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大胆

冯　扬

要说这江南小城把眼下大同小异的家电订货会办得无一点创意也说不过去，先是在发往各地的请柬上写明来者可带一人，带谁，并未明确规定，后又在馈赠家用小电器上不是凭来者人手一份，而改为欢迎酒会上通过开奖让人自己去挑选，至于几天里的娱乐休闲活动更是不断，可这些，对从各地赶来的、握有订单的业务员来讲，无非又是投桃报李而已。

自助餐上，有三个男子吃着吃着凑在了一起。

“哎，你们看那边的一对，”脸上有粒痣的男子说道：“那女的那么长，简直比那男的大了一号。”

有副灵活相的男子接上说：“我早就注意到这一对了，昨天酒会上这男的为那女的挑了个喷雾美容器，我去打听过，那东西拿过后就不能再拿微波炉和电饭锅了，像我们成了家的男人谁会挑那东西?”

“这两人大家一看就懂是什么关系。”长得有些帅气的男子嚼着一大块牛肚说道。

有痣的男子说：“他们胆子也不小。”

“这有什么，来这儿谁认识谁?”有些帅气的男子不服地说：“我要想带个情人来又不是没有，这种小地方有什么好玩的。”

“快看!那一男一女走过来了。”

池塘垂钓，水面上，三根横着的鱼竿慢慢又碰在了一起。

“看那，他们在那儿，两个共用一根鱼竿。”有些帅气的男子伸长头颈。“他们好像感到我们在注意他们了。”

“我觉得他们那种亲热的样子比来的时候有点收敛了，这种关系的人心总有点虚。”有痣的男子说。

灵活相的男子摇摇头：“不完全对，中午休息时我出去买香烟，瞧见他们在巷子里转悠，巷子那么窄，他们紧靠在一起走着简直像搂抱着，我装作找什么东西跟上去，咳嗽了几下，他们总算走得开了些，他们靠在一起的样子有些像个大阿姐带着个小弟弟。”

“喏，就像这样。”有些帅气的男子靠近灵活相的男子两人夸张地做出一大一小的模样。

“哈哈哈!”

“轻点，他们在看我们了。”

“不过，他们的胆子也算蛮大的。”

“身处这种关系的男女头脑容易发热，谈不上什么胆子大小。”

有痣的男子怀有企盼地说：“到了晚上的舞会，我很想看看他们搂在一起跳舞的样子，那样子一定很可笑。”

“到时候，我们坐在一起，他们刚跳完，我们就叫‘再来一个，让他们下不了台。”灵活相男子的主意得到大家一致叫好。

舞会上，迟迟不见那一男一女，实在坐不住的他们分头找：客房内，池塘边，小巷中……而后在舞会上会合，三个人都有些气喘吁吁。终于，锲而不舍的努力有了结果。

灵活相的男子一口气说道：“你们猜他们在哪儿，就在这舞厅后的空地上，合着传去的曲子两人在跳舞，我装作找什么地过去，他们正搂在一起转着圈，我咳嗽了好几次，他们都没停下来，一直到乐曲停了才离开。”

明天早上订货会就结束了，他们不甘心就这么落幕。

有些帅气的男子说：“我们可以打电话告诉他们家里人，处在这种关系的人突然接到家里人来的问罪的电话马上就会傻掉。”

每个业务员身上都带着自己的名片，他们很快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对着名片上的地址与电话号码，有痣的男子打起了手机，那一头是另一个城市。片刻，有痣的男子眉飞色舞地对另两个轻声说：“正是那个男人的家，接电话的是个女的。”

这时三个男子发生了点小摩擦：究竟由谁接下去把这儿的情况告诉那女的，争执的结果有些帅气的男子占了上风，只见他对着手机说着什么，然后屏住呼吸听着，听完后他拿着手机的动作未变，瞧着另外两个，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电话里那女孩子说。爸爸带着妈妈一起去参加订货会了。”

三个男子呆立着，谁也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