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荣华
建筑风格是建筑艺术性的体现,是一座或一组建筑所呈现的思想内容和精神风貌,它所表现出来的艺术特色不单是建筑师个性的体现,也是建筑师在设计创作过程中对人类精神需求探索的再现。人类精神构成包括理性因素和非理性因素,其中概念,判断,推理(思维形式或思维活动等)称为理性因素;情绪化,道德感,理智感,美感等称为非理性因素。建筑的功能需求决定了它的逻辑性和科学性,而艺术多趋向主观与随意性。建筑风格作为视觉的艺术,因此不可避免的具有理性因素和非理性因素之分。那么,在建筑创作中哪一种因素更容易被人们感知、记忆,哪一种因素又更容易形成风格,我想解决了这两个问题,在建筑创作中的思路就会更清晰,方向更明确,从而创作出更好的作品来。本文试图通过现代主义建筑风格和后现代主义建筑风格中的理性与非理性,对建筑风格中形态结构的理性与非理性进行思考。
形态结构:这里所指的结构不是指土木结构,而是指建筑表层结构,即建筑中具体的形式结构,是可以被近接感知的,并易于受环境的影响而变化。对应的深层结构是指由基本成分所产生的结构,是使建筑之所以成为建筑的规定性原则,它往往不能直接被感知,需要借助演绎推理而获得,是稳定的结构,在一定条件下深层结构可以通过转换规则转化为表层结构(形态结构)[1]。简而言之,形态结构就是具体形态构成中的组织脉络、形态组合规律、空间组合的构思内容和形体表达的思维内涵。那么什么是思维呢,从哲学意义上讲,思维是思维组织在生存意识的主导和思维意识的指挥下,按照预定的目的、意向和方案,对感知组织过去和现在获得的全部知识进行综合分析处理、寻求和获取通过主体的行为消除客体对自己的现实作用和影响,实现主体生存和发展目标所需要的道路、方法和方案的过程。思维的主体是人,思维的形式是概念、判断、推理,人类通过概念、判断、推理对事物进行认识、抽象、归纳、分析和综合的结果和过程就是思维的过程。思维也可分为理性思维与非理性思维,正是因为人类思维内涵的复杂性、多样性、变化性,才有了丰富多彩的建筑风格。
美学中的理性特征,表现为统一性、整体性、确定性、等级、秩序、因果关系等。在建筑风格的形态结构中理性成分表现为追求统一性、整体性,形体塑造上符合形式美学的标准,注重和谐统一,追求纯净的外表、清晰的构成、适宜的比例、精确的形象、内容表达清晰明了,材料使用上讲究科学性并具有表现力的真实感等。
“非理性”一词可概分为两种基本含义,即“外于理性的”和“反理性的”。非理性趋向着重于人的研究,而把人的本质归结为本能的欲望冲动,意志应成为为所欲为的上帝,将人主观化,进而本能化,实际上是把心理本能看作是决定一切的唯一的实在,认为本能决定行为,意志决定世界;夸大人的意识和行为的变动性,直觉成为把握实在的唯一手段。
美学中的非理性特征表现为追求反统一性、非中心性、非确定性、无等级及无必然的因果关系、片段、多元化等。在建筑风格的形态结构中非理性表现为努力突破协调组织的结构体系,在消解整体统一性上强调变化、推理和随机的统一;运用交叉、折叠、扭转、错位、撞接等手法,创造出复杂性、不定性、矛盾性,变幻丛生,活泼恣肆的建筑艺术效果[3]。
实际上在人类的精神构成中,理性和非理性是意识、行为主体的两个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两者相互渗透、相互影响、相互制约[2]。
柯布西耶曾提出现代主义建筑的三个基本特征:强调容量,反对体量;强调规整,反对对称;依靠材料内在的美,反对附加的装饰。以上特征都是基于理性方面的考虑,几乎完全忽视了非理性因素,所以早期现代主义无论是建筑创作还是建筑风格中都以理性为主导,逻辑关系明确、形式单一、比例适宜、构成清晰,讲究建筑细部安静的美,并与材质的内在美相互呼应。
后现代主义建筑的理论认为风格通过使用与功能相结合,通过结构和构造结合。它讲究装饰、含糊、折衷复杂,刻意强调建筑的非理性化,不交代结构、有立面装饰主义嫌疑,主张以装饰手法达到视觉上的丰富,提倡满足心理要求。但后现代主义在很大程度上却继承和借用了现代主义建筑的构造和功能。后现代建筑以历史主义或历史折衷主义为主要特征,在基本承认现代主义建筑的构造和功能的基础上,刻意地在建筑风格方面进行非理性化改造,采用抽取、混合、拼接等手法从历史风格中吸收装饰灵感,运用到建筑形式中,形成各种各样的装饰,表现出复杂的、矛盾的、夸张的非理性化风格,与现代主义建筑的统一、严谨、理性化风格形成鲜明对照。
后现代建筑中比较突出的如1978年菲力普◦约翰逊参与设计的纽约电报电话公司大楼(见图1)。其造型简明,窗的比例和组合良好,构成象征上柱式的竖向线条,与上部三角形檐部结合,成为整体,颇有古希腊神庙潇洒雅致的格调。结构仍是现代的,但在形式上则一反现代主义、国际主义的风格,采用传统的材料——石头贴面,古典的拱券,顶部采用三角山墙,并在三角山墙中部开一个圆形缺口的方式,因此体现了后现代主义的基本全部风格:装饰主义和现代主义的结合,历史建筑的借鉴,折衷式的混
