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英格兰国王的铸币收益

崔洪健

(河南师范大学，河南　新乡　453007)



中世纪英格兰国王的铸币收益

崔洪健

(河南师范大学，河南新乡453007)

铸币收益是中世纪英格兰国王凭借铸币特权而获得的一项财政收入。在货币定期重铸时期，主要通过更换铸模的方式来征收；在货币非定期重铸时期，主要以铸币税的方式来征收。中世纪晚期，随着税收来源的多元化，铸币收益对财政收入的贡献日益降低，这反映了英格兰国王的财政收入以封建特权收入为主转向了以税收为主的大趋势。

中世纪；英格兰；王权；铸币权；铸币收益

中世纪英王重视货币铸造的原因有两个，一为铸币权是王权的重要组成部分，对铸币权的高度控制被视为王权强大的重要表现；二是控制货币铸造可以带来不菲的收入，为其政治统治和军事征服提供经济支持。铸币收益为铸币厂的总收益扣除铸币费之外的利润，是财政收入的重要组成部分。中世纪英王的财政收入分为封建特权收入和税收两种，[1]而铸币收益就属于前者。到目前为止，学界有关中世纪英格兰铸币收益的研究多是从短时段角度进行的，鲜有学者运用长时段的分析方法对该问题进行探讨。

一、货币定期重铸时期的铸币收益

在货币定期重铸时期，人们要兑换货币，必须向铸币师支付一定的费用；铸币师更换铸模，需要向国王支付一定的费用；如果某一个城市想要获得设立铸币厂的特权，也必须向国王支付费用。[2]115具体而言，当时的英格兰国王获取铸币收益的手段主要有以下几种。

首先，国王通过更换铸模的方式，向铸币师收取固定的费用。据《末日审判书》记载，每一次铸模的更换，铸币师通常都要向国王缴纳20先令的费用。[2]112也有学者认为，这一费用是铸币师购买的参与铸造新币的“牌照费”(Licence Fee)。[3]55如在《末日审判书》中的什鲁斯伯里的条目中，记载了铸币师向国王缴纳费用的情况，当地的铸币厂共有3个铸币师，在得到新铸模的两周之后，他们分别向国王缴纳20先令的费用。[3]56由后来的一些记录可知，铸币师因更换新铸模而缴纳的费用降为18先令。[3]56事实上，18先令已经远远超过了铸模本身的制造费用。因此，铸币师缴纳的有关更换铸模的费用已经包括了国王和铸模雕刻师应得的利润。而当时铸币师的收入主要得自前来兑换货币的民众。国王颁布法律规定：民众每兑换1英镑的旧币，需要向铸币师支付16.5便士，每铸造1磅白银需支付1先令或是18便士，以便作为货币铸造中的花费和国王的利润。[2]115—119为了获得更多的铸币收益，国王逐渐缩短货币重铸的时间，从10世纪晚期的每6年重铸一次到后来的每2—3年重铸一次。[4]30铸模更换周期的缩短，为国王带来了不菲的财政收入。

其次，铸币师还要定期向国王缴纳一定的租金费用。在诺曼征服之前，英格兰形成了铸币师定期向国王缴纳年租金的惯例。铸币厂是国王的，铸币师在铸造的过程中要租赁铸币厂的房子和熔炉，因此需要定期向国王缴纳租金。通常情况下，铸币师缴纳的租金每年为18先令或是20先令。[4]28但在“忏悔者”爱德华统治时期，铸币师每年要缴纳的租金降为13先令4便士。[5]182

再次，铸币厂每年向国王缴纳一定的费用。从一些文献记载来看，在诺曼征服之前，国王从铸币中获得铸币收益的方式主要是以铸币师个人支付的方式来收取。同时，如果某一个城市获得了设立铸币厂的特权，也必须向国王支付一定的费用。《末日审判书》中记载了不同城市的铸币厂向国王缴纳费用的情况。1086年，林肯铸币厂缴纳75英镑，格罗斯特铸币厂为20英镑，马姆斯伯里铸币厂为5英镑，佩文西铸币厂为1英镑，赫里福德铸币厂缴纳60英镑。[3]56[4]28同样，在中世纪英格兰的财政署档案中，记载了1157—1159年间部分铸币厂向国王缴纳费用的情况，如在1157—1158年，林肯铸币厂就曾向国王缴纳220英镑。[6]45

