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的“涂鸦”

2009-10-31 10:46
瞭望东方周刊 2009年47期
关键词:古物遗存神圣

莫 衷

很早以前看过钟鸣的《旁观者》,满篇的曼德尔施塔姆,后来知道,这位四川诗人不是玄想和案头的皇帝,他做了许多田野踏访、河山寻迹、探索民间文化遗产的事,他的文字带着诗人特有的空灵的概念思辨、闪烁不断的类比、动人的抽象和譬喻。这位诗人,像他的好友海子一样,对我们民族起源时代的图腾遗存有入木三分的考察,甚至精研过三星堆文化。

诗人都是有些极端的。用钟鸣的眼光来打量,我们已经不必为任何—种古物的当代繁荣而操劳悲欢,它们理当孤独,湮灭在有意无意的摧毁和遗忘中,因为它们失去了其原初的结构性意义:猎叉,石碑,石刻画,一件做工粗糙的兵刃,以及文字,都不再保有其本来的涵义;而且,它们在浩瀚的历史中,只是—个过于偶然的存在,在诗人耳畔延续的只有远古的轰响。

钟鸣所谓的“涂鸦”行为象征着一种原始人类的力量,伟大的艺术家,比如他爱提的毕加索和达利,能够洞悉这种力量,并敏锐地援引之,将其呈现为现实的隐喻。“涂鸦本身就带有宗教性,就像现在的奢侈品崇拜一样。”他在《涂鸦手记》里说。

2006年冬,积雪覆盖的天安门广场上,有人用深深的划痕涂鸦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天”字。原始能量的轰响,启发了诗人的几句感怀:“书写天字,而且又在如此特殊的地方,不过是寄点‘顺之则治的希望,对神圣的希望,所谓神圣,就天来说,就是以天为宗,以德为本,并随时运变化,这大概也就是最简单的天道吧!”涂鸦的表述就是这么简单而原始。

涂鸦就是这样一种雪泥鸿爪的行为。对于深谙民间艺术的钟鸣而言,今天所谓的“文化遗产”之类的东西,本质上都是“涂鸦”——对立于那些有官方资助、全国推行的艺术品、文化活动。他提到,石器时代最早的一幅象形文字图,破解后是关于一对男女邀约偷欢的故事——这里隐含的意思是,我们所见到的后世的那些文_化遗存物,无非关乎那样一些早早就设定了的内容:交流与沟通、健康、生殖、传宗接代,等等,无甚高论,“我们和祖先共同承受一种命运,不被感知的蹊跷命运,或许来自于我们所说的造化,宿命……”

始于生殖的“自生自灭”,构成了命运的唯一写照,一切古物发出的共同警示,就是提醒人们“逝者如斯”。钟鸣所提及的那些中国人共同的历史(自有巢氏和燧人氏始,下迄“大跃进”、“文革”)以及他的个人记忆(关于父母和自己的童年、性萌动期、服兵役时期之类),都证明了这个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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