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2009-09-24 03:43陈树华
草原 2009年8期
关键词:志远孟子

陈树华

清平世界,朗朗乾坤,世间看似简单的一件事,其实却不然,却隐藏着不可告人的一幕。侦破工作,尤其是这样,无论是刑事案或交通肇事案,棘手难破之案,谁也不愿沾边,我和杨一凡却勇于承担了一起交通肇事案的侦破,即:“6.12”案,我们首先查阅了此案案卷,查看了现场草图、现场照片和询问笔录,以侦探特有的思维方式,把现场的材料,梳理了一遍,发现本案的关键:必须搞清谁是真正的肇事者,这要下大工夫,做艰苦而又缜密的工作,索取到有力的证据,决不能轻信口供。

此案的现场极为奇特,照片上已清晰的呈现出来,那辆毛驴车骑在广本小客车的机器盖上,车上载的钢管有一根穿进车里,即穿了糖葫芦,当场扎死一人,另一人头部受重伤送医院抢救,奇怪的是司机孟子辉和位高权重的领导者,却安然无恙,据说钢管穿进的一瞬间,两个人身子分别往两边一歪,却幸免于难,赶驴车那老汉,受了点轻伤,当办案人向他询问案情时,他却一问三不知,来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此案疑点是:1.司机孟子辉已承认他是肇事者,供认不讳,肇事经过写得很简单,发现前方的驴车突然向左拐,他已来不及采取措施,眼看着就发生了事故。那位领导说他看见司机有点打盹了,正要捅醒他,但为时已晚,已经撞到了驴车上了。这背后深藏着什么,只有调查终了方能清楚。

2.孟子辉已是十几年的老司机了,肇事地点道路宽直,视线良好,连一辆驴车都超不过去,令人难以置信。

3.现场已被破坏,倒在血泊中的毛驴距肇事车约有十米,而赶车老汉已在肇事车前方,很显然没有保护现场,有意进行了破坏。

我俩带着这些疑团,准备摩拳擦掌地展开调查。

上“6·12”案,犹如往平静的湖面投进了一块巨石,立即引起轩然大波,又像马蜂窝被人捅了,所有的马蜂倾巢出动,发疯般去报复捅窝人,惹祸者被蜇得头肿得老大,脸无完肤,疼痛难忍。

似乎许多人都非常关注此案。近日来,许多处局的领导和环节干部纷纷前来,他们也许明白一个道理:县官不如现管,有找我的,找杨一凡的人更多。说的内容只有一个:“6·12”案是个交通肇事案,当事人已承担责任,应及早结案为好,不要再拖延了。我们对此案的推测是哑巴吃饺子——心中有数。我们酌情应对,有时一声不吭,有的却明确回答:请你们放心,我们会依法办事,秉公办案,我们决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等等,近日真是说客盈门,络绎不绝,为此案每天弄得口干舌燥,精疲力竭。我俩巴不得及早结案,早结案早利索。可是,送检的血迹鉴定尚未反馈信息,怎么结案,根据什么结案,许多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好在我俩意见一致:依据事实定案,结论要经得起实践检验,任何人也动摇不了我们的决心。

一天上午,没想到孟子辉的妻子杨一凡的高中同学做小学教师的姜立媛找上门来,见我俩都在,她高兴地说:“来的早不如来的巧,两位都在,我就开门见山了,我为‘6·12案而来,我听说孟子辉已承担了全部责任。我是他妻子,唉,我这个不争气的丈夫,人家设个套他就往里钻,给他个棒槌他就认真(针),明明是陷阱,他却如获至宝,气死我了!他蠢到家了!”

“车是他开的,他不承担责任行吗?他都在材料上按手印了。”杨一凡的激将法果然奏效,姜立媛听后哭了,边哭边说:“你俩可要慎重,‘文革时的‘内人党大多数人都承认了,后来怎么都平反了,子虚乌有,你们要重证据,重调查研究……”姜立媛说得对,言之有理。我反驳说:“那时候大搞逼供信,旧黄历看不得,我们是靠证据办事,你有何证据说车不是他开的?”

姜立媛顿时脸变得青紫颤声说:“姚迪爱开车的毛病,也许你们不知道,孟子辉回家常和我唠叨,他们当官的今天又开车了,开了有多少里,他很为难,不给他车开吧,抹不开情面,给他开吧,又怕出事。我当时就警告他,你让他开车,若是出了事咋办?”最后姜女士小声说:“为此事,我写了不少检举信,寄给了一些单位。”

“都给哪些单位了,结果怎么样?能告诉我们吗?”我在她耳边问。

“单位多了,公安局、司法局、检察院,一句话,执法单位我都给了,结果嘛,石沉大海。你俩得帮帮我呀,尤其是杨一凡咱们同窗三年啊。”说着她又掏出手帕擦着眼睛走了,我俩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我喊了声:“进来。”走进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士,我不认识,便埋头看材料,杨一凡正写着什么,那女士悄然走到杨一凡背后,用双手蒙住他的双眼,我觉得此人公然在办公室的举止不合时宜,便把门关上。杨一凡用手摸着柔软的小手像没长骨头似的,已知道此人家务活做的少,是个贵妇人。杨一凡笑笑说:“你撒手吧,就是你走到天涯海角我也认得你,你是贺玉茹,对吧?”贺玉茹咯咯笑了说:“不愧是初中同学,还记着我,还行。杨一凡,还是以前的杨一凡……”

“你来找我这个小老百姓,不知有何贵干?”

“无事不登三宝殿,受姐姐贺玉荣差遣,不敢造次,为姐夫姚迪的事,姐姐情绪很低落,姐夫真倒霉,公出赶巧出了事故,有人怀疑是他开的车,一凡,你想想,这可能吗?一个堂堂正正的领导干部,哪能开车呢,再说人家司机已经承认,你们一结案,肇事单位做好善后工作,据说车已上了保险,很好解决嘛。”

“玉茹,此案比较复杂,正在调查之中,在没落实之前,我没什么可说的,老同学,对不起,失陪了,我们得赶快去一趟医院走访伤者,要不我用车送送你?”

