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美国丽人》的家庭暴力

王立言

[摘要]本文提出了电影《美国丽人》的一种新的解读方法。《美国丽人》提醒人们：现代人一边在享受着物质文明带来的舒适，另一边却在经历着精神荒芜的痛楚。现代社会的家庭暴力正在毁灭着传统的家庭幸福。以莱斯特家为代表的家庭冷暴力和以弗兰克家为代表的家庭热暴力使家庭变成了看不见硝烟的战场。把家庭生活变成了一种梦魇。电影主人公们以鲜血和生命唤醒人们重新审视自己的家庭生活。

[关键词]《美国丽人》；家庭暴力；冷暴力；热暴力

影片《美国丽人》是对美国家庭冷暴力的一种逼真描述．在第72届奥斯卡金像奖颁奖仪式上，它获得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最佳原创剧本、最佳摄影等5项大奖。在网络和学术期刊上，观众们也对这部电影做出了各种各样的解读。这部影片被解读为多种主题：中年危机、女权主义、黑色幽默、黑色喜剧、美国梦的破灭、男性气概危机、身份危机、拜金主义、荒诞离奇、变态爱情和美国家庭的伦理危机等等。正如莱斯特在片尾的最后一句话所言：“我确信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但不要为此忧虑，因为有一天你会明白的。”究竟到哪一天，观众才能明白呢?笔者认为，等到观众们结了婚，有了孩子，过上了与莱斯特夫妇一样的生活时，就会明白这样的故事其实每天都在发生，它不是喜剧，不是变态，也不是黑色幽默，而是实实在在的生活。但仍然有很多人看不明白，甚至连具体的情节都有搞不清楚。王述文…说莱斯特与女儿的高中同学“有了性关系”，与邻居的儿子“搞同性恋”，最后“饮弹自尽”，很显然是看走了眼。大学的外语教授尚且如此，一般人看完电影，更是一头雾水了。

笔者认为，莱斯特讲述了自己婚姻生活中的家庭冷暴力。“所谓家庭冷暴力，一般是指当夫妻之间或者其他成员之间发生矛盾时，不是通过理性方式处理，而是对对方表现出冷淡、轻视、放任、疏远、侮辱等，如不理睬对方、将语言交流降低到最低程度、夫妻之间停止或敷衍性生活、不做或尽量少做家务、或者冷嘲热讽、侮辱对方人格等，从精神上伤害虐待对方的一种非正式暴力行为”。电影《美国丽人》正是对美国家庭冷暴力的一种逼真描述。

一、莱斯特家的冷暴力

莱斯特家庭生活的悲剧首先起源于他们的个性冲突。莱斯特崇尚自由自在，不受任何人管束的生活。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浪漫主义者。当他厌倦了“每月媒体”杂志社的广告销售工作的时候，他坚定地选择了辞职。此刻他认为，老板为了裁人，要求每个员工写出工作报告的做法有点太法西斯主义。妻子却声称为了保住工作，就必须按老板的要求去做。莱斯特反驳说，这与把自己的灵魂卖给魔鬼有什么区别?他把年龄的差别、女儿对自己的看法完全抛在脑后，竟然爱上了女儿的同学。年轻时他爱上卡罗琳，是因为卡罗琳觉得烦闷时会在大学舞会上假扮癫痫病发作，会跑上他们的第一个家的房顶上去，向交通疏导直升机袒露胸部。辞职后，莱斯特感觉就像飞出牢笼的小鸟。辞职也是他对妻子卡罗琳的宣战书。从此，他开始了反攻：美国妇人，请远离我，我不想再看见你的脸，我不想再陪着你变老，因为我有更好的事要做。

相比之下，卡罗琳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拜金主义者。金钱是卡罗琳惟一关心的事。她精心打扮自己，向外界投射着成功人士的形象。她在巨大的竞争压力下竭尽全力销售房屋。在同行晚会上，她低声下气地向竞争对手讨教成功经验。她砍掉了邻居家的梧桐树，是因为树根已经延伸到了她家的地界。当莱斯特在饭桌上自豪地告诉女儿他已经辞职，并借此敲诈老板6万美元后，妻子的情绪突然失控。她连续不断地自言自语，抱怨自己成了家里惟一的养家糊口者，房屋抵押贷款成了她一个人的事。当莱斯特要与她重温旧日的浪漫时，她却提醒丈夫不要把啤酒洒在她4000美元的意大利贵重沙发上。用莱斯特的话来说，卡罗琳只是一个“到处挖钱的怪人”。

