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伦贝尔：草原上的国家战略

胡晓生　肖菲菲

一份中俄两国的投资合作规划的签署，不仅在经济、外交和国家安全上有战略意义，也给国门前线的呼伦贝尔带来了机遇

提起中俄边贸，人们会自然地想到满洲里，其实，满洲里仅是呼伦贝尔市境内1723公里的边境线上7个国家级一二类口岸之一。呼伦贝尔市面积是山东与江苏两个省份的总和，是我国行政面积最大的地级城市，占有着全国对俄贸易口岸65%的运输量。

今年6月，中俄两国刚刚签署的《中俄投资合作规划纲要》，与呼伦贝尔有关的内容有40%以上。呼伦贝尔市副市长金昭就是此规划纲要的重要筹备者和推动者之一。

若干个第一次

对于此次规划纲要的签订，金昭用了好几个“第一次”来形容。“俄罗斯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主动拿出这么多项目来合作。这也是在中俄两国政府间共同规划的，中俄将两国的经济开发区共同纳入一个统一规划的第一次。俄罗斯能够签署这个协定，是开创了一个历史，从这些‘第一次里能看出俄罗斯的积极态度。”

2007年的俄罗斯“中国年”上，中国社会科学院与俄罗斯科学院双方在讨论中俄边境贸易问题的时候，金昭作为专题负责人参加了这个会议。当时他向俄方建议：中方与俄方能不能共同搞一个跨国的区域经济合作？

这一建议的提出基于一个事实，就是俄罗斯开发东部与我国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的经济发展思路。我国是东北三省和内蒙古自治区，俄罗斯是三个边疆区一个州。双方都是要发展四个省级行政区域，看上去也算是一个巧合。

一边是俄罗斯的资源性区域，一边是老工业基地。我方提出区域经济合作的概念和思路后，得到了时任俄罗斯总统普京的大力支持，他认为这个思路非常好，并立刻做出同意的反馈。这让中方非常惊讶，“没有想到俄罗斯的反应这么快，推动这么迅速!”

随后，金昭他们也立刻向中国社会科学院提出了这个区域经济合作的报告。2009年4月，国家发改委副主任、能源局局长张国宝召开了相关会议，金昭作为前期筹划之一也参加了这个会议，讨论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与延边开放。呼伦贝尔是国家首批延边开放的城市，延边开放是中俄合作贸易与中俄合作当中的合作项目，包括俄方到中国来合作和国家走出去战略。

2009年6月17日，《中俄投资合作规划纲要》由中俄双方元首批准并正式签订。

规划纲要与国家战略

金昭认为，规划纲要有着更为重要的外交与国家安全上的战略意义。在我国外交战略中，“周边是首要，大国是关键”。俄罗斯作为中国周边的超级大国，要“运用发展经济的战略思维，支撑起边境的薄弱环节，不仅是我们所考虑的国家大事，也是俄罗斯方面意识到并重点考虑的问题。这才是双方积极签署本次规划纲要的根本意义所在。”

對于此次规划纲要，金昭认为这是中俄两国在应对金融危机时刻的重要措施，是一种“去空心化”的、充实的措施，它能真正应对金融危机，加强中俄贸易合作伙伴关系，充实中俄战略合作伙伴关系。

另外，他认为用经济的手段来加强两国关系，这种战略成本最低。呼伦贝尔的中俄贸易总额是七八十亿美元，就算把这些资金都投入到国防边境建设中去，这个开销也并不算高，因为要保证的是边境地区稳定，国与国的关系友好发展，跨国区域经济的和谐，两国边民之间的和谐。所以他认为应该本着这样的原则来发展边境贸易。“这里面关系到边境合作区、保税区，跨境经济合作区的建设，其中还有文化交流、旅游、工业、教育、外事的交流。几个方面对我们两国巩固关系，加强两国友好往来，都非常重要。”

金昭非常重视“友好”这个概念。比如中俄两方一个关于矿产资源的合作，即便是已经在俄罗斯法律许可范围内，并已获得了地方政府的支持的情况下，还要特别获得当地百姓的认可，保证对方的利益，否则合作就是短暂的。“我们已经用了对方的资源，还要尽量多用对方的劳务人员，让俄罗斯人在我们的企业里就业，他们才会对我们产生好感。核心工种由我们来做，但也要给对方一个培养的过程。一般资源合作性企业是20～30年期限，要考虑到30年以后我们走了，人家还可以继续干。这样才是友好合作的态度。用坦诚和真心去合作，才有可能产生好的经济效益，以及好的社会效果。”

呼伦贝尔的获益和明天

作为国门前线的城市，呼伦贝尔即将从规划纲要获益也成为必然。我们可以预见到呼伦贝尔的7个口岸未来的忙碌繁荣景象。

规划纲要的签署，对于呼伦贝尔来说，最为直接的影响主要涉及到口岸建设。“如果口岸的基础设施没有大的改观，很难有重大突破。”金昭认为。

当前全国对俄贸易总额是700亿美元，呼伦贝尔的7个口岸就承担了700亿美元口岸运输量的65%。如此一来，口岸建设显得非常重要。口岸建设能够增加就业，带来地方的工商税收，带来人流、物流、资金流的增长，而人流物流的增长，又会反作用于用餐、住宿等服务业的增长，这些都将产生税收，带动地方整体经济的上行。

口岸建设不仅仅是地方政府的工作，也需要国家相关部门的支持。比如铁路建设，需要铁道部、发改委等部门的统一规划。对于如何推动呼伦贝尔这个边境城市的发展，金昭希望国家能对其赋予促进产业发展的优惠政策，而不仅仅是减少税收。比如呼伦贝尔通过境外合作取得的资源拿回来就地加工，希望国家给这些项目优先核准。金昭说，“我已经向总理，向商务部长陈德铭都提出来过这样的要求。”

对于呼伦贝尔来说，口岸资源、森林、矿产资源、土地资源、旅游文化资源以及各种农副产品资源都异常丰富，曾被《中国国家地理》杂志“圈点新天府”活动评为“新天府”。中科院院士刘兴士对呼伦贝尔草原有着极高评价，“它是我国品质最优的天然草原，也是世界上保存较完整的顶级草原群落。这里天高云淡，河流纵横，水草丰美，牛羊肥壮，宛如一幅秀美的天然画卷。”但是，它的经济发展却有个致命的瓶颈——交通。

金昭副市长对此并无避讳。他认为对快速发展的呼伦贝尔来说，交通问题已经成为瓶颈。打造铁路、公路、航空的发展，形成多出口的交通网络已经是当下最重要的问题。过去，呼伦贝尔就是一条国道通往哈尔滨。而在将来的规划里，公路要从赤峰、兴安盟、通辽等各个地方打通，进入公路大通道；铁路则绕开山海关这个限制口。

中国铁路两大关口是山海关和陇海线。呼伦贝尔的目标就是绕开限制口打通陆海连运。呼伦贝尔距离锦州港1400公里，距离秦皇岛港1620公里，距离营口鲅鱼圈1780公里，距离大连港1840公里。据金昭介绍，铁路的问题很快就能解决，公路方面，一些已经正在着手规划，一些已经开工——在未来的交通发展上，呼伦贝尔的目标明确，颇具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