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山
“回小姐,小的是侍候客人的。客人走与不走,要不要禀知后宅,这不是小的职责,小的无权过问。请小姐明察。”
“是谁让他走的?”
“罗总护法。”
“好啊!他可坏透了,我去找他算账去!”
凌云妹一把拉住她,说:“找他算账顶屁用。最要紧的还是先去追人。”
公孙蓉说:“小青、小红,快去备马!”
小青、小红急急忙忙走了。
公孙蓉对张新说:“我们出去打猎。别的事一个字也不准你说。哼,小心你的脑袋!”
张新说:“小的明白,小的不敢。”
四匹马出了庄门,顺着大道如飞而去,眨眼之间出去几十里。
一声虎吼,震撼山林,随着一阵狂风蹿下一只猛虎来,树叶被震得沙沙作响。
四匹马浑身战栗,驻步不前。四女飞身下马,拔剑在手。
凌云妹一看,虎背上坐着白猿,高兴地喊道:“他没走,这是他的伙伴。”
公孙蓉问道:“是谁的伙伴?”
凌云妹说:“是你心上人的伙伴,我忘告诉你了。快把剑收起,你没看见白猿手里握着宝剑吗,别引起误会。”
白猿一看四女把剑收起,也收起宝剑,白影一闪来到凌云妹跟前,用手指指山庄,又指指自己肚子,嘴里还叫着,不知说些什么。
凌云妹沉思一会儿,说:“表妹,白猿说白大侠在山庄里。它还没吃饭。”
公孙蓉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凌云妹一笑,说:“我是从它的手势知道的,错不了。快去给弄二十斤牛肉、十斤花生和一葫芦酒来,先让它们吃饱了再说。”
白猿通灵,急忙把酒葫芦递给凌云妹。
公孙蓉吩咐说:“小青,快到附近买来,多买点!”她是爱屋及乌。
凌云妹还想问问关于白雪的情况,可惜人兽之间语言不通,白猿急得发出低沉的啼叫,用手指着山庄,看着凌云妹。
凌云妹无可奈何地一叹,说:“白猿是他的师弟,武功高得很。可惜我不懂它的手势,真急死人了!”
公孙蓉说:“你说他没走,可他人又不在山庄,那他上哪去了呢?”
凌云妹说:“张馆主一定知道,他没说真话。”
公孙蓉说:“我回去非杀了他不可!”
凌云妹说:“你杀了他,更没法知道他的下落了。让我想想办法。”
小青把东西买回来了。白猿、神虎在林子里吃喝起来。
凌云妹说:“看它们狼吞虎咽的样子,证明它们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白大侠与它们还没见面,肯定还在山庄里。”
公孙蓉心急如火,说:“咱们快回山庄去找他。”
凌云妹对着白猿往山庄指了指,上马而去。
公孙蓉匆匆而去,又匆匆而回,直奔后宅。
她一进门就问:“妈妈,白大侠到底走没走?您说实话。”
凌玉凤说:“没走呀,走了我还不知道。看把你急的。”
“哼,妈妈也骗我!人家早就走了,全庄上下谁不知道。”
“竟有这样的事,你听谁说的?”凌玉凤也很惊疑。
“不信,你不会去问吗!”
“不要去问,我告诉你们。”公孙清走了进来,说:“白少侠有急事去办,一早就走了。临走时,说他以后还会来。”
冷面观音凌玉凤面如寒霜,说:“他是我们的恩公,人走了,为什么不通知内宅为他饯行?你老糊涂了!”
公孙清笑道:“我苦留不住,他非急着要走不可,怎么饯行?反正他还回来嘛。”
凌云妹心中暗想:白大侠如果走了,猿虎为什么没走?白大侠谦逊知礼,怎么能不来辞行?他孤身一人,举目无亲,能有什么急事?她越想越觉得蹊跷,越觉得可怕。
公孙蓉说:“我就是不相信,他会急得连辞行都顾不上。准是总护法和张堂主记恨落败之仇,怠慢了人家,把人家逼得不能不走了。这两个混账!”
凌玉凤说:“我也不信白少侠未辞行就走了。蓉儿,你别着急,如果真是这样,我非罚他们给我请回来不可!”
凌云妹说:“姑妈说得对。表妹,咱们回去吧。”
公孙蓉一看表姐眼睛里有话,气呼呼地说:“知恩不报,还硬把人家逼走,坏透了!”说完,跟着凌云妹回到竹园小楼。
公孙蓉一坐下就问:“表姐叫我回来有什么要说?”
