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盘游戏疗法的应用及研究现状＊

赖小林 巢东蕊 丁成文

沙盘游戏(sandplay therapy)又称箱庭疗法,是一种非语言的心理治疗方法。具体是指在治疗师静默的陪伴下,让来访者从摆放各种沙具(玩具)的架子上,自由挑选沙具,摆放在盛有细沙的特制容器(沙盘)里,创造出一幅场景,表达自己的内心世界,然后由治疗师结合来访者对作品的解释去分析来访者作品的象征意义。

1 历史渊源

沙盘疗法的创始人是瑞士的Kalff,最初渊源于英国作家W ells于1911年出版的《地板游戏》(Floor Games)一书。若干年后,英国的儿科医生Margaret Lowenfeld受该书启发,于1979年创立了“世界技法”(The World Technique)。随后,很多心理学家对该技术进行了有意义的探索,“世界技法”向两个方向发展:卡尔夫将这一方法与荣格心理学相结合,于1954年创立了沙盘游戏,奠定了今天沙盘游戏疗法的雏形,她还主张将该技术用于心理治疗,且将治疗对象扩大到成人;而另一部分研究者则主张将该技法标准化,并将其应用于测量和诊断,以Bhler和她的世界测验(World Test)为代表。后来的相关研究也大体上循着这两个轨迹进行。沙盘游戏疗法自萌芽至今约1个世纪,在当前国际上影响广泛,它源自精神分析学派的理论,但现在发展到将多个学派、多种方法相融合,在心理教育和治疗的实践中发挥着日益重要的作用。

2 沙盘游戏疗法的研究与应用

2.1 研究总体概况 从沙盘游戏的使用领域来看,沙盘游戏最初应用于临床,近10年才被引入学校;从使用价值来看,该技术既可以用于治疗,也可以用于诊断,还可以作为正常人的心理保健方法;从适用人群来看,沙盘游戏对不同年龄段的人都适用,主要适用于儿童。从使用方式来看,沙盘游戏最初用于个案研究,最近开始尝试团体沙盘游戏的应用。

最近十几年,沙盘游戏才传入中国。20世纪90年代末,张曰升教授开始介绍日本沙盘游戏治疗的情况,在北京师范大学、河北大学进行相关研究。从1998年开始,申荷永教授、高岚教授开始在华南师范大学和广东的几所幼儿园建立沙盘游戏室,进行沙盘游戏与心理教育相结合的研究。在台湾,梁信惠博士1996年开始推广这一治疗技术,并于2002年成立台湾沙盘游戏治疗协会,沙盘游戏室也相继在中小学建立。

沙盘游戏的应用和研究主要有两个方向:一是有关沙盘游戏的实证性研究,这部分研究主要致力于沙盘游戏治疗技术的标准化,发挥该技术的诊断功能。另外一些研究则侧重于发挥沙盘的治疗功能,将沙盘应用于心理治疗和教育中。实证性的研究为提高沙盘的可操作性和丰富沙盘游戏的理论作出了重要贡献。但沙盘游戏本质上还是带有思辨性、主观性的一种治疗方法,过于理性和标准化的分析不利于沙盘游戏功效的发挥,近来的研究已日益融合。

2.2 有关沙盘的标准化和诊断功能的研究 以Bhler为代表,她于20世纪30年代末到50年代中期开展了关于沙盘游戏的系列研究,研究的目的是发展一种科学的指导规则用于理解沙盘,通过研究她制定了3种评价问题儿童的模式:攻击世界模式;贫乏世界模式;歪曲的世界模式[1]。之后,有代表性的研究有日本学者富吉Fujii于1979年对沙盘游戏技术的信度进行的研究和检验。她采用对照组的实验方法,实验由4个小组组成:小学组、初中组、少年犯组、情绪失调组。她还选取了10名有心理学背景的评判者,要求这些评判者分析沙盘是属于哪一组的作品。结果表明:所有评判者都能将沙盘作品正确归类(P＜0.05),这在一定程度上证明了沙盘游戏疗法的信度。随后,Aoki采用类似的方法研究了沙盘的重复测量信度,她发现少年犯组比其他组明显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开始做沙盘(P＜0.05),情绪失调组在做沙盘时会花费更长的时间(P＜0.05),且同一组的被试对沙的运用有相似之处。这一研究进一步表明沙盘游戏疗法具有较好的信度[2]。还有一些研究者制定了沙盘年龄发展阶段量表和特殊群体的量表,并通过与经典量表得分的比较来验证其有效性。

