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黎波
(河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河南新乡 453007)
新时期初文学批评中人道主义启蒙话语分析
赵黎波
(河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河南新乡 453007)
新时期之初文学批评的人道主义诉求是针对“文革”乃至整个极“左”思潮对人的“非人化”、“异化”的践踏,以“把人当作人”为目的,呼唤适应现代化思潮的“个体”的、具有“主体性”的“新人”形象,从而形成了 20世纪 80年代文学界强有力的话语形态。由于特殊的时代原因,80年代的人道主义在文学批评中不是被作为一种知识,而是作为一种信仰,在某种程度上构成了人道主义启蒙话语的合法性危机。
人道主义;文学批评;新启蒙主义
有关人性和人道主义的问题在“文革”后重新受到思想界的普遍关注,同时也成为文学界的热点话题。新时期之初文学批评的人道主义诉求针对的是“文革”乃至整个极“左”思潮对人的“非人化”、“异化”现象,以“把人当作人”为目的,呼唤适应现代化思潮的“个体”、具有“主体性”的“新人”形象,从而成为 1980年代文学界强有力的话语形态。当下这一话语形态却备受质疑,个中原因,除了时代语境的变迁之外,它自身的形态特质也值得深究。
“五四”时期,人道主义作为启蒙主义最重要的思想资源,开启了一个崭新的文学视野。这种启蒙精神并没有得到很好的承续,具有现代启蒙意义的人道主义文学思想几度遭到深刻的抑制,以至于文学的“工具论”和“武器论”愈演愈烈,并终于成为中国最高、几乎也是唯一“正确”的理论命题。新时期之初,有关人性和人道主义的问题重新受到普遍的关注。新时期文学创作,涌动着人性复归的汹涌浪潮,表现出浓郁的人道主义情结。“在 1980年代前半期,文化界的启蒙主义、人道主义思潮,虽然不可能形成象‘五四’那样绝对的强势话语,但已颇有上升为‘准共名’的趋势。”[1]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1980年代有了“第二个五四”、“小五四”、“启蒙的时代”等诸多提法。
以思想启蒙为己任的文学批评根据这一阶段的文学创作,以人道主义为突破口,对封建专制主义和蒙昧主义给予猛烈的批判,对作品中流露出来的对人的价值和尊严的维护、对人格平等的尊重等人道倾向高度肯定和赞扬。批评家何西来欣喜地称它们为对于“人”的“重新发现”,“它反映了文学变革的内容和发展趋势”[2]。同时将这一批创作归纳到人道主义潮流之下的还有俞建章的《论当代文学创作中的人道主义潮流——对三年来创作潮流的回顾与思考》,文章开宗明义地提出自己的看法:“今天,我们应当为人道主义正名。”[3]一时间,人道主义在创作和批评中几成话语焦点,许多主张文学表现人性和人情的批评家都不讳言自己是人道主义的赞同者。人本倾向构成了新时期文学和文论发展的主潮,整个80年代正是人道意识、主体意识、个体意识不断深化发展的十年。
当然,对文学表现人性、人道主义持异议的批评者也不乏其人,他们坚持以往对人性和人道主义的批判立场,认为“人性论”和“人道主义”与社会主义文学的性质是不相符的,并担忧它们会致使新时期作家在文艺上走入歧途[4]。综观当时大量的批评文章,可以看出争议的焦点主要集中在:一、如何看待人道主义和马克思主义的关系;二、社会主义文艺中究竟有没有“异化”现象;三、能否将新时期文学思潮归纳为“人道主义潮流”。有关文学创作的主题归纳这一问题牵扯到如何对新时期文学创作“定性”,对此评论家一直持有不同意见,直到“新时期文学十年讨论会”时,刘再复将新时期文学的发展过程,归纳为“社会主义人道主义的观念不断地超越‘以阶级斗争为纲’的观念的过程”[5],还不断有人提出不同看法,认为人道主义并不能够准确概括新时期文学的主潮和特点[6]。但是前两个问题,就不仅仅是文学评论自身能够解决的了。这里我们还要提及的是当时理论界关于人道主义的讨论,这也是当时思想解放和启蒙思潮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与文学创作和批评同声相应,关于人性和人道主义的探讨也成为理论界的一个热点。