凌云妹说:“我有要紧话要说,可不能让别人听去。”
公孙蓉说:“小青守住楼梯口,小红守住大门,就说我们洗澡,谁也不准进来。”
“小姐放心!”小青、小红走了。
公孙蓉说:“表姐有什么话请说吧o”
凌云妹十分郑重地说:“表妹,我有一种十分可怕的想法,说出来怕表妹怪罪我,不说出来又怕误了表妹的大事。”
“表姐,无论你说什么话,我都不怪你,你就直说吧。”
“白猿与神虎在苍岩山庄附近山上,白大侠就肯定没走。这是不容怀疑的。”
“那我父亲说他走了,难道我父亲也骗我不成?”
“表妹,在路上东海双煞要夺他的宝剑,还要他的人头。总护法、张堂主也要夺剑杀人,这难道是巧合?你想过没有?”
“啊呀,我想起来了。总护法要夺剑杀人时,我哥哥起初也不同意,怕误了上关东的大事。后来,总护法说,此事比上关东还重要,就是帮主在此也会这样决定的,我大哥才……”
“不要说了,这足以证明我猜的不错了。”
“表姐,你是怎样猜的,快说呀!”
“白大侠不是遇害了,就是被关在什么地方了,凶多吉少。绝对错不了!”
“啊!会有这等事?”公孙蓉这一惊非同小可,几乎哭起来,说:“长庆帮是名门正派,家父德高望重,能干出这种恩将仇报的伤天害理之事吗?”
“也许姑父不知道,也许受人蒙蔽,也许另有隐情不得不如此。恕我直言,你别见怪。”
“你能直言,是我的好表姐。即使错了,我也绝不怪你。我这就去问父亲去。“
“不行,绝对不行!我的好表妹,你冷静点。”
“我为什么不能去问他?”
凌云妹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反而问她:“表妹,我问你,你到底爱不爱他?”
“表姐,你问这个干啥?”
“你要是爱他,非他莫属,就想法查明他的生死下落,救他:如果不爱他,就别瞎操这份心。”
“我爱他,决心早定,非他莫属!再说他是武林奇才,拼死我也要救他。他是你的恩公,请你助我,有什么办法就说吧。”公孙蓉哭了。
“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说心里话,表妹不救他我也要救他,粉身碎骨也要报答他的大恩。”凌云妹噙着泪花,说,“办法也有,不过要严守机密,不能走漏一点风声。”
公孙蓉说:“我守口如瓶,就是我的双亲问我,我也不告诉他们。表姐放心。”
凌云妹又问:“小青、小红可靠吗?”
公孙蓉说:“从十来岁就跟着我,名虽主仆,情同姐妹。绝对可靠。”
凌云妹说:“张馆主一定知道他的生死下落。你带着小青、小红去问张新,要狠!”
午后,公孙蓉带着小青、小红来到宾馆。张新急忙迎入。公孙蓉坐下后,怒气冲冲地说:”你好大的胆
子,竟敢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张新连声道:“小的怎敢,小的怎敢。”
公孙蓉厉声问道:“白大侠到底走没走?”
小青刷地拔出宝剑。
张新战战兢兢地说:“小的怎敢说谎欺骗小姐。白大侠确实不在馆里。”
“放屁!小姐问你走没走,没问你在不在馆里!再不实说,是你自己找死!”
小青的剑尖抵在他的心口上。
张新吓得扑通跪在地上,说:“小的该死,小的该死!请小姐开恩,请小姐做主。”
公孙蓉说:“只要你说实话,天塌下来我顶着,保你没事。”
“谢小姐。”张新说,“总护法让我在茶里下了蒙汗药。白大侠被迷倒后,他和张堂主用大铁索从脚脖子捆到双肩,说他武功高,怕他跑了。小姐,我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呀。”
公孙蓉心里一阵颤抖,惶声问道:“人呢?剑呢?”
“人被张堂主扛走了,剑被总护法拿去了。就知道这些,请小姐开恩。”
“人扛到什么地方去了?”
“小的实在不知道了,请小姐明察。”
公孙蓉一想,如此机密大事,小小的馆主怎么能知道。于是吩咐说:“你起来吧,我不为难你。刚才之事,你要守口如瓶,否则我绝不轻饶!”
“小的不敢,请小姐放心。”张新如获大赦,恭立一旁。
公孙蓉匆匆回到竹园小楼,见到凌云妹,哭着说:“张新说他中了蒙汗药,用大铁索捆上后被张堂主扛走了。都是总护法的主意。”
凌云妹惊出一身冷汗,问道:“扛到什么地方去了々”
公孙蓉哭着说:“他也不知道。我得找我父亲告状去。”
凌云妹拉住她,说:“不行!姑父一定知道此事,否则总护法绝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害人!你冷静一些,好好想想,他们会把人扛到哪去。”
苍岩山庄西北角有个高墙大院,依山有排石室,下边是石牢。
门人弟子背师叛道,或在外面为非做歹,都要先关进石牢,再分清轻重依照帮规处理。看守石牢的是两名三代弟子,一个叫李治,一个叫刘明。
公孙蓉来到了石牢大院。
李治上前禀道:“请小姐止步。”
公孙蓉问道:“为什么?难道我不能进去?”
