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 华
2008年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让很多人忧心忡忡。我是穷人,不怕失去什么,没什么好担忧的,却非常有兴趣了解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系统性的思维总是建立在对于源头穷追不舍的基础上的。《货币战争》不仅解开了我心中的谜团,甚至彻底摧毁了我那一点可怜的政治经济学知识,并从此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意识:钱,真的是王八蛋。
先说谁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上了年纪或者没上年纪的人可能都会把票投向比尔·盖茨。我很早就不相信比尔最富,一个卖软件的,还时不时要耍些“黑屏”之类的手段,他那五百亿说白了就是几个辛苦钱,怎能比得上那些独家垄断买卖钢铁石油这类命脉资源的大王们寡头们?但是在读《货币战争》之前我也不知道谁最富,现在,这个世界首富浮出水面了,它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家族,一个来自老欧洲、保守估计拥有五十万亿美元的罗思柴尔德银行家族。银行,这个钱生钱的地方,世界首富从这里诞生,或许才是天经地义的。
可问题又来了:为什么最有钱的人要这样深度雪藏自己,把一个小小的比尔推上前台?那或许是为了更好地操纵吧。连年的财富榜世界首富的风光,恐怕也不是出自比尔自己的意愿。从美国到欧洲,那些最著名的媒体,无不是由这个银行家族及其代理人控制的,甚至连堂堂的美国政府也在这个枝蔓幽深的家族操纵之下。从本质上说,美国政府自己不能发行货币,它被迫向银行借债度日,然后许诺把人民现在和未来的税收抵押给银行。两百多年来,美国只在林肯总统时期真正由美国政府自己发行过货币,可那也只是区区的一千亿;一些渴望有所作为的美国总统,无不在为剥离这只盘缠在国家身上的八爪章鱼而奋斗,甚至献出生命。美国总统被行刺的伤亡率超过诺曼底登陆时美军一线部队的平均伤亡率,不管这是不是一些人评价的“阴谋论”,但作者至少让我们懂得,应该沿着金钱角逐的线索了解美国进化的历史。
接着说一说经济危机。我早年的常识隐隐约约是:经济危机是生产过剩的危机,是因生产的社会化和生产资料私人占有制之间这个基本矛盾产生的;经济危机有周期性。读完《货币战争》才发现有些异样。《货币战争》把经济危机定义为银行家们的“定期剪羊毛”和“定向爆破”。“定期”和“定向”有时间,有目标,说明经济危机并不是自然使然,而是人为操纵。在作者看来,经济衰退和经济危机其实是银行家们一手制造出来的,他们先是扩大信贷,将泡沫吹起来,等人民的财富大量投入投机狂潮后猛抽银根,制造经济衰退和资产暴跌,然后以极其低廉的价格收购大量优质资产。当这个手段还不凑效时,战争就是他们的最后一招了。
这真是惊心动魄的“剪羊毛”啊!繁荣和衰退之间的机会,被这些世界上最聪明的脑袋制造出来。1921年“剪”美国中西部富裕农民,1929年经济大衰退,“剪”的是华尔街之外的中小银行,全世界却因此受累。华尔街的大佬们“剪羊毛”的手段越来越纯熟,目光开始转向世界,专挑肥羊剪,以期世界经济“有控制地解体”。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剪”的是叫嚣“买下美国”的日本,弄得日本至今灰头土脸,1997年“剪”亚洲四小龙和四小虎,现在,该轮到“剪”中国这只最大的“肥羊”了。
早年的常识和现在的阅读起了冲突,真是一件不爽的事。或许经典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和《货币战争》都没有忽悠我,而是曲径通幽,从两个不同的方向走到了一起,重新整合着我对于经济危机的认识。只是,一个是干巴巴的抽象,一个是血淋淋的具体。
现在要说一说银行了。我能想象,当我有一天要给儿子写遗嘱的时候,里面一定有这条:少和银行打交道,不到万不得已不向银行借贷。很早以来,我就认为银行是一个罪恶渊薮,《货币战争》只是进一步强化了这种印象而已。
关于银行,关于钱,我有几个想不通。一个是钱为什么能生钱。钱应该是劳动交换的符号,都不做事情了,没有什么东西创造出来,钱怎么生钱?无性繁殖也要条件的啊。二是为什么古今中外干银行的人一个个都是大爷?这没有道理啊,钱又不是他自己的,拿着别人存的钱放贷,搞搞“金融创新”的游戏,就可以获得天文数字般的回报。国内某银行行长年薪九百六十多万,一平方公里中国土地上的人每年向他交一块,凭什么啊?有人说,他高风险啊,他操心啊,可是,他不能比消防警察更高风险吧?他不能比国务院总理更操心吧?第三个想不通是,如果有一天我们拿着一麻袋纸币只能买到一包洗衣粉了,又该怎么办?