讨论者首先试图对马恩著作中的人道主义成分进行还原和挖掘。长期以来我们对马恩著作采取了实用主义的断章取义的解读,夸大了其中的阶级斗争的论述,而对马克思主义本身蕴涵的关于人的自由发展、自我意识以及人性和人道主义的论述只字不提,同时还将人道主义作为资产阶级的人性论加以批判。针对这种现状,朱光潜率先指出“人道主义在西方是历史的产物,在不同的时代具有不同的内容,却有一个总的核心思想,就是尊重人的尊严,把人放在高于一切的地位……马克思不但没有否定过人道主义,而且把人道主义与自然主义的统一看作真正共产主义的表现”[7]。王若水认为“马克思和费尔巴哈都把人放在最高的地位,不承认在人之上还有一个更高的人的本质。但是,费尔巴哈只反对意识形态领域的虚幻的超人的力量,而马克思进而反对把人贬低为非人的现实的社会关系。马克思之所以能得出这个革命的结论,是因为他抓住了现实的人,社会的人。马克思仅仅是同历史唯心论彻底决裂,而丝毫不是同人道主义决裂”[8]。“如果我们把马克思早期的作品和他成熟期的著作作一比较,就可以看出,人的问题始终是马克思主义的中心。”[9]在人道主义的支持者看来,社会主义之所以出现“文革”这样的历史悲剧,就是因为忽视了人道主义,歪曲地理解和运用了马克思主义,没有或者根本忘记了马克思主义学说中有关人的自由和解放的思想,并以“人民民主专政的名义”进行残酷的社会专制,从而导致了社会主义的“异化”现象。有人认为这些人道主义的支持者的特征是“用人道主义来改造马克思主义”[10],这样的看法有待商榷。在当时的情况下,这些人对马克思主义还是深信不疑的,在他们看来,正因为以前的社会主义实践歪曲和背离了马克思主义,才导致了“文革”的悲剧,所以他们认为恢复马克思主义真正面目是当务之急。因此,与其说这些理论者是用人道主义去改造马克思主义,不如说他们是在还原马克思主义的旗帜下推行人道主义思想,并有意突出了青年马克思学说中的人道主义成分。试图从马克思那里寻找人道主义思想的理论支持,也是这些启蒙思想家的无奈之举和长期在一体化思想语境中惯常的思维方式,但我们也不能不看到这同时也包含了他们对“真正马克思主义”的探索,因而这种探索本身就具有打破僵化思想禁锢和冲破禁区的革命性意义。
将持续多年的人道主义讨论加以总结并推向高潮的是周扬。1983年,在全国纪念马克思逝世100周年学术报告会上,周扬作了《关于马克思主义的几个理论问题探讨》的报告。周扬先是反思了自己以往对人道主义及人性的态度,批判了以往“把人道主义一概当作修正主义批判,认为人道主义与马克思主义绝不相容”的态度和立场,最后做出了这样的总结:“我不赞成把马克思主义纳入人道主义的体系之中,不赞成把马克思主义全部归结为人道主义;但是,我们应当承认,马克思主义是包含着人道主义的。当然,这是马克思主义的人道主义。”[11]这个报告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但在思想解放之初,许多人的思想还没有从业已定型的观念的束缚中解放出来,它不仅没有受到主流意识形态的肯定,反而成了当时思想界的一个严重事件,成为周扬长达半个世纪理论生涯的绝响。
尽管理论界对于马克思主义和人道主义的讨论经过这次挫折之后暂时出现沉寂的局面,而且这一时期文学批评领域也出现了许多对近几年文学创作和批评中的人性人道主义大加挞伐的文章①,但是,时代毕竟不同了,在这样势头强劲的理论探索面前,谁也无法将马克思主义和人道主义截然对立起来,这样的话语缝隙使带有启蒙色彩的人道主义思想虽然受到限制,但还不至于没有栖息之地。再者,思想解放的总体社会氛围也使这一时期的人道主义话语没有像 1950年代那样不幸夭折。
