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舞鞋

宋庆莲

有一个弯弯的小镇叫月亮镇,镇上有一户贫苦人家,家里只有体弱多病的母亲和她的小女儿丫丫相依为命。

丫丫父亲在的时候,常为丫丫唱歌、拉二胡。丫丫听得如痴如醉。不幸的是在丫丫四岁时,父亲病逝了。丫丫非常怀念爸爸,怀念有爸爸、有歌、有曲子的美好日子。

丫丫是一个懂事的好孩子,她经常帮妈妈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洗碗、扫地、洗袜子……节假日常去菜地里帮妈妈扯草、摘辣椒。这块菜地就是妈妈和丫丫生活开销的来源。

妈妈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打着手电筒到菜地里摘些新鲜的蔬菜,清洗干净后,在天亮前就挑往镇上去卖(因为没有固定摊位,去迟了就很难找到摆摊的地方)。丫丫常常是自己起床,做好早餐,就自个儿吃,吃过早餐就背着书包去上学。

日子就这样平凡地过着,一转眼丫丫就有七岁了。这一年的暑假,镇上来了一位舞蹈老师,在影剧院办了一个舞蹈班,和丫丫一样大的甜甜、小莉、梦梦……都去学跳舞了。丫丫做梦都想参加这个舞蹈班,但是妈妈连治病的钱都没有,更别提让她去学跳舞了。丫丫看着甜甜她们穿着漂亮的裙子,脚上穿着老师统一发给她们的绣着黄色小菊花的红舞鞋,羡慕极了,特别是对那双绣有黄色小菊花的红舞鞋着了迷。

丫丫没有把心中的愿望告诉妈妈,她知道妈妈为了生活已很不容易,她只有把这个愿望像秘密一样埋藏在心底。

早上一起床,丫丫就迫不急待地推开小窗察看天气——雨天,丫丫就不用去菜地里扯草了。每到下雨天,丫丫匆匆吃过早餐,撑着小花伞一路飞跑,跑向影剧院的小窗,用力踮起脚尖。但是常常因为丫丫是最早来的,所以影剧院内空无一人,丫丫就站在小窗下痴痴地等,踮起脚尖朝舞台上张望……等老师和学生都到齐了,丫丫就如痴如醉地看着,努力地记住老师所教的每一个舞姿。晚上回到家里,就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根据记忆学着跳,飘着,旋转着……丫丫又会想起那绣着黄色小菊花的红舞鞋……

清晨,丫丫从睡梦中醒来,窗外传来脆脆的鸟语,一缕朝阳早已从窗的缝隙挤了进来,落在书桌上。“丫丫,丫丫,太阳有竹杆高了……”妈妈叫喊着。丫丫知道晴天就得跟妈妈去菜地里,一来跟妈妈做个伴,二来帮妈妈干一点轻松的活。吃过早餐,妈妈担着筐,丫丫挎着菜篮子,朝菜地走去。

菜地里的辣椒红了一片,点缀在青枝绿叶间,在太阳光的照射下,像闪亮亮的红星星。妈妈的脸上洋溢着收获的喜悦,和丫丫从青枝绿叶间摘下了一颗颗“红星星”,放进篮子里,篮子装满了就倒进筐里……太阳像火一样炙烤着菜地,丫丫感觉有点累了,妈妈看了看丫丫被太阳晒得红彤彤的脸蛋,慈爱地说:“丫丫,你去那株苦瓜架下的阴凉处休息一会吧!”丫丫走到那株苦瓜架下的阴凉处坐了下来,青绿的苦瓜藤蔓在炎炎烈日下给了丫丫一片阴凉。丫丫出神地看着藤蔓上向下吊着一条条青色的苦瓜,绿叶丛中盛开着金黄色的小花朵,两只红色带黄色斑斓的蝴蝶飞落在花朵上轻轻颤动着翅翼,想:看呀,蝴蝶也会跳舞呢!丫丫实在是累了,看着,看着,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苦瓜花上的两只蝴蝶飞落在她的脚边,变成了一双小舞鞋。是有着金黄色苦瓜花的红舞鞋呢!那双红舞鞋又像会飞的小船,翅翼还在轻轻颤动……小舞鞋说话了:“丫丫,穿上它吧,穿上这双舞鞋你就可以翩翩起舞啦。”但是,丫丫是个非常善良的小姑娘,怕踩伤了这双蝴蝶变成的舞鞋,丫丫犹豫着。舞鞋好像知道丫丫的心思,又说话了:“可爱的丫丫,这只是个梦,梦的力量神奇呢,不会伤着我们的,快穿上这双舞鞋吧……”丫丫刚刚把脚伸进这双像小船一样的红舞鞋,就飞了起来,飞在金黄色的苦瓜花丛中,飞在菜地里那红红的太阳下。妈妈还在菜地里摘“红星星”呢。丫丫欢快地跳着舞……幸福极了。

“丫丫,丫丫!”原来是妈妈在叫。丫丫极不情愿的被妈妈从梦中唤醒,用双手揉了揉眼睛,发现苦瓜藤蔓上的两只蝴蝶还在花丛中飞来飞去。妈妈已经摘满了两筐辣椒,菜篮子里躺着几条苦瓜和茄子,正催着她回家去。

丫丫的脑海里总是萦绕着苦瓜架下做的那个梦,她努力地记着梦里的每一个舞姿,回到小房里,丫丫又学着梦里的舞姿跳了几次……

雨天,丫丫照样很早就去影剧院的窗下痴痴地等,痴迷地望;晴天,丫丫照样去菜地里帮妈妈干些轻松的活。

丫丫的每个晚上都做梦,那两只蝴蝶每个晚上都飞进丫丫的梦里,变成了一双小舞鞋,丫丫穿上它就在梦里飞呀、舞呀……梦外,丫丫就把舞蹈老师所教的舞姿同梦里的舞姿结合起来,一遍一遍地跳……

暑假很快就过去了,新学期开学了。学校举办了一次“特长展示”晚会,丫丫报名参加了这个活动。

晚会上,精彩表演一个接着一个,轮到丫丫了,丫丫虽然没有漂亮的裙子,也没有漂亮的舞鞋,但是丫丫心中有舞。她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上舞台,翩翩起舞。舞着舞着,丫丫就像做梦一样,仿佛自己站在小船上,轻波微荡;又仿佛像蝴蝶一样,翩飞在花丛中;翩飞在红红的太阳下……菜地里红红的辣椒,金黄色的苦瓜花,妈妈的微笑……雨天影剧院的小窗下踮起脚尖的痴女孩;老师深情的目光……丫丫舞着、旋转着、飞着、飘着……用肢体表达着……丫丫的眼睛盈满了泪滴,台下静悄悄的,师生们感动地观看着……随着台下爆发出一阵经久不息的掌声,丫丫退到了幕后。

表演结束时,评奖结果也就出来了。丫丫的独舞《童年》获舞蹈一等奖,丫丫的眼眶又一次湿润了。

后来,丫丫依然没有红舞鞋,这个愿望她还是像秘密一样珍藏在心底,没有告诉妈妈。

插图/速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