沙盘游戏治疗技术传入我国之后,一些研究者也致力于进行沙盘的有效性研究。高岚、申荷永等人通过Rutter儿童行为问卷前后测对比和访谈法证明了沙盘游戏治疗技术对于幼儿心理治疗的有效性,但没有分离出导致儿童积极性转变的具体因素[3]。后来的研究大多运用临床个案法进行研究,对沙盘游戏疗法的基本内容和假设进行了验证,认为沙盘符合儿童的特点,能够对问题儿童起到良好的心理辅导与治疗作用,并发现治疗的有效性依赖于治疗师的素养,治疗师与游戏者的关系是沙盘游戏疗法的关键,治疗师要营造一种自由、被保护的环境;另外,治疗过程需要结合家庭动力系统和学校系统进行分析[4-5]。还有研究证明沙盘游戏不仅能够对问题儿童起到良好的心理辅导与治疗作用,而且有助于提高普通儿童的自信心和创造力[6]。这些研究验证了沙盘游戏疗法在心理治疗和教育中的使用价值,对沙盘游戏的推广有着重要意义,但大多采用个案研究的方法,缺少测量学的支持,也难以总结出沙盘治疗产生效果的具体因素。

另一些研究则总结出不同群体的沙盘游戏的特点,对发现来访者的问题有积极作用,推进了沙盘游戏的标准化,为将沙盘游戏技术应用于临床诊断奠定了基础。研究发现沙盘作品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人的心理特质。对具有孤独症候群倾向的大学生进行沙盘治疗,发现其沙盘作品大多缺乏生机活力,反映出对良好人际关系的渴望和对交流对象的挑剔之间的矛盾,对自我认识的迷茫以及对曾有过的精神家园的留恋和对营造现阶段精神世界的追求[7]。初中考试焦虑的学生在沙盘游戏中表现出完美主义的倾向,多次使用表现防御心理的障碍物,且对自我像评价消极[8]。高攻击性的青少年沙盘多呈现攻击主题,使用很多攻击性的玩具,界限模糊,和谐性差,制作过程中多次移动玩具[9]。除了对非正常群体的研究,相关学者还分别对幼儿、小学生、初中生、高中生、大学生等群体进行研究,从沙盘游戏的主题、玩具的使用情况、沙的使用情况、自我像的表现、沙盘总体印象等方面归纳出各个群体的特征。2.3 沙盘游戏疗法在儿童心理治疗和教育中的应用 沙盘的游戏性、弱语言性特别适合儿童,沙盘游戏研究主要集中在儿童的心理治疗方面。国外,沙盘游戏对儿童创伤性应激障碍、儿童行为问题、特殊儿童心理障碍及其他儿童神经症的治疗效果都得到了证明。Grubbs对沙盘游戏运用于性虐待所致儿童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的疗效进行了探讨,发现在沙盘游戏中,这些儿童不良情绪逐渐释放,创伤逐渐愈合[10]。Louise对56名4岁～5岁遭遇海啸的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儿童行了沙盘游戏治疗,经过4个月每周1次的沙盘游戏治疗,这些儿童的症状逐渐缓解[11]。樱井素子对1所澳大利亚的重度语言障碍儿童学校的学生进行沙盘游戏的尝试,发现沙盘游戏对改善这些儿童的言语沟通及人际交往能力有着良好效果[12]。这一跨文化研究的个案也证明了沙盘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下的有效性,构成将这一疗法引入我国的前提。

沙盘游戏治疗技术引入国内后,也主要集中在儿童心理治疗领域,研究已证实沙盘游戏治疗技术在儿童自闭症、考试焦虑、儿童行为问题、心理教育技术、儿童依恋、边缘型人格障碍、孤独症、家庭治疗、残疾儿童、孤儿等领域有积极作用。龙路英应用沙盘游戏来改善儿童的行为问题,采用前后测对比研究,结合教师的评价和沙盘主题特征的变化,证明沙盘游戏疗法能够有效地促进学前儿童行为问题的改善[14]。徐洁等采用沙盘疗法对1名选择性缄默症女孩和1名注意力缺陷多动障碍(ADHD)男孩进行治疗和研究。对选择性缄默症女孩采用个案研究经过18次个体沙盘和4次家庭沙盘治疗,该女孩的沙盘由贫瘠、单调逐渐向丰富、多样转化,由孤立、静止走向开放、动态,自我力量逐步增强。女孩的学校适应、亲子关系也发生了积极改变[15];对注意力缺陷多动障碍(ADHD)男孩进行了24个单元的沙盘游戏治疗,治疗者静默的、包容的态度使男孩在沙盘游戏中摆脱了ADHD标签的负面影响,沙盘制作促使该儿童集中注意力于当下行为,从而显著改善了被试的症状[16]。王萍等选取有社交焦虑的1名聋童作为被试,采用个案研究的倒返实验设计方法进行沙盘研究,运用量表评估和行为观测法作为评估手段进行疗效评估,进行了110天的心理干预后,该聋童的社会交往行为次数比治疗前明显增加,交往对象范围和交往场所均扩大,被试的恐惧、焦虑情绪明显降低。可见,沙盘游戏疗是改善聋童社交恐怖的有效方法[17]。陈思远探索了沙盘游戏在福利院的可行性,研究证明沙盘游戏可以促使孤儿一步步走出自我封闭的空间,逐步向外界敞开胸怀[18]。

