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宗道的小品艺术探析

2010-04-07 12:39
关键词:小品

邢 满

(琼台师范高等专科学校中文系,海南海口 571100)

袁宗道的小品艺术探析

邢 满

(琼台师范高等专科学校中文系,海南海口 571100)

袁宗道是晚明公安派的主将之一,他的小品创作是其文学理论的实践。综观袁宗道的小品,其小品创作以崇识尚理、简洁精粹、风趣和雅兼而有之的艺术特征,在思想内容和艺术风格上都有新的探索,丰富了公安派文学的色彩,发挥了公安派先行者的作用,对明代以及后来的进步文学的发展有积极的影响。

袁宗道;崇识尚理;简洁精粹;风趣和雅

公安三袁由于在诗文革新运动中的共同追求,从而在晚明时期形成了以昆仲等人为主体的重要文学流派——“公安派”。作为三袁之长,袁宗道虽然没有两个弟弟声名显著,却是他最先在浓重的壁障中,以锐利的目光识出陈弊之所在,并以微弱之力与时俗对抗,提倡文学革新,开启了文学理论和文学创作的一个新的阶段,做了名副其实的先锋角色。正如钱谦益在《列朝诗集小传》中对袁宗道所作的评价:“其才或不逮二仲,而公安一脉,实自伯修始之。”[1]369袁宗道的小品,可以说是他的文学理论的创作实践。袁宗道的创作就其对后世的影响而言,散文小品要比诗歌重要。袁宗道的小品文,大多都是以一组的形式出现,篇幅较短小,风格独特。笔者就袁宗道小品的艺术特征作些分析,以窥其在公安派文学创作中的特殊风格。

一、崇识尚理 翻出新见

三袁之中,袁宗道在生活与创作中都比较强调理性,而且也表现出较强的理性精神。明末,针对当时文坛模拟剽窃、言之无物的风气,不少有识之士重新强调作家的识见,认为作家当错综博学,强调学识实为一个作家所应具备的才能和追求。袁宗道在《论文下》中说:“有一派学问,则酿出一种意见;有一种意见,则创出一般言语。无意见则虚浮,虚浮则雷同矣。今之文士浮浮泛泛,原不曾的然做一项学问,叩其心中亦茫然不曾具一丝意见。……其病源则不在模拟,而在无识。”[2]254在此,袁宗道一针见血地指出七子复古派“其病源则不在模拟,而在无识”。袁宗道在《士先器识而后文艺》中把唐代裴行俭的观点作为一个命题来加以阐述和补充。他说:“故君子者,口不言文艺,而先植其本”[2]77,视学养、器识为本。这里所说的器识,是指作家渊博的学识基础和自出手眼的真知灼见。袁宗道认为“器识”是一个作家的“运才之本”,本立而文生,“故学者诚能从学生理,从理生文”[2]77,强调了学问道理、人格素养对文学创作的积极作用。袁宗道从创作主体挖掘模拟的根源,以“识”作为创作的起点,强调创作之“识”的价值,为创作主体性的发挥奠定了坚实基础,至今仍有启迪意义。这一文学理论也具体体现于他的小品创作之中。

袁宗道的小品重视理性精神,崇识尚理,作者像一个哲人,思考着古今人生、社会历史。袁宗道所长在于论说文。首先,袁宗道的论说文逻辑严密,结构严谨,品评褒贬,肯綮中的,颇受时人称道。如在《救荒奇策何如》一文中,袁宗道先直陈时弊:“日者天灾频仍,万口嗷嗷,东南苦于天吴,西北困于旱魃”,然后条分缕析救荒之道:“蠲之策一,善行其蠲之策三;贩之策一,善行其贩之策六”[2]89。文章有破有立,情理相谐,表现其忧国忧民的心志。又如在社会与个人关系问题上,袁宗道显示出其稳重缜密的个性,在《又答同社》中他提出如下处理方式:“不佞窃谓礼者,世界所赖安立,何可易谈。且就兄所称戏剧喻之:扮生者自宜和雅,外自宜老成,官净自宜雄壮整肃,丑末自宜跳恢谐。此戏之礼,不可假借。籍令一场戏中,皆傅墨施粉,踉跄而叫笑,不令观者厌呕乎?然使作戏者真认己为某官某夫人,而忘却本来姓氏,则亦愚之甚矣”[2]235。袁宗道认为礼是个体对社会秩序的自觉认同,乃维系社会稳定之手段与原则,个体在社会中应按礼之规定说话行事,并以演戏为喻,演员在戏中需根据自己的角色特征表演,而在现实中不可忘记自己本来面目,否则亦是愚蠢之举,由此表达入仕则应该在其位谋其政,出世则可放达自由的观点。袁宗道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一直就是恪尽职守、兢兢业业。袁中道曾在《石浦先生传》中详细地记叙他的这位大哥的工作态度:“自丁酉充东宫讲官,鸡鸣而入,寒暑不辍。庚子秋,偶有微恙,强起入值,体经病后,风色甚厉,归而病始甚。明日,复力疾入讲,竟以惫极而卒”[3]。袁宗道本人在工作中克己奉公、忠于职守也正说明了文如其人,这与他上述的主张也是一脉相承的。

