资。很遗憾,只要钱是从父母那里来的,孩子就不会知道赚钱的艰难。美国的名校似乎也不相信这个,很少会因为富家子弟年少“理财”而在录取方面给什么优惠。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也好,富家子弟会利财也罢,要紧的是能够上所好大学。申请名校时如果不能加分,那会理财有何用?富人自有办法:给私立大学和私立中小学大量捐款。以高盛为例,2008年,高盛雇员慷慨解囊,捐钱给了450家非营利性组织。其中得钱最多的有新泽西州的一家私立学校,其他私立学校得钱的也不少。美国著名私立大学哈佛大学、斯坦福大学商学院、宾夕法尼亚大学和州立大学各家也都得到了15万美元以上的捐款。这是在为自己的孩子修桥铺路。父母出了钱,子女上学时在录取方面可以得到照顾。中小学是这样,大学也是这样,法学院和商学院也还是这样。记得在哥伦比亚大学法学院求学的时候,一位前院长曾经在课堂上公开对学生说,招生时对校友的子弟是要照顾的,校友捐款也是一个考虑因素,但具体标准恕不公开。资本就是有力量,幕后交易从华尔街做到华盛顿,从美国做到国外,又从成人世界做到娃娃身上。

人类教育后代与动物不同,实行大规模的流水生产。而由于教师报酬不高,中小学不是第一流人才在教书。对人类来说,没有比教育自己后代更加重要的了。但奇怪得很,没有一个国家的政府愿意出资,让其最优秀的人才来从事教育工作。但美国的私立中学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这个问题。私立学校有钱,就可以延揽高手了。法学院毕业的人也有到美国私立中学教书的。

券商为私立学校捐款,也有人不高兴了。哈佛大学法学院的艾伦·费雷尔(AllenFerrell)教授便提出了中肯的批评。费雷尔说:“公司必须注意避免给人一种印象,好像他们给钱是为了获得一种特殊照顾。”学法律的人说话比较严谨、含蓄,但他的意思还是明白的:这里的特殊照顾是指通过出钱,为子女上学得到有先照顾。今日美国出来批评华尔街的教授不多。不知道費雷尔教授怎么就跳出来了。费雷尔教授不是一个人,他背后有一批人。美国的许多法律教授嘴上不说,心里那是很不高兴的。高盛自己吃香的、喝辣的没有问题,但高盛吃肉,别人总得有点骨头啃吧,至少得有汤喝啊。从资本市场的历史看,凡有大的动乱,皆因吃独食而起。不错,今日学界大多数人是敢怒不敢言。但敢怒不敢言有的时候比敢怒敢言更加可怕。

我以为,为子女谋幸福是一种美德。华尔街的富豪为自己的子女而捐款并无不妥。但是如果华尔街这批人给名校捐款,为自己的孩子铺路,但又以慈善家的面目出现,而且以此作为自己拿的高薪酬的理由之一,那就太不厚道了。

华尔街的银行家们几乎都是美国名校的毕业生,由精英私立学校到大学名校,再由大学名校到华尔街。虽然华尔街的子弟们并不一定要当银行家,也有子承父业的(华尔街那些巨头们是清一色的男性,所以说是子承父业),比如高盛前领导鲁宾的公子。但如果银行家的子女还要当银行家,那么他们的父母已经为其铺就了一条金光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