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型时期中国中产阶层消费结构变动分析

黄庐进

（华东理工大学 a.商学院；b.社会与公共管理学院，上海 200237）

当前中国处于经济社会转型深化时期，中产阶层消费结构出现了新变化和新特点。囿于研究时间和数据资料的有效获得，本文考察的时间跨度主要是2002～2008年。笔者通过考察历年上海统计年鉴中的收入数据，可以发现2005年上海城镇中高收入家庭的人均可支配收入就已经超过了2万元，同时鉴于上海在全国属于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的地区，其中产阶层的在总人口中的比重相对较高，所以笔者以上海城镇中高收入家庭作为中产阶层的代表，以他们的消费数据为视角来考察转型时期我国中产阶层的消费结构的变动情况。

1 消费结构的基本内涵

消费结构可以从家庭层面反映出居民生活消费的具体内容，反映出家庭的消费水平和消费质量，也反映出家庭成员对消费需求的满足状况。划分阶层研究和衡量消费结构，可以深入分析不同阶层家庭的经济状况，以及不同消费行为对社会经济发展所产生的影响。国家统计局在统计居民的消费数据时，一般按消费的具体内容将居民消费划分为八类：食品、衣着、家庭设备用品及服务、医疗保健、交通和通信、教育文化娱乐服务、居住、其他商品和服务。其中家庭设备用品及服务包括家庭购买的耐用消费品，但是家庭购买的彩色电视机和电脑属于教育文化娱乐服务中的文化娱乐用品。由于交通和通信是性质完全不同的两类消费，而且一般在居民总消费中占有一定比重，所以笔者在考察中产阶层的消费结构时将交通和通信分开列示。教育也是一项性质比较特殊的消费，所以笔者也将教育文化娱乐服务划分为教育和文化娱乐两类消费。其他商品和服务作为杂项列示。

2 中产阶层恩格尔系数的变动情况

表1是上海中产阶层2002～2008年的家庭人均消费支出的构成表。不同的消费支出在总消费中所占的比重具有不同的含义，而最具代表意义的就是食品支出在全部消费性支出中的比例，这一比例就是通常所说的恩格尔系数。

表1 中产阶层家庭人均年消费支出结构表（绝对数） （单位：元）

恩格尔（1821～1886）是最早研究消费结构问题的统计学家。他把居民的消费支出分为食品支出和其他支出两大类，以此为基础研究不同收入家庭用于食品支出占总支出的比重。恩格尔根据长期统计资料分析，发现食品支出比重有一些变动规律：收入越低的家庭，食品支出在总消费支出中的比重越高；收入越高的家庭，食品支出在总消费支出中的比重越低。他的这一发现被后人称为“恩格尔定律”。相应地，食品支出占居民总支出的比重被称为恩格尔系数。本文将中产以下阶层的消费数据以上海市中等收入户以及中等以下收入户的相应数据平均而得，全国城镇最高收入户的消费数据取自中国统计年鉴中收入水平最高10%家庭的消费数据。

图1反映了上海中产阶层及其他阶层2002～2007年恩格尔系数的变动情况。可以看到中产阶层的恩格尔系数都保持在0.4以下（2002年为0.396），中产以下阶层的恩格尔系数都保持在0.4以上。实际上0.4水平的恩格尔系数是一个比较重要的分割点。联合国统计署将恩格尔系数作为划分贫富的标准：恩格尔系数在0.3以下是最富裕阶层，0.3～0.4是富裕阶层，0.4～0.5时小康阶层，0.5～0.6是勉强度日阶层，0.6以上是绝对贫困阶层。中国正处于社会转型过程中，消费中的很多项目尚未完全实现市场化和货币化，所以我们在理解中国的恩格尔系数时不能完全参照联合国的标准。中国的很多学者都试图以中国转型期的国情为背景，参照国际上通用的一些标准，开发出适合中国的划分标准。如李培林、张翼将家庭恩格尔系数0.40～0.49划分为中上阶层，0.30～0.39划分为富裕阶层，0.29以下划分为最富裕阶层。刘毅在研究珠江三角洲中产阶层消费时，认为恩格尔系数进入0.4是进入富裕生活水平的转折点，并以此确定他划分中产阶层的标准起点。以上种种都说明上海中产阶层的生活已经进入富裕水平，他们的食品消费需求已经达到了一定的饱和度，他们需要在食品之外进行更多的消费。

