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

高世荣

下晚班时,她走出单位在路边等车,一辆深黑色的宝马轿车轻轻地停在她的身边。他在车内招呼她:“是你呀,老同学,刚下班吧?”

“是的——呵,你小子真行啊,多年没见,你发达了啊。”

“这有什么,其实我们做生意的人,就羡慕像你们那样平静踏实的生活。你上哪去,我送你一程?”

“好吧,我回家。”

他们是中学同学,虽然住同一座城市,却有十几年未见了。两人原是十分要好的同学,现都成了家,有了小孩,感到世事难料,相见恨晚。

路过一家茶楼,他邀请她喝茶。她欣然同意了。他在一幢幽静的茶楼边停了车。他要了个小包间。屋内环境不错,四周缓缓地流淌着一支古筝曲《高山流水》。

她对服务生说:“来一小杯柠檬茶。”

他点了一杯高山茶。

他俩对面坐下,中间隔了一盆红叶盆景。窗风吹来,那飘舞着的红叶,温馨、浪漫,传递着幽幽的同学之情,激活了沉淀的记忆。

“校园的生活就像柠檬那样清新可口啊!”她轻轻地说,“而给我印象最深的,还是我们班集体到海浴场的那次游泳。”

“记得,记得。那一次,你游向深海,腿却突然抽筋了……”

她打断他的话:“你见状,奋力地游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头发,把我拽到了浅海。”

他哈哈大笑:“小菜一碟,还提它干什么?”

一个夏天的下午,他开车带她来到了海滨游泳。这是一个天然的海浴场。海水由浅入深地向远处铺开。阳光、沙滩、海风,引来红红绿绿三三两两的大人小孩在水里尽情地游泳嬉戏,空气中弥漫着亲情和爱意。

她穿着泳装,首先下水。当水淹没到腰际时,她平卧着向前游去。毕竟有十几年没游了,游了大约五十米远,她感到体力不支,立在水里,海水刚好漫过肩膀。只一会儿,他也游了过来。他望着大口喘气的她,笑道:“怎么了,不常锻炼不行吧?”她笑而不答,迎着他的目光:他裸露的上身发达的肢体,诉说着那赏心悦目的健美。他被她看得心跳起来。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拉了拉,她顺势倒在了他的臂弯。她那美丽的睫毛眨了几眨,合上了。他俯下头压在了她的芳唇上。

时间凝固了。

忽然,顺风传来了急促的童稚的尖叫声:“妈妈!妈妈!”她触电般的一抖,循声望去,一个小孩溺水了。她不顾一切地游了过去,到了近处,看清是个小女孩。她上前把她抱到了浅水。他也及时赶到。他俩不约而同地问:“孩子,没事吧?”小女孩受了惊吓,点点头。她问:“你家大人呢?”女孩顺手一指:“我妈在那儿。”他们望去,距此二百米远的浅水域,有一对男女在热吻。他问:“那是你的爸爸吗?”

“不是。”

她喃喃地说:“我们该上岸了,你说呢?”

他点了点头。

他们抱起小孩向岸边走去。海水瓦蓝瓦蓝的,很清亮,很美。他们走过的水域,生起了一道漪涟,瞬间,又复归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