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罗琳.瓦特
赫尔曼德首府拉什卡尔加,在英军总部院内,一名年迈的阿富汗园丁天天在这里打理美丽的小花园。我从旁边走过,他除了说声早上好或是下午好以外,闲话很少。但是,他几乎一整天都顶着赫尔曼德著名的骄阳烈日,在花园里忙碌。
过去好几年,他充满爱心地洒下花种,精心浇水、呵护,最后,贫瘠的沙土地上总算开出了深红、纯白、嫩粉的花朵。
拍照留念
直到不久前去赫尔曼德警察培训中心参加一批新警官的毕业典礼,我都忘记了阿富汗人到底有多么爱花。
在接受了为期8周的培训之后,新生列队整齐地站在训练场上,接受英国教官的检阅。
在新毕业生前往就职的警署或是简陋的检查站时。我看到其中一些人脖子上挂着精心绘制的爱心或是鲜花,脸上带着微笑,对着相机摆姿势,拍照留念。
很难想象,在阿富汗很多地方,警察仍然个大问题。他们经常接受贿赂、染有毒瘾,警察的所作所为直接导致部分阿富汗人投入塔利班的怀抱。
新毕业生中有几名女性,在一个单独的房间接受我们的采访。其中一名女警官名叫伊斯兰比比,她个性很强、也很爱笑。伊斯兰比比告诉我说,她10岁就结婚了,丈夫当时43岁。他们两人一共生了5个孩子,生头胎的时候,伊斯兰比比只有15岁。
当时我脸上的表情除了震惊,肯定也很怪异,因为,说话的人立刻笑了起来。伊斯兰比比说:“我们有自己的传统,自己的文化。”
伊斯兰比比的同事说,她只身一人压扁了一名企图自杀爆炸的凶犯。当时,这名嫌疑犯拒捕,伊斯兰比比立马扑到了他身上!伊斯兰比比告诉我们,她当警察是为了给自己的孩子建设一个更安全的未来。但当我问她现在的安全形势怎么样时,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就在前一天警察发工资的日子,武装分子爆炸了当地一家银行。
伊斯兰比比说:“现在安全形势又恶化了。”其他人纷纷点头同意。但是,她们好像也都认同,在这里,暴力就是如同潮水,有涨有落。在这间满是尘土的小屋里坐着的阿富汗女人,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见过和平了。
烤鸡色拉
转天,我们乘坐一辆装甲车,驶上601号高速公路,这是贯穿赫尔曼德的一条交通干道。装甲车中的英军士兵脸上挂满了汗珠。他们的任务是保证公路更安全。如果人们可以安全走动的话,他们就可能鼓励农民种庄稼而不是鸦片。在阿富汗的土壤中生长良好的作物不多,鸦片是其中之一。
英军士兵在路旁设下营地,在这里过夜、开伙,帮助阿富汗警察看守检查哨。
有英国士兵在场,好像可以保证阿富汗警察更尽心尽职,不接受贿赂、不吓唬百姓。至少,不在英国士兵的眼皮底下做不该做的事。
一辆超载的货车驶过来,里面坐满了去参加婚礼的人。孩子们的脸上笑容灿烂,大人敲锣打鼓;另外一辆货车内装满了山羊,司机表情紧张地看着警察。
紧挨着英军营地的是一个阿富汗警察局。当时,气温已经高达50几度,警察局长请我们进来吃午饭。他的脸上布满了疲惫,也许是因为一生都在打仗吧。他端上烤鸡、生菜色拉。我们盘着腿坐在地上,盘子就摆在面前铺着的一块毯子上。
我问这名中校:“英国军队需要在阿富汗呆多久?”他回答说:“一直到我们不需要他们帮忙了。我们现在警力还是不够,警察也没有足够的武器和弹药。”
我接着问到,如果英国和其他北约部队不久就撤离阿富汗,又会怎么样呢?这名阿富汗中校的回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阿富汗又会血流遍地,对立的部族会再一次争夺权力。
西方时间表
驻阿联军的上司换了人,他一点都不担心。他最关心的,是在联军的帮助下,阿富汗自己能化解对立,建立能起到足够管理作用的政府。
之后的一天,我们访问了另外一个巡逻站,英军士兵在这里指点阿富汗军队的新兵。一名英国士兵告诉我,“新兵现在还没达标呢”。他说,对于大多数新兵来说,参军只是一份工作,目的是生存。他们的一生是在战争、内乱中度过的,现在就是想活下去,挣足一天买3碗米饭的钱,退伍后回家和家人团聚去。
我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们来的前一天,就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一名英军士兵踩上塔利班埋下的炸弹,失去了双腿。
我们小心翼翼地走在小路上。我看着身边英国和阿富汗士兵们年轻的面容以及身上背着的沉重的武器和装备。虽然只是早晨,但在高温之下,汗水已经渗透了他们的衬衣和厚厚的防弹背心。
回到距离最近的纳德阿利英军营地,我长舒了一口气。这个营地建在一座原来的英国堡垒遗址上。摇摇欲坠的几堵土墙,是现在英军士兵的前辈们在阿富汗留下的仅有的记号。这些土墙也在提醒人们,外国军队进进出出,英国军队以前已经来过许多次了。
这一次,英国军人力争改造酷暑逼人、尘沙满天的赫尔曼德省,至少给它创造一个兴旺的机会。他们辛勤地把种子洒向一片贫瘠、顽固不化的土地,精心呵护自己的劳动成果,迫不及待向人们展示刚刚探出头来的几株绿苗。
但是,阿富汗的花花草草,看起来都不愿意按着西方的时间表生长。阿富汗人知道,外国人的耐心就快要耗完了。他们担心,外国人不会成为阿富汗需要的长期不变的园丁。
(编辑袁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