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学之因：改革势在必行

写作实在是教学中的大科,大到可以包容整个世界。有谁能说有写作包含不了的事物?正因为写作之大,正因为写作包含之广,写作就成为诸学科中的天。俗语有云:“老虎吃天,无从下口。”写作之“天”,使无数的大“老虎”望而却步。正如任何科学、任何学科发展都是建立在对其规律的发现与认识的基础之上一样,写作教学多少年的尴尬不是源自这个学科本身,而是因为我们对其缺乏真正深入的科学认识,从而不能应之以科学的方法。

(妮子)

一、写作之“假”根深蒂固

我非常喜欢四川江油李白墓碑上的那行字——真诗不死,这是对李白的最高褒奖,也是对一切有良心、有责任感、有使命感的作家最好的赞美。因为抒真情、说真话需要热情,需要勇气,甚至需要无畏的气概。而不敢说真话,不敢真实地表达自我,往往是一个人生命被扭曲的见证。我曾经为孩子讲《长城与运河》这首诗,开始就用“真诗不死”来引导,没有一个孩子不懂得这四个字的意义,他们说得非常棒!

但,当下称得上真诗的有多少,称得上真文章的有多少,称得上真书的有多少……翻看新华书店中那一本本色彩鲜艳的作文选,翻看发表学生文章的杂志,翻看各个班级的学生作文本,“假”字到处都是,孩子被如此之“假”折腾着。每每想到这一点,心中真的有种痛!

许多老师早已经明白这一点,但能够在课堂上捍卫“真”之地位者,在一节节自己的习作课堂中维护“真”言者,用自己的行动每日与“真”相随者,太少了,太少了!

二、不能把习作降到课程标准上来

写作教学,我们一定要严格遵守课程标准中的规定,不要拔高要求。一定要以每一学段的习作标准来对待每位学生的文章。

过去,老师们追求孩子的整体表达,看到学生用词华美等毫不迟疑地给了个优秀,其他文章自然沦为其他等级。笔者不是反对为个别学生评优,而是应该坚持给符合课程标准的所有文章评优秀。

长期以来,小学习作受到高考作文的影响,比如每年考试的满分作文的宣扬,影响着小学习作评价。这一点,我们一定要慎重,一定要回到课程标准上来。笔者认为,只有回到这个底线上来,学生才能喜欢写作,他们才能拥有真正的写作技能。

写作不是个别人的专利,应该是全体学生的素养。每一学段的习作,尤其要重视这一点,尤其要让每个学生享受到这个标准给自己习作成长带来的喜悦。比如,这次语文课程标准只在第三年段规定了每次习作的时间与字数,是40分钟不少于400字。所以,对于第二年段来说,就有着许多自由,一是时间没有具体规定,二是字数没有具体规定。我们降到这一认识上,评价学生习作自然就会灵活多了。

三、没有多少人认为写作是人的生命之本

皮亚杰观察记录自己的孩子十四年创造了发生认识论。你说中国有多少父母从孩子出生第一天起就开始记录着孩子的表现?假如,现代学生父母能天天记着,当孩子长大一点,认识字了,会写字了,读着父母双手给他们留下的精彩,他们能不主动拿起笔来吗?

孩子没有上学前,发生过多少事,说过多少精彩的话语,做过多少惊天动地的事,父母应该知晓,应该帮助他们记录下来。但是,父母因为没有认识到写作是孩子生命中必须有的、相当重要的组成部分,结果这些最能引导孩子的资源就这样被丢掉了。现在好多父母说自己的孩子怎么就不会写作呢?他们打电话给我,我首先问他们喜欢写作吗?我开玩笑说这也有遗传基因问题,然后我再问他们记录过自己的孩子没有,结果没有一人记录过,当我告诉他们记录的好处时,他们都后悔莫及。