其次,袁宗道的论说文往往见解独到,翻出新见,启人心智。钱伯城先生在《白苏斋类集》的前言中对袁氏兄弟如此评价:“而求新创新,不袭陈言,不落旧套,又是他们(三袁)共同追求的目标。”[2]6袁宗道对历史人物的品评往往能不袭陈言,不落旧套,翻出新见。如历代文人多赞颂陶渊明孤洁清高、“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高风亮节。袁宗道的《读渊明传》却不墨守陈说,读出新意,给人以新的启发。他说:“口于味,四肢于安逸,性也”,“人固好逸,亦复恶饥”[2]292是常人的本能,而陶渊明三次出仕,皆为满足口腹之欲,与其他求官者并没有什么区别。所以他接着说:“渊明岂以藜藿为清,恶肉食而逃之哉?疏粗之骨,不堪拜起;慵懒之性,不惯簿书。虽欲不归而贫,贫而饿,不可得也。”[2]292袁宗道认为陶渊明之所以辞官不是因为洁身自好、不爱富贵,是为了追求安逸而不堪礼法的束缚。官场长期紧张的生活会有生命之虞,而辞官“尚可植杖耘丘,持钵乞食,不至有性命之忧”[2]292。这种对陶渊明的重新阐释和评价,反映了晚明文人迥异于传统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在他们看来,每个人都应该从自己的感情和欲望出发,任情适性,追求现世的自由和快乐,而不必像传统士人那样压抑个性,追求道德完善。在其他的一些文章,如《范增论》[1]338、《论谢安矫情》[1]340中,袁宗道对历史人物有了新的解读,体现了鲜明的时代特色。

袁宗道的山水游记也常常表现出其崇尚理识的倾向,在描绘绝胜的大自然景观的同时,往往渗透着他对人生的感悟。万历二十一年,宗道回到家乡,常常漫步江边,有感于长江屡遭水患,他在《江上游记》中不禁大发感慨:“更历十余年,宁复知有孱陵城者乎?嗟夫!知今日之陵,必他日之谷,即知今日之身,他日之尘与土也。世之忙忙为千岁之忧者,见此迁换之城郭,与夫代谢之流水,忧得不少廖舆?”[2]173在此,袁宗道由大自然山川河谷的变迁,感到人在大自然面前的渺小,人生苦短、富贵无常之感油然而生。又如《大别山》[2]195一文,描摹山水,却以识见胜。作者先写江汉会合处山川开阔壮丽的景象,接着品评人物,反驳时人对有才小人和无才君子的极端态度,其见解切中时弊。袁宗道的同年好友嘉鱼李沂,因上书揭露太监张鲸罪行而受到廷杖,被斥为庶民。袁宗道在《嘉鱼纪游》中因此发表了一段关于“人才”问题的精彩论述:“人才吾不能知,第有一切喻:仙鹤能为台榭点缀光景,然决不能耕田负重;猫能护衣箧,隼能致野味,然不能禁其食腥啖膻。通此,则满世界皆人才矣。”[2]195袁宗道因为好友的遭遇而针对当时朝政用人的问题发表了精辟见解。可见,即使在平常琐论之中,袁宗道也常常表现出其崇识尚理的倾向,这种鲜明的理性精神,贯穿于各类小品之中。

