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孽

孙　伟

“你洗完澡上了床也没用!如果你不把我哥的工作给安排了,今晚你就别想碰我……”娜娜穿着一套时尚的白色睡服、紧绷着脸,坐在沙发上,一边吐着烟圈儿,一边大声警告副市长高明。

高副市长顿时不知所措。他和小情人娜娜在一起快两年了,也不知娜娜有什么魔法,反正他就是喜欢娜娜,一天不见到她,他就神魂颠倒。在和他相处的日子里,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娜娜发这么大的火。他有点儿害怕了,一个高从床上弹起来,忙下床去哄他的宝贝心肝。

“娜娜,我不是……不是早就答应你了吗?”

“哼!”娜娜撅着小嘴儿,生气地说,“光答应有什么用?得安排了才算。”

高副市长温柔地说:“你总得给我些时间吧?”

“今天,还是明天?你快说!你快说嘛……人家交通局最近从省里批来好几个招工指标,到公路收费站收费。我的一个同学的妹妹,她家啥也不是,她爸在小井挖煤,人家都通过关系安排上班了,你这个主管交通的副市长,安排个人儿的能耐都没有?谁信呀!我哥最适合当收费员了,这是个好机会,到底行不行呀?你说句痛快话嘛?”娜娜真的生气了,身子直发抖。高副市长心疼地说:“明天,明天早晨一上班,我就打电话安排,这回行了吧?”说完,高副市长在娜娜的鼻子上轻轻地捏了一下。娜娜立刻多云转晴,一下子就把他搂进怀中。

挺着企鹅肚子、体重二百多斤、长得像弥勒佛似的交通局孙局长接完高副市长的电话,像演员卸了妆,立即变成另外一个孙局长了。刚才还手拿话筒对着办公桌上的电话机母鸡啄食似的连声回答:“是是是,对对对。我一定办好,请市长放心!”可放下电话,满脸堆笑的孙局长脸咣当一下就撂了下来,两腮的肌肉颤着,鼓起了一道道棱子,表情说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孙局长坐在转椅上,一会儿向左转,一会儿向右转,心里怨恨起高副市长:你主管那么多委、办、局,哪个部门不比到交通局当收费员强,可偏偏硬要我给安排,这个难题可给我出大啦!为了这几个收费员的指标,我跑省厅多少趟,光请喝酒不算,还甩了红包,现在指标都安排完了,有的都上班了,你叫我怎么弄?惟一的办法就是把自己留下的那个指标吐出来,可那个指标已经有主儿了,十万元的好处费都收了。唉!没办法呀,就认倒霉吧!谁叫人家是市长呢!自己命运握在人家手里,得罪了顶头上司,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有个名人不是说过嘛,“吃亏是走向伟大的第一步”。日后高市长他能忘了我这份儿人情吗?今后在修路、资金、提干等方面,他一定会给我补偿的,那价值可不止十万元哪!我可不能鼠目寸光,还得把眼光放远一点儿啊,放长线才能钓大鱼呀……

没过几天,江山市政府召开招商引资庆功会。孙局长与高副市长在酒桌上相遇了。高副市长握了握孙局长的手,意味深长地说:“谢谢了,谢谢了!让你费心了!”孙局长环顾一下酒桌四周,小声说:“高市长,我正要找你呢,那个人的工作,我是千方百计才安排到位的,可是现在出了点儿麻烦,交通局有人要上访呢,说安排收费员工作是腐败,本局公亡、牺牲职工的子女都没给安排,却把一个在社会上曾经因打架斗殴出名、被锯掉半截腿的拄拐的瘸子安排了。”

高副市长一愣:“什么?是个瘸子?”他明白了,一定是娜娜瞒着他,没告诉她哥的真实情况。

孙局长说:“噢,那你不知道呀?”高副市长没有吱声。孙局长继续说:“你看这个事儿咋办呐?”

高副市长左手端起酒杯,用右手拍了拍孙局长的肩膀说:“老孙哪,这个事儿还不好办吗?你回去马上召开个全局职工大会,在会上你要强调:残疾人是社会上的弱势群体,党和国家都非常重视残疾人工作。关心爱护残疾人,帮助他们就业,这是我们全社会的共同责任,忽视残疾人的社会不是真正的和谐社会,希望大家提高认识……”

孙局长一拍脑门儿,说:“你看看,你看看,还是高市长政策、理论水平高哇!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高副市长笑了,使劲儿和孙局长撞了一下酒杯,大声说:“来,干啦!”

没过多久,江山市发生一起重大案件:一个开着宝马车的老板,夜晚回来时被人杀害,掠夺现金12.3万元,貂皮大衣一件,万元钻戒一枚。据目击者说,那个行凶者,拄着拐,腿有点儿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