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务管理理论的经济学思考和方法论

孙　诚　周鲁宝

摘 要:财务管理理论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已经形成了比较完善的理论框架和体系。财务管理理论具有自身的一些特点。它的一系列基本假设多源自经济学,如理性“经济人”假设、“完全”或“有效”市场假设等,时间价值和风险价值是其理论研究的基础之一。其研究方法多用实证研究,研究方法的“工程学”特征明显。

关键词:财务管理 基本假设 实证研究 时间价值 风险价值

中图分类号:F23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914(2009)08-142-02

财务管理理论是西方微观金融理论的一个重要分支,20世纪50年代以前,财务管理理论并没有一个系统的理论框架,也没有一个完善的研究方法论,50年代以前的财务管理理论充满了逻辑上的矛盾和几乎全部是政策建议,自从1958年米勒教授和莫迪格莱尼教授提出了公司资本结构无关论(MM理论),财务管理才开始发生了本质上的发展与飞跃。之后,其理论与方法体系迅速发展。人们很快发现,MM理论虽然在理论的逻辑上很完美,但是其假设却非常严格,在实践中缺乏可行性。于是,理论界放宽MM的理论假设,从税收、不对称信息、破产及代理成本等方面,进一步研究了资本结构同公司价值之间的关系,出现了权衡理论、融资顺序理论、自由现金流理论等理论,从而丰富和发展了财务管理理论。本文将发掘财务管理理论的一些经济学本质和方法论特征。

一、关于基本假设

1.理性“经济人”假设。“经济人”假设被认为是古典经济学和发展至今的西方主流经济学最为基本的假设,是西方主流经济学理论分析与研究的基石。在斯密看来,“毫无疑问,每个人生来首先和主要关心自己”,而他这样做是“恰当和正确的”。《国富论》中没有明确提出“经济人”这一范畴,但他的思想里已深刻而明显地蕴含了“经济人”这一概念的基本内容,斯密对“经济人”的规定较简单,具有较为抽象宽泛的一般意义。“经济人”指每一个人的行为都是理性的,追求自利的,“我们每天所需食料和饮料不是出自屠户、酿酒家或面包师的意愿,而是出自于他们自利的打算。我们不说唤起他们利他心的话,而说唤起他们利己心的话。”“经济人”的涵义正如马歇尔的解释,“所谓经济人就是他不受道德的影响,而是机械地和利己地孜孜为利。”

理性“经济人”假设也是财务管理理论最基本的假设之一,财务管理方方面面的理论都有理性“经济人”的影子。首先,就财务管理的目标来讲,无论是经济效益最大、企业价值最大化抑或是利润最大化,其目标的主体都是经济组织(或个人),目标都是围绕着主体自身的经济利益而展开的。又如,在资本资产定价模型中有一条假设:所有投资者均追求单期财富的期望效用最大化,并以各备选组合的期望收益和标准差为基础进行组合选择,这一假设本质上也是理性“经济人”假设。而利己的“经济人”对个人利益的追求,常常能促进社会的利益。财务管理理论的发展和进步以利己的理性“经济人”为理论假设。

2.“完全”或“有效”市场假设。完全资本市场是一种理想化的资本市场环境,它具有很多“完美”的特征,如没有交易费用、没有所得税、所有资产均可被无限细分,并可无任何障碍地进行交易等。有效市场也是一种理想的状态,如价格不受单一个人或机构交易行为的影响、获得信息必须是无偿的,同时所有市场参与者均可在同一时间获得信息等。这些“完美”的市场假设对财务管理理论的产生和发展都具有重大的影响。

财务管理很多重要理论都是在这些现实生活中并不存在的市场假设的基础上进行理论推导的,如在资本资产定价模型中,市场的前提就有诸如所有资产均被完全细分,拥有充分的流动性且没有交易成本,任何一个投资者的买卖行为都不会对股票价格产生影响等等,这些“完美”的市场条件在现实中并不存在。而MM资本结构理论正是以完全资本市场假设为前提的。