“不必了,劳烦不起你的大驾,告辞了。”贺玉茹说完便摔门扬长而去。我俩已几次去医院,都因伤者不省人事,徒劳而返。这次若是伤者清醒就好了,从伤者口中了解到旁证材料以便及早结案。不料,却大失所望,伤者已被抬到太平间了。

我俩刚进办公室大门,分管局长史凤库在走廊踱步,我俩上前打了招乎,开门进屋,史局长也随后跟了进来,三人都坐下,史局长说:“刚才市政法委书记给我来电话,催问‘6·12案,那血样化验出来了吗?”

“还没有,若是出来结果,你是领导应该是第一个看见的,史局,你那儿消停吗?”“嘿,别提了,找我说情的人也挺多,我都以正在调查之中回复了。你们抓紧办案吧,时间越长,来说情的人越多。刚才我接到死者家属们来电话,扬言要来局里,不给解决就闹个天翻地覆。”话音未落,史副局长就被人叫走了,死者家属纷纷前来,由一楼找到二楼,从二楼找到三楼,孩子们哭,老妇人叫,男人骂的很难听,楼里乱成了一锅粥,不仅交警上不了班,全局各科室都无法正常进行工作。针对这一情况,局领导班子开会研究决定:由史副局长带领三人专门在宾馆包房接待处理善后工作。

翌日上班,我刚把钥匙插进锁孔,电话一声紧似一声地响着,我匆匆忙忙接过,原来是司荣庆局长找杨一凡,让我转告杨一凡回来后马上去他办公室。时间在一分一秒地逝去,我抬腕一看表,都十点多了,杨一凡还没来,平时他都提前上班,肯定家里有事,将近11点了,杨一凡满头大汗地走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坐下说:“给夏瑞英看病去了。”

“你妻子那么棒的体格,也有病了?”说着我将一份文件递给了他,杨一凡将文件放入文件夹中说:“唉,昨天半夜,突然从我家房脊上一连滚下几块大石头,“咚咚”地响个不停,好像一列火车从房后通过,又像地震似的,把夏瑞英惊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心跳的非常厉害,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她问我,你好好想一想,得罪什么人了,以前,从来也没有这种情况,自从你办那车祸案以后,没有消停过,遭受讥讽、谩骂是小事,现在开始砸上了,不是我说你,你何必那么认真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就算了,我求求你了,别给我找麻烦了,行吗?我见妻子身子如此虚弱,便打岔说,你睡吧,明天我带你去医院。”

近日,我看杨一凡,脸色又黄又瘦,人真是脆弱的动物,禁不起折腾,想到这儿我说:“一凡,看来住楼房比住平房好,你也想办法住楼房吧。”

“这和住房子,有什么关系,俗话说:嗑瓜子嗑出个虫子——啥仁(人)都有,关键是我遇见缺德人了,碰上小人了,宁可得罪君子,也不可得罪小人,难道说这与‘6·12案有关?也不一定吧!”

“不好说,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我说。

杨一凡看了一下手表说:“我得赶紧去医院,夏瑞英还输着液呢。”

杨一凡走后,我感到心里空荡荡的,像塞了一团乱麻,坐立不安。于是我拎起手提兜也回了家,见到妻子邢云清就把杨一凡家昨夜的遭遇讲给她听,她听后脸上露出一丝苦涩,愁容满面说:“你赶快去第六小学校接儿子吧,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我认为妻子说得对,“嗯”的答应一声便骑上自行车向“六小”疾驰而去。我找到那位女班主任,没等我问她,她却先问我:“你是立强的家长吧?立强怎么没来上学?给你们打电话都没人接,急死我了!”

“立强早晨就上学去了,糟糕,可能出事了!你派学生帮我去找找吧。”女班主任高声吼叫着:“你还不快去找校长啊,让校长派上体育课的学生去找,快!”我迅速找到了校长,校长同我一起去找体育老师,那老师闻讯便迅速集合了队伍后问:“去哪儿找?”我建议去西郊土坯坑,学生列队向西跑去……

一到土坯坑,体育老师将学生分成两伙,一伙从南向北找,另一伙从北向南找。这伙天真烂漫的孩子们,为学友失踪而焦虑,恨不能一下便找到。听话的学生们,顺着土坯坑一个不漏地寻找,这时太阳悬挂于中天,学生们满头汗珠,也顾不上去擦,一个女学生不慎掉下一个大土坑,挣扎着爬上坑沿,跛着脚向老师跑去,边跑边喊:“老师,找着了!找着了!”一伙人围上来问:“在哪儿?”:那女生跛着脚在前领路,我惊慌失措跑向那个大坑,瞥了一眼一个鼻青脸肿的小男孩儿躺在那儿,正是我儿子,我径直跑向公路,举手拦住一辆出租车,艰难地驶向大土坑旁边,那位体育老师已把立强从坑底背上来,送进车里,我和师生们招手致意,没来及说一句感谢话,出租车飞快地向市医院驶去。

立强身子极其虚弱,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双眼紧闭,牙关紧咬,昏迷不醒。医生嘱咐护士先给输液,同时让另一位护士扳过身子,检查后背发现背部、臀部、大腿等,处外伤都很重,一片一片青紫有淤血。夏瑞英见状呜咽了起来,杨一凡攥紧拳头压低声音愤愤地说:“有种的,跟大人来,当面锣对面鼓的干,欺负孩子,算什么英雄!岂有此理!”

