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江湖,安顿此心

廖晓明

作为社会的人,不管你愿不愿意,你我都在江湖中。有人顺遂,有人失意;有人出彩,有人平庸……我的感受是,不要让“杀伐”江湖占据了我们全部的生命。我就不说失败,就说你成就了,一场富贵,狠狠赚来,虽得还是失。我们生在这个社会中,无法提着自己的脑袋脱离地球。但与此同时,我们也不能忽视生命中的另一个江湖,我且管它叫烟波江湖。它是安顿心灵、提升生活品质的牧歌憩园。

作为我们普通人而言,这个烟波江湖指的是什么呢?一是有形的烟波江湖,也就是林泉山水。大家都喜欢游山玩水,不过很多人去游山玩水,好像是去购回一件物品一样。观山赏水,要带相机去,更要带心去。要用山水来洗涤心灵,把心里的渣滓倒出来,把山水的灵气装进去,把山水的精魂带回来。这样才算不虚此行。二是无形的烟波江湖。它存在于我们的内心,是一种精神状态。拥有这种江湖,不一定要登山临水,就能获得一种与登山临水同效或者更为超越的心灵感受和审美愉悦。时时注意营构这种烟波江湖,有助于我们消迩“杀伐”的毒焰,解除生命的缠缚,以获得心灵的安顿。

那么,如何来营构这种无形的烟波江湖呢?我觉得可从三方面入手。

第一,要体察宇宙之浩渺。大地山河尽属微尘,何况尘中之尘?苏东坡说:“寄蜉蝣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所以,我们首先要把自己当作微尘,要智慧地看待身边的这些蜗角虚名、蝇头得失。相对于宇宙之浩渺,这些身外之物,简直是太不值一提了。我们要把大千世界涵容到心中,使心胸广阔、心空浩渺。如此,所有的恩怨得失、情痴欲孽,就算天大地大,有什么消融不了的呢?你要把小事看得大,它就大到遮天蔽日;你要把大事看得小,它就小如芥子粒,小到化为轻烟。所以,我们要善于退出迷宫,体悟万古长空、无边风月的美好。人世间最无价的东西是什么?一是阳光,二是空气,但有几个人去全身心地去拥抱它?

第二,要长养素朴之心境。老子云:“见素抱朴,少私寡欲。”这是绝深的智慧。我们不是要在这个世界上做圣人,我们必须在这个世界上奋斗,但在我们的生命中,多些素朴,少些机巧,这往往能减少一些风险系数,增加安全指数。古人云:“量大福亦大,机深祸也深。”《菜根谭》云:“涉世浅,点染亦浅,历世深,机械亦深。故君子与其练达,不若朴鲁,与其曲谨,不若疏狂。”涉世浅的人,沾染的恶习相对要少一些;涉世深的人,处世技巧要相对多些。一个人,与其精明练达,不如纯朴天真;与其谨小慎微,不如光明磊落。此外,人还要淡定从容,得失随缘,心无增减。

第三,要营造一个审美的精神江湖。我们说,上班时在职场,要为物质、事业而拼搏。但与此同时,也要充分利用业余时间营造一个审美的、愉悦的精神江湖,让自己逍遥容与其中。比如,我们养花弄草,看朱成碧,在与花草的交流互动中感悟生命的机趣和轮回;我们潜心阅读,可与古今圣贤对话,与天地精神共往来,可领略大千世界,各色心灵,出入无际,自在无碍;我们品赏书画,可在尺幅之间,行尽江南烟水路,可在山色有无之中,获得物我相融之审美感受;我们学一件乐器,可在箫声笛韵中让一颗心清空而幽远;我们欣赏音乐,让优美的旋律精神与身体分离,体味纯精神存在的空灵自由;我们可以坐拥雅室,俯仰天地,做一个精神贵族,也可在插花、调酒中获得生活的趣味,我们还可以出入山水,形行摄色,营造一种别样的精神江湖。

江湖游到此,不觉便暮色四合。让我们驶入烟水深处,两两相忘吧。不过,明晨七时,我们还要记着起床上班。

(选自《安顿此心:红尘深处的清凉禅意》,出版:百花洲文艺出版社,责任编辑:张国功,定价:29.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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