3.基本假设。有效金融市场是指,其中的证券价格总是可以充分体现可获信息变化的影响。尽管对这一说法的争论颇多,但大多数的财务管理理论,都是在这一假设和基础上发展而来的。事实上,理论的正确与否和假设无关,波普尔也认为,科学通过猜想假设的提出取得进步。财务管理的研究也常常假设没有税收、交易成本等“摩擦因素”影响的资本市场,并在这种理想状态下,研究财务管理的基本理论与模型。合理的基本假设只是为理论的“提炼”与“升华”提供了一个良好的平台。尽管“人人都是既理性又自私精明”的理性“经济人”在现实生活中并不存在,但是这个基本假设为财务管理理论的创立和发展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对于“经济人”的抽象,有些学者持彻底否定的态度,他们认为“经济人”与现实世界中的人之间有巨大的差距,指责“经济人”的片面性,认为“经济人”假设没有考虑到道德、社会文化、人的非理性等丰富的内容,脱离了社会现实。虽然人的行为受到情感、心理、社会文化等内外因素的影响,但是从整个社会这个宏观的角度来观察,人的大部分行为都是“理性”的,而且大多数人做出“理性”行为的概率要远远高于“非理性”的行为。汪丁丁认为,理性经济人假说更符合“众数原则”。“当群体中多数人的行为是效率导向的时候,自利性假设,不论是工具主义的还是本体论现象学的,都足以解释众数现象。因为,‘效率——以最小的努力达到既定目标,是‘自利性的一个必要条件。”因而理性“经济人”是研究财务管理所必不可少的前提,反对理性“经济人”的学者提出了各种各样的理由,但这些批评似乎都缺乏逻辑的严密性,因而失去了理论上的说服力。另外,理性“经济人”假设也是对现实状况的一种抽象,剥离了无关的因素,保留了本质的因素,否则,财务管理理论也无从建立。

二、时间价值与风险价值

1.关于货币时间价值的思考。货币时间价值基于这样一种现象,一定量的资金在不同的时点是具有不同的价值,现在的一元钱和一年后的一元钱的价值是不同的,一定量的资金经过投资和再投资会产生增值的现象。货币时间价值是项目投资决策的理论基础,其基本原理源于经济学的成本观念。经济学中有关成本的涵义很广,泛指为获取某种经济利益而付出的一切代价。货币时间价值类似于经济学中的机会成本,机会成本亦称择一成本,是利用一定资源获得某种收入时所放弃的其他可能的最大收入。机会成本与稀缺性概念紧密相联,因为货币资金象其他生产要素一样,是一种稀缺资源,如果企业把一笔资金投向了一个项目,则必须放弃其他项目的投资机会,也就是说,任何投资项目都有自身的机会成本。因此,投资项目的回报不仅要收回原始的投资额,而且还要补偿已丧失的其他投资机会所没能取得的收入,只有这样,在经济上才是合算的。货币时间价值对于货币所有者来说,它表现为让渡货币使用权应得到的报酬。对于货币资本的使用者来说,它表现为使用货币而必须支付给货币所有者的成本。

货币有时间价值有两原因:一是人能够创造出“剩余价值”,二是时间的稀缺性。无论人们在一般意义上怎样看待时间,作为人类活动的一种资源或限制条件,它总是相对有限的,甚至成为人类社会经济生活中最为稀缺的资源之一。经济活动是要耗费时间的,而耗费时间也是有机会成本的,因为时间是“有价的”,消耗时间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因此人们不可能随心所欲地耗用时间去从事经济活动,人们总是要衡量和比较在相对有限的时间里,究竟从事哪些活动才更加合理、有效。

时间的稀缺性和有价性使得货币(资金)有了时间价值的属性。而财务管理正是研究资金及其流转的学科,资金的流转也是在时间序列中的流转。资本成本是财务管理中的一个基本的概念,它实质上是一种机会成本,对于理财者来讲,资本成本是公司投资所必须达到的最低程度的报酬率水平,对投资者来说,资本成本是要求报酬率。正是因为货币具有了时间价值,所以对于筹资行为来讲,必须要花费一定的代价,对投资行为来讲,投资取得的收益不仅要补偿原始的投资额还要补偿货币的时间价值,这是财务管理思想上一个飞跃。所以,资本成本这一基本概念蕴含了货币时间价值的思想。而资本成本在财务估价、融资决策和资本预算等财务管理的基本内容以及近年来出现的EVA、基于价值的管理等新思想都发挥着基础性的作用,因而,时间价值是贯穿于财务管理理论的一条主线。

2.关于风险价值的思考。风险也是财务管理理论的一个基本观念,它是财务收益的不确定性,财务管理处在一个异常复杂的大系统中,因而确定性是相对的,不确定性是绝对的,未来时间序列上的收益都带有不确定性,而且时间越长,这种不确定性就越大。一切经济活动都存在风险,因而时间和风险是密不可分的,财务管理理论大都基于时间序列上分析,因此,风险贯穿财务管理的全过程。