或许你会说我缺乏常识,杞人忧天,或者有仇富心理。那么,就让《货币战争》带着我们回归本质,了解一些真正的常识。
事实上,世界上最早的金匠银行家是只存不贷的,存户有了零散的金子就存到他那里,他收取一定的管理费,他最初的职能与一个看管自行车的大爷没什么两样。只是时间长了,他发现存户并不是经常来取回自己的金子,就开始动心思了,开始考虑如何盘活这些沉睡的资产,于是就有了放贷和利息:他反过来给钱给存户,前提是存户在一段时间内丧失对自己金币的使用权。
金匠银行家一次不怀好意的偷窥,成了罪恶之始。而所有罪恶的逻辑源头都在这里:一段时间内所有的钱都是他的了。他开始洗脚上岸,抱着别人的钱,打着投资的幌子,干着投机的勾当,赚得盆满钵满。而看管自行车的大爷,笃诚地坚信自行车就是别人的,还坐在那里日晒雨淋。他要也动动心思,一段时间内这自行车就是自己的,他可以用它们来出租,他就可以一头收着保管费,一头收着出租费,准把自己修炼成一个富得流油的大爷。
存户的钱借贷给谁,本应由存户说了算,真正得利的是存户。而银行本来应该是一个居间撮合、收取中介费的角色,却自说自话当起了大爷,不仅把存户的钱据为己有,还自己给存贷的利率定价,靠着存贷之间的利差来“钱生钱”。银行的罪恶远不止此,更可怕的是将货币的基石——黄金来个釜底抽薪,直接用一种没有任何抵押的“白条”——纸币来交易,换句话说,它只要开动机器印票子,就能“制造”出财富。机器转动得越快,繁荣的假象就越逼真,经济的泡沫就越大。买房子的不要任何抵押,就能买下豪宅,还不了贷,一扔了之,次贷危机就是这样炼出来的。
深圳街头有一景:一人一桌一椅,路人只要拿出个身份证——捡来的、抢来的没关系——就可以在这里办信用卡。与之呼应的另外一种景观是:满大街贴满了“信用卡套现”的小纸条,清洁工前脚铲了,后脚就有人贴上,华强北一条街地面给贴得花花绿绿。猫与老鼠的游戏如此乐此不疲,小小的一张信用卡肯定藏着见不得阳光的丰厚利润。看着这样的场景,你能感觉“信用”二字有何信用?“信用”就是银行用来忽悠百姓的遮羞布,银行要我们对它充满敬畏,千万别上了它的黑名单,而它自己,为了发行量上去,却可以如此作践信用,连最起码的收入调查都可以豁免,说到底,最不尊重信用的就是银行自己。前些时候我也办过一张信用卡,至今都没有开通,一是想想,我这样的人真是没有什么需要超前消费、透支消费的,买东西用现金、用借记卡就足够了;二是怕收到银行莫名其妙的帐单。朋友说,你不开通就销户吧,免得进了黑名单。我说,去他娘的黑名单,除了存钱取钱,此生没有什么需要与它打交道的了。
易物时代牧歌式的平静与和谐,在想象中应该是美好的,世道和人心如今只剩下了一个字:钱。钱是什么?钱是王八蛋。这话肯定不是我首创的,但我也不知道是谁开始说的,或许是个有钱人吧,他一定是在大把花票子的时候说这话的。爱恨交织,人生大抵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