莱斯特夫妇人生观的冲突使他们的家庭生活时刻都充满着争执和不协调，但双方却从不妥协、让步。在性生活方面，一个42岁的男人，却只能通过自慰来释放自己的性欲，而他的妻子每天晚上就躺在他的身边．对他实施着长年的性制裁。卡罗琳把停止性生活作为惩罚丈夫的一种手段。但这种手段并没有使丈夫屈服。莱斯特对女儿的同学产生性幻想，直接恶化了父女之间的关系。女儿简因此看不起自己的父亲，甚至想雇人杀掉自己的父亲，来消除自己的耻辱感。卡罗琳出于对自己的房地产销售竞争对手巴蒂的敬重和崇拜，与之产生了婚外情。她认为这正是她所需要的，而且自己很快乐。她用这样的歌词来表达自己的心情：“我要伴随着自己的鼓点前行。任何人都休想使我的路途阴云密布”。卡罗琳的婚外情，加重了莱斯特对妻子的鄙视，助长了他们夫妻之间的“离心力”，他们夫妻在相互怨恨之余，终使感情走向冷淡。

在这场旷日持久的家庭冷战中。这对夫妻两败俱伤、家破人亡。莱斯特被妻子和女儿认定为失败者，从而遭到了忽略。家庭不再是弱者的庇护所，莱斯特感觉到自己好像在这个家庭不存在一样。女儿几个月都没有与他说过一句话。当莱斯特特地问起女儿学校的情况时，女儿冷淡地拒绝他：“你想知道什么?我们不可能一下子就成为朋友!”作为父亲，莱斯特此刻的心酸和挫败感能向谁去诉说?在卡罗琳的同行聚会上．莱斯特这样自嘲自己在家庭中和社会上的地位：“我也不记得自己了”。此刻的莱斯特孤独的心灵急需家庭的关爱．而他却从家庭中都得不到一丝温情。他女儿的同学安吉拉对简说：“如果你父亲练好了胸肌与臂肌，我肯定会与他做爱。”莱斯特偷听到的这句关爱的话，立刻改变了他的生活方式。莱斯特从此开始跑步、健身。为了摆脱孤独感，莱斯特从邻居男孩瑞克那里买来毒品。开始吸毒。安吉拉的一句简单的问候语：“你好吗?”．首先会使莱斯特大吃一惊，然后很感激她，因为很长时间以来，已经没有人这么问候他了。从莱斯特悲凉的脸上，我们分明感觉到了一种满足感!心灵万分孤独的莱斯特，在家庭中想得到一句温情问候，都变成了一种奢望。这个被女儿憎恨的父亲，遭妻子忽略的丈夫，就这样结束了他那愚蠢的、渺小的生活。卡罗琳，这位把全部的心思都花在工作上，并在事业上取得成功的强者。最后只能抱着丈夫的衣裳失声痛哭。女儿离家出走后，卡罗琳还会守着她那4000美元的沙发，形单影只地继续住在她的这个别墅里吗?她还能像原来那样昂首挺胸、趾高气扬地对丈夫说话吗?门口花园里的血色玫瑰，还会如斯绽放吗?

当夫妻之间没有爱情的时候．离婚并不是惟一的解决之道。莱斯特不愿意离婚，当卡罗琳以离婚来威胁他时．莱斯特声称他有权得到妻子所拥有的财产的一半。莱斯特的这句提醒，从此彻底地断送了卡罗琳离婚的念头．因为她绝不愿意把自己的财产就这样送给他人。既不能离婚，又没有了爱情，于是家庭冷暴力就成为一种生活习惯。莱斯特夫妇要么形同陌路，要么反唇相讥，他们的心越走越远。莱斯特在影片开始时说“在某种程度上．我已经死了”。实际上，他想说：虽然我的肉体还活着。但心已经死

