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洪才
国际货币可以享有来自他国的铸币税收入。以美元为例,截至2008年,美国发行国债总额为9.6万亿美元,欧洲美元约4万亿美元以上,两项合计,美国获得的铸币税收入超过13.6万亿美元。如果再考虑到部分美国境内的外国存款、境外流通的美元,以及境外持有的约12万亿美元的公司债券,美国的铸币税收益将会更大。仅考虑前两项,此数字也已与美国2008年GDP总额相当,其中就包括中国大约7%的贡献。这些都是世界人民对美国的无偿贡献。
这一惊人的铸币税收益,促使美国、欧盟和日本都努力去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因此,面对当前全球金融危机,2008年11月15日和2009年4月2日,在华盛顿和伦敦召开的两次G20金融峰会上,美国根本不愿意探讨如何解决当前的国际货币问题,而是大谈特谈金融监管的改进方案。对世界各国来说,重构国际金融新秩序的最优方案无疑是建立一体化的“世界元”体系,但在目前国际关系背景下,显然不具有任何实现的可能性,因为国家利益本位仍然是目前国际关系的主流。
就中国而言,凭借全球第三的经济实力和人民币规模位居全球第四的地位,从我国利益最大化出发,适时推出人民币的国际货币本位币方案,以构建美元、欧元、日元和人民币的多元化国际货币体系,应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我国改革开放前的30年,由于国力较弱,采取“赚美元”的战略有其必然性。但在中国已进入新中国成立后的第3个30年的重要历史时期,如果继续无视国家货币体系中的巨额财富漏出和继续坚持过去僵化的金融战略,中国向国外无偿地输出铸币税将会超过现在的数倍。这必将犯下历史性的战略错误。
近年来,在美元作为国际储备货币的情况下,美国一直以年财政赤字4200亿美元的速度贬值美元,且有逐渐加快的趋势。2008年,美国财政赤字达到创纪录的4550亿美元,应该说中国就是为美国财政赤字买单者之一。中国日益增长的外汇储备,已成为国民福利损失的巨大黑洞。这种损失不仅表现在美元贬值造成的币值损失上,更重要的是机会成本更大。这些钱是中国老百姓的血汗钱。国内经济百业待兴,迫切需要这些资金用于各项经济建设。改革开放30年来,我国总共利用外资不过8000亿美元左右,具有对比意义的是,目前,我国持有美国国债和机构债就高达1万亿美元。请问,这到底是谁在利用谁呢?
美国经济的信仰基础在于:借钱就是创造财富的过程。实际上,美国人习惯于看能借多少钱,就花多少钱;中国人习惯于看能挣多少钱,就花多少钱;美国是敢借、敢花、敢不还!美国利用其国际储备货币国的有利地位,廉价地从中国借钱,利率不足5%,然后将这些资金返投于中国,用于收购中国的一些重要行业和龙头企业。
对于中国的一些知名品牌企业,要么被外资收购,要么遭遇“斩首行动”,被无情地消灭,而外资的必要回报率高达15%以上。如果考虑到我国多年来对外资的各种税收和政策上的优惠,再加上美国通过美元贬值免除债务和国际热钱从人民币升值中无风险套利,我们的损失就更大了。就美国而言,是“借鸡下蛋”做无本生意;对中国来说,无异于赔本赚吆喝。
当然,如果人民币能够成为国际货币本位币的话,我们也可以因此获得一份铸币税收益。这个数量的大小取决于人民币与美元、欧元等其他国际化货币的竞争能力。人民币国际本位币,是指人民币能够跨越国界在境外流通,成为国际上普遍认可的价值尺度、支付手段、储备货币。我国人民币国际化,需要实施开放汇率、自由兑换和开放资本账户等一系列改革。在人民币国际化初期,可先在亚洲地区培育一个人民币的需求市场,比如,将香港建立成为人民币业务的离岸金融中心。这种对人民币的需求构成直接的铸币税收益。
当人民币成为本位币后,由于对美元需求减少,必然引起美元的进一步贬值,人民币相对升值;人民币成为自由兑换货币之后,其币值会逐渐向购买力平价靠近,因此也会引起人民币升值。两种升值因素的叠加,升值潜力不小,可通过赤字财政来调低人民币值,使之保持与其他国际化货币汇率相对稳定。这时从赤字财政中所获得的是一种间接铸币税。如果人民币币值稳定,所获国际储备货币的份额可能更大,以中国经济发展潜力支持的人民币必将成为国际主要储备货币。仅这些铸币税收入,就足以使中国经济再上一个台阶。
(作者为首都经贸大学金融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