二、简洁精粹 平实流畅

公安派文人对文学语言的要求是提倡语言本色自然,反对陈词滥调。袁宗道在《论文上》中云:“口舌代心者也,文章又代口舌者也。……故孔子论文曰‘辞达而已’”[2]284,指出语言是表达思想感情的,文学语言应白话化、通俗化,以现代的语言写现代的文章,力求“辞达而已”。袁宗道创作的小品从内容到谋篇布局及至语言表达都毫无奇崛惊异之处,无论是叙事、议论、抒情,总是尽可能三言两语就能表达出作者的意旨,不拘任何形式,篇幅短小精炼,剪裁自如,随情致运笔,干脆利落。这一特点主要体现于袁宗道的山水游记中。袁氏兄弟钟情于山水,纵情山水真正构成了他们生活和抒发心情的一部分。他们在山水漫游中,心灵得到净化,境界得到提升,获得极大的审美愉悦。

首先,袁宗道善于细腻地观察生活对象,精选一些能够激发人们审美感受的独特景观做集中重点的介绍,抓住对象的传神特征进行形象勾勒,读后有身临其境之感。古代画论所倡导的笔愈减而神愈全的创作技巧,袁宗道的小品创作深知三昧。比如他拜访李贽后写的《龙湖》:

龙湖一云龙潭,去麻城三十里,万山瀑流,雷奔而下,与溪中石骨相触,水力不胜石,激而为潭。潭深十余丈,望之深青,如有龙眠。而土之附石者,因而夤缘得存,突兀一拳,中央峙立,青树红阁,隐见其上,亦奇观也。潭右为李宏甫精舍,佛殿始落成,倚山临水,每一纵目,则光黄诸

山,森染然屏列,不知几万重。[1]243

这篇文章注意抓住描写对象的富有特征的关键之处,着重写了潭中、潭右,其余的一概省去。虽然用了白描的手法,笔墨简略,但层次井然,所描写的对象给人留下清晰的印象,富有神韵。其中“倚山临水,每一纵目,则光黄诸山,森染然屏列,不知几万重。”寥寥数句,用语简省,却给读者留下无限遐思。类似这样绝妙、传神的描写和渲染,在袁宗道的小品中随处可见。又如在《三忠祠纪游》中,袁宗道用洗练而又极有表现力的语言为我们描绘了一幅风景画:“出崇文门二里许,为大同桥。水从玉河中出,桥下水飞珠溅玉,若松梢夜声。林间桔槔相续,大类山庄。二三园亭,依涧临水,小刀从几案间过”。[2]169作者在此只是选取了水乡代表性的景物“小桥”、“流水”、“园亭”,寥寥数笔就勾勒出北京京郊的一幅水乡图景。“桥下水飞珠溅玉,若松梢夜声”的点化,则说明当时郊外幽林的静谧,在短小的篇幅里营造出富有诗情画意的氛围。

其次,袁宗道巧妙搭配色彩性词汇,运用较为逼真的比喻,形成富有张力的语境,激发读者想象的余地。如“松身鲜翠嫩黄,班驳若大鱼鳞”;“壁陡起百余丈,缝间松翠丛生,若翠屏”;“白练千匹,微风行水上,若罗纹纸”[1]237。这些句子既注意色彩的相映配置,展现出富有生气的空间,又以生动的比喻加以点拨,动静结合,使描写对象形态宛然、栩栩如生。又如《锦石滩》:“余家江上,江心涌出一洲,长可五七里,满洲皆五色石子。或沽白如玉,或红黄透明如玛瑙。如今时所重六合石子,千钱一枚者,不可胜计。余屡同友人泛舟登焉。净练外绕,花绣内攒。列坐其上,似在瑶岛中。余尝拾取数枚归,一类雀卵,中分玄黄二色。一类圭,正青色,红纹数道,如秋天晚霞。又一枚,黑地布金彩,大约如小李将军山水人物。”[2]183在此,袁宗道像一个聪慧的孩子,用充满童趣的目光审视着身边的景致,在不经意中发现着自然界的美。在他的眼里,锦石滩上的石子或洁白如玉,或色彩斑斓,锦石洲仿佛是一个世外桃源般的仙境。袁宗道以清新流畅之笔,生动地描绘和刻画了令人神往的美丽景色。

