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晚期海德格尔关于居住的生存伦理思想

2010-04-08 07:37郭文成
关键词:本性海德格尔家园

郭文成

(东南大学哲学与科学系,江苏南京210096)

论晚期海德格尔关于居住的生存伦理思想

郭文成

(东南大学哲学与科学系,江苏南京210096)

海德格尔认为建筑的本性即让人居住,而思想作为建筑的哲学意义也存在于居住之中,所以居住是存在的基本特征,它规定了建筑和思想的本性。只有为了居住而思想,我们才得以在思想中居住。然而,思想作为道说与诗意的同一,因而诗与居住有着其内在的关联,这里的关键之点在于,居住的本性是诗意的。因此,这种对于居住本性的遮蔽和显现意味着对居住本性的体验。

居住;建筑;思想;诗;诗意

居住这一人类高质量生存的主旋律在海德格尔《艺术作品的本源》、《荷尔德林和诗的本性》、《如当节日的时候……》等上世纪30年代的文章中就已经开始在隐隐约约的鸣奏。但只有到了晚期,海德格尔才把这一思想形成专题,如《建筑·居住·思想》、《演讲与论文》等。在此思想道路中,其路标这样昭示着:“充满劳绩,但人诗意地/居住在此大地之上。”[1]219这里试图描述出海德格尔所思的居住的本性,显然它相关于建筑,但不相关于建筑学;它也相关于思想,但不相关于形而上学。在此,我们要问:什么是居住?借此一问,我们走上了追寻的道路。

一、居住本性的遮蔽

通常,我们认为居住不外乎就是对一个空间位置的占用问题,是一套可诉诸“人均占有面积”来精确衡量的住房问题,最多是一个诸如“住房的周边软硬环境”之类的问题。众所周知,当今时代是一个技术的时代。我们的生活已按技术的方式被对象性地分割为生产领域、消费领域、流通领域等等,而每一领域又有更进一步的切割。于是,人之居住便顺理成章地被划归于某一个具体领域,比如消费领域。然而专业化、资本化、规范化、功利化和一体化使人之居住为技术世界所占用。作为客体的自然界与被剥去了主体性的主体实际上已然沦为技术世界维系自身以及再生产自身的有机部分。如人被设立为“人力资源”或有灵魂的“生产力”,并以“就业”和“失业”的方式在“人才交流市场”的吞吐中内在地归属于技术世界的一个有机构成部分。人的基本生活方式也是按照技术领域的发展态势和需求而被规定、筹划、调整和算计的。由此,人之居住的沉沦状态或者说技术性居住的本性便呈现出来了。在此,居住的本性被技术以及其背后的形而上学态度所遮蔽了,而且这种遮蔽是最广阔和最根本的。

另外,我们也把自己处于某个建筑物中称为居住。但并非所有的建筑物都是住房,如桥梁、车站、公路、水坝、发电厂、商场、运动场都是建筑物,但它们却不是居所。然而它们依然属于人们居住的领域,此领域超出了这些建筑物,而又不是具体的居所。但只有当我们以为在“家”中时,我们才说我们居住。如果居住意味着占用一个地方的话,那么,上述那些非住房的建筑物并不能使人居住,因为人们并不居住在这些建筑物中。但上述那些非住房的建筑物本身服务于人们的居住,它们本身就是从居住得到规定的。由此,似乎居住与建筑就是目的与手段的关系,但我们如果仅仅停留于这种看法,就是把居住与建筑看作是两种分离的活动,并把两者之间的本性关系遮盖了,因为建筑不只是居住的手段和通向居住的途径。在此,居住的本性被日常的态度所遮蔽。

由此,还有一种现实的遮蔽:居住的困境。一般而言,我们都在谈论或者听到住房的短缺,并且有很好的理由去证明这点。当然我们还有行动,我们试图通过住宅的建设以及通过整个建筑业的规划来实现居住需要的满足。在当今住房极其困难的情况下,占有或拥有某个住房已经可以令人满足了,然而在海德格尔看来,这样的住房并不就一定能保证居住的发生。因为居住的真正困境并不仅仅在于住房的短缺,它也先于毁灭性的世界性战争,先于地球上人口的增长和劳动者的状态等。居住的困境更在于:人总是重新追寻居住的天性。

