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生命的平衡

张 军 都 娟

关键词:谭恩美作品 《我的缪斯》 《喜福会》 《沉没之鱼》 《接骨师之女》

摘 要:当代美籍华裔女作家谭恩美的作品从不同的视角讲述了中西文化的碰撞,其鲜活的人物及曲折感人的故事构成了曲调悠扬动听的中西混响的交响乐,她的笔下蕴藏着深刻的人生体悟和坚韧的生命力量。在谭恩美的五部长篇小说中,作品糅合了大量的记忆、想象和现实材料。在想象和现实的叙述中,她利用中国传统文化,创作了“中国故事美国书”,向主流文化中心挺进。小说蕴含的深厚而丰富的人性、真诚而深厚的情感,一次次震撼着中外读者,让我们在命运沉浮中,去思索和挖掘生活的深度以及生命的意义。

一

20世纪70年代以来,以女作家汤亭亭和谭恩美为代表的美国华裔文学,逐渐发展、繁荣,进而步入美国主流文坛,为世人瞩目,并在全球产生了一定的影响。谭恩美以其为数不多的几部作品享誉美国文坛,显示出了她超凡的洞察力和高超的写作技巧,再加上血脉中浓厚的东方传统文化与神秘色彩,使其作品深受美国读者喜爱。在当今美国社会倡导多元文化的大背景下,她的地位早已渐渐超越了一位少数民族或者流行小说家的身份,而成为整个美国乃至西方最为著名的作家之一。尽管她的作品的历史背景与中国有关,但小说一直关注的是当代美国人之间的情感和关系,母女关系、姐妹关系、夫妻关系、情人关系、朋友关系等。她将当代美国普通人的生存状况和内心纠葛一览无余地展现给读者,显现了各种人生的选择。

谭恩美的几部作品都从不同角度讲述了移民美国、传统保守的中国母亲和完全“美国化”的女儿从误解对立,又经由岁月磨砺,逐渐和解融合的故事。这一寻求和解的过程,贯穿着谭恩美对“生命平衡”和自我身份认证的觅求。

二

1989年出版的《喜福会》讲述了旅美的四对华裔母亲们的辛酸屈辱的遭遇,以及女儿们逐渐成长为具有独立人格和经济地位的新一代女性的烦恼。小说中浓浓的母女情深,割断不了的亲情,催人泪下的曲折故事深深地打动了美国读者。母女从误解对立,又经岁月的磨砺,并逐渐和解融合的故事,是寻求和解的过程,自我身份认证的过程。母亲们通过回忆将历史与现在连接,女儿们则通过母亲们的回忆去寻根,去寻找自我、确定自我,因为她们自身就是母亲的延续。但这些华裔女儿们一开始并未意识到她们能够从母亲身上寻到自己在另一种文化中的位置,她们为母亲凄楚的故事所打动,但仅仅是感动而已,因为她们不觉得那些发生在遥远的中国的母亲们的故事对她们有什么意义,她们是美国人,与母亲有着两种不同的文化背景,甚至认为她们自己与她们的母亲是根本不同的。正如谭恩美所说:“我的故事是一种答案,你的故事是另一种答案。”就是在这些问题与答案中质疑、寻找、徘徊,然后勇敢而坚韧地探索出每个生命的平衡支点,接近生命的真谛。她所探寻的始终都是命运以及宿命之外的诸多选择。而在命运浮沉中如何寻找平衡是谭恩美作品的内容及结构的核心——“我们生活中寻找的平衡在哪?什么使我们失去平衡?我们怎样才能恢复平衡?”

1995年出版的《接骨师之女》以历史为背景,展示了三代女子的生活空间与心灵世界。谭恩美再一次探触了母女之间的丝丝缕缕的情感纠葛。女性情愫如水,滋润了陈年的尘埃,呼唤着往事,追寻着外婆——宝姨、母亲——菇灵、女儿——露丝三人的生活。人物之间的爱恨交错,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撩拨着读者对东方文化神秘兮兮的好奇心和窥视欲。三代人的遭遇,时光的纵横交错,东方的神秘主义伴随着故事情节,阴阳交错的旋律时隐时现,挑逗着读者的猎奇心理,一个个悬念和疑团敦促着读者去揭开谜底找出答案。情节如流水酣畅淋漓,使虚构的人物和场景似乎真实得可以触摸。三代女人的遭遇,时光的纵横交错、百转千回的生命历程没有使她们屈服于命运,她们勇敢地面对命运,逃离厄运,去寻求生活的美丽。小说蕴含的深厚而丰富的人性、真诚而深厚的情感,让我们在命运沉浮中,去思索生命的意义。