袁宗道崇尚简洁与其推崇白、苏亦有其思想渊源。晚明文人推重白居易、苏轼,正如钱谦益所云:“万历之季,海内皆诋訾王、李,以乐天、子瞻为宗”,“(伯修)于唐好香山(白居易),于宋好眉山(苏轼),名其斋曰白苏,所以自别于时流也”[1]369。所以,袁宗道仅见传世的文集即为《白苏斋类集》。白居易、苏轼都嗜好平淡的风格,他们的不少作品都是略去形似、追求神似的精品,对袁宗道的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正如袁中道《白苏斋记》所言:“《诗》云:‘惟其有之,是以似之。’予谓惟其似之,是以好之也。……予游天下多矣,若诗律之脱而当,文字之简而有致,亦未能有胜伯修者”[4]334。在此,袁中道对其兄的评价甚为公允。

三、风趣和雅 含蓄隽永

钱伯城先生在《白苏斋类集》的“前言”对三袁兄弟的作品风格如此评价:“如果说中郎的特色是清新,有如夏日清晨的露珠;小修的特色是奇诡,有如秋日蓝空的白云;那么,伯修的特色是温雅,有如春日拂面的轻风,同时有一种雍容和平的气度。”[2]6

袁中道的一则祝寿文章表现了袁宗道天真谐趣的一面:“伯修喜谈说古今事,姊喜听,唯恐语止,自煮茶饷之。伯修复说鬼神奇怪事,缘饰之以相恐吓。姊与予皆胆薄,灯火明灭,风吹纸窗,真如有物至,大骇啼而走。伯修拊掌大笑为乐”[4]308。的确,袁宗道的作品中在平实流畅中不乏诙谐风趣。这一特点体现在他的一些游记中,袁宗道不但生动地描绘刻画了令人神往的美丽景色,而且他善于用调侃、揶揄之笔调描神摹态,随意画出了栩栩如生的众生相,把人事物情写得饶有风趣。如在《游西山·四》中:“玉泉山距都门可三十里许……又有石洞在山腰,若鼠穴,道甚险。一樵指曰:‘此洞有八百岁老僧’。从者弃行李,争往观,呵之不能止。及返,余问:‘果有老僧否?’曰:‘僧有之,然年止四五十。’乃知樵儿妄语耳。”[2]186文中写到樵夫讹传洞中有八百岁老僧,大家争先恐后去观看,“呵之不能止”,但观者回来却说:“僧有之,然年止四五十”。语言虽平淡读后却令人莞尔。

在《小西天(一)》中,袁宗道让读者领略到在旅途中的烦琐小事的盎然乐趣:“风吹惨凄,夜不能寐,余出一令,每人说一鬼一虎,须一二年间新事,不得引古书中所载。不能者罚巨觥。一客谈虎,旋撰说不成章,满座皆绝倒。”[2]181语言幽默风趣,读者读之不禁哑然失笑。又如他同黄辉一同游山,晚上歇于寺庙,他记道:“夜宿喜庵方丈,共榻者王则之、黄昭素也。昭素鼻息如雷,予一夜不得眠。”[2]181文末写与昭素共榻同眠,被他的如雷鼾声吵得一夜难眠。游记至此,戛然而止,不拘格套,且行文中略带调侃之气,读来却俏皮可喜,令人相顾而笑,洋溢着由慧心灵气而制造的谐趣。从这几则小事便看出袁宗道为人之雅趣,反映在作品中呈现出风趣和雅之特色。

赠序、祭文、尺牍在袁宗道作品中占有相当分量,在这类作品中,他或叙写朋友的逸事,或追念逝者的恩德,以寻常琐事入文,文字活泼,不拘一格,更善于传情达意,抒写性灵。诚如姚士麟在《白苏斋类集》序中所云:“笔之快于言,言之快于情”,“提人新情,换人新眼”[2]1。

