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庙算艺术到科学方法——写在《军事战略运筹分析方法》出版之际

王辉青

(军事科学院 军事运筹分析研究所，北京100091)

经过近5年的潜心研究和辛勤笔耕，张最良研究员主持编著的《军事战略运筹分析方法》一书与读者见面了。这是军事运筹研究的又一部创新力作。作为军事运筹研究领域中的一员，我一直关注着这部著作的编撰进展，参与研究了一些理论问题，并提前阅读了部分章节初稿，从中学到了新的军事运筹思想和知识。值此书付梓出版之际，写下一点心得体会，以代序。

1993年，张最良研究员就曾主持编著《军事运筹学》一书。此书综合了当时军事运筹研究领域的前沿成果，构建了具有创新特色的军事运筹理论体系框架，为我军军事运筹理论宝库增添了一部名著。从那时到现在，在世界新军事革命风起云涌的大背景下，军事运筹领域始终处于适应信息化军事变革的新一轮理论创新之中，逐步呈现出三个紧密关联的学术焦点:一是复杂军事系统运筹分析;二是信息化体系对抗运筹分析;三是辅助宏观决策运筹分析。从哪里求突破?经过一段时间的理论跟踪研究和现实需求分析，我们形成了共识:要着力研究军事战略运筹分析方法，努力把军事运筹研究提高到战略层次，为我军建设与作战的科学决策提供科学运筹理论。2005年，军事运筹分析研究所将研究、撰写《军事战略运筹分析方法》一书列入科研计划，成立了张最良研究员任主编的编写组，展开了理论攻关。

把现代运筹方法注入战略筹划之中，使军事决策得到科学的评估、论证与优化，既是当代军事实践的一个迫切需求，也是军事运筹研究的一个前沿课题。在战争和军事的历史长河中考察这个问题，可以说这是战略运筹方法从古代庙算艺术延绵发展到现代科学方法的一个最新阶段，其实质是增强战略决策的科学性。中国古代的庙算是战略运筹的源头，其内核是治国治军的经验智慧和战争指导的谋略艺术，也蕴含着一些朴素的哲学思维和科学方法。从《孙子兵法》中，可以充分领略到农业时代庙算艺术的风貌与精华。近代西方率先发展了工业时代的军事思想，不但在哲学思维上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出现了像克劳塞维茨《战争论》这样的军事学术巨著，而且在科学方法的开发和运用上，也逐步增加了与机械化战争相适应的新成分。到两次世界大战时期，以优化兵力和火力的战斗运用为主的运筹分析，越来越多地进入作战计划与指挥，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军事运筹学成为军事学术的一个新兴组成部分。军事运筹学是战争筹划与系统思维、数学分析的联姻，它注重研究军事问题的系统性特征和可量化规律，把定性与定量结合的优化论证方法成功地运用于辅助作战决策，标志着科学运筹思想在战略战术中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成为与经验、艺术和哲学并列的军事思维要素，为古老的“庙算”之“算”赋予了崭新的科学内涵。

自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创立学科以来，军事运筹学的研究领域迅速扩展，在作战效能评估、作战方法设计、军队建设规划等方面都发挥了重要作用。但总的看，军事运筹学的辅助决策作用是从低端起步，向高端延伸的。直到20世纪末，军事运筹的实际应用仍大多集中在技术和战术问题上，能直接辅助战役筹划的有效方法和手段不多，更难以满足分析和解决高度综合性、宏观性的复杂战略问题的实际需求。进入21世纪，随着社会发展向信息化、全球化演变，传统军事运筹方法的局限性进一步显现。信息化战争的体系化、联合性特征日益增强，仅在技术和战术层次上对少数变量进行运筹分析，不能对辅助战略决策发挥有效作用，也难以适应信息化战争的要求。因此，军事运筹必须向高端的综合集成层次提升和扩展，也就是要研究军事战略运筹分析方法，辅助战争指导、作战筹划和战略管理层次的科学决策。

毫无疑问，辅助战略层次的科学决策是一个极具挑战性的重大理论难题，军事运筹研究必须转变理论观念、扩展研究内容。所谓转变理论观念，就是从机械化战争转变到信息化战争上来，这是当代军事运筹理论继续发展的基本认识前提。战争和军事的信息化进程，正在深刻地改变着军事运筹理论的实践基础，包括国家安全与战争形态、武器装备和军队编制、作战方法和指挥方式等各个方面。这就要求我们全面审视传统军事运筹方法的科学性及其适用范围，根据新的条件加以发展和完善。所谓扩展研究内容，就是从简单系统分析向复杂系统分析的扩展，从微观分析向宏观分析的扩展，从短期分析向长期分析的扩展。只有深入、具体地解决这些崭新的理论问题，军事运筹研究才能适应当代战争和军事的变革实践。

实现这一理论创新目标的难度是可想而知的。在军事科学院领导、机关的支持和各方面专家、学者的帮助下，编写组的同志们进行了扎实的理论攻坚，完成了《军事战略运筹分析方法》一书的撰写。全书共14章、45万字左右，在确立和阐述军事战略运筹分析基本理论内涵的基础上，以信息化条件下的战争指导、作战筹划和军队建设问题为核心，对军事能力度量、安全威胁评估、军事威慑分析、局部战争筹划、作战行动设计、作战兵力规划、武器装备发展以及战略运筹技术等军事战略运筹方法问题，进行了比较深入的探讨与论述，反映了当前军事战略运筹研究的新进展。我之所以认为呈现在读者面前的这部《军事战略运筹分析方法》具有开创性，不仅是因为这部著作做了前人没有做过的事情，更是因为它扩展了军事运筹研究的新视野、新方法，具有十分宝贵的学术创新价值。翻开这部著作，就会感受到军事运筹研究工作者必备的科学探索精神伴随着浓郁的油墨之香，从字里行间扑面而来。

军事战略运筹分析不仅是一个宏大的军事实践课题，也是一个永无止境的理论攻关领域。我们期望，《军事战略运筹分析方法》一书的出版，能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得到各方面读者的关注和指教，共同促进这个重要的军事运筹研究领域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