在风险问题上,组合理论是财务管理所取得的重大成就之一。马可维茨认为,在公司理财活动中,不同证券、不同投资项目之间有一定的关联关系,如果充分运用这种相关性,可将可以分散掉的风险降至最低。另外,风险、风险组合、贝他系数等与风险相关的概念在很大程度上完善了现代财务管理理论。由于风险是关于未来不确定性收益的概念,财务管理中就运用概率与数理统计的方法来描述风险的概念,这样,就为资本成本的量化和科学化奠定了基础。

根据现代财务管理理论,企业的价值取决于经营活动在未来创造的现金流量,而这里风险就是未来经营活动创造现金流量的不确定性。企业所处的内外环境以及市场竞争机制的作用下,这种不确定性不可避免,因而企业未来的现金流量都是带有风险的现金流量,风险也成为影响企业价值的关系因素,风险观念也成为了财务管理理论的基本观念。

三、研究方法特征

1.研究方法的“工程学”特征。按照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阿马蒂亚·森的解释,从亚里士多德开始,经济学本来就具有两种根源,即两种人类行为的目的:一种是对财富的关注,一种是更深层次上的目标追求。与这两种目的相对应,形成了两种经济学的建构方法:一种是“工程学”的方法,也就是运用数学、逻辑的方法;一种是伦理的方法。很显然,主流财务管理学(财务学)所选择的理论建构方法是工程学的方法。财务管理的研究方法,在整个理论体系中“工程学”方法的特征非常显著,财务管理理论的核心理论与模型,如资本资产定价模型、MM理论等都是用数学方法,经过严密的逻辑推理论证而建立起来的。“在许多方面,财务学对企业和经济学的作用都类似于工程学对基础科学的作用——‘财务(金融)工程师运用其理论知识为企业的实际问题设计出解决的办法。”

财务管理最常用的工具是数学工具,因为财务管理研究的对象就是资金及其流转,而资金这个“一般等价物”,本身就是一个和度量和数量有着密切的关系,而理性假设给数学模型在财务管理中的应用提供了广阔的舞台,财务管理所研究的经济现象十分复杂,数学模型不可能精确地描述所有的财务现象,但是它是一种“仅次于最好的工具”。

2.实证研究方法。近年来,国内外在财务管理领域的实证研究方兴未艾,只要浏览一下当今欧美国家的专业期刊,就会发现实证研究在当今财务管理研究中的地位。冯均科(2004)认为,目前遍布会计学、经济学学术刊物的实证会计研究论文作为一种时尚被推崇。而财务管理学也不例外。洛克认为“一切知识来源于经验”。洛克承认自然的进程是有规律的,但在原因和结果之间找不出必然的联系,只能根据日常经验进行类比,这样得来的知识只有概然性,理智在实体物质、精神方面远达不到科学。财务管理的实证研究一般是先提出假设,再建立模型,然后收集原始数据,输入模型计算,输出结果,检验。卡尔纳普主张科学与直接经验之间的关系是科学假设从经验证据取得一定程度的确认。从经验数据中得出的结论可能是比较“科学”的。

在方法的选择方面,财务管理同自然科学的实验方法相比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实证研究的本质就是一种“实验”,即运用模型和原始数据构造的一种“实验”,模型的建立使应用者具有同样的操作可能性,通过不断地试探来提炼和修正,通过做试验的形式对所研究的对象进行干涉。但是与自然科学的实验相比却有所不同,因为受到的现实的限制,人类的现实世界中,公司、市场、政府等不能通过人为的形式再现和控制。在财务管理的“实验室”中,那些次要变量不能被认为是常数或被简单地排除掉,在很大程度上,不得不通过采用普遍推理来得出抽象“模型”的方法来指导“实验”,不能对一个真实的模型进行操作并对它进行观察。

参考文献:

1.马歇尔.经济学原理(上卷).中译本[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6

2.周中林.论亚当·斯密的经济哲学思想.从《国富论》到《道德情操论》[J].长江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4)

3.汪丁丁.经济学理性主义的基础[J].社会学研究,1998(2)

4.李心合.对公司财务学理论及方法论局限性的认识与批判[J].会计研究,2004(10)

5.[美]威廉·L.麦金森.公司财务理论.中译本[M].大连:东北财经大学出版社,2002

6.冯均科.关于实证会计研究的哲学反思[J].财经理论与实践(双月刊),2004(3)

7.李忠民.浅析货币时间价值的本质[J].统计与信息论坛,2000(9)

(作者单位:东北财经大学会计学院 辽宁大连 116023;黑龙江辰能投资集团有限责任公司 黑龙江哈尔滨150090)

(责编:贾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