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文敬
(辽宁师范大学 文学院,辽宁 大连 116029)
儿化功能探疑
迟文敬
(辽宁师范大学 文学院,辽宁 大连 116029)
汉语中的儿化指音节中的韵母带上卷舌色彩的音变现象,它是北方话的一种表达习惯。关于儿化的功能,学界流行着一些有待商榷的认识,通过儿化的考察对其能表感情色彩提出质疑。
儿化;区别词义;区分词性;感情色彩
儿化是北方话中普遍存在的一种音变现象,关于它的功能,黄伯荣、廖序东主编的《现代汉语》是这样表述的:“儿化这种语音现象,跟词汇、语法有密切的关系,它具有区别词义、区分词性和表示感情色彩的作用。”针对这样的认识,要弄清和探讨的问题是,儿化在区别词义、区分词性方面的作用究竟有多大,儿化本身到底有没有表感情色彩的功能。
在北方话区,无论是口语还是书面语,也不管是哪种交际场合哪个交际层,只要人们朗读或开口说话,几乎无话不“儿”,儿化词语究竟有多少,恐怕很难统计清楚。因为理论上讲,人们使用的所有词语都可音变为儿化形式。比较极端的实例是东北有些地方戏曲如二人转的唱词,整台戏从头到尾演员每句话都要用儿化收尾,而听众却都觉得这是种艺术享受。儿化在北方话里是开放的,因此要对其进行词汇和语法作用的全量定性统计是难以做到的,只能采取抽样的方法对其进行定量定性统计,以使对儿化功能的认识能贴近客观实际。
抽取样本讲究典型性和代表性。因儿化的本质是一个音节的韵母带上卷舌动作的音变读音,而普通话音系共有39个韵母,除ê、er韵母外,其他37个韵母均可儿化。根据这种可能性,黄本《现代汉语》在37个韵母中选出36组儿化音节用于举例说明(ueng因领属字过少而没用),每个韵母选出2至3个儿化例词,总计为98个儿化词语。这98个儿化词语应该说是具有较强的典型性和覆盖类型周遍性的儿化样本。对这98个儿化词语,笔者从区别词义、区分词性和感情色彩三方面进行了专项考察,统计结果如下:①能区别意义的有2个,如“头儿”“本儿”,占样本的2%;②能区分词性的有14个,如“盖儿”“黄儿”,占样本的14.3%;③能表感情色彩的与儿化本身没有关系,若用百分比表示为零。
因黄本《现代汉语》在选例时仅为照顾韵母的平衡分布,所选例词在数量上相对较少,因此难以相对准确反映儿化词语的功能。为此,笔者又采取了扩大样本数量的方法,选用了国家语委2004年出版的《普通话水平测试实施纲要》中规定的《普通话水平测试用儿化词语表》做样本,对其中的189个常用儿化词语再做定性分析。考察结果如下:①能区别词义的有4个,如“眼儿”“口儿”,占样本的2.1%;②能区分词性的有29个,如“伴儿”“圆儿”,占样本的15.3%;③能表感情色彩的跟儿化本身仍没有关系。两种样本统计结果基本一致。
之所以认为儿化无表感情色彩功能,是因为儿化词语中的卷舌动作本身并不承载任何感情色彩。儿化词语中的感情色彩是由该词语卷舌动作以外的其他构造成分承载的。以下就以黄本《现代汉语》用例为对象,具体分析儿化跟感情色彩究竟有没有关系。
黄本《现代汉语》把儿化表感情色彩分成4个小类。第一小类是表细小,所举例子是“小皮球儿”“小河儿”“头发丝儿”等。这3个儿化词语中确实都含有细或小义,但这种细或小的感情色彩果真是由儿化这种卷舌动作带来的吗?为了验证儿化是否具有这种功能,不妨把这3个儿化词语中的“儿”都去掉,看看撤掉“儿”后这3个词语还有没有表细或小的感情色彩义。先看“小皮球儿”变成“小皮球”,撤掉“儿”后,“小皮球”表“小”义仍然没变,由此可见,这里表“小”义显然跟“儿”无关。再看“小河儿”变成“小河”,撤掉“儿”,“小河”表“小”义也没变。这两个儿化词语显而易见其“小”义都是由打头的构成成分“小”本身负载的,表细小的感情色彩跟“儿”毫无关系。再看例词“头发丝儿”,这个儿化词语也确实负载细小的色彩义,只是它跟前两个儿化词语比,构造成分里并不含“小”,那么它的细小色彩义由何而来?不妨仍采用对比法先把“儿”撤掉,看看“儿”在这个词语里有无表色彩义的功能。由“头发丝儿”变成“头发丝”,细小的意义仍然没变,由此看来,这个儿化词语里的“儿”也依然没有表感情色彩义的功能。其实,像这类儿化词语跟前两个比较在构造成分中虽没有“小”,“儿”又不表细小但却仍含有细小义,这是跟该儿化词语撤掉“儿”后其余的构造成分所表达的概念义密切相关的,也就是说,“头发丝”所反映的客观事物本身就含有细小属性特征,在词语层面想主观地让它增加粗大属性是无法实现的。反过来,词语所反映的对象本身若具有粗大属性,想让它负载细小义也是不可能的,即便使其儿化,它也依然不会改变表粗大义的感情色彩。例如,把“木杠”改为“木杠儿”,儿化与否都表粗大义。这充分说明色彩义跟儿化本身没有关系。
