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陇南札记

2009-08-19 03:12
飞天 2009年9期
关键词:陇南灾区诗人

高 凯

出发

4月8日,我们一行四人向着陇南灾区出发了。

这是我期待了快一年的一次出发。接到省委宣传部指令的当天,我就拿出了策划方案,第三天驱车上路。

去年“5·12”大地震之后,我因负责筹备由省委宣传部、省文联,省民政厅和甘肃日报社主办的“诗慰亡灵、心系灾区”诗歌之夜大型诗歌朗诵会,而未能随中国作协采访团赴陇南地震灾区第一线采访。为此,我一直深感自己对陇南有愧欠。大地震周年祭到来之际,终于如愿,让我如释重负。我想通过这一次行动。尽自己一点未尽的责任。

这是一次受命之旅。除了政治指令而外,出发前,以及出发后,一路上我还感到一种无声的文学的指令。文化的这种能力,在2008年的中国和世界都得到了体现。中国“5·12”大地震突发之后,随之在中国发生的文学现象就是一个例证。苦难出诗人,诗人和不是诗人的诗人,在地震第一时间和第一现场创作的大量反映地震苦难的诗篇,所凝聚的强大的精神力量,是众所公认的。而在世界金融危机爆发后,又有人说,世界性的金融危机给文化带来了一个机遇,所言也是在强调文化在危机中的精神支撑作用。无凝,灾难催生文学,而灾难文学又能化解灾难。

这种文化的自觉,体现在我们去年以来到今年这次“再访陇南”的一系列的地震文化行动中。

我们此行的任务,除了以文学的形式报告陇南的灾后重建进程而外,一则要与陇南市文联联合主办一次小规模的“诗歌之夜”专题诗歌朗诵会,二则就是为已得到省委宣传部和中国作协支持的“5·12全国地震文学研讨会”做前期的准备工作。这一创意,领全国之先,旨在总结全国地震文学创作、研讨地震文学现象和体验灾后重建现场。

同行的阎强国、马步升两人,去年灾后都随中国作协采访团去了陇南,且都有重要收获,而阎强国还光荣地“前线负伤”,这让我这个被临时点将的新兵团长,未出发就心存敬重;加上一位同样上过那场地震前线的司机阎宝林,新兵带老兵,对于我多少还有一点怯场。不过,一团就四人,一辆越野,一个团长,三个兵,却也精悍。不过,为了确保完成任务,我还打算到陇南后再吸收当地的作家加入到队伍中来。

现场

4月的陇南大地,因为灾后重建,已成了一个热火朝天的建筑工地。这是我们抵达陇南后陇南给我们的第一印象,也是我们离开陇南后陇南给我们的整体形象。

一切灾后重建的现场,无疑都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进入陇南地境,在沿途的212公路上,我们接连不断地看见了我们期望看到的第一现场:灾后的公路重建。这里,我不想使用笔记本上沿途采访到的那些枯燥的数字,我只想把我看到的景象以形象的文字表达出来。两三公里就一个工地的筑路现场,使沿途往来的车辆走走停停,好在施工秩序十分井然,而每一个现场的两头又有一个执旗的人在进行交通指挥,所以一路未见有堵车的情况。从施工现场打起的横幅标语。我们知道施工单位是甘肃五环筑路公司。

让我心灵感奋的,除了工人们的干劲而外,便是工人们身上穿的桔黄色安全马夹。这种采用了夜里反光颜料的马夹,白天醒目,晚上灯光一照更为耀眼。看来,工人们一直都在昼夜施工。这种特殊的颜色,是一种黑夜里都能看得见的暖色呵。从天水到武都,从武都到碧口,以至又从武都到康县,最后再从阳坝经康县出陇南,沿途我们都因这种温暖的桔黄色幸福着。在给《甘肃日报》写的一组题为《陇南之行的诗歌报告》的诗里,我这样写道:“让一条伸向深山里的大路/和一条伸向山外面的大路/畅通无阻的桔黄色成为一股/贯穿我心路的暖流”。蜿蜒不绝而热烈的桔黄色,因一路青山绿水的陪衬,而在我的内心显得更加具有震撼力。