在货币定期重铸期间，英格兰国王通过以上几种方式获取铸币收益，其中以更换铸模向铸币师征收固定费用的方式为主。学者们根据《末日审判书》中的相关记载，对当时缴纳的铸币利润进行了估算。其中，梅特卡夫认为，在“忏悔者”爱德华统治时期，国王每年从货币铸造中获得200—500英镑的收入。[7]290考虑到《末日审判书》并没有包括所有的铸币厂，因此当时的铸币收益要高于这一数据。到了威廉一世时期，国王每年从货币铸造可获得750—1000英镑的收入，甚至有些年份超过1000英镑。[7]292—293据《末日审判书》记载，铸币收益是当时国王的三大财政收入来源之一。[4]28

二、货币非定期重铸时期的铸币收益

亨利二世在1158—1180年间对货币铸造体制进行了革新，在此次改革中英格兰结束了定期重铸的货币制度，这标志着国王从货币铸造中获利方式的改变。[6]48—49同时，国王对铸币厂进行了重组，货币铸造日益集中于伦敦和坎特伯雷等几个大铸币厂，其它地方铸币厂仅在大规模重铸时再次开放；此外，国王还设立了皇家货币兑换所，直接参与货币事务的管理。在1180年之前，铸币师负责货币的铸造和兑换，铸币利润也由他们征收，然后再将其中一部分收益通过更换铸模的方式交予国王。[8]但在1180年之后，国王完全控制了铸币厂和货币兑换所，这样就可以直接从货币铸造和兑换中获利。[9]这种直接依据铸币量的多少和新旧货币的兑换来征收的铸币收益被称之为铸币税(Seignorage)。[5]170这也是中世纪英格兰货币史上第一次出现“铸币税”一词，此后国王的铸币收益统称为铸币税。

(一)铸币税征收的标准及其变化

1344年英格兰开始铸造金币，而金币的出现改变了自8世纪以来以银便士为唯一货币的局面。同时，金币的引入也改变了铸币税征收的状况，此后铸币税的征收对象不仅包括银币，还应包括金币。因此，以金币引入的时间为分割点，把1180年之后铸币税的征收分为两个阶段：1180—1344年和1344—1485年。

1.1180—1344年银币铸币税的征收标准。从1180年开始，英王规定每磅白银的价值为20先令，铸造每磅白银所需的铸币费和铸币税均为6便士。[5]170这一标准一直持续到了1278年。在1279—1281年货币重铸期间，为了增加收入，原本固定的铸币税出现了增加，即从6便士上升到了9便士，其中的3便士是国王秘密增加的。到了1280年1月，铸币税增加至12便士，增加的3便士来自于铸币厂管理的基本费用。到了1280年圣诞节，铸币税增加至12.5便士，到1281年2月又降至9.5便士。之后直到1344年金币的引入，每磅白银的铸币税基本维持在10—10.75便士。[5]173—176

以上铸币税只是针对英格兰本土所产白银而言，而流入铸币厂的国外白银的铸币税有所不同。中世纪英格兰是一个贵金属比较匮乏的国家，为了吸引国外白银的流入，铸币厂往往降低铸币税来提高铸币价格(mint price，即每磅贵金属所铸货币在扣除铸币费和铸币税之后的剩余数量，也就是贵金属的携带者所能兑换到手的实际货币数量)。如在1290年7月，每磅国外白银的铸币税仅为6便士，要低于同时期英格兰本土白银的铸币税征收标准。[5]174

2.1344—1485年金、银币铸币税的征收标准。由1343年12月4日的铸币合同可知，当时每磅黄金的价值为15英镑，铸币税和铸币费分别为20先令和3先令6便士。由于黄金的估价过高，很快其价值和铸币税均做了大幅调整。在1344年7月有关金币诺伯尔(noble)的铸造合同中，每磅黄金的价值降至13英镑3先令4便士，铸币税大幅降为5先令，铸币费降至3先令4便士。[5]175也就是说，持有每磅黄金可以兑换到12英镑15先令。之后黄金的铸币税又经历了三次调整，直到1351年，每磅黄金的价值再次恢复到1343年的15英镑，但铸币价格则上升至14英镑10先令，铸币税和铸币费出现了相应的下降，二者分别降为7先令3便士和2先令。[5]177—178之后，铸币税和铸币费再次出现下降。据1361年的铸币合同可知，每磅黄金的铸币税和铸币费分别降至3先令4便士和1先令8便士，铸币价格上涨至14英镑15先令。[5]177—1781361年金币铸币税的征收标准一直延续到了1464年，但银币铸币税的征收标准则出现了下降。为了吸引足够多的白银流入铸币厂，从1344年开始白银的铸币税不断下降。在1344—1351年，银币的铸币税约为6便士，到了1411—1412年，进一步降为3便士。[5]177—179