《唐医序》是袁宗道写给治好他重病的唐医生的一篇赠序。文中写道:“唐生为人,短小精悍,髯如戟,雅善滑稽,而于理无不晓。谈空,唐生则谈空;谈玄,唐生则谈玄;谈米盐,唐生则谈米盐。人人为唐生己昵。吾族诸伯兄弟多富人,好酣饮狂歌,呼五白,掷六赤,为欢笑,非唐生则不畅”[2]98。袁宗道以诙谐风趣的笔调,描述了唐医生的言行品貌,他不但医术高明、与人为善,而且性情豪爽随和,字里行间流露出宗道对他的感激和赞赏之情,洋溢着生动的谐趣,富有感染力。又如《祭外大母赵夫人文》:“忆甥十五失母,外大母见甥辄涔涔泪下,问儿饥否,拊背曰:‘将无寒那?’辄取衣食之。一日,将取寒具瞰甥,而甥适去,念之不置,至丙夜不垂睫云。夫女之爱子,谁能不爱,即未有若余外大母之甚者,而今何在也?哀哉,哀哉!”[1]205作者从小事处略加点染,娓娓道来,一位慈祥老母便跃然纸上。虽措语平淡,却语语沉痛,笔法略近于唐韩愈《祭十二郎文》、明归有光《项脊轩志》,读来令人潸然泪下。

袁宗道的尺牍小品看似信笔写出,却内蕴充盈。在这些作品中,宗道或以小见大,笔致委宛;或淡中见意,语意真挚,言有尽而意无穷。如他的《寄三弟》:“信陵知终不可用,故以酒色送其余年,陈思王绝自试之路,始作平乐之游耳。弟事业无涯,其路未塞。……昨又闻吾弟作敦仁会,率诸友讲学,甚善,甚善!”[2]232文中以长兄的仁慈与宽厚,充满了对三弟科名不遂的苦闷心情的真切理解和深切同情,又谆谆善诱,加以鞭策和鼓励,又引信陵君、陈思王的历史典故为证,指出其放浪诗酒颓唐行径的不可为,表达了他作为长兄对三弟中道的亲切关怀,其殷殷之情,有感人至深的魅力。尤其是他与好友陶望龄的多通尺牍,或谈禅论学,或记述游踪,或品文论事,自由灵活,而又简洁凝练,很有特色。如在《答陶石篑》中所叙:“弟今春移居焦漪园房子,庭上花正开。忽二舍弟至,遂坐花下剧谈至三更,强半是说陶石赞同游西湖事。此时月照李花,清瘦冷淡,恰似以对石篑面孔也。”[2]233这里记载了袁氏兄弟相聚焦氏故宅的情形,宗道用寥寥数语描写了月下清幽淡雅的景色,如此之景,被“恰似对石篑面孔也”一句点出神韵,在对往事的回忆中传达对老友的绵绵思念之情,令人读后有情深韵长、意犹未尽之感。

一个作家的作品与其人格、生活态度、审美情趣都有密切关系。袁宗道始终以自己的向内静思修行的方式,追求一种中和达观、平淡自然的生命境界。综观袁宗道的小品,无论是游记、尺牍、日记还是题跋、随笔,或抒情,或议论,或叙事,都写得挥洒自如,而又简洁凝练,都体现了公安派所倡导的“独抒性灵,不拘格套”[5]的文学主张,在小品的思想内容和艺术风格上都有新的探索。袁宗道的小品创作实践,丰富了公安派文学的色彩,对推动晚明小品文勃兴和持续发展具有一定的促进作用。

[1]孟祥荣.袁宗道集笺校[M].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2003.

[2]袁宗道.白苏斋类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

[3]袁中道.珂雪斋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710.

[4]熊礼汇.公安三袁[M].长沙:岳麓书社,2000.

[5]钱伯诚.袁宏道集笺校[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188.

An Analysis of the Art of YUAN Zong-dao’s Essays

XING Man

(Department of Chinese Literature,Qiongtai Teachers’College,Haikou 571100,China)

YUAN Zong-dao,one of Gong’an School’s leaders in Late Ming Dynasty,practiced essay creation following his literature theory.Generally speaking,his succinct essays with wit and elegance presented that he upheld knowledge and rationality,and innovatively explored in thought and content as well as in artistic style.His essay creation enriched Gong’an School literature,enabled Gong’an School to pioneer,and exerted active influence on the development of progressive literature in Ming Dynasty and later on.

YUAN Zong-dao;to uphold knowledge and rationality;succinct;wit and elegance

I 207.22

A

1004-1710(2010)05-0086-04

2010-01-22

海南省高等学校科学研究项目(Hj2009-194)

邢满(1972-),女,海南文昌人,琼台师范高等专科学校中文系副教授,硕士,主要从事元明清文学研究。

[责任编辑林漫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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