二、居住本性的显现

这里不在于给出海德格尔关于居住的所有的详细分析,而主要标示出海德格尔对于居住本性揭示之路标。

1.建筑的本性即让居住

建筑(bauen)本身就是居住。为何这么说?如果我们注意语言的本性,语言会把事情的本性告诉我们。“在古英语和古高地德语中的建筑一词是buan,它意味着居住,即留于、停于一地。动词建筑bauen的真正意义(即居住)对于我们来说已经不复存在”[1]147。同时,古词bauen也意味着爱护和培育,特别是指耕种土地、养植葡萄。这样的建筑只是留心由自身结出果实的作物的生长。与之相反,建造船只和修建庙宇却是某种方式的制造。实际上作为耕种的建筑与作为建造大厦的建筑,都包含在真正的建筑之内即居住之中。但这种真正的建筑,即作为居住的建筑是作为人类在大地上的存在。但因为它对人类的日常经验来说是习以为常的东西,因而被人只用来指称耕种与建筑,而其真正的含义——居住却被遗忘了。这不只是词的意义的变化,实际上其中隐藏着某种至关重要的东西。这就是:居住没有被经验为人的存在,没有被思考为人存在的基本特征。

对此,海德格尔指示了三条通向居住的道路:(1)建筑是真正的居住;(2)居住是能死者在大地上的一种方式;(3)建筑作为居住展开为保养植物和建造建筑物。

但建筑在何种意义上属于居住?海德格尔以一座桥为例展开他的思考:(1)桥“轻松和力量”地横跨在河流上,其使河流、河岸、陆地进入相互为邻的关系中,而河流、河岸、陆地都属于大地。因此,桥把大地作为河流及其四周的风景聚集起来:桥聚集着大地。(2)桥已作好了准备应付天气及其无常的变幻,甚至在桥梁跨过河流的地方,它通过使河水流入弯形的桥洞,遮住了冲天的水流,然后又让其自由地流去。桥聚集着天空,从而使天空成其为天空。(3)桥聚集着能死者(人),其为能死者开出了一条道路,并且以多种方式疏导,使他们能来往于两岸之间。(4)桥作为一个跨越的通道,聚集在诸神的面前。而且它也把人带到诸神之前[1]154。由此,桥这一物以自己的方式把“四元”聚于一身。这一方式即为四元提供一个场所,“通过这个场所,构成空间的所在和方式得以确定”[1]158~159。而提供了场所的物,我们称之为建筑。由此,建筑的本性在于“让居住”,它让天地人神四元居于其中:“建筑物保护着四元……保卫四元,即拯救大地,接受天空,等待诸神,指引能死者——这种四元的保持是居住现身的素朴天性。以此方式,真正的建筑物属于居住以现身,并给这种现身提供住所。”[2]174

虽然建筑和居住是同一的,但它们之间仍有着区分。“建筑的本性的贯彻是通过地方空间的构成的地方的建立。只有当我们能够居住的话,我们才能建筑”[2]174。在此,建筑的本性是“让居住”,或者说,居住规定着建筑的本性。只有人能居住,他才能建筑。而且从根本上来说;居住是那个更为根本的东西——存在的基本特征。“于是它不仅规定了建筑,而且也规定了思想,因为居住是那值得思考的,它作为存在给予去思考”[2]174。

2.思想以作为建筑同样的意义属于居住

海德格尔指出居住有两种方式:思想与诗。但什么是这里的思想(Denken/Gedanke)?首先看思想不是什么。思想不是哲学(作为形而上学),其把思想当作是逻辑性对象性的思想,其表达可以概括为两个命题:第一、人是理性的动物,思想是人的本性;第二、思想是主体性对象性之思想。用海德格尔的话来说,形而上学追问存在者的存在,即事物背后的原因和根据而不是事物本身。因此,思想恰恰要克服形而上学①对此,王为理在他的《人之问——思与禅的一种阐释与对话》第二章中指出:思作为对形而上学的克服。他对于海德格尔的"思想"的规定如下:(1)思是存在之思,存在是思的基本成分;(2)思是去倾听存在的语言;(3)“思完成存在对人的本质的关联”可作一种参考。;同时,思想也不是科学,在此,思想在本性上不同于科学的表象—计算性思想[3]。这里的科学是从哲学中独立出来的。海德格尔认为现代科学理论的特征是范畴的假定,并有表象—计算性的特征。但现代科学否认它与哲学的关系,其实它是传统形而上学的表现(当前化)。因而,思想作为哲学、科学之外的第三种可能性有着自己的任务:“思想的任务是:放弃以往对于思想的事情的规定。”[4]392因此这里的思想不再是理性、逻辑,而是比理性更本源的作为经验的思想,此经验是存在的经验,由此它是思索的深思。

