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同事:陈同海和张家明

2009-09-15 03:59秋月平湖
博客天下 2009年20期
关键词:张家

■文 / 秋月平湖

曾经的同事:陈同海和张家明

■文 / 秋月平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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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两个朋友,一个贪欲膨胀,吃牢饭去了;一个两袖清风,长眠地下。他们的人生之路是何等的不相同。

国家大事

2009年7月15日,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对中国石油化工集团公司原总经理、中国石油化工股份有限公司原董事长陈同海作出一审判决,认定陈同海犯受贿罪,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经审理查明,1999年至2007年6月,陈在企业经营、转让土地、承揽工程等方面为他人谋取利益,并收受他人钱款总计近2亿元人民币。

人民记忆

陈同海刷新了中国官场贪腐记录,从他被“双规”到被判死缓,我没有表现出通常的愤慨,或许是因为和他有过一段同事之谊。记忆中关于他的那一段,比照今天的犯罪事实,让我陷入了无以名状的感叹。

1982年,我被分配到某科研所不久,抽调到浙江省山海经济开发协作办帮忙。该机构由省几个部门和院校科研等单位派员组成。我分在省科委的科技组,临时与陈同海、张家明(援藏干部典型,2001年去世)一起办公。陈时为副处长,和处员张办公桌面对面,一侧加了我的案头,三人围坐。办公室简陋狭小,窗外一堵壁岩,光线昏暗,却洋溢着太阳般的暖意。

那时,国家百废待兴,社会风尚朴素。陈同海是高干子弟,张家明出身山区农家,两人神情常是温和的微笑。当时我对张的印象是厚道,对陈的印象是朴素。陈中等个儿、方脸,眼镜片后一双平和的眼睛,肩背军用书包,黑布鞋,立领蓝制服洗得发白,一口标准的普通话,磁性男中音很好听。张高个儿,脸庞比陈生动,凹凸有致,深陷的黑眼窝,鼻梁笔挺。张沉稳寡言谦和;陈活泼好动,善于发表见解,知识面广博。

他们年长我约10岁,同是“文革”老三届的老高三,我是新三届末代知青,大学时,他们是前辈工农兵学员。作为职场新人,我在陈手下当差,本应当只有洗耳恭听的份。但,遥想当年,真是“换了人间”。那时我每天准时上班,常在走廊见陈处已拎着热水瓶去打水;我们喝的上等好茶,也都是他私人供应的。

办公室相处的同事,无论多默契,总有一种公务的面具和礼貌的距离。我走近陈同海,并和陈张为君子之交的机缘,是一次公务旅行。

那年冬,副省长带领专题考察团从北京回杭时,除了副省长和几个厅长有软卧,其余都只有硬座了。那个年代运力严重不足,乘火车就像逃难,超载嘈杂乱糟糟。列车员的脸比握生杀大权高官的脸还冰冷。北京至杭州特快也要一昼夜。车到天津,陈磕磕碰碰挤出去,然后团里的专家们和年长者都相继换到硬卧去了,陈对我说:“实在没办法了,还少3张卧铺票。我和家明没事,你可以吗?”我估计是他时任天津市委书记的老爸起的作用,解决了我们这个大团那么多的卧铺票。

我说:“没事,我也能吃苦的喔。”陈又掉头于拥挤不堪的过道,挤在过道上的人对他怒目粗口。火车开动了,还不见他影子,我们正着急,见他手举着一个口袋,腾挪移步过来,不停地向过道上的人致歉,“对不起,请让让,对不起……”他开心地对我叫:“妮子,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哇,酸奶!那时酸奶可是稀罕物,白底蓝花瓶形状古朴。在断水断粮的恶劣环境中,靠着这瓶酸奶的能量,彻夜无眠坐回杭州。以后再也没见到这样的瓶这样美味的酸奶了。