这时邢云清匆匆进来,见立强的那样子,心如刀绞,边哭边说:“孩子,妈没有护送你上学,妈妈对不起你呀。”哭声在病房里回荡……

这时病房的电话响了,叫我俩赶快回单位,有急事。我俩坐在车里,心事重重,疑虑多多,觉得我们两家的遭遇颇感蹊跷,肯定与“6·12”案涉案人有关。这年头,谁的利益受到侵犯,谁就肯定会想方设法报复你。“咱们再想想,其他方面有没有得罪什么人,唉,对了,你说还向派出所报案吗?”

“不要报案,不要声张,我们下点儿工夫抓它个现行。”没等杨一凡说完,电话又响了,我一摆手说:“不用接了,走吧,肯定是局长叫咱呢。”我俩走进司局长办公室,果然不出所料,坐着的那位男士起身离开,告辞离去……

司局长挥手示意让我俩坐下,司局长说:“你俩来的正好,刚才那位是市政法委综合科主任,是书记派来催办‘6·12案的,根据现有掌握的材料,你们看能不能结案,我是法人代表,有个一差二错,我负全部责任,你们办案人仅负次要责任。”

杨一凡据理力争胸有成竹地说:“司局长,我们是具体办案的,要对局领导负责。‘6·12案证据不足,一份旁证材料也没有搞到手,因为两个当事人已先后死亡,送检的血迹检验结果还未出来,我们仅凭一个人承认的材料能结案吗?我俩的意见还是得等送检的化验有结果才能结案。”司局长最后说:“你们再催催检验中心,快些检验,说明急等着用。”杨一凡回答说:“催了,经手人因其母亲病故而请假回家了,怎么也快来上班了吧,还是等等吧。”我补充说:“司局长,我俩已去了两趟市北郊了,找赶驴车的董志远,却没找到。他的邻居说,前些日子,肇事单位曾给他送去补偿金,老头拿上钱回原籍去了。”杨一凡摆了摆手说:“局长,老头说的一句话——他没长后眼引起我思考,说明他看见了什么,只是不说而已……”

司荣庆局长感慨地说:“你们对案情细致入微的调查是对的,那个老头人家能找到,我相信你们也能找到。你们必须找到那个老头,继续查吧,必须有充足的证据,如果证据不足,就是拟写了起诉书,送上去也会因证据不足,而被退回来。”

我俩回到办公室,都为司局长最后说的腑肺之言而感动和深受鼓舞。立即驱车前往市北郊去找目击证人,当我们找到目击者董志远家时,仍是铁将军把门。我俩正要转身离去,从邻居家走出一人,叫我们进他家坐坐,这位老人虽然头发已花白,却留着整齐的胡须,穿戴齐整,颇有绅士风度。老人笑嘻嘻地说:“二位,我没看错的话,这是第三次登门拜访了吧?当年刘备三请诸葛亮,终将诸葛亮请出山来,想必二位有急事要事要见我的老伙计。”杨一凡觉得这位老者谈吐不凡很有意思,便递给他一支烟说:“你贵姓?”

“免贵姓谭名诚。”杨一凡夸赞说:“看来谭诚先生是位热心人,我俩是民警,办案遇到了点麻烦事,其实我们找的董伯伯既是受害人,也是目击证人。此案至今尚未落实,我们深感不安,对他的损失也没赔偿,我们真诚希望他把当场看到的,给我们提供一下。如果我们稀里糊涂结案,办成错案,那我们不仅失职,而且成了罪人,我们跑腿是小事。”杨一凡的一番话,深深地打动了谭诚。真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谭诚把沏好的茶递给我们说:“我原是个教书匠,吃粉笔末的,受过党的教育,鄙人认为你们这样做是对的,千万不能出错,错了,对不起受害人,于心也不安呐。等他回来,我跟他做工作,你们放心吧,我们两个人是穿一条裤子都嫌肥,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我们一时不知如何感谢这位老人,情不自禁地向老人深深地鞠躬敬礼,老人高兴地把我们送出院外,挥手致意。

杨一凡真是个大忙人,他刚把妻子从医院接回家,史副局长叫上他去市人大常委会开会。他们进入会议室,会议已开始,第一位发言的就是涉及“6·12案”的,杨一凡就将黑色袖珍录音机摆在那人面前。接着发言的仍是询问‘6·12案什么时候结案。史副局长插话:“我们正在调查取证,快了。”这时一位中年妇女要发言,杨一凡赶紧递过去录音机摆放好,那女士说:“市里驾驶员有三怪:一怪,有一位驾驶员脖子歪,眼睛斜,视力极差。二怪,跛足者开车,就是这位杨警官收缴他的驾驶证,那跛足驾驶员不给,他说的话杨警官还记得吗?”杨一凡搜寻记忆,说:“还记得,你别看我走路跛足,我跑起车来就不跛足了。”逗得人们哈哈大笑。那中年女人接着说:“这位杨警官记性真好。三怪,一矮个罗锅女人也开车,我们这儿没人了?不是谁都能当驾驶员。”会场上发出一阵笑声,杨一凡补充说:“收缴小个罗锅女人的证照真叫难,她东躲西藏,和交警捉起迷藏,一次我们开车跟踪她,转瞬间她不见了,原来她拐进旅馆大院钻进厕所不出来了。”又引起一阵哄笑……

主持会议的宁振邦主任说:“杨一凡你都记好了,好好向领导汇报,以便采取有力措施。刚才那女士说的‘三怪,根据我亲眼目睹,市内交通状况存在四有:一、有些出租车进胡同能进不能退;二、不会右转弯,按规定右转弯要小迂回,不少司机在人行道上右转弯;三、只会开车不会修车,即不会排除故障,只好坏在那儿扔在那儿,还得交警的救援车来帮忙;四、有花钱买证之嫌,这里我多说两句,我也是持证人员,我觉得我考核驾驶证那时非常严格,严格掌握驾驶员培训、考核即是从源头上把好了关。”

我回到办公室,摁下杨一凡录音机开关,听会上录音发言,正要拟写成会议纪要,姜立媛敲门进来说:“警官,听录音呢,杨一凡去哪儿了?”我拿起话筒给一凡拨通了电话:“有客人来,快回。”片刻,杨一凡便回到办公室,与姜女士热情握手后,便攀谈了起来,我只顾埋头整理材料,耳听杨一凡说:“你那口子近来怎么样?有没有变化?我看你丈夫胆儿太小,树叶掉下来也怕砸脑袋!”