再看第二小类和第三小类,黄本《现代汉语》将其分别解说为儿化具有表亲切、轻松的感情色彩,可是在所举的例词里笔者没能找到恰当的用例,这里姑且存疑,留待以后进一步探讨。
第四个小类,是说儿化具有表喜爱感情色彩的功能,所举的例词分别是“红嘴唇儿”和“小王儿”。跟前述的验证方法一样,把“红嘴唇儿”变为“红嘴唇”,把“小王儿”变为“小王”,撤掉“儿”后这两个词语仍不减可表喜爱的感情色彩,这也说明儿化跟喜爱与否没有什么关系。
其实,儿化这种音变现象只是北方话区的一种表达习惯,一个词语儿化与否跟它是否承载感情意义是没有联系的,也就是说,儿化本身并不具有表达不同感情色彩的功能。有些儿化词语虽表现出不同的色彩意义,但实际上它们都是由该儿化词语除“儿”以外的其他构造成分承载的。学界流行的儿化表感情色彩说实际上是张冠李戴,错把儿化词语中非“儿”构造成分的表义功能强加给卷舌动作“儿”。
认清儿化的功能定位是对儿化现象进行科学阐释的前提和基础,若硬要把不同感情色彩义强加给卷舌动作“儿”,那么势必会造成儿化词语不符合事实的表色彩功能解说上的滥化。例如,黄本《现代汉语》把儿化分解出可表细小、亲切、轻松、喜爱4个小类,那么仿此分类方法,至少儿化词语按表感情色彩义的不同还可建立表厌恶感情色彩的类,如“小偷儿”“抠门儿”“冒牌儿”“混球儿”;还可建立表褒义感情色彩的类,如“绝招儿”“叫好儿”“美景儿”“名牌儿”;还可建立表中性感情色彩的类,如“号码儿”“壶盖儿”“药方儿”“树条儿”;还可建立表贬义感情色彩的类,如“找茬儿”“小性儿”“掉价儿”“小心眼儿”等。可如果仔细分析以上所有这些儿化词语的感情色彩,便不难发现它们统统都不是由卷舌动作的儿化承载的,而是由儿化词语的其他构造成分担负的。最简单的验证方法就是把这些儿化词语的卷舌动作去掉,而撤掉“儿”后,这些表不同感情色彩的儿化词语各自所表的不同感情色彩依然没有任何改变。这再一次证明了儿化词语中的感情色彩跟卷舌动作中的儿化没有任何关系。
据此,可得出以下结论:汉语中的儿化跟词汇、语法有一定的联系,但关系并不密切,在无以计数的儿化词语中只有占比例极少的十几个、几十个能区别词义和词性。至于儿化这一卷舌动作则跟表不同感情色彩没有任何关系,因儿化本身不具表感情色彩的功能。虽然有些儿化词语确能表不同的感情色彩,但那都是儿化词语中非“儿”的构造成分承载的概念意义使然。
[1]黄伯荣,廖序东.现代汉语[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109-110.
[2]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普通话培训测试中心.普通话水平测试实施纲要[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247-251.
Ascertainmentonfunctionofretroflexsuffixation
CHI Wen-jing
(College of Arts, Liaoning Normal Univ., Dalian 116029, China)
The phenomenon of retroflex suffixation in context sound changes is to add a retroflex to the vowel of syllable. This is a habit of the north expression. The popular understanding about the functions of the phenomenon is questionable. The paper aimed to make new explains of the function of expressing emotion of the phenomenon of retroflex suffixation by seeing about them.
retroflex suffixation; distinguish acceptation; distinguish part of speech; emotion color
1671-7041(2010)01-0108-02
H102
A*
2009-09-12
迟文敬(1985-),女,辽宁大连人,硕士研究生;E-mailwenjingchi@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