2.4 沙盘游戏疗法的推广 近年来,沙盘游戏疗法得到广泛的应用,不仅应用于儿童,还推广到青年和其他年龄段的群体。有些治疗者尝试将沙盘游戏用于抑郁症、强迫症等心理问题的大学生,探索出了大学生心理治疗的新途径。还有治疗者者将其应用于其他有心理疾病或行为问题的成人,也取得了较好的疗效。沙盘游戏最初应用于于个体治疗,20世纪80年代后,De Domennico开始将沙盘游戏疗法运用于团体治疗,团体沙盘游戏疗法结合了沙盘游戏疗法和团体治疗方法的优势,更加高效,特别适合于高校心理咨询和特定团体的咨询和治疗。Lois Carey于20世纪90年代,尝试将沙盘游戏应用于家庭系统治疗,收到了很好的疗效[19]。在我国有研究尝试采用团体沙盘游戏疗法对考试焦虑问题进行沙盘干预,表明沙盘游戏治疗技术可以有效地缓解初中生和自考生的考试焦虑情绪,且团体沙盘疗法干预效果的保持性优于放松训练[19]。还有研究将团体沙盘游戏用于大学生寝室问题的解决,并尝试与认知引导相结合,取得了较好的效果[20]。

3 评价和展望

沙盘游戏疗法是非常值得深入探讨的心理治疗技术,该治疗方法深入人的潜意识,将潜意识的内容意识化,从根本上解决心理问题,促进人格的成长。沙盘游戏疗法的适用人群广泛,近年来其对象开始从儿童转向成年人,从患者转向所有的正常人。沙盘游戏治疗技术已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但是还并不成熟,沙盘游戏的主观臆断性仍难以被众多学者接受。近年来,学者们也在尝试制定沙盘游戏治疗评估的客观指标,但是大多研究目前仍处于主观水平,研究方法有待完善。

我国刚刚引入沙盘治疗技术20多年,尚处于探索阶段,还存在系列不足:首先应用和研究的不同步,目前很多心理咨询机构和高校心理咨询部门都设置了专门的沙盘游戏治疗室,但目前我国只有少数的学者致力于沙盘游戏的研究。导致这种现象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沙盘游戏理论太深奥,沙盘游戏的治疗者不仅要具备一般心理咨询工作者的专业素养,还要掌握荣格心理学,特别是要善于理解各种心象,挖掘表象背后的心理能量,这样的高标准就使得许多研究者对其望而却步。解决这一问题,一方面需要进一步引进国外研究的先进成果,另一方面也需要沙盘治疗的专家和研究人员加强理论研究,促进该技术的推广。第二,目前沙盘治疗的对象主要为儿童,较少去尝试将该疗法应用于成人。虽然沙盘游戏是一种游戏疗法,但是从荣格心理学来看,每个人的人格中都有儿童原型,沙盘游戏中治疗者母性包容的态度,以及游戏的形式有助于来访者儿童原型的表达。另外,沙盘的游戏形式有助于减轻来访者的防御心理,这对于任何一个年龄段的来访者都是有益的。所以,沙盘游戏治疗方法应日益推广到成人。第三,目前的研究多为主客观相结合的研究,通过测量等客观手段证明了沙盘的疗效,但没有进一步发掘治疗的机理。而治疗机理对于以后该方法在相关领域的推广有重要的意义,是使研究产生长远影响的重要因素。因此,以后的研究应通过测量、实验等手段来探究沙盘游戏对不同群体的治疗机理以丰富沙盘治疗的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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