“嘿,马尾穿豆腐——提不起来了。他还自称是孟子的后裔,七十几代玄孙了。他的大脑原来是一根筋,一条道跑到黑,死脑筋,现在还没转过弯来,我说服不了他,他也说服不了我。”姜立媛用手点一下我又说:“你俩的眼睛真是孙悟空的眼睛——火眼金睛,看的真准。他告诉我了,车是姚迪开的,不叫我往外说,如果说出去,就和我拜拜。”我插话道:“有这么严重吗?”姜立媛继续说:“一次他喝酒了,给我讲了个丢卒保车的故事:F市市长因走私贩私被查获,其外甥只是团伙里的一个成员,这个外甥主动承担了全部责任,F市市长却安然无恙,其外甥被追究刑事责任。刑满释放后,这时原F市市长已调到S市当一把手,将其外甥重新安置了工作。从此,此人出人头地,飞黄腾达。如果F市市长被抓那就一切都完了,这次肇事者如果由我来顶,我也就成了F市市长的外甥的角色,其后果也错不了。”

“我听后气得剑拔弩张地瞪着他,蓦地上前夺过水杯,‘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吓得他浑身一抖索,我用手指着他破口骂道:‘孟子辉,亏你还是孟子的后人,你是个地地道道的大傻瓜、糊涂虫!我感觉有点匪夷所思,百思不得其解,你委曲求全救他,国法不容,情理不容,你为这人性扭曲的小人卖命值得吗?我为你感到悲哀!我淋漓尽致痛斥他一番便摔门而出来。”姜女士又说:“来求救于你俩,不知二位对此有何高见?”

杨一凡双手击掌夸奖说:“姜女士不愧是为人师表,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们一如既往地搞取证工作,一旦有了充足证据,孟子辉不说真话,也照样结案,孟子辉提供假证要负法律责任的。”姜立媛走到门口回头说:“孟子辉是块石头,我也把它焐化!我要叫他弃暗投明,改邪归正。”

我们不约而同地点头称赞。

我们再次去市北郊,天气阴沉沉,乌云密布,顷刻之间,下起了大雨,那儿的道路还没硬化,各家宅院和道路都是土地,雨水渗进土里,泥泞难行。董志远家宅院恰好有个门楼,我俩在门前徘徊,俩人被雨淋成了落汤鸡,两脚沾满了污泥,赶紧到门楼下避雨。一位好心的中年妇女手持红雨伞见状把伞递过来,见我们摆手不要,又让我们去她家避雨,被我们婉言谢绝了。那妇女问:“你们找老董一定有急事吧?”我俩齐声回答:“有很紧急的重要事情。”那妇女说:“我知道老董在谁家,我给你们叫去。”我俩连声致谢。

左等右等也不见人影,我俩正要走,从东边走来一老者,怎么走路那么困难,右脚一甩一甩的,我俩跟进屋去,董老伯还认得我俩,他脱鞋时,我发现他右脚那只鞋底与布面分离了。董志远说:“老谭跟我说了,我考虑考虑。”我搭讪说:“董伯,现在干些啥?”董志远长吁短叹说:“毛驴被压死了,托运搞不成了,我的“驴吉普”一没,财路就断了。”杨一凡起身说:“你俩唠嗑吧,我买盒烟去。”杨一凡去了一家百货商店,根据目测老董的身高用心算出穿的鞋号码,购买了一双布鞋,买上鞋便返回董志远家,当杨一凡将鞋递给他时,他接过鞋穿上很合适说:“你,叫你破费了,不好意思,你怎么知道我穿鞋的号码。”杨一凡开玩笑说:“这是秘密,无可奉告。”屋里静悄悄的,谁也不提“6·12案”,杨一凡说:“今天我们来认认门,以后我们还会来,你老有什么事只管说,我们一定尽力而为。”说完我们便起身要走,董志远说:“我知道你们是为‘6·12案而来的,我已改变态度,我已让谭诚为我代笔。”

我故弄玄虚说:“他?能行吗?”董志远笑逐颜开说:“他是市北郊的大秀才,打官司的诉状都能写,我这点材料,对于他是小菜一碟。”我俩激动得上前与董志远握手说:“过几天我们再来。”董志远送我俩到门外。

多少人的心都被“6·12案”牵扯着,姜立媛对丈夫先来软的:“亲爱的,儿子孟刚学习大有进步,你准备钱吧,将来好上大学。”孟子辉得意洋洋地说:“你没看他爹是谁呀?有其父必有其子。”姜立媛闻听此言,便生气了说:“你快别吹了,孩子要像你——愚蠢无知的榆木脑瓜,那可糟糕了!”孟子辉大为恼火,厉声问:“我怎么愚蠢了,还榆木脑瓜,大教师词真多!”