由此,思想是思索的深思。这表现在思想首先是倾听,“思想的本真姿态不可能是追问,而必然是对一切追问所及的东西的允诺的倾听”[5]72。这要求我们去倾听那原初的声音,由此思想也不仅是倾听,也是听从。其次思想是纪念,“思想逗留于曾有的到来并成为纪念”,由此纪念是纪念那些已发生的事情,因此念又成为记忆,“记忆是对于那优于一切要去思考的纪念的聚集”。最后思想是感谢,“首先学习感谢,然后你们才能学习思考”[2]182,而感谢的存在是对思想的给予。作为倾听、纪念和感谢的思想意味着思想(Gedanke)的聚集:将过去、现在和未来聚集在一起。

在此意义上,海德格尔认为思想是以作为建筑同样的意义属于居住的。它只是采取了不同的方式,其以自己的方式必然是为了居住。但建筑与思想对居住来说并不充分,因为它们不是互相倾听,而是以自己的事情各自不相干的忙碌着。如果建筑与思想两者都属于居住,它们就能相互倾听。

尽管人的无家可归已是事实,然而一旦人思考了无家可归,那么悲惨的事将不再发生:世界大战、人口增长、环境恶化……诸如此类,都将在思想的学习中被克服。人必须永远学习去居住,这正如他们也要永远学习去思想:“需要在思想中接受教育,并且在此之前首先还需要对何谓在思想中受过教育和未曾受过教育这回事情有所认识”[4]392。正确地思考并且牢记于心中,这就是把人引进居住的唯一召唤。我们应该为了居住而思想,这正如出于居住的目的而建筑一样。建筑与思想之属于居住是因为居住之本性是对存在的守护与保持。

由此,居住是那值得思想思考的,是那建筑所要建筑的。居住规定了思想与建筑,思想与建筑在本性上是为居住;但建筑与思想还是有其区分:建筑是建筑居住,而思想却思想存在。思想性的建筑是居住对存在的守护和保持,但思想的建筑不是建筑某一建筑物,而是铺设道路。此思想建筑那告别形而上学以及技术性的思想并走入林中空地的道路。惟有走入林中空地,思想才是那建筑居住的思想。在此,“因为思想作为道路建筑居住,所以它在根本上是诗意的”[2]175。然而思想的本性如何是诗意的?“但是思考的诗作在事实上是存在的形态学。它给存在道说处其本性的地方”[2]176。思想之为建筑如同诗作一样是诗意的,同时,思想者如同诗人一样又是歌者,思想如诗作也似歌声,但此歌声正是那宁静的排钟。因为思想是道说,亦即语言的道说。

由此,思想之为建筑是那在语言家园中的居住,此家园召唤天地人神聚集于此,从而能死者能居住于天空之下、大地之上、诸神之前。

3.居住在本性上是诗意的

居住在本性上是诗意的。那么什么是诗意?这要从诗着手。而诗是海德格尔所说的居住的另一种方式。

在海德格尔那里,诗可以从两个方面来理解,第一:诗可以指:“一般而言的诗歌(Poesie),适合于世界文学中全部诗歌的诗歌概念。但是,诗歌也可以意味着那种别具一格的诗歌,其标志是,只有它才命运性地与我们相关涉,因为它诗意地表达出我们本身,诗意地表达出我们处身于其中的命运,无论我们是否知晓这种命运,无论我们是否作好了准备去顺应这种命运”[6]228。第二:在根本意义上,诗即是诗的本性(Dic-htung)。它意味着诗人、诗作和诗意的统一体,因而是存在的显现。这里的诗人不是一般的人,他是“神的祭司”,“在神圣之夜走遍大地”。而“诗是一种创建,这种创建通过词语并在词语中实现”[6]44~45。这就是说诗是存在的词语性创建,就是对诸神和物的本性的有所创建的命名。这里诗意规定着诗歌、诗人,而人作为此在在其根本上就是诗意的。后一种对于诗的理解又特别地规定了前一种,因为它让前者成其为自身。因此,海德格尔指出:“诗看起来就像一种游戏,实则不然。游戏虽然把人们带到一起,但在其中,每个人恰恰都把自身忘记了。相反地,在诗中,人被聚集在他此在的根基上,人在其中达乎安宁;当然不是达乎无所作为、空无心思的宁静,而是达乎那种无限的安宁,在这种安宁中,一切力量和关联都是活跃的。”[6]49而且,“诗给人非现实和梦幻的假象,似乎诗是与我们十分亲切熟稔的触手可及的喧嚣现实相对立的,实则不然,相反地,诗人所道说和采纳的,就是现实的东西”[6]49。由此,诗不能理解为创造,它不是去给予一个尺度,而是倾听与沉默,它是接受尺度。