若说此前的几部小说,谭恩美通过笔下的人物形象与读者共同省思人生的这一深刻主题,随后于2003年问世的《我的缪斯》则是作者对自己及至亲友朋之人生的剖析解读。从文集中,我们可以体悟到她的文学创作的经历感受。不管是小说还是散文,也无论是直抒胸臆或是间接说明,她所探寻的始终都是命运。在书中各篇关于命运的沉思冥想中,她表达了自己的个性和逐步形成的生命哲学。她所塑造的人物,在生命的各个时刻,特别是遭遇变故时,总是会追问自己究竟该相信什么。虽然这些文章的写作出于不同目的,总体上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某些想法、人物以及生命中至关重要的转折时刻,不时地出现在此书中。此书与其之前的作品交相辉映,让读者更深刻领悟她此前小说的内涵蕴意,同时也讲述了谭恩美如何从敏感且懵懂叛逆的女孩,渐渐形成对命运、信仰以及希望的独到领悟。也正是这些造就了她笔下蕴藏着深刻人生体悟和坚韧生命力量的人物,形成她独具一格的优雅诙谐、智慧大气且富有神秘色彩的行文风格。

2005年出版的《沉没之鱼》是谭恩美全新突破的一部作品,小说的开头主人公陈璧璧便莫名其妙地死了。接着陈璧璧以幽灵的身份,跟随着朋友们的脚步,一同来到丽江和东南亚,讲述他们一路上发生的离奇事件。来自文明世界的西方人,进入遥远而神秘的东方世界,因为政治、种族、文化等差异产生的误会,使他们遭遇了种种离奇事件。而作品中最重要的一位母亲,却是整部小说从未出场的一位人物,她就是陈璧璧的生母——小妾,在生下女儿后不久,就因为糖尿病而死去了。陈璧璧从来就没有享受过真正的母爱,因此她的童年是不完整的,这使她背负上了严重的心理阴影,永远都无法感受到爱——陈璧璧认为这是她一生中最大的悲哀。而这种人生最重要的情感,直到她死后成为幽灵,才渐渐在旅行的途中,从其他人的身上体会到了。所以,隐藏在整个故事之后的暗线,便是主人公发现爱,认识爱,寻找生命的意义的过程。小说的结尾写道:“当生命中所有遗失的碎片都找到后,你可以用记忆小心地黏合起来,但还会有更多的碎片等待发现。”

谭恩美在《沉没之鱼》序言中引用了无名氏讲述的一则故事:一位虔诚的人教导自己的门徒:夺人之命,恶也;救人一命,善也。因此,他每日用网去湖中取鱼,好让它们不至于溺死在水中,可很快发现,鱼儿离开水后,却溺死在空气中,他只好把鱼拿到集市去卖,然后买更多的渔网用来救更多的鱼。这则故事引发了很多有关生命的遐想。生命赋予我们不一样的外表、不一样的身体,但它又是那么的脆弱、渺小;每个生命都属于他们自己,有他们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生存方式,自己的梦想;你有权利做一条鱼,一只鸟;你有权利去追求,实现自己的幻想,珍惜你现在拥有的一切,也珍惜你将会失去的一切,珍惜你存在的每一个角落;生命赋予你如此短暂和脆弱的人生,珍惜你的家人、朋友,和同样珍惜你的人,这就是生命中最宝贵的。

三

谭恩美的作品缘于现实,用记忆和想象作为铺垫,而后又归于现实。她巧妙地将中国的历史神话与美丽的文本交织起来,用她的思维包装起来,成为美国读者可以理解并接受的故事,凭借自己对普通人之间情感与关系的探索而挺进美国的主流文化中心。作品中东西方价值标准,传统文化与现代文明的矛盾冲突让中国形象和文化与西方进行了沟通。她站在中西文化的交叉面上,将个人、家庭的经历放大阐释为历史与文化发展的历程,既看到两种文化的矛盾和对立,又看到两种文化的交流和融合,把两种截然不同的文化之间的差异、矛盾和冲突及其碰撞与融合的过程,通过人物之间的误解、冲突到沟通和理解的描写,艺术地展现在读者面前。她推动了亚裔文学热,并促进了中国文化在美国的影响。谭恩美的成功已成为一种“文化现象”,她被众多学者和批评家们讨论、研究。

谭恩美的作品独具一格,优雅诙谐,她把东方的神秘主义进行了合理而充分的应用,其鲜活的人物及曲折感人的故事构成了曲调悠扬动听的中西混响的交响乐,成为构建东西方文化纽带的桥梁。我们每个人或许都应该如谭恩美一样,勇敢而坚韧地探索每个生命阶段中的平衡支点,逐渐接近生命真相的内核。

基金项目:当代美籍华裔女作家谭恩美作品研究 (上海市教委项目编号09YS460)

作者简介:张 军,上海第二工业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研究方向为西方文化与外国文学;都 娟,广东科学技术职业学院外国语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

参考文献:

[1][美]谭恩美:《接骨师之女》张坤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年版。

[2]程爱民:《论谭恩美小说中的母亲形象及母女关系的文化内涵》,《南京师大学报》, 2001,(4)。

[3][美]谭恩美:《我的缪斯》,卢劲杉译,上海远东出版社, 2007年版。

[4][美]谭恩美:《喜福会》,程乃珊等译,上海出版社,2006年版。

[5][美]谭恩美:《沉没之鱼》,蔡骏译,北京出版社,2007年版。

[6]华茜:《东方神秘降服西方文明》,《名作欣赏》,2009,(5)。

(责任编辑:水 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