了。莱斯特肉体的灭亡，起源于他与邻居男孩的交往。

二、瑞克家的热暴力

莱斯特家的家庭冷暴力主要体现在夫妻之间语言冲突上，最激烈的时候莱斯特摔碎了个盘子，卡罗琳扇了女儿一个耳光。在邻居瑞克家，父子之间的热暴力则居于主要地位。所谓热暴力，指家庭成员之间出现矛盾时，以殴打对方为解决问题之道。瑞克的父亲弗兰克上校曾在美国海军陆战队服役，他把军队的管理方式带到了家庭，主张纪律和规则．爱好收集枪支。在弗兰克夫妻之间，似乎没有任何正面的冲突。丈夫满足于自己在家庭的统治地位．妻子温顺贤良。但从弗兰克妻子丝丝的白发上．独自静坐于客厅时呆滞的表情上，和她与丈夫一起看电视时恍惚的语言上，我们可以猜想，她已经成了弗兰克上校拳头下驯服的奴婢，顺从的表象下蜷伏着她对未来的绝望。儿子瑞克在表面上也顺从于父亲的军事化管理，但背地里依然在吸毒、贩毒。在这部电影中，弗兰克两次狠狠地殴打儿子。第一次发现15岁的儿子吸毒后，他把儿子送到了军校。孩子却被军校开除。弗兰克痛打了孩子。第二次当瑞克帮助莱斯特卷烟卷时，父亲从自家的窗口远眺，误认为儿子在与莱斯特搞同性恋，又一次在家里痛殴了儿子，并把儿子赶出了家门。瑞克也乘势承认自己是同性恋者，故意不对此事进行辩解，以借此离开这个家。离家前瑞克向母亲告别说：“我多么希望你以前的日子会更好一点。”瑞克再次体味到在父亲的拳脚下母亲日子的艰辛。母亲也不挽留儿子，只是说：“穿上一件雨衣吧”。家庭生活的辛酸．此刻不禁令人潸然泪下。

父亲弗兰克也成了家庭热暴力的受害者。在他的拳脚之下，妻子逆来顺受，与他没有任何心灵的交流。儿子被赶出家门的时刻，弗兰克失声痛哭．他的心仿佛也在流血。弗兰克相信，这个社会需要纪律和规则，因此他用纪律和规则约束自己。他自己作为一个同性恋者，娶了异性的妻子。他在按照美国社会道德标准，压制着自己的同性恋倾向。在雨夜中，当他向莱斯特求爱失败，并暴露了自己是同性恋者时，他感觉到自己受到了巨大的污辱，一时冲动之下，他枪杀了莱斯特，以此来洗刷自己所遭受的耻辱。弗兰克就这样，也走向了自我毁灭之路。

三、家庭暴力使子女成为无辜的受害者

简是莱斯特和卡罗琳的女儿，她是父母冷暴力的直接受害者。母亲看不起父亲，她自然也受了母亲的影响．认为父亲没有给自己树立一个好的榜样。她渴望得到父母的关心，但当父母抽出时间去看她表演的时候，她却认为父母是虚情假意的。她从不关心自己的学业，整天只想着去做丰胸手术。她享受着父母带给她的物质生活，却体会不到父母谋生的艰辛。她挑剔母亲播放的餐前音乐，拒绝与父亲谈心。她言谈尖酸刻薄，甚至想雇人杀死父亲。简就这样成为一个孤僻、自私、冷漠的问题青年。

瑞克长期生活在父亲的拳脚之下，他从15岁起．就开始吸毒。他在父亲的高压管教下，他爱上了录像，并从拍摄漂浮的塑料袋、死去的鸽子和即将冻死的老太太中得到美的享受。他贩卖毒品给莱斯特，间接导致了莱斯特的死亡。他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莱斯特，也许他叉看到了一种美。最后，两个缺少家庭关心和爱护的青年在相互的爱情中，找到了一点点生活的温暖，相约离家出走，走上吸毒贩毒的道路。

不可否认，两家的父母，都深爱着自己的孩子。在死亡前，听到安吉拉说简在恋爱，她很幸福时，莱斯特脸上浮现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弗兰克定期检查瑞克的尿液．是为了防止他再次染上毒瘾。从家里把孩子赶走时弗兰克痛苦的哭泣，展示出他对孩子深深的爱意。但两家的父母．都没有成功地把自己对孩子的爱，传到孩子的心田。他们不由自主的家庭冷热暴力，直接把两个孩子推向沉沦与堕落的深渊。

四、结语

家庭冷热暴力已经成了目前都市中产阶级家庭的毒瘤和隐形杀手，正在毁灭着一个又一个的家庭。电影《美国丽人》给我们展现了家庭冷暴力和热暴力的可怕景象，把家庭暴力刻画得入木三分。影片虽然没有提出家庭暴力的解决之道，但却引发了无数观众思想上的共鸣。人们可以在电影中找到自己的影子，并在震惊之余，对自己的家庭生活进行深刻的反思。

[参考文献]

[1]王述文．影视片名的翻译及其审美意义[J]．四川外语学院．学报，2005(07)．

[2]张文霞，朱冬亮．家庭社会工作[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5：64-66．

[3]张明娟．消费主义语境下的《美国丽人》[J]．电影文学，2009(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