无论如何,既然“人”的命题成为一个复兴时代的话语焦点,那么“人道主义”成为新时期的思想启蒙的主要资源也是一种必然的选择。作为一种充分尊重人的尊严、价值和主体性的理论话语,“人道主义”尽管在所由产生的西方社会的理论语境中已经受到了强有力的挑战,但在“文革”后的中国这个特殊的语境中,它的价值和意义几乎是不言自明的。这个姗姗来迟的“人”,在中国新时期文学创作和批评中日益清晰并高大起来,一时间,“文学是人学”似乎成了一个具有真理性的命题,“人”在文学创作和批评中占据了绝对中心的地位。批评充分认识到了“人”在新时期文学中的意义:“长期以来我们只认识到或者只承认人的社会性,而社会性又被简化为阶级性……文学中的人成为干巴巴的阶级符号和路线斗争的工具,成为非人。新时期文学之复苏和繁荣,其内在的活力便是各种观念的静悄悄的然而也是重大的和深刻的变革。而观念的变革尤以人的观念变化最大。”[12]这种概括的确显示了新时期文学创作的根本性变化,以此为基点,“文学研究应以人为思维中心”[13]的倡导也成为必然。
本着以人为中心的人道主义思想,何西来肯定了王愿坚在《启示》《路标》等短篇小说中对领袖人物“人性的”认识,从《爱情的位置》中看到了文艺作品中爱的解放表现了人们对爱的权利的要求,肯定了《如意》等小说的主要意义在于写出了人性、人情、人道主义的美,并大声呼吁“把人当作人”[2]。雷达从《乡场上》看出了冯么爸的心曲“是正在走向精神解放的人的声音,是恢复人的价值和尊严的声音”②。李劼也从高加林、刘思佳、严达那里看到了“个性挣脱了历史封建枷锁”而站立起来的强硬姿态[14]。
显然,新时期之初的批评肯定人性和人道主义的价值之一即是希望文学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摆脱僵化的政治束缚,朝着“人的文学”这个比较靠近“文学性”的方向迈进。但是现在看来,新时期批评家盛赞的所谓表现了人性和人情的作品,并没有完全摆脱政治传声筒的功能。黄子平就曾敏锐地指出“‘伤痕文学’和初见端倪的‘反思文学’,是感伤的、愤怒的、政治化和道德化的、英雄主义的和悲剧色彩的,是以上种种情调的粗糙的混合物”[15]。而“以人为思维中心”的文学批评,对人道主义的张扬,作为对非人时代的政治抗议,它的意义固然是无法抹煞的,但是这样的倡导也使新时期的创作出现了“思想大于形象”的问题,将写人作为“根本目的”而忽视了文学自身的特性,“在人道主义意义上大写的‘人’走到前台时,文学反倒退隐到幕后去了。或者说,文学在摆脱为政治服务的同时,又蹈入为‘人’服务的窠臼,其结果,受损的依然是文学自身”[16]。洪子诚也在他的《作家姿态与自我意识》中指出,新时期文学中的人道主义呼喊,使作品带有了感伤主义甚至滥情主义的特点[17]。而这在后来的批评家看来是损伤了“文学性”的表现在当时并没有得到充分的注意。
另外,这一时期文学批评对人道主义的误读也是一个有“意味”的现象。随着此时尼采、弗洛伊德、萨特等人学术思想的大量引进,本能的解放、自由选择、无意识冲动等现代学说混合进较多古典色彩的人道主义思潮中,对这些其实是反启蒙、反现代性思想家的误读,反映了中国历史的前现代性质及启蒙思想的强大逻辑。由于人道主义思想在当时处于强势话语地位,可以说很多西方现代思想也都是借助于人道主义这个平台进入新时期的中国的。比如说现代主义,据研究,新时期第一篇为西方现代主义平反的长文是柳鸣九的《现当代资产阶级文学评价问题》,这篇刊登于《外国文学研究》1979年第 1期的文章却是被置于“人道主义笔谈”之下的。这一事实表明,西方现代主义是在中国新时期人道主义的理论语境中展开的,而柳文也是从人道主义的角度对现代主义加以肯定的。柳鸣九对西方现代派的人道主义理解显然是一种误读。作为一个西方文学研究专家,柳鸣九不会不清楚人道主义和现代主义的差别,不会认识不到西方现代主义对人道主义的批判,但他如此竭力将现代主义纳入人道主义的范畴,只能理解为一种将现代主义人道主义化和启蒙主义化的话语策略。无独有偶,程文超在他的《意义的诱惑——中国文学批评话语的现代转型》中也敏锐地指出徐敬亚在《崛起的诗群》中将人道主义理论和现代主义理论混杂在一起的现象,但不同的是徐敬亚是将人道主义误读为现代主义[18]9-12。
从以上大略的论述中我们已经可以看出“文革”后文学批评人道主义话语的庞大阵营和丰富驳杂的内涵,“从人的地位、人的尊严、人格到人的价值,从人的自我意识到人的主体意识,从伦理学、认识论到价值论、目的论到审美论,西方文学史上几乎所有关于人的话语在这里都有痕迹,在这里都再次得到激情的喷发和理论的张扬……回响在这些声音里的一个中心主题就是人的觉醒!这是一次人的全面大觉醒的时期,人的一切方面都得到谈论,都需要重新认识、重新把握,一句话,重估一切价值”[18]24。尽管这样的话语朝着不同的层次和方向展开,但是我们不难看出它们具体的现实针对性——反对一切不“把人当作人”的现象,以及共同的旨归——呼唤“人的觉醒”,构建具有现代意识形态的“人”的形象。