我们看到的第二个重建现场,是一村村一户户危房的重建,这是灾后重建的重中之重。入冬之前灾民能否搬进新房而不再住寒冷的帐篷,就看这一工程的进度如何。

所到之处之所见,都让我们感到欣慰。一些乡镇的灾民,其实已迁入新居。在王坝乡李家村,因为深圳市的全力援建,110户灾民全部迁入新居。爱好书法的乡长唐正林,为每一户都写了对联。其中的一副,上联为“乔迁新居不忘党恩”,下联为“援建新村深圳有情”,横批为“同心同德”。在武都区城郊乡桥头村,村支书胡晓凤从去年开始就整天忙着给荻乔迁之喜的村民暖房。去年,她为群众暖房自掏腰包搭的礼就达18000元。我们见到她的那一天,她就上了300元的礼。

一些乡镇的重建点,新房子虽还没有建成,但却在紧锣密鼓地施工。马街镇副镇长刘社平,一直守在自己包的姜家山村,从“5·12"地震之后到我们见到他的那一天,他一共才回过三次家。我在一首诗里这样写到他:“整天守在自己包的村里/成了树上一窝窝喜鹊/最近的亲戚”。

当然,也有一些乡镇因资金不到位等因素的制约,工程缓慢,现场冷清,令人心焦。不过,绝大多数干部和群众都还是充满了信心。

贴近

贴近,应该先是一个动词,然后是一个形容词。

奔向灾后的陇南,我们既希望看到物质生活的重建,同时也希望看到精神世界的重建。灾民们是否已经从大灾难的阴影之下走出来,并建立生活的信心,也是我们此行最为关切的。而这,无疑需要心灵上的贴近。

在灾区,我们了解到,人们普遍都不愿再谈及地震发生时的情形。因为我是灾后初次来陇南,心里很想知道当时人们的感受,所到之处总是想问这个问题。文县的诗人小米这样描述当时的情景:有的大楼很柔软,像树一样摆来摆去;而有的大楼则像猛兽,朝自己扑来。至今,还经常被这样的噩梦惊醒。

在不止一个房子的重建现场,我问过几个五六岁的小孩同一个问题:“你家原来的房子哪里去了?”结果,没有一个孩子回答我。

在铁楼白马藏族乡的麦贡山村,我们遇到的一幕让我的心情尤为沉重。见来了那么多关心自己房子重建的陌生的客人,一户藏民趁我们在一边忙于采访一位老人时,悄悄地在旁边的帐篷里准备了一顿简单的饭菜:一盘腊肉炒鸡蛋,一壶青稞酒。开始敬酒时,两个藏族妇女唱起了敬酒歌,虽是快乐的曲调,但在那样一个环境里,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儿快乐,倒像是白马藏族民间的一种“哭唱”艺术。给我敬的那杯酒,我是硬咽下去的,最后还剩下一小口。在只有十二个孩子和一个老师的麦贡山村学的板房外,好意的文县宣传部史副部长,鼓励一位二十多岁的藏族姑娘唱歌,尽管这位副部长说了诸如“房子垮了精神不能垮”一类很阳光的话,姑娘还是怎么都不给面子。问其原因,姑娘说是地震后一直心情不好。这样,我们也就不忍心为难她了。

事后,我觉得我们一行太不懂事了。

受伤的心,精神上的抚慰尤为重要。在康县王坝乡李家庄村,几位和总书记握过手的乡干部和群众,因为总书记主动握手的这种巨大的温暖,使他们给我们讲起当时难忘的情形时仍激动万分。这种来自于上层的贴近,对于他们和他们更大范围的人都是终生受用不尽的幸福。

为了贴近灾区的同行,4月10日晚上,这次采访活动的承办单位甘肃省文学院和陇南市文联,以陇南的名义,联合在武都区举行了第十三届诗歌朗诵会一“诗歌之夜”。这是灾后举行的第二次地震专题的“诗歌之夜”。是在兰州以外举行的第一次“诗歌之夜”。朗诵会由我和市文联主席、诗人毛树林共同主持,武都城区30多位老中青作家、诗人应邀莅会,而且每人都踊跃朗诵了一首诗。大家的心情是沉重的,但大家的感情却是贴近的。随后到康县,我们又利用惟一停留的一个夜晚,在县文化馆与康县的作家和诗人进行了座谈。我们希望通过这样的活动,推动灾区的文学重建。

与灾区人精神上的零距离贴近,其实就是我们这次行动本身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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