在海德格尔看来,诗与思想是道说的两种不同方式。思想与诗本来一为理性,一为感性;一为逻辑的,一为体验的,这是传统形而上学所设立的对立。因此思想尚未思考那要思考的,即诗意之思被遮蔽了,而诗作为创造和建立也丧失了诗意的本性。诗人或者诗歌的语言作为存在者不能取代语言自身,同时尽管诗人道说出了神圣的东西,却不能如思想道说存在。诗人在诗中道说着对语言的经验,而思想只关注存在。但诗与思想是近邻,都处于居住的领地之中;诗的语言经验在本性上只能是思想的经验,如果思想不被仅仅当作认识的工具。对海德格尔来说,思想首先要学习放弃,放弃对终极根据的追问而返回到林中空地,倾听林中空地的召唤。作为如此,思想让进入到语言之中。一方面,听从语言的召唤,为语言所用;另一方面对答语言,凭借于它被语言所使用。由此,诗与思想是一种对话,它们共同的基础是以自身为根据的语言。而“思想与诗的对话旨在把语言的本性召唤出来,以便能死者能够重新学会在语言中居住”[5]161。

而作为道说与居住的方式,诗与思想又同一。思想作为道说与诗同一:凡是思想,都是诗性的。因为诗是人居住于大地之上的方式。诗意语言使居住成为可能,能死者(人)倾听此诗意语言并以此方式居住于语言之道说之中,诗意作为创造的本性是使之居住,但这依赖于能死者倾听语言的道说。诗意的言说显现了林中空地,使人进入大地,归属于大地,从而使人进入居住。

海德格尔认为居住的本性就是诗意的,“因为居住是非诗意的,只有当居住在本性上是诗意的”[1]228。诗意在近代以来是一种设立,即使荷尔德林对居住与家园的诗作也是设立,即设立-居住之尺度,而非道说那泰然让之的建筑。“海德格尔从荷尔德林的诗句中,发现了诗人与诗意居住的独特关联,这种关联发生在诗意与居住的本性上,使诗意的居住成为可能”[7]。但海德格尔思考的却是建筑的本性,即诗意的思想,此为海德格尔思想与荷尔德林诗作在同一经验(无家可归)中的区分[2]156~160:海德格尔已将无家可归的经验带向了道说的语言自身,而不是诗作的表达。在此,诗意是接受尺度,是泰然让之的建筑,以此建筑居住。

三、居住的本性再思考

如上所述,海德格尔指出建筑的本性即让居住,同时思想作为建筑的意义属于居住,而居住是存在的基本特征,它规定了建筑和思想的本性。但这里需要进一步详细思考海德格尔思想道路中居住本性的思想的不同以及他的某些论断。

问题一是海德格尔在他的早期、中期(海德格尔的早期(世界性)、中期(历史性)和晚期(语言性)[8])是否有居住本性的相关表述?如有人认为海德格尔早期的居住思想体现在《存在与时间》中,这时的居住思想是以作为时间性的此在展开的。居住就是此在与时间、空间的关系,而“‘在同一房檐下的不同时代的人穿越时间之旅’的黑森林农舍意向是海德格尔对人类存在的空间性时间性规定的存在论诠释”[9]。

问题二是何以居住的困境比世界战争、毁灭事件、人口快速增长、现实工人状况等等更古老?按照海德格尔的逻辑,更古老意味着,即使现在居住的面积及其环境已完全不成其为一个问题了,我们作为曾在、现在和将在着的能死者的人类仍然深深地置身于居住的困境之中。在此困境下,近现代以及“后现代”技术性居住的本性便一览无遗:它使人之居住在本性上沦落为一个像居住的面积或环境这样的专题性问题,从而遮蔽了人之居住困境的古老性或源发性。因此,当代技术性居住的真正困境,与其说是诸如环境的恶化,生态的危机,核战争的悬临,文明的冲突等等这样的问题,不如说在于它始终只“表现”为这样的专题性问题,即始终以派生的困境顽固而又至深地遮蔽着人之居住的那种古老的、源始的、真正的困境。进一步的问题是为什么居住的困境更在于:人总是重新追寻居住的天性?这意味着居住的本性就是居住的困境,此困境乃作为存在的居住本身的困境。危险最终只是存在自身,其最危险性表明为困境的无困境性[2]161。“也就是说,居住之为居住始终发生为、绽出为‘重新寻求居住的本性’或‘重新学会居住’这种由存在本身而来的困境的话,那么对居住着的人来说,真正的事情就不是如何去一劳永逸地‘摆脱’这种困境,而是如何本然地去进入这个困境,也就是纯然地去倾听那把自己唤入居住的‘唯一’的呼唤,并进而平静地将自己遣送入那无家可归的深不可测的生存中”[10]。