有许多批评家在反思 20世纪 80年代具有启蒙性质的人道主义话语时,认为我们将西方已经受到批判的人道主义作为启蒙思想的重要理论资源,缺乏对人道主义的现代性反思,所以导致了人道主义话语和以此为基础的主体性理论在 80年代末走入困境。这样的论断貌似有理,但缺乏对新时期之初人道主义话语的具体分析。对比一下西方思想界对人道主义的反思和新时期批评中人道主义的具体所指,我们可以发现他们对人道主义的理解是有很大不同的,也就是说在具体内涵上,此“人道主义”不等于彼“人道主义”。比如说在《人道主义僭妄》这本据说是“第一次指出了人道主义神话对人类生活造成的有害后果”并“有力地动摇了在西方思想界长期占统治地位的人道主义神话”的著作中,作者戴维·埃伦费尔德认为人道主义以人为中心来解决人的问题是一个神话,人类理性的过分扩张非但没有解决人的问题,反而造成了人之外的世界被破坏,从而危及人类的生存。但中国新时期批评家所伸张的人道主义却是相对于“物本主义”和“神本主义”而言的,是在人为的“神道”对人的“异化”后谋求人自身的解放,它主要集中于“人性”、“自由”、“个体性”、“爱”、“平等”、对弱者及小人物的同情等主题方面。这些人道主义话语多属于古典的人道主义范畴,与西方思想界所批判的科学理性统治并不属于一个范畴。
所以我认为中国人道主义的问题倒不是它的“僭妄”和“越位”(就是如今,我也不认为这些古典主义的人文理想在中国已得到充分的发展),而在于其本身具有鲜明的针对性,却又力求将这种具体的理论话语上升为普遍的理论体系,从而造成了理论上的错位。时过境迁,“人道主义”具体内容发生了变化,它的理论有效性也大打折扣;再加上西方人道主义批判理论、结构主义及解构主义等后人道主义话语的传入,人道主义也就失去了主流地位而成为“明日黄花”。而在今天反思和批判现代性的思潮中,人们不仅从理论上也越来越从价值观上认识到启蒙运动中形成的主体性概念存在着明显的人类中心主义和唯我主义偏至性。
在当时的批评家看来,人道主义话语的正确性和普遍必然性简直是“不待论证的”、不证自明的。但是福柯的话语理论告诉我们,任何所谓普遍必然性的东西实际上都是特定的人在特定的时候、出于特定的目的建构起来的。应该说,人道主义作为一种包含种种知识假定性前提的话语叙述,它本身必然包含一定的局限性,即便是古典的人道主义,它也是出于针对“神权”、要求“人权”的目的建构出来的。这种被福柯称为“人学”的思想把人放在一个特殊的中心位置上,使人们只看到人和真理的直接联系,而没有看到在这种“纯粹真理”的后面,权力实际上在悄悄起着作用。不仅如此,“人”的概念还是建立在这样一种幻觉上的,即人最终可以通过人的理想而得到自我完善,人可以摆脱社会性和政治性利益的束缚以获得人性的自由。这样一种关于人的理想哲学的天真性本是无可厚非的,但是它削弱了人的思想能力的效果也是毋庸讳言的。二次世界大战以后,人道主义思想在西方的影响一落千丈,许多思想家都从不同的角度指出了它的幻想性和矛盾性。
但是在新时期的中国,尤其是 80年代初期,人道主义话语始终被看成一种人与生俱来的、形而上的叙述,而没有意识到作为一种叙述方式,它也是一个由历史现实的文化因素构造的叙述。因此,人道主义经常被看做一种信仰,而不是一种学理的分析。这与人道主义话语在20世纪 50—70年代受到长期压抑有关,也与新时期批评家的个人体验有关。新时期批评家对人道主义这一启蒙工具的选择既是对饱受摧残的心灵的温情抚慰,更是自己经过磨难的灵魂对人道主义的自然认同。新时期之初的批评家大多经历过“文革”风雨,很多人之所以选择批评这个行当就是因为新时期的小说创作对自己灵魂的触动,借评论来浇心中的“块垒”。这也难怪当时重要的文学批评家几乎都是“人道主义”的信仰者。
