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母亲

卢逸思

空闲在家，不经意间寻出几件旧物，好奇之下，翻开细看。于是，我发现了一个我所不知道的你。

照片·那些不再回头的理想

先映入眼帘的几帧照片，你年轻时照的，照片中的你，二十出头的年纪，青衣白裤，赤脚站在海中一块被海水敲打的岩石上，衣袂飘飘。长发顺着海风舞起。如柔柔的海藻。你眼睛清亮，凝视着大海，眼神笃定又自有一份天真。你怔怔向海水投去你的情思，你的理想，想来必有几分“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的淋漓意气，幻想像海水一样，任生命奔腾不止，理想永往直前……

然而，以上种种只是我的臆测，而我所熟悉的你，时常投向我关切又期待的目光，你的理想随着河流奔流不回。现在的你。只愿守着那些沉寂在港湾中平静安稳的小幸福：女儿能健康快乐。你一次次取出不多的工资，带女儿学钢琴、学舞蹈，为了女儿每一次小小的成功欣喜不已。也许从女儿出生那一刻起，你就任自己的意气理想统统离去，而你想要的，只是托起怀中这一颗小太阳。

手札·那些生命如诗的岁月

目光投向已泛黄的手札，小心翻开，是你年轻时写的读书札记和自己创作的小诗，细细翻读，不禁惊叹，朝夕相处的母亲也曾有过这般文采和情思。不知每日在工作、家庭问流连穿梭的你，可曾忆起当年的诗情画意，风花岁月?

而我所熟知的是：女儿出生、女儿长大，你拜别尼采、放下《诗经》、拾起那本《格林童话》。生动地模仿出不同角色的声音，给女儿讲幸福美好的故事。多少个夜晚，女儿就是在这些有趣的童话中，带着甜甜笑意进入梦乡。你是否还保留着年轻时的文学梦?女儿上学、女儿读书认字，而你放下那支曾流泻出美好诗篇的钢笔，换上简陋的铅笔，一笔一划教会女儿横平竖直。“凤凰涅磐，重新出发”之类诗句代换了女儿手机中“天凉了，多加衣”之类的短讯，也许并不华丽，在我，却比诗句更加动人。

我·转折

合上手札。那个年轻、充满理想，文采飞扬的少女，那个日常生活中无微不至照顾我的母亲。被我像珠子一样串起，连人心房。同一个人的人生轨迹，却因母亲这一身份而改变。我这才知道：一位母亲，在生下儿女以后，除了把自己的呼吸、自己的血脉、自己的筋骨给了新的生命，还要在这呼吸、这血脉、这筋骨中埋入她的目光。植入她的神经，融入她的感觉，牵连着儿女。记挂着儿女。为了我们，母亲甘当断翅的天使，落入凡间。

母亲如一首词，意味隽永，上阙华章溢彩，下阙平淡真知。反复玩味，这样一首词，如此浓烈，又如此深情，令无数天下儿女热泪盈眶，千言万语不足表达，只能借一句最滥俗却真诚的话来感恩：

你的前半生我无法参与，

你的后半生我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