2006年6月3日,时任中化董事长的陈同海在下属企业的石油项目现场调研。

那个无眠的夜晚,并没感觉漫长的烦闷疲惫,是因为陈同海给我们讲了一个又一个故事:停课大革命大串联和老子牛棚儿造反;插队黑龙江伐木打猎偷鸡爬火车;珍宝岛战事……那代人相同的经历,在他的叙述中却是与众不同的奇特,杂糅、神秘、吊诡、谲怪……他从个体亲历引发到对中国、东欧、西方、政党、人物、历史和战争的评述,披露了一串铁幕后的事件,阐述事件背景、人物与触发点的关联。我和张闻所未闻,目瞪口呆、心跳加快。他压低声音说着内部消息,档案机密、高层帷幕、政坛阴谋、厚黑手段……我半响缓不过神来。

那些内幕信息,在今天已是公开的秘密。陈当时曾和我们一样,感到震撼和痛苦。但是,随着频繁调动,步步高升,浸染在官场中的他随波逐流,所作所为已与当初那个正直正派的青年相去甚远。

较之陈同海,张家明的性情遭际天差地别,却同样令人唏嘘。

张在老家定的娃娃亲,上大学前结婚了。无论在大学还是机关,他的英俊和品行都得到不少佳丽青睐。有一高干女任性地非张不嫁,赶去张老家求张妻放手。张妻,我见过的,最是温暖透彻的贤惠。她愿意给张自由,家明却坐怀不乱,坚守初衷。

僵硬的户口制度造成张生活拮据、负担沉重,妻儿户口迟迟不能解决。家明当处长19年,握有项目资金大权,捞点钱和转户口,在许多人看来不是难事。但他规矩地“不合时宜”,以更多的奉献去换取组织的关心。他报名下放挂职,在义乌呕心沥血。期满不久,又申请去援藏,因政策明确了回报:家属可以农转非户口进杭。他在西藏海拔最高的市任科委主任,最后劳累致死……

西藏群众挤满了科委大院,众人哭号;噩耗传到义乌,众人也涌至杭州丧吊悲鸣。这下惊动了冰冷的机关官场,省科委许多离退休干部集会,涕泪纵横:为什么这样的好干部得不到更高的提拔、应该的善待?

我知道,张和陈有同事的情谊。陈如果帮一下张家明,家明何必去拼命?但是,陈官至高层,张不会去麻烦他,不想打搅他,更不想引起他的无端嫌测。在陈任宁波父母官(副省级)期间,张在宁开会遇见陈。张对我说:陈问起你,说你我太清高。我问,你看他改变了吗?张说:“还可以吧,还埋怨我们忘了他,嘿嘿。”

当时社会传言陈同海跋扈嚣张,家明口气间隐约为陈有所担心。不久,陈高升做京官了,再不久陪总书记出访了,再以后成了官商一体声名显赫年薪几百万的陈董。

我的两个朋友,一个贪欲膨胀,吃牢饭去了;一个两袖清风,长眠地下。他们是何等的不相同。

张家明,嘉言懿行,坚守信义,善良忠诚,农家美德与现代理念相应。他广泛被人称道的,除了严重透支的奉献,就是他的清廉。他有权力绝不做交易,宁可清贫如洗,严拒贿赂抵御诱惑,他说:项目资金是纳税人的血汗钱,我必须认真负责。

陈同海,高干子弟,有良好教养,曾心怀天下、俭朴勤快、高雅平易。但是,后来怎么就为万夫所指,“不仅收受巨额贿赂,而且挥霍人民血汗简直如同粪土,每月用公款花天酒地达120万元之巨,平均每天达4万元”,是什么毁了他?

中石化集团总经理陈同海来到东海岛经济网站开发试验区东头山岛考察。

2007年1月,中石化总经理陈同海正式宣布:四川省达州市宣汉县清溪1井天然气溢流第三次压封井施工取得成功。

安徽省长王金山代表省政府在合肥与中国石化集团公司签署合作发展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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