“小的奉总护法面谕,不准任何人擅入。请小姐明鉴。”
“帮主亲自来了呢?”
“当然让进来了。”
公孙蓉心里又是一震,暗想:我父亲一定知道此事了。
公孙蓉又问:“还准哪些人进来?”
“总护法和张堂主。”
小青说:“刘明,你说说,李治说的是实话吗?”
刘明说:“句句是实。”
小青又问:“为什么不让小姐进去?“
刘明看了小青一眼,哭丧着脸说:“我实在不知道。”
公孙蓉说:“石牢里是不是关着违犯帮规的弟子了?”
刘明说:“不是。”
公孙蓉又问:“里面是不是关着什么重要人物了?”
刘明看了看李治,嗫嚅地说:“李大哥,你说吧。”
公孙蓉喝道:“李治,你要是不说实话,我先把你捆起来。”
小青、小红一齐抽出宝剑,逼住了李治。
小青说:“我告诉你,你别拿着鸡毛当令箭!你要是不说实话,先问你欺上之罪,定以帮规严惩不贷!”
李治慌了神,说:“回小姐,姓白的关在石牢里。他武功太高,一点风声也不能走漏。这是总护法面谕,还请小姐替我们两个想想。”
公孙蓉一笑,说:“我当是什么人物呢,他又不是门人弟子,杀了不就完了吗?”
李治说:“这可不行。这个人既不能杀,也不能放。小姐可千万别管这闲事,就算可怜我们两个了。”
公孙蓉说:“我可不想管这个闲事。不过,为什么不能杀又不能放呢?这倒是新鲜事。”
李治说:“原因可就不知道了。小姐问总护法,他一定知道。”
公孙蓉一笑,说:“我可没闲工夫去问这些不相干的事。再说,我一问,总护法知道你把这等机密大事告诉了我,他还能轻饶你们两个吗?真是个笨蛋!”
李治说:“还是小姐想得周到。不怪刘明常说小姐最能体谅下属。”
公孙蓉又是一笑,说:“我绝对不提此事,你们放心。小青,咱们走吧,别给他们惹来灾祸。”
李治和刘明连声说:“谢小姐,谢小姐。”
一声虎吼,震荡山林。公孙蓉心里一动,驻步遥望后山。
老虎蹲在山顶上面,摇着尾巴注视着这里。
李治心里一紧,怕小姐节外生枝,急忙说:“是只很大很大的老虎,今天一早才出现,好像还有个大白猴子。小姐要是想看,还是多带人手从前门去吧。这里山陡,又不好上,人少了也不行。”他总想把小姐支走。
公孙蓉轻轻一笑,说:“你心眼不少,人也机灵。我可告诉你,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抢先把老虎打了去,我可找你算账。”
李治说:“小姐放心,我谁也不告诉,请小姐多带人手快去吧,万一让别人抢了先,我可吃罪不起。”
公孙蓉又是轻轻一笑,对小青说:“你记着点,等我把老虎打回来,别忘记赏他们二十两银子。要是被别人抢了先,就赏他们二十棍子。”
公孙蓉回到竹园小楼,春风满面地说:“表姐料事如神,他果然在石牢里,眼下既不敢杀也不敢放。”遂把去石牢的经过说了一遍。
凌云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高兴地说:“谢天谢地。”
公孙蓉说:“老虎也好像知道他被关在石室里,蹲在山上冲着石室吼叫呢。”
凌云妹皱了皱眉,问道:“你大哥知道不知道白大侠关进石室之事?”
公孙蓉说:“你别把我大哥想得太坏,他就是高傲一些,受几次挫折会改的。大哥、二哥都不知道,家父好像知道。”
凌云妹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但愿如此。我真担心他也参与了此事。”说完悠悠一叹。
公孙蓉说:“表姐,怎样救他?我是全靠你拿主意了。”
凌云妹说:“这要好好斟酌一番,谋而后动才行。如果救不出来他,反而会害死他;如果救出来,引起打斗,他武功高,白猿、神虎也厉害非凡,长庆帮恐怕要死伤很多人,他还能留在长庆帮吗,势必鸡飞蛋打。必须人不知鬼不觉地把他救出来,他才知道你的一片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