姜立媛也不甘示弱说:“你为什么替姚迪受过?你放着优秀公民不当,却当罪犯,世上有你这样的傻瓜?你不是榆木脑瓜,是啥?他姚迪对你有什么好,你委曲求全救他,好一个趋炎附势的东西!”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的事不用你管!”孟子辉怒发冲冠,从墙上拽下那个大镜子往地上一摔,一块完好的镜子顿时变得粉碎,姜立媛怒不可遏喊道:“痛痛快快离婚,啥也别说了。”说着找出纸笔,片刻便写完了离婚申请,把写好的离婚申请往桌子一拍,喊道:“签字!”孟子辉拿过申请扫视着,见写着因夫妻不合,经常打闹,过不了了,特提出离婚,儿子孟刚归我,财产对半平分。孟子辉“刷刷”地签了字说:“走吧!”姜立媛吼叫:“算你有种!”好在孟刚去了姥姥家,夫妻俩气昂昂夺门而出,姜立媛在前,孟子辉在后,因距离市法院不远,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市法院。孟子辉头皮感到阵阵发麻,便溜之大吉。当姜立媛走进法院大楼的旋转门时,回头一看却没了孟子辉的踪影,气得姜立媛立即走出旋转门,心灰意冷,茫然无措,悻悻地向娘家家中走去,儿子孟刚的面容浮现在她眼前。

一辆夏利牌汽车停在一幢红砖瓦舍西边路口,那人摇下车窗玻璃,观察着自家宅院门前围着一群人,两个男子不停地用手擂着院门,边擂门边吼叫:“姓孟的,滚出来!你是不是跑了,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有几人弯腰捡拾石头投掷到房顶上,石头哗啦啦地滚下,孟子辉在车里手扶方向盘看的一清二楚,他心急如焚,心想下车和他们评理去,那是自找倒霉,不行。妻子肯定是回娘家了,离婚申请已签字了,自己面临着失去妻子、儿子的危险,他大脑立刻闪出一个念头——不如去找他……

立即开车掉头向大道驶去。这时有一男青年用手指画着喊:“你们还不快追那辆夏利车,你们要找的人就在车里。两个男的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跟踪而去……

落山的太阳点染映红了晚霞,把空气点染得浑红。乃林河水泛起点点金波银光,此河河床较宽,传来潺潺的流水声,水流平缓,河中有鱼,两个人悠闲地坐在河岸上,举着一根鱼竿钓鱼,两个人用一根鱼竿,钓鱼是掩人耳目,目的是进行一场见不得人的肮脏交易。来的男人把风衣帽往后拨拉了一下,走近了河岸边一位女士身边。那女士将鱼竿放入水中,却像一位老道的钓者,眼睛看着浮漂,嘴唇却上下翕动,说:“你有什么要求只管提,见一次不容易。”

“哦,姚夫人,他怎么没来?”那男士不悦地问。

贺玉荣微笑着说:“他的身份你是知道的,他能来吗?我代表他来。哦,他让你写的材料,你带来了吗?”那男士立即从兜中掏出一张折叠的纸递给了姚夫人,姚夫人立即装入衣兜。男的就是孟子辉,他说:“我妻子要和我离婚,她要儿子……”贺玉荣说:“你家里事我不参加任何意见,由你自行解决。那件事事成之后,他保你监外,有关材料不入档案,对你没有任何影响。解除刑律后,安排你当副科级干部。但是,有两点你必须做到:一、严格保密,不准对任何人讲。二、只见这一次面,以后什么时候见面,由他决定。你能做到吗?”男士说:“能做到,我一定能做到。”说完这一对男女顺着河岸往回走的时候,就被跟踪人看见了,跟踪的其中一个男人说:“原来这小子,还有心谈恋爱呢,咱与那女人无冤无仇,放她一马,等他俩分开后,咱再动手。”走上大路,两个人便各奔东西了。突然两位跟踪者像猛虎扑食似的扑向那个男人,将其胳膊反剪在背后,用鞋带扎好,两个人一齐用脚猛踢他腹部、腰部,还不解气,于是便一人拽两只手,另一个人拽两条腿,抬起来一起一落,顿得他直叫妈,不知蹾了多少下,从西边路上射来汽车灯光,两个打手便逃之夭夭了……

受伤的孟子辉被好心的司机抬上车送往医院抢救。最着急的要数他妻子姜立媛,她哭得双眼红肿,像两只烂桃子,但却一直守护在他身旁,用小勺一勺勺地喂他,可是他不能张嘴,吃不进一点东西,只靠输液维持。他被打的伤势十分严重——严重的脑振荡。一连几日昏迷,不省人事,她给他用毛巾热敷,给他端屎倒尿,经过几天精心地输液治疗,孟子辉已睁开眼睛,一看到妻子便哭了,从来没有这样哭过,他握住妻子的手不撒开,十分艰难地说:“立媛,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儿子……”姜立媛心想:坏事变好事,他也许从此有所转变,改邪归正,于是劝说:“你好好养伤吧,先别考虑别的。”

十一

司荣庆局长早晨上班后,刚接完市政法委书记询问“6·12案”的电话,另一部电话又响了,分管政法委工作的程书记打来的电话,司局长和气地解释说:“程书记有啥指示?”传来程鹏气乎乎的声音:“何谈指示,‘6·12案搞的我们焦头烂额,受害者家属11人把政法大楼弄得乱哄哄的,我们的办公室主任把他们请到饭馆吃了一顿,好话说尽才消了点气,悻悻离去。你告诉我‘6·12案究竟进展到什么程度了?”司荣庆听后万分焦急,不知如何回答程书记,声音低沉地说:“情况如前,没有进展,正在抓紧调查取证。”

“取证,取证!何时才能取到证,活人不能叫尿憋死,搞不到旁证材料,能不能按现有材料写个结案报告呈报上去吗?”