合采用历史风格,游戏性和调侃性地对待装饰风格。
而后现代主义建筑的代表之一格雷夫斯在20世纪80年代设计的波特兰市政厅则没有这么幸运(见图2),15层高的俄勒冈州波特兰市政办公大楼建成后即成为后现代建筑代表作中最引人注目的一幢,同时也是引起激烈争论的一幢。市政厅的平面呈方形,是个粗粗的方筒子,巨大而沉重,正立面中央11层~14层是一个巨大的楔形,仿佛放大尺度的古典建筑的锁心石,或者你也可以想象成一个大斗之类的。大斗的中央,是一个抽象、简化了的希腊神庙。大斗之下是镶着蓝色镜面玻璃的巨大墙面,玻璃上的棕红色竖条纹形成某种超常尺度的柱子的意象。柱子之上,正面是一对凸出于建筑表面的一层楼高的装饰构件,样子像风斗,而在两侧的柱头之上则是一横条亮丽的深蓝色装饰,好像包装礼品的花带子或者表示密封图章的飘带,使这个体态笨拙的大房子成为一幅美丽的抽象拼贴画,因此评价在很大程度上将该设计视为一件“绘画作品”来看待,普通民众则将这一设计嘲讽为“漂亮的贴墙纸”,更有人斥责它是“时髦的超现实主义”。
后现代建筑发展到最后,逐渐失去了方向,它所关心的风格只是沉溺于形式的争奇斗艳(见图3,图4),而非探索精神上美的需求。缺乏正确的、理性的评判标准和创作思想,否认建筑形态结构中的既有规律,排斥完整性、逻辑性等理性思想,宣扬主观随意性的非理性思想。
无论是勒◦柯布西耶还是赖特都曾意识到建筑产品必须满足双重功能的需求:功能与精神。
所以说现代建筑向人性化发展是客观的必然趋势。在赖特后半生的著作与作品中已不再是当年那种对现代建筑的功能大于形式的严格限定,而是试图说明现代建筑的多样化,建筑与环境、自然、个性、人类生活等理性与非理性因素的结合。
现代建筑发起人之一的勒◦柯布西耶,在他晚期设计的朗香圣母教堂(1950年~1953年)就是非理性因素与理性因素成功结合的典范,他用房屋沉重而封闭的体量,暗示着它是一个安全的庇后;东西长廊的开放,意味着对朝拜者的欢迎;用光线从塔顶引入祷告室,象征了祷告者心灵与上天的相通。它还用墙体的倾斜、窗户的大小不一、室内光源的神秘感与光线的黯淡、墙面弯曲和棚顶的下坠等等,使人产生失去衡量尺度、方向、水平与垂直的标准,使信徒产生“维神忘我”的感觉。这座建筑有后现代主义的隐喻,也包括了解构主义的解散、分解,是勒◦柯布西耶创作生涯的一个大转变,也是现代建筑在战后的新发展[4]。
现代建筑创作中的非理性实际上是一种对旧有美学形式的突破,而非反理性。理性观点认为一件艺术作品整体上杂乱无章,局部支离破碎,互相冲突就不算艺术品。非理性因素突破协调组织的结构体系,在消解整体统一性上强调变化、推理和随机的统一,两者结合从而创造出满足人们精神需要的建筑艺术效果。
理性与非理性在形态结构中分别起着自己的价值作用,它们之间协调融合才能形成让人感知到美感的风格。对理性与非理性的运用应是浑然一体,相映成辉的,不是简单地偏向于某一方面,或者直接拼凑在一起,应是整体的、因势利导的、创造性的综合,是二者的统一,丰富多彩的建筑风格正是这种统一的形态结构的外在表现。
随着全球工业化的发展,以人为本的可持续性发展建筑理念成为建筑师追寻的目标,他们关注的焦点也由原来的改善居住条件转变为改变居住环境,促进建筑的灵活性、延续城市文脉和保护生态环境成为他们新的目标,“以人为本”的精神此时得到最深刻的体现。简单、明确、纯净的纯理性现代主义建筑风格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吸引力,兼具现代建筑功能又满足大众精神需求的建筑风格才能为人们所喜爱,这样的需求体现在建筑风格上即是风格中形态结构的理性与非理性因素的相互契合与互补。建筑风格的形态结构中理性成分与非理性成分是互补的载体,但是非理性因素必须受到理性因素的约束,它们之间共同存在又相互冲突。
[1]卫大可,刘德明,晁 军.建筑形态的结构逻辑[J].华中建筑,2006(24):14-17.
[2]袁 忠.理性与非理性的变奏:西方建筑思潮与中国建筑文化[J].华中建筑,2007(25):24-27.
[3]赵璐璐.建筑中的非理性因素[J].山西建筑,2006,32(21):20-21.
[4]谢 颖.现代建筑的发展观[J].华南建设学院西院学报,1995(4):12-14.
[5]周 迪.后现代主义建筑风格的发展和衰落[J].中外建筑,2004(1):39-42.
[6]靳东生.前进还是倒退——评《历史主义的多样性、关联性和具象性》兼论方盒子[J].新建筑,2008(4):33-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