我想改变学生的写作,一定要从改变学生父母的写作素养开始,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另外汉语言文字,是世界上非常奇特的文字,学生能够认识二三千个字,应该说就能走世界了。老舍的著名小说《骆驼祥子》,全书107360字,只用了2413个不同的单字。掌握二三千字的中国人很多,但为什么这些字没能让他们创造出一片神奇的世界出来?虽然这里面的原因很多,但我从日本的著名作家、诺贝尔获奖者大江健三郎最近所说的话中感觉到“活字”是其中重要的原因之一。记者采访这位70多岁的老人,问他今后的打算时他说:“通过活字阅读话语的时代即将来临,人们将重新认识到文字原初的力量。因此就我个人而言,‘最后的工作才刚刚开始。”我想从这一段话中,我们可以看出,平时的每一节语文课,还有其他学科都不可忽视这种“文字原初的力量”,忽视“活字”的教学。

可以这么说,把语言文字原初的力量教给孩子了,孩子认识到每个字都是“活”的了,全体学生喜欢习作的目标肯定就能够达到。

四、教师与学生共同缺少“公司”理念

学生为什么讨厌写作?我想与教师与学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积累有关。儒勒·凡尔纳是世界著名的科幻小说家,他的《海底两万里》《神秘岛》等科幻小说,人物形象鲜明,故事曲折动人。凡尔纳一生勤于笔耕,写了大量的作品,其中小说就有104部,从他35岁创作算起,到去世为止,平均每年要写3部。对凡尔纳创作的多产和知识的渊博,许多人不能理解。有一天,一个决心要揭开这一秘密的记者去采访凡尔纳。凡尔纳弄清记者来意后,便微笑着把记者领进自己的工作室。小小的工作室里,除了一张写字台和一把椅子外,其他地方都被大柜子占据了。凡尔纳指着柜子对记者说:“喏,你问我为什么在短时间内写出那么多作品,因为我有一个‘写作公司。”记者满腹疑云,他打开一个柜子,只见里面分门别类地放满了卡片,每张卡片上都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从书报上摘录下来的科学技术资料。记者算了一下,仅这个柜子就大约有两万张卡片。可想而知摘录全部卡片需要花费多少精力啊!

从凡尔纳的做法中可以看出,从小重视“写作公司”的创办是非常重要的。凡尔纳生产这么多的作品,是离不开他的“写作公司”的。对于我们每一个人来说,要想写出很多的文章,没有一个“写作公司”肯定是不行的,而任何一位大科学家、文学家都会有这样的公司,都是从这个公司中走到世界的。每个学生所办的这个公司也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公司,因为这个公司不仅能使学生喜欢写文章,还能从中找到如何去创新,并能告诉学生真正的爱好。

五、老师居然讨厌学生写流水账

下面是国学大师季羡林先生的两篇日记,从这两篇日记中,我读到了真实。

1945年4月7日

早晨起来,吃过早点,进城去,想买一个面包。走了几家面包店,都没有。后来终于在拥挤之余在一家买到了。天空里盘旋着英美的侦察机。吃过午饭,又来了警报,就出去向那Pilzkeller(培植蘑菇的山洞)跑……一直等到5点多,觉得不会再有什么事情了,才慢慢回家。刚坐下不久,就听到飞机声,赶快向楼下跑,终于跑到那Pilzkeller。仍然是一批批炸弹向城里丢。我们所怕的Grossangriff(大攻击)终于来了。好久以后,外面静下来。我们出来,看到西城车站一带大火,浓烟直升入天空。8点前回到家来。吃过晚饭,在黑暗里坐了半天,心里极度不安,像热锅上的蚂蚁,终于还是带了东西,上山到那Pilzkeller去。