“程书记,证据不足,起诉书写的再好检察院也通不过,材料被退回来,那就成了夹生案,我们不能办夹生案。”

“美其名曰夹生案,我看你是有权没威,没有魄力!我看你应该把绊脚石搬开,另用其他人办案,哪能让一棵树吊死,不能再拖了,两级人大在会上提出强烈抗议和呼吁,肇事者仍然逍遥法外,什么时候能结案,你订个时限,哦,不能订时限,哪有那么多清规戒律!总之,你再不结案对你们极为不利!小心摘掉你的乌纱帽!”“啪”的一下把电话压了。

当杨一凡和我听说孟子辉被打的消息,立即前往市医院探望,姜立媛真是个好女人,正用毛巾给孟子辉擦脸,见我俩进病房,便起身搬两个凳子让我俩坐下说:“你们那么忙,还来干嘛。”我俩将营养食品都摆在小桌子上,见孟子辉消瘦得厉害,前后判若两人,令人不敢相认。他似乎昏睡着,还是无颜见我们,他虽然闭着双眼,但两眼眼角都噙着晶莹的泪珠,我俩正要离去,心细如丝的杨一凡望着孟子辉暗忖:这泪珠意味着什么,这时,杨一凡站起说:“立媛,我告诉你个新消息,‘6·12案有转机,目击者表示要提供真实情况。”姜立媛高兴地说:“那好呀,哦,我托你买一种药。”说着递给杨一凡一个纸条说:“就是这种药,医院没有。”杨一凡接过纸条说:“小事一桩,捎回来我就给你送来。”杨、姜这两位同窗好友的深情令我羡慕,真是知己呀。我随着杨一凡悄然退出,立即去找护士长,说明对孟子辉采血化验的意图,护士长答应给予配合。

十二

回到办公室,一见桌子上有个信封,我俩同时去拿,杨一凡手疾眼快拿起拆开,正是盼红了眼的检验结果,他见上面写着:经化验确定为B型血。杨一凡递给我,我一目了然,杨一凡说:“咱暂时不要声张,待旁证材料齐了,就报捕,就写起诉书。”

“你的想法很正确,咱俩是不谋而合,走吧,去盟医院取证明去。”我俩首先找到了那位护士长,护士长拉开桌子抽屉,拿出诊断证明:孟子辉,血型——A型。我俩又急忙去内科查找姚迪的体检档案,接待的大夫说:“上次的体检材料没留存,高干半年就体检一次,你们到高干病房去找吧。”我俩立即去高干病房,费了一番周折,高干病房又把球踢给了内科,我们拿着高干病房大夫写的条子,又找到了那位大夫,才给开了诊断证明,姚迪,血型——B型。到办公室加盖公章,我俩深有感触:办任何事情都不容易呀。

我俩一鼓作气,驱车去了市北郊,董志远家院门敞着,我们进院,发现屋门半掩着,像是欢迎我们到来似的,董志远笑脸盈盈,忙沏茶倒水拿烟。我俩坐在板凳上,董伯伯说什么也不让,手指着一个看不出啥颜色的沙发。尊敬不如从命,我俩坐在沙发上,董志远便递给了写好的一分材料。

证明材料:6月12日那天上午,我赶着拉运钢管的毛驴车正往前走着,忽听一声巨响,我被甩出车外,便失去了知觉。待我醒来头昏脑涨的,茫然不知所措,我扫视着周围,惊恐万状,往后一瞅,毛驴血淋淋躺在公路上。我扭头往前一看,一高个从左侧车门艰难地钻了出来,摇晃着身子向我走来,弯腰搀起我向前方走去,越过肇事车辆,让我坐在路边上说:“你的一切损失由我包赔,别人问你时,你就说什么也没看见,千万别往外传,如果走漏一点风声,你就一点儿补偿金也得不上了。”这时那矮个子也走近我说:“你记住了吗?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决不能做出尔反尔的小人。”

“记住了,你们放心吧。”我一动不动坐在路边上,他俩迅速离去。不一会儿两位办案民警来了。连日来,经过办案民警苦口婆心地劝说和谭诚的开导,我这木头疙瘩,终于开了窍,找人代笔,以作证明材料。

杨一凡满意地点点头说:“不是亲笔,还得录下音。”说着将黑色微型录音机递给了董志远,让他拿着将证明材料又念了一遍,证据充分了,我俩高兴而来,满意而归。

十三

客车司机打电话,让杨一凡去拿药,杨一凡拿上药回到家中,对妻子夏瑞英说:“托你帮我办件事,你把这药送到市医院二病区8号,行吗?”夏瑞英“噗哧”笑了说:“哟,啥时候变得如此客气了,不就是送给你的同窗好友嘛,我一定办好。”说着拿上药扔到车筐里,推上自行车走了出去,杨一凡望着妻子的背影满意地笑了。

我与杨一凡商量:“鉴于上级催案多次,我们根据现有材料:一、血型鉴定,遗留在现场的血迹与姚迪的血型吻合;二、目击证人那高个从左车门下车,可认定是姚迪开的车。据此两点报捕,亦可。”

“姚迪地位身份特殊,上级会不会以证据不足为由再次搁浅,也不能肯定没有这种的可能。依我看,咱们接着搞下去,攻克最顽固的堡垒,撬开孟子辉的嘴巴,让他说出真情,争取一次成功,这是最佳方案。”我们控制不住喜悦之情。

当我俩赶到病房时,姜立媛正给孟子辉洗脚,见是我俩急忙擦完脚说:“多亏你给买的药,好多了,嘿,这药是你夫人给送来的,我看此药对症,真是药到病除啊。你们看他是不是胖了点?”我俩连连点头说:“好多了。”我俩坐下,一凡从兜中掏出录音机,想让孟子辉听听录音,又一想时机还不成熟,又马上装回兜里,这时姜立媛去卫生间倒水,我俩去走廊等她,姜立媛从卫生间出来,便叫住她,并向她讲明来意,姜立媛阴沉着脸说:“可以,但时间早了点,等他再好一好,这期间我再做做工作,到时候我给你们打电话,好吗?”

