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读随笔

2009-09-24 03:43
草原 2009年8期
关键词:冲动书房散文

方 晨

闲散之时,翻阅报刊杂志,偶遇阿云嘎的两篇短文,一篇《路过包头》,发表于《鹿鸣》2008年第8期,另一篇《我的书房》,发表于《草原》2008年第9期。因见其短,便想浏览一番,不料一读即被吸引,读着如饮佳醪,若闻芳香,读后回味久矣,遂悠然动笔写下点记录与表达感想的文字。

《路过包头》,刚读了一小段,即可见作者对生活的独到的体验,也便觉一股清新之气扑面而来。他说:“路过是一种十分美好的体验,尤其是当我们乘火车旅行的时候。如果我们有幸坐到靠车厢窗口的位置,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啊!荒原、田野、沙漠、村镇……一个接一个地从我们眼前经过着,引起我们很多的遐想……”接着就用生动的、再简略不过的文字描绘他所见到的一个个情景,以及他对着这些情景产生的遐想。情景很快的变幻,遐想也不住地更替,进而由“充满诗意与美感”的“路过”中,生出了耐人寻味的哲思:“这就是我们的世界,人们在各种不同的环境里生活着,操劳着。”“我们在追求一个目标的时候,很多难忘的体验其实都出现在到达目标以前的过程之中。”

他写了青年时来呼和浩特上学第一次路过包头那种好奇、兴奋,然而由于停车时所见站台上“全是一些提着旅行包或扛着行李的行色匆匆的人”而“感到遗憾”的心情,又写他以后多次旅途之中路过包头的情形,最后说:“包头在我心目中永远带着神秘。”

对这篇短文,我读完了,思索感叹之余,还要再读一遍,为什么?我说不出散文作为一种文体的全面准确的定义,但我觉得,能给人以美的享受和思想的启迪或者说思索的余地,再以其特有的情趣吸引着你,就一定是好的散文。《路过包头》这篇不到三千字的散文,给我们描绘了那么多富有情趣又惹人遐思的情景,写了几十年多少次路过包头的不同过程和感受,还有那么富有哲理意味的堪称格言的论述,比如前面提到关于“我们的世界”和“目标”的论述,还有“人需要遗憾,或者人生不可避免遗憾”以及“缺憾本身就带有美感”的论述等。这真是一篇既有文采又富内涵的佳作。

《我的书房》,开头一句“我的书房总是有点凌乱,正因为凌乱,它才显得生动”。又是一个富有辩证和哲理意味的神来之笔。接着写“能够体现其主人性格的某些侧面好的和不好的侧面”的“我的书房”怎样的凌乱,凌乱到什么程度。又写他想象的“世界上……各种类型的书房”,功能型的,品味型的,摆设型的……转而想到“我的书房像一个小作坊”——作坊型的。主人就是在这个“作坊”里“辛辛苦苦地鼓捣出一些”自己的似乎可有可无然而是“出于一种精神需要”的“小产品”。由此又得出一个精辟的结论:“任何一个类型的书房在本质上都是精神的。”

也和许多写书房的作者一样,阿云嘎也写了自己书房的“原始”状况和演变的过程,也和许多人的书房的“原始”状况和演变一样,开始那是一间兼作“卧室、客厅、厨房、储藏室等等……也有书房的功能”的小屋。就是在这间“多功能”的小屋里,主人守着那张“体现书房功能的两屉桌”,在“铺开稿纸写东西的时候”,感受着兴奋、满足甚至幸福,同时也实现着精神的升华:“就在那张书桌上我度过了很多的夜晚,看书,写作,作笔记……我惊奇地发现世间万象后面竟然隐藏着那么多哲理和逻辑,看到那些出类拔萃的人物所追求的是多么超脱、高尚、自由,开始明白真正文学意义上的“真实”是什么样的……我确实在那里看到了遥远的夜空中闪烁着的一些朦胧的光。这里,小屋一角作为书房的“精神功能”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

显而易见,后来作者有了自己专用的功能单一的书房,“每天在书房里消耗若干个小时已经是我的习惯了:阅读、写作和遐想”,“在那个小小的独特的世界,……进入一个特别的状态——产生阅读和写作的冲动。”作者特别强调“这种冲动大概在书房里才能够产生”在一个160余字的小自然段里,一连用了7个“冲动”字眼来强调“冲动”对于阅读和写作的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让我想到,作者就是在书房里——不管是“多功能”的还是专用的书房里,不断地由“冲动”而阅读,拓展着视野和丰富着内心世界;不断地由“冲动”而写作,“鼓捣”一些精神产品的同时,也满足着自己的“精神需要”;不断由“冲动”而遐想(甚至又可戏言为瞎想),从而想出了那么多精彩的“阿云嘎格言”。

这就是阿云嘎的《我的书房》,这才是真正的书房。

笔者知道,阿云嘎过去写过许多为读者喜爱的小说,他小说中写的多是“小人物”——牧区的孩子和一些社会地位低微的普通人,表现的多是“弱者的心声”——阿云嘎曾说:“从某种意义上说,小说是弱者的心声。”

阿云嘎写小说,笔下的人物个个性格鲜明,栩栩如生。他写散文,也显示出了写小说塑造人物的功力。你看“路过包头”,开头只用少许文字,便描绘出了一个刚刚离开牧区正在奔向城市途中的小伙子的形象,他坐在靠车厢窗口的座位,两眼盯着窗外,兴奋而好奇地看着沿途的景象,进行着他的接连不断的遐想……将他的心情和神态都写活了。而小伙子眼前的每个景物都是一幅画——作者用写意手法,仅用了百余字,即勾勒出了四幅意趣盎然的牧村风情画:拴马桩上拴着的马,沙坡下边孤零零的一棵树,田野里穿着鲜艳的女人,村口聚集的牧人。这里明显表现了作者写小说那种描写景物、营造环境的功力。再看《我的书房》,作者“开门见景”,书房里那“内壁里有厚厚的茶锈”的“茶杯里还有半杯茶”,“烟灰缸里有很多烟蒂”,还有扔在那里的打开的书本,没顾上关掉而仍在运行的电脑……通过所写这一派“凌乱”景象,便使这书房的主人——“一个比较懒散的家伙”跃然纸上。这在小说创作理论上,该叫以环境烘托来表现人物性格吧?阿云嘎写散文,也自觉不自觉地发挥了这一表现手法上的特长。

阿云嘎这两篇散文,也和他写的小说一样,平易、朴实、简捷、明快,笔调流畅而含有隐隐的幽默,而且更见其实实在在,意切情真,又多哲思和睿智。有道文如其人,阿云嘎为文如此,其为人为官,不也是这样子吗?

〔责任编辑 刘广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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