1945年4月8日

Keller里非常冷,围了毯子,坐在那里,只是睡不着。我心里很奇怪,为什么有这么许多人在里面,而且接二连三地往里挤。后来听说,党部已经布告,妇孺都要离开哥廷根。我心里一惊,当然更不会再睡着了。好歹盼到天明,仓促回家吃了点东西,往Keller里搬了一批书,又回去。远处炮声响得厉害。Keller里已经乱成一团。有的说,德国军队要守哥城;有的说,哥城预备投降。蓦地城里响起了五分钟长的警笛,我心里又一惊,自己的命运同哥城的命运,就要在短期内决定了,炮声也觉得挨近了。Keller前面仓皇跑着德国打散的军队。隔了好久,外面忽然静下来。有的人出去看,已经看到美国坦克车。里面更乱了,谁都不敢出来,怕美国兵开枪。结果我同一位德国太太出来,找到一个美国兵,告诉他这情形。回去通知大家,才陆续出来。我心里很高兴,自己不能制止自己了,跑到一个坦克车前面,同美国兵聊起来。我忘记了这还是战争状态,炮口对着我。回到家已经3点了……不久以纲带了太太同小孩子来。他们的房子被美国兵占据了。同他们谈了谈,心里乱成一团,又快乐,又兴奋,说不出应该怎么样。哥廷根就这样被解放了。

师: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母亲所生。

生:那当然了。

师:我们都是光着屁股来到这个世界的,是不是?

(生哈哈大笑!)

师:我们从生下来的第一天起,就开始有衣服、鞋子穿了,有帽子戴了,有吃的,有喝的,有玩的,再也不要光着屁股了。这一切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爸爸、妈妈给我们的。

师:看来我们应该感恩父母。

师:为什么我们的爸爸、妈妈不让我们光着屁股长到现在呢?

(生再次哈哈大笑。)

生:光着屁股长不大。

师:天气忽热忽冷的,光着屁股受不了,活不长。

(全体学生再次大笑起来。)

生:光着屁股太羞了。

有好多学生伸出舌头,表达害羞状。

师:我们看到的狗、猪、猫、鸡等不都是光着屁股长大的吗?它们为什么不害羞?

生:这就是人与动物的区别呀!

师:我们穿上漂亮的衣服,吃着香喷喷的饭菜,穿着一件又一件更漂亮的衣服、鞋子等,到学校读书、学习,就这样一天天地逐渐长大了。长大的人肯定比光着屁股时的“小屁孩”漂亮多了,潇洒多了,聪明多了。

(学生们笑着说高老师你真逗!我也跟着同学们笑了起来。在笑声中我快速转到下面的话题。)

师:我总觉得,我们所写的每一篇文章都应该是大脑与双手生出来的“光着屁股的小宝宝”。

(学生们思考片刻,点点头。)

师:我觉得,你们对待自己的文章没有爸爸、妈妈对你们那样有爱心,那样大方、舍得,愿意把最好的东西给自己的小宝宝。

(同学们使劲地点点头。)

生:高老师,你是不是说我们不爱自己的文章?

师:是这样的。高老师教过好多班,观察了很多学生,发现同学们真的不爱“文章宝宝”。父母亲为了我们的茁壮成长,做得事真多。从三年级开始,我们终于用我们的大脑与双手生出了一个个“文章宝宝”,我们能不能也让这些“文章宝宝”有衣服穿,有更多漂亮的衣服穿,并且永远不忘记给“文章宝宝”吃的、喝的,让其长大?

(同学们明白了,明白了修改文章其实就是让自己的“文章宝宝”逐渐长大,变得美丽而潇洒,就是把自己头脑中积累的好东西送给“文章宝宝”……)

师:同学们!你知道吗?大多数的同学对待自己的这个“宝宝”是相当残忍的,出生不久,就把“宝宝”丢弃了,不给吃,不给喝,即使老师提醒你该喂“宝宝”了,许多同学也不愿意,多么希望同学们真爱自己的“文章宝宝”,善良一些,别再残忍了!

(学生听到“残忍”一词,没有一个同学笑!看得出,他们对此有着自己的思考。)

这是我为三年级小学生教学修改文章的片断。我为什么要这样教?