“好,就这样定了,告辞了。”

姜立媛站在门外与我们挥手致意。刚出医院大门,史副局长来找我们,走到跟前悄声说:“看来对方要先下手了,听说要拘捕孟子辉。你们赶紧找他取证,越快越好。”我俩听完史凤库的话,心里急得什么似的,立即返回又去了病房,杨一凡与姜立媛耳语了一阵,姜立媛点头应允。

杨一凡说:“孟子辉,请你听个录音好吗?”孟子辉微微点了点头,杨一凡将微型录音机摆在床头上,一阵沙沙响声过后,传出董志远的声音,参与此案曾经的孟子辉一听就明白了,见证人说了实话,眼前浮现出那可怕的一幕心烦意乱,听着听着竟呜咽了起来。杨一凡立即摁下开关说:“你也应反思一下,你为什么来到这里,怎么来的?你的妻子为什么远离你,当你遇难时,她又回到你身边侍候你,你这样做,对得起她和孩子吗?你不考虑自己,也得考虑她们,你真是糊涂呀!你已误入岐途,落入圈套,落入陷阱。你应当立即做出选择,光明与黑暗,正义与邪恶两条路,你选择哪一条?你决定吧!走出陷阱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杨一凡滔滔不绝的话语如一泻千里的激流,势不可挡,冲向迷了心窍的孟子辉,令他猛省和悔悟,使他终于走出陷阱。

孟子辉声音低沉地说:“你的一番话我理解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现在也痛恨自己,当初不该那样做,但是,他不是一般的人物,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我也是万般无奈呀,我受伤后一直考虑这个问题……”

杨一凡拿起录音机,装入兜中说:“你现在醒悟,还来得及,你写个证明吧,交了这个证明,我保你无事。”

“写,肯定写,只是我手发麻,手指直的打不了弯,拿不了笔,再过几天,我一定写,不行让立媛给担保。”

“你这就对了,多保重。”杨一凡说完又转向姜立媛说:“你要提高警惕,多加小心,防止发生意外。”姜立媛一一与我俩握手辞别。

十四

“6·12案”越来越复杂,变得扑朔迷离。第二天下午,当我俩走进病房,令我们大吃一惊,室内空空如也,当问医护人员时,都说不知道,其中一位护士说:“有个什么长,哦,是校长来探望后,他们立即办手续走了。”

我俩又分头行动起来,我负责查询各派出所、监狱所、劳教队,均一无所获。与一凡交流,他找遍了孟子辉夫妇俩有可能去的地方,也往返徒劳。这样一来,急坏了办案人,急坏了公安局领导,用热锅上的蚂蚁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正、副局长办公室的电话,办案人办公室的电话不断地响着,司局长拿起话筒接听,程书记沙哑着嗓子说:“据说肇事者已潜逃,罪孽逃是逃不掉的,你们在班子内再研究一下,做出新的决定,赶快印制通缉令,立即登报,在电视台播出,及早将肇事者抓捕归案,不得有误!”

公安局没有开出通缉令,通缉令却播出了。这在社会上引起强大反响,百姓们作为茶余饭后的话题,事情遭到人们的怒斥和唾骂,一个交通肇事案,还畏罪潜逃了,到头来只能是罪上加罪。

真是巧合,董志远和谭诚边看电视边喝酒,谭诚用筷子指着电视:“快看,‘6·12案上电视了,哦,孟子辉被通缉了!”董志远愤愤不平的说:“你给代写的材料都交上去了,怎么真正违法者不抓,却通缉无辜者!”谭诚愤慨地说:“从古至今,哪个庙都有屈死鬼,最典型的是清朝的“四大”冤案,你听说过吧?”

“没听说过,都哪四个了?”董志远喝了口酒,等待下文。谭诚吃了口菜,眼睛上翻,说:“杨乃武与小白菜、名伶杨月楼奇案、太原奇案、张汶祥刺马列案。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的政策的确好,当前可以称为空前盛世,如今讲究实事求是,构建和谐社会,通缉归通缉,但不等于定案。‘文革时期冤假错案真多,那时我在一个农牧场工作,搞清理阶级队伍时,两派互相怀疑猜测,老更夫被怀疑历史有问题,一伙人动手打了老更夫,保护者把老更夫转移别处,对外声称被人打死了,我被怀疑是杀人凶手,致死人命,罪孽深重,被呈报为死刑,正要执行枪决,结果调查发现那位老更夫还健在,原来被人藏在菜窖里,我险些丢了性命,避免了一起冤假错案的发生,我建议你赶快去公安局再次申明情况,要求撤消通缉令。”

董志远按着谭诚说的找到了公安局领导,蹊跷的是公安局领导都说不知道。让董志远到市政府去找,董志远问找谁?都说不知道找谁。我找司法局,司法局让他还找公安局,他又找到公安局,一位负责人告诉他,听说检察院发的通缉令。一位上访者告诉他:事情不怕闹大,闹的越大,也就快解决了。董志远回到家中,找到谭诚,如实地讲了办事经过,谭诚深感忧虑,说:“我给你代写的材料,已具有法律效力,你必须负法律责任,你不能改口,不管到什么单位,必须坚持己见,坚持到底,这可不是小孩过家家,说不玩就不玩了。”董志远笑了说:“你放心,就是刀子架在脖子上,我也不能变口了。”

十五

“6·12案”已进入白热化状态,公安局的领军人物和办案人,犹如坐在火山口之上,随时都有葬身火海遭受灭顶之灾的危险。通缉令像一块巨石压在干警们的心头上,在这关键时刻,为什么发布通缉令,甩出大王,赢得全局。圈里人不难看破玄机,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使所谓的肇事者看见通缉令后,产生恐惧心理,长期潜逃在外,涉案人找不到,久而久之便不了了之,此类事情亦曾经多次发生过。

“6·12案”悄无声息,悬而未决,这是表面现象。其实不然,近日公安局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会上部署:一、不正面查询通缉令的来历。二、不打草惊蛇,展开迂回调查,从中摸底,以便做出决策。