问题三:海德格尔将居住理解为逗留,但什么是这一“逗留”?此逗留被经验为“置身于和平,被带入和平,保持于和平。和平(Friede)一词意为自由,即Frye。而fry一词又意味着:不受伤害和防止危险,防止……也就是保护;使……自由实质上就是使……受保护。保护本身不仅在于,我们不伤害所保护的东西,真正的保护是某种积极的事情,它发生在我们事先任某物存在于其本性的时候,发生在我们特别地让某物返归其本性存在的时候,就‘自由’这个词的真正意义而言,发生在我们让某物自由地进入一种和平的持存中的时候”[1]149。但这里什么是海德格尔未思考的?如汉语的居住的语义及其思想。与此相关,海德格尔要思考的也就是人如何在语言上获得居住的本性。由此,我们从海德格尔那里获取了宝贵的消息:首先去询问什么是家园,在此,家园与人的存在是本已相关的,道路本身就是家园。其次是无家可归的思想,无家可说的是现时代的技术把人连根拔起,人丧失了他们的家园。最后是何处是家园与人的还乡的可能,那么何处是家园?“语言是存在之家。人居住于其住处”[11]313。这意味着语言就是居住的家园。作为能死者的人要回到语言的家,这里的语言是诗意语言而区分于信息语言、逻辑语言。通向诗意语言的道路,就是向诸神(不同于古希腊、中世纪和近代的神)的切近,就是回家。在语言家园中的居住,正是语言使四元合一成为可能。“诗的言说乃是一种与剥夺或馈赠相适宜的经验。它把一切保持在关系中,正如海德格尔所引用的,作为阅读荷尔德林的主导词的独特术语,即‘一切都是亲密的。’(Alles ist innig)”[12]90~91诗人是语言家园的守护人。同时,只有在语言的家园中,才能实现诗意的居住。而人如何还乡?还乡在根本上是从危险到拯救的道路。这里关键是思想的学习、思想的放弃和思想为建筑[2]165~173,因为作为建筑的思想是一条道路并且是通往居住的运动,也就是从无家可归通向家园的运动。

综上,我们要获得对于居住本性的经验,这依然要求我们去追寻那历史性的家园,并在语言性视域中敞开居住的意义。由此,居住是生存的,以此我们去经验无家可归,显现那被遮蔽的家园,从而重构我们当代的精神家园。

[1]Martin Heidegger.Poetry,Language,Thought[M].New York:Harper & Row Publishers,1971.

[2]彭富春.无之无化[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0.

[3]王为理.人之问——思与禅的一种阐释与对话[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1.

[4]Martin Heidegger.Basic Writings[M].Edited by David.Farrell.Krell,New York:Harper & Row,1977.

[5]Martin Heidegger.On the Way to Language[M].Translated by Peter D.Hertz,Harper & Row,Publishers,Inc.New York,1982.

[6]海德格尔.荷尔德林诗的阐释[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0.

[7]张贤根.诗的本性与人的居住——海德格尔对荷尔德林诗的阐释[J].中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2004,(1).

[8]彭富春.评西方海德格尔研究[J].哲学动态,2001,(5-6).

[9]张文喜.居住:此在与时间、空间的关系——切入海德格尔基础存在论的一种视角[J].哲学研究,2002,(3).

[10]余平.海德格尔的栖居之思[J].四川大学学报:哲社版,2004,(4).

[11]Martin Heidegger.Wegmarken[M].Frankfurt am Main:Vittorio Klostermann Verlag,1976.

[12]Marc Froment-Meurice.That Is to Say:Heidegger’s Poetics[M].California: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1998.

B82

A

1001-4799(2010)03-0001-05

2009-09-10

江苏省2008年博士后科研资助计划项目:0802064 C

郭文成(1978-),男,湖北武汉人,东南大学哲学与科学系博士后流动站研究人员,主要从事科技哲学与美学研究。

朱建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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