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量词是点滴

2009-11-03 06:02
人生与伴侣·共同关注 2009年25期
关键词:仙丹糖豆蜜枣

安 宁

做记者的时候,有一次被老总遣去参加一个派对,到场的除了我,基本上是社会各界功成名就的精英。席问我闲谈似的提出一个问题来:你们大家能想到的最让自己快乐的事是什么?

首先给我答案的,是房地产界的一个“大亨”。他小心翼翼地将桌前的酒菜都推远一些,这才缓缓讲道:有一阵我的事业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我爬到公寓楼的天台上去,看着远处与自己无关的欢快的人群,甚至想到了死。就在这时,天台上冒出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来。他很好奇地看我一眼,突然神秘兮兮地朝我小声道:叔叔,我手里有仙丹,你想不想要,没等我回答,他便将小手伸过来,露出花花绿绿的糖豆来。我蹲下来苦笑着问他你的这些仙丹,能有什么神奇作用呢?他听了立刻一本正经地把手放到我的额头上,边抚边说:吃了肯定能让你这些皱纹变没的,不信我试给你看。说着他便闭上眼,且学我的样子皱起眉头,然后小心翼翼地把一粒红色的糖豆放到嘴里去,细细地品起来。我看到这个小孩子脸上的表情,竟像他手里的糖豆一样,有了五彩缤纷的颜色,那样生动的一张笑脸,一下子吸引了我。我也学他的样子,闭上双眼,捏起一颗糖豆来,让那种美好又遥远的味道,慢慢浸润我蒙了灰尘的心。那样一个有阳光的午后,我所有的烦恼,真的被那些神奇的仙丹给融化了,我能感受到的,只有快乐幸福的感觉,一种回归到孩子时简单原始的快乐。真的,我再没有吃过比那更甜的糖了。

他刚说完,立刻便有一个出版社的老板接了过去:我能想到的最快乐的事,是有一年春天,回农村老家看望75岁的母亲,正和乡邻们吹嘘着自己的成就时,却被7岁的小侄女硬拉了出去。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她将地上的篮子和小铲放到我手里,这才喜气洋洋地向我说道:奶奶说了,挖了荠菜我们回来一起做水饺吃。我就这样被小侄女拉到了许多年都没有踏过的麦田里去。是很好的春天,近处的一个麦场里,有小孩子在牵着自做的风筝欢天喜地地放。我和小侄女一边比赛着谁挖得多,一边想象着今年谁会最有福气,能吃到那个独一无二的蜜枣水饺。我还是没有小侄女灵巧,挖的荠菜里竟还有几棵野草,但回到家却得到了75岁老母亲的大力夸赞。被人拍马屁习惯了,却唯独这一句,真正让我觉得舒心和慰藉。然后便是笨手笨脚地包水饺,吃饭时企盼着运气好,吃到那个唯一的蜜枣水饺,但真的夹到了,却是偷偷放到了老母亲的碗里。那种家常般的快乐与温馨,真的是让我一辈子难忘。

接着抢过去发言的是商界的一个女老板,她略显羞涩的表情,显然与她干练强悍的形象有些不符:我所能记得的最快乐的事,是与我的前夫刚刚结婚时发生的。那时候我们没有多少积蓄,每月给家里汇完钱后,常常会不够用。所以那一年的情人节,我并没有奢望前夫会给我送什么贵重的礼物,甚至我连提都没有给他提。那天清晨还不到7点,他就兴奋地把我叫起来,又一脸神秘地对我说,他已经准备好了一件天下最好的情人节礼物给我。我半信半疑地随他来到阳台上,他在背后环拥住我,温柔地让我慢慢等待,他的礼物马上就要出来了。等到太阳跳出来,一缕温情迷人的阳光照在我的身上时,前夫终于开口说了话:宝贝,这就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情人节里第一缕阳光,只有我最爱的你,才配拥有这样新鲜温暖且独一无二的光芒直到今天,那件礼物,还在我的心底完好无损地珍藏着。只是……只是送礼物的人,却因为我在情感上的冷淡和专横,彻底远离了我。

从没有想到,快乐这种情感,之于任何人,原本是一样的,它与名声、地位、金钱、权力可以没有丝毫的关系。最让我们快乐的事,常常是世间最微小的点滴。而我们的心,便在这样奇妙的快乐里,变得单纯、干净且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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