考察中产阶层恩格尔系数的变动轨迹，可以发现2002～2004年都在降低，2005年和2006年略微上升，2007年又开始下降。中产阶层的食品支出绝对数保持平稳上升的趋势，每年增幅都不大，并且数额相近。中产阶层的消费支出也保持上升的趋势，但是每年的增幅相对较大，而年度变化也相对明显。2005年和2006年中产阶层的总消费支出增长明显放缓，但是食品支出的增长却没有改变，导致这两年食品支出在总消费支出中的比重上升。而消费增长减缓的原因，主要源于中产阶层家庭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长的减缓。由此，我们就可以认为，中产阶层的食品消费已经相对稳定，在遭遇像收入水平波动这种外部因素干扰的情况下，他们更倾向于从其他方面改变自己的消费结构，而不会改变自己在食品消费方面的需求。

对比中产阶层与其他阶层的恩格尔系数，可以发现，上海中产以下阶层的恩格尔系数最为平稳，并且都保持在0.4以上；全国城镇收入最高的10%的家庭的恩格尔系数保持平稳下降，2003年之后降低到0.3以下。上海中产以下阶层的恩格尔系数与全国其他地区收入较低家庭相比，明显偏低。实际上，即使我们考察上海收入最低20%家庭的恩格尔系数，也不会超过0.5。这说明上海居民总体的消费水平较高，同时上海居民的贫富差距相对较小。按照上海统计局公布的数据，2002年上海家庭人均可支配收入在10000～20000元的户数占全部户数的60%左右。上海中产阶层与中产以下阶层的恩格尔系数相差并不大，两者最重要的差别就在于0.4的临界值水平，所以上海中产以下阶层只能达到“小康”，而中产阶层已经达到了“富裕”的生活水平。但是中产阶层与全国城镇最高收入户相比，全国城镇最高收入户的富裕程度明显更高。全国城镇最高收入户的恩格尔系数在2003年降到0.3以下以后，随后几年还在缓慢下降。

综合以上的分析，可以认为，转型时期我国中产阶层已经进入相对富裕的生活水平，他们的食品支出相对稳定，不会随收入的波动发生大的改变；但是中产阶层的富裕程度并不高，与全国城镇最高收入家庭相比仍有一定差距，这也符合他们“中产”的经济和社会地位。

3 中产阶层其它消费支出的变动情况

随着中产阶层收入水平的提高，他们花费在食品消费上的支出已经基本稳定，而总消费支出依然在随着收入提高而增加，相应地，他们花费在其它类别消费上的支出会越来越多。表2是中产阶层家庭2002～2008年人均消费支出的相对数结构表，从中我们也可以考察其他各类消费的变动情况。

表2 中产阶层家庭人均年消费支出结构表（相对数） （单位：%）

中产阶层花费在衣着上的支出相对稳定，基本维持在7～8%之间。西方一些经济学家认为，衣着支出与食品支出具有相似的变动规律，都会随着人们收入水平的提高而降低，最终会稳定在一个较低的比例。上海中产阶层的衣着支出与食品支出都已经趋于稳定，在收入水平没有显著提高之前，这两项消费的支出比例应该还会在这个区间附近徘徊。

与衣着支出类似，中产阶层花费在通信和其他商品和服务（杂项）上的支出比例也基本保持稳定。2002～2008年中产阶层花费在通信上的支出比例维持在6%左右，花费在其他商品和服务上的支出维持在4～5%之间。这两项支出比例稳定的原因可能主要有两方面：首先，通信和其他商品的消费需求相对稳定，需求的稳定导致了支出的稳定；其次，这两项消费在总支出中所占的比重相对较小，消费者在消费时较少受到收入和价格的影响，所以他们在总支出中的比重相对稳定。