其实,随着小宝宝降生到各个家庭,小宝宝周围的亲人都比任何时候有爱心。一个赤裸裸的、几千克的小宝宝来到世界,很快就有人给他(她)洗澡、穿上漂亮的小衣服、鞋子、帽子,还有吃的、喝的、用的、玩的早已经准备好了。一个个小宝宝就在这种呵护中一天天长大,读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最后变得有知识、有文化、有智慧、漂亮、潇洒……这是所有的学生都非常清楚的!

思考小宝宝的成长过程,想着人们写的一篇篇文章,我突然明白,人们产生灵感,往往就是一个词,一句话,而生出灵感马上写成的草稿不就像刚刚降生的小宝宝吗?我借助这一思维来思考中小学生写作过程,感觉大多数学生写好文章后,就不闻不问了,一个个“文宝宝”一出生就很快离开了主人甚至永远不知去向也不再长大,是丑是美无人欣赏、无人去爱……我认为这太“残忍”了!

文章是有生命的!孩子的每一篇习作同样都是有生命的!我觉得在孩子第一次写作之前,应该告诉他们爱这一个个小生命,让这一个个小生命成长起来。孩子们是明理的,只要我们反复告诫,他们就会像亲人爱他们一样爱自己所有的文章,会给自己的文章“吃、喝、穿、戴”,会让自己的文章美起来,会让自己的文章逐渐长大……我们应该相信孩子有这种能力。

小学三年级学生就开始写作了,开始在教师的引领下把自己做过的、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事写下来了。学生们在教师的号角声中写了起来,一篇篇小文章呈现在眼前,但因为师生缺少这种“生命意识”,缺少文章需要“长大”的这种意识,这些小文章在写好不久就被师生打入冷宫,再无任何人过问,呆上几个月等待放假后,被秘密“处死”。随着一篇篇文章如此被“处死”,怎么可能还会有全体学生对写作的喜爱?

这就是当下我们缺少的写作教学观!这种无声的“残忍”,没有多少人看见。文章只靠教师改,不可能培养出全体学生对写作的热爱。只有自己改起来,像父母对待孩子的一生一样改起来,把每一篇文章当做一个生命体来看待,全体学生热爱写作才有可能。

当然,这样的引领需要不断地重复,才能走进每位学生的心灵深处。

九、不能真正地运用“坚持”拉长幸福

写作其实就是坚持去写的问题,天天写,不断地写,“喜欢”一词的意义才能显现出来。几年写一篇,怎么也不能与“喜欢”联系上。几年写一篇,也不会有什么幸福可谈。

我曾看到这样一个美丽的故事:

一对新婚夫妇,妻子的一篇论文获奖。丈夫为了对妻子表示祝贺,亲自下厨烧了几个拿手菜,小两口点上蜡烛,共饮了一瓶葡萄酒。过了一段时间,那种喜悦之情在妻子的心中渐渐变淡了。一天,妻子一走进家门,就见桌子上摆满了她平时特别爱吃的菜肴,又摆上了蜡烛和美酒。妻子有些奇怪,忙问丈夫今天是什么日子,丈夫微笑着说:“今天是你论文获奖一月纪念日!”妻子一听笑得差点儿趴下:“你这是怎么了,那么一点事你还没完没了,一月、二月、三月、半年、一年……难道就这样一直搞下去?”

丈夫却一本正经地说:“当然要一直搞下去,知道吗?这叫‘拉长幸福!直到你写出第二篇佳作……”

读到这则故事,我的第一感觉是:他的确是一个有创意的丈夫,那个幸福的女人可真是幸运。他们经营幸福的技巧,给人太多的启迪。仔细想来,每个人的一生,都应该好好地经营,幸福能够拉长,人生全靠经营。每一个明媚的日子,每一个温馨的时刻,每一点成功的喜悦,每一步跋涉的记忆……每一点,每一滴,都可以经过创意地经营,变成人生的经典。

学生不喜欢写作,有很多原因,这里只列举其中的9个,相信尊敬的读者会根据自己的教学实际,找到学生讨厌写作的原因,原因找到之后,相信一条条新的、喜欢写作的教学改革思路会从此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