办案人一律便装,使用民用车辆。一天上午,我俩驱车驶向邮电局,找到了邮电局常局长,为一起经济纠纷案,苦于查不到证据,我们需要查一下电话往来,请贵局给予支持。常局长签批同意后,我们拿上批条进入话务班。女班长将一叠话单递给了我,我将话单一分为二,将另一半交给了杨一凡,俩人各自坐在小桌前,集中精力翻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电话号码和通话人,先用木尺压在话单上,逐行查看。当看通话人的栏目时,没有姚迪的名字,这只狡猾的狐狸,竟未打一个电话。忽然,贺玉荣的名字却呈现在眼前,又调来了通话内容话单,与‘6·12案有关的都作了记录,并进行复印,贺玉荣在电话中说:“肇事者写的肇事经过我已经给你们送去,请你给开一张通缉令就行了,别的就不麻烦你了,有它电视台才能给播出,日后一定重谢。”对方答话记录:“你上次说让我实施抓捕吗?”贺玉荣说:“现在不用了,人已经跑了。”

“哦,鞋底抹油——溜了。你来吧,来了现开吧。”翻着翻着,是贺玉荣与电视台的通话记录,贺玉荣说:“我今天下午,给你送去审批手续,你们想办法,争取今天晚上给播出。”对方回答:“不能,今天的节目已排得满满的,明天晚上能播出就够快的了。”贺玉荣说:“你把别的节目撤下一个不就行了嘛,你跟台长说,就说我说的。”对方回答:“好吧,今晚你注意收看吧。” 。

我俩正在翻话单,忽然,进来一位头发很长胡子拉碴的男子,我俩瞅着眼前这位男人,竟没认出是谁,也没冒昧的称他大叔,那人尴尬地站了一会儿,便自我介绍说:“我就是孟子辉,你们不是去医院看过我吗?”

我俩都惊愕不已,又仔细地端详着,难道真是他?两个月不见怎么成了这样,前者年轻,后者已像老年人,孟子辉张嘴要说什么,杨一凡摆手制止说:“跟我们来。”说着三人进了话务班的单间办公室。恰好无人,三人一同落座,杨一凡说:“你叫我们找的好苦哇,你怎么突然就失踪了?”

“一言难尽,说来话长,我爱人的校长柴进平去医院探望我,说他刚才去检察院找朋友办事,那位朋友正在接电话问:“要抓的交通肇事犯是谁?对方说叫孟子辉,当时柴校长心里嘀咕,这不是姜老师的丈夫吗?他怎么开车轧死人了?来医院探望时便问姜立媛,这一问非同小可,我便闻风而逃了。”这时孟子辉从兜中掏出一张纸,递给了杨一凡,上面的标题赫然醒目:

我的忏悔录:

光阴荏苒,一晃两个月过去了,两个月真难熬啊,使我寝食难安,坐立不宁,原因是“6·12案”我不该当替罪羊,当初我鬼迷心窍,执迷不悟,一时心血来潮,如不听妻子和朋友们的劝阻,险些造成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现在我幡然悔悟,深深感受到爱情的珍贵,家庭的温暖,朋友的重要,是这些力量促使我能向世人坦言。6月12日上午,我驾驶广本小客车,行驶到70公里处,我便停车放水,返回来一看姚官坐在了驾驶座上,我怯于情面,因他经常开我驾驶的车,也没出过事,我便麻痹大意地默许了。如果我当时不让他开,也就避免了此次事故的发生,我负有一定责任,随便将车交给非驾驶员是一种罪过。当车辆行驶到85公里处便发生了此次事故,姚官有些惊慌失措说:“来查时,就说车是你开的,司机和非司机开车不仅性质截然不同,处理结果也大不一样,你写一份检查交给我,我保你无事,我保你有好的前程,你放心,我说话是算数的。”我点头应允。我按着姚官说的做了,做梦也没想到我还遭到了通缉,弄假成真,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认清了姚迪的本质,车是他开的,方向盘和门把上的血迹就是他的,因为钢管从风挡中间撞进车里时,坐在前面的两个人的头自然往两边歪去,钢管插进汽车后座,毛驴车上的两个人先后死去;驾驶座和副座的两个人,右边的人不能去左边,左边的人也不能去右边。当时我坐在副座,目击证人还有赶驴车老头,请你们详查为盼。

孟子辉 ×月×日

我们看完了忏悔录后,两眼发潮,头皮发麻。令我们既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孟子辉开始摆脱困境恢复自由,难过的是叫他饱经苦难,险些蒙受不白之冤。这时杨一凡说:“你交的这份材料挽救了你,使你走出陷阱,迈向光明,但你仍然存在不安全的因素,你必须百倍地提高警惕,仍然隐身暂避锋芒,回去你要和姜立媛好好商定吧。”

十六

由各旗(县)一把手和市直处局负责人参加的市委扩大会议,今天开幕。会议秘书长姚迪异常繁忙,来迟了一步,当他刚迈向会展中心的台阶时,上来一位男青年挽住了他的胳膊,姚迪不解其意说:“我还不老,不用搀扶。”这时另一只胳膊亦被另一人挽住,那人厉声说道:“你被逮捕了!”那两个便衣警察配合的真叫密切,一人出示了逮捕证,另一人给姚迪戴上了手铐,姚迪心知肚明,事已至此没什么可说的了。他被带上了警车。

三天前公安局局长司荣庆,主持召开了“6·12案”结案会议,由政法处、分管局长和办案人参加。司局长说:“‘6·12案办案人克服了重重困难,进行了艰难曲折的排查工作,取得了充分的证据,有血型化验、目击证人董志远、孟子辉的旁证材料,尤其是孟子辉的材料,来之不易呀,孟子辉由承担责任到揭露事实真相,是办案人做了大量的艰苦细致工作,才能召开今天的结案会议。现在急需要做两件事:一、政法处毛主任牵头,负责联络协调涉案人的职务和党员资格取消事宜。二、史凤库副局长负责拟定起诉书。要各负其责,不得超过二日,必须完成。

就在姚迪被抓当天下午,一伙人在公安局门前敲锣打鼓燃放鞭炮,有的来送花篮、牌匾的,有的亲手给办案人戴上了大红花,百姓不会忘了为人民办好事的人。

〔责任编辑 辛 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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