医疗保健支出和教育支出在中产阶层总消费支出中所占的比重都不高，2002～2008年之间，这两项支出在总支出中所占的比重都有所下降。医疗保健支出比例的降低主要得益于医疗体制改革的效果。上海市一直走在全国医疗体制改革的前列，从2000年开始上海的医疗体制改革就慢慢展开，随后几年都出台了一些深化的改革措施，上海市居民“看病难”、“看病贵”的问题得到了很大的缓解。中产阶层无疑是医疗体制改革受益的阶层，体现在他们的消费结构上，就是医疗保健支出比例的逐年降低。教育支出主要包括非义务学杂费、义务学费、和成人教育费等，2002～2008年上海市居民平均的教育支出比例在增长，但是中产阶层的教育支出比例却在降低。

家庭设备用品及服务支出在中产阶层总支出中的比例稳中有升。除去2003年家庭设备及服务支出变动异常的一年，其他时间这一支出比例都在稳定增长。这种情况，说明随着收入水平的增加，中产阶层倾向于购买更多的家庭设备及服务。近几年来，家用电器的品种越来越多，功能越来越强大，价格分层越来越细，不论什么收入水平的消费者，基本都可以买到自己理想价位的家用电器。上海的家庭服务市场在近几年也有了较大的发展，很多家务劳动都可以通过从市场上购买服务而完成。中产阶层是一个消费观念相对前卫的阶层，随着收入水平的提高，闲暇的价值越来越高，他们倾向去购买更多的家用电器和家庭服务，这一支出的比例在他们总支出中的比例也就越来越高。

交通费用支出在中产阶层家庭总支出中的比重迅速上升，到2008年这一支出比例已经达到12.1%，成为食品支出以外最大的支出项。近年来，上海一大批道路交通改造和轨道交通工程的相继竣工，极大地方便了上海市民选择公交、地铁出行。在长途和中长途出行方面，近几年来民航的价格越来越低，铁路经历了数次提速，在2007年之后动车组开始运营，这一系列因素都使得上海市民出行越来越方便。同时，我们也注意到，上海市民的出行成本相对较高，不论是市内的公交、地铁，还是远行的汽车、火车、民航，价格都一直较高。所以，一方面由于交通设施完善，出行更加便利，另一方面出行价格仍然很高，从而中产阶层交通费用支出比例的迅速上升。

居住和文化娱乐两项支出各占中产阶层总消费的10%左右，并且年度波动比较大。一般而言，人们对住房的需求是稳定的，但是房地产价格却受到很多市场因素的影响，尤其是上海的房地产市场，价格水平本身就已经很高，又受到国家政策和市场因素的影响，每年的波动都很大。文化娱乐消费是收入弹性和价格弹性都比较大的一类消费支出。在遭遇收入水平降低时，最容易遭到削减的就是文化娱乐支出；当文化娱乐用品和服务的价格上升时，这类支出的数额会明显降低，当价格降低时，又会明显上升。所以，中产阶层居住和文化娱乐两项支出的年度波动都比较大。

4 结论

综合以上分析，可以发现中产阶层的各类消费支出变动都有各自不同的特点，有些支出的比例在上升（家庭设备及服务、交通），有些支出的比例在下降（医疗保健、教育），有些支出的比例保持稳定（衣着、通信、其他商品和服务），有些支出的比例在上下波动（居住、文化娱乐）。总体而言，这种情况说明，中产阶层已经步入富裕的生活水平，他们在生活必需品上的支出压力已经不大，已经可以自由调配各项支出的比例。

[1]于光远.关于消费经济理论研究的一封信[J].求索,1982,(4).

[2]林白鹏等.中国消费结构学[M].北京：经济科学出版社，1987.

[3]李培林,张翼.中国消费分层：启动经济的一个重要视点[J].中国社会科学,2000,(1).

[4]刘毅.转型期中产阶层消费特征：以珠江三角洲为例[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