陶东风曾运用布迪厄的反思社会学理论对20世纪 80年代以人道主义为基础的文艺学主流话语进行反思,他不仅指出了 20世纪 80年代的“主体性”和“向内转”这两大主流话语在知识谱系上与启蒙现代性的关联,而且让我们更清楚地看到,“主体性”、“人的自由与解放”、“人道主义”等这些在 80年代几乎被当作“普遍化、自明化”的理论前设和概念体系,原来也是出于鲜明的“目的”而生产出来的[19]。在这里,运用“目的”这个词完全没有贬低前人的意思,只是指出了一个客观存在的事实,确实,正如陶东风所说:“我们几乎可以找出这套似乎普遍、抽象的理论话语的所有具体所指。”80年代的人道主义话语与当时的主流话语在看似存在龃龉的表象下其实有着内在的“同构”性。它们之所以成为强势话语,其根本原因就在于与当时整个社会文化思潮之间的深刻、内在的勾连。而 1990年代以来,社会语境的变化使得新启蒙主义的人道主义话语与全球化、市场化之间的错位日益鲜明,人道主义成为反思 1980年代新启蒙主义的一个有效的切入点。
注 释:
① 典型的有王善忠的《社会主义文学与人道主义》,载《文学评论》1984年第 1期,该文对俞建章的《潮流》一文进行了逐条批驳,认为俞文对马克思主义进行了断章取义的解读。张韧、杨志杰《从〈啊,人……〉到〈人啊,人!〉——评近几年文学创作中的人性、人道主义问题》,载《文学评论》1984年第 2期,该文认为“文学创作领域出现的宣扬资产阶级的人性论和人道主义的问题,显然是近几年纷至沓来的社会思潮的产物”,是“西方某些哲学思想和社会思潮特别是资产阶级的人性、人道主义思潮浸入我们意识形态领域”所致。该文明显属于清除精神污染运动的产物。
② 参见唐挚为雷达的《蜕变与新潮》所写的序言,《蜕变与新潮》,中国文联出版公司 1987年版,第 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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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alysis on Human itarian EnlightenmentD iscourse at the Beginn ing of A New Period ofL iterary Crit-icism
ZHAO Li-bo
(College ofLiteraryArts,Henan Nor malUniversity,XinXiang,Henan 453007,China)
At the beginning of a new period of literary criticism,humanitarian’s appealswas the mockery of the"cultural revolution"and the whole of extreme"left"thought of the people.Its purpose was to"look human as human",and called the modern new image of"individual","subjectivity",thus formed the strong literary the discourse pattern of the 1980s.Due to special reasons,the humanitarian of the 1980s in the literary criticis m was not classified as a knowledge,but as a kind of belief,and constituted a humanitarian crisis in a certain extent.
humanitarian,literary criticis m,new enlightenment
I206.09
A
1007-8444(2010)05-0669-05
2010-02-19
2009年度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启蒙思潮与新时期文学批评的价值转型”(09CZ W017)。
赵黎波 (1974-),女,河南渑池人,副教授,文学博士,主要从事新时期文学及批评研究。
责任编辑:刘海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