1464年，金、银币铸币税的征收发生了重大变化。由1464年8月13日的铸币合同可知，黄金和白银的价值出现了上涨，每磅黄金的价值上涨至20英镑16先令8便士，而每磅白银的价值则上涨至37先令6便士。[5]180贵金属价值的上涨，势必导致铸币税的变化。当时每磅黄金征收的铸币税和铸币费分别为2英镑7先令8便士和2先令4便士，铸币价格为18英镑6先令8便士；而每磅白银的铸币税和铸币费分别为3先令4便士和1先令2便士，铸币价格为33先令。但是，由于人们手中并没有足够多的金币或黄金去兑换新的金币，较高的铸币价格并未为铸币厂吸引到足够多的黄金，因此，国王在1465年3月6日再次颁布新的铸币合同，进一步提高黄金的价值。每磅黄金的价值上涨至22英镑10先令，而铸币税则下降至18先令6便士，铸币价格上涨至21英镑9先令2便士。[5]180

1467年铸币价格则出现了再次上涨，这主要是通过降低铸币税实现的。据1467年9月29日的铸币合同可知，每磅黄金的铸币税为12先令，铸币价格为21英镑15先令6便士；到了1470年10月23日，铸币税下降至8先令，铸币价格为21英镑19先令6便士；到了1471年4月14日，铸币税进一步下降为5先令，而铸币价格则上涨至22英镑2先令6便士。[5]180—181与此同时，白银也出现了类似的变化。在每磅白银的价值和铸币费不变的情况下，铸币价格出现了上涨，这也是通过降低铸币税来实现的。白银的铸币税从1464年的9月1日的3先令4便士降至1466年9月29日的2先令，1467年9月29日的1先令6便士，1470年10月23日的10便士，1471年4月14日的6便士，而白银的铸币价格则相应地从1英镑13先令上升至1英镑14先令4便士，1英镑14先令10便士，1英镑15先令6便士，1英镑16先令。[5]180—181

从整体上来看，1180年之后英格兰的铸币税有着较大的变化。尤其是到了中世纪晚期，为了吸引足够多的金银流入铸币厂，国王不断提高黄金和白银的铸币价格，这主要是通过降低铸币税来实现的，其中白银铸币税的变化尤为明显，从最高时的3先令4便士降为最低时的6便士。

(二)铸币税的征收状况

由于资料相对缺乏，对于1180年后英王获得的铸币税较难估算。但对于中世纪英格兰的大规模货币重铸，财政署的收支卷档中都有着较为详细的记录；同时，从1230年开始，有关铸币厂收入的连续记录开始出现。[5]170这些资料对铸币税的估算提供了便利。接下来将以1180年之后几次大规模的货币重铸为主线，对铸币税的征收状况进行考察。在货币非定期重铸期间，几次大规模的货币重铸主要发生在1205—1207年，1247—1250年，1279—1281年，1344—1351年，1411—1413年和1464—1466年。[3]84

1.1158—1246年铸币税的征收。在1158—1180年货币铸造体制改革期间，新旧体制更替，货币的铸造和兑换较为混乱，直接影响了铸币利润的征收。在此期间，每年的铸币收益为40—100英镑，仅占当时财政总收入的0.5%。[5]205—2061180年之后铸币收益出现了增加，1190—1205年年均铸币税上涨至200—300英镑，占正常财政总收入的1%。[5]206在1205—1207年的货币重铸中，伦敦铸币厂的铸币税为710英镑16先令9便士。[10]47根据一个货币窖藏的发掘可知，当时伦敦铸币厂所铸货币占总发掘货币量的20—33%，进而可以推知当时所有铸币厂的铸币税收入约为2000—3000英镑。[10]46—47有学者认为，在1205—1206年间，铸币税占财政总收入(30000英镑)的7—10%，而在之前的1190—1205年平均每年的铸币税为200—300英镑，仅占财政总收入的1%。[5]206随着重铸的结束，铸币量出现了下降，铸币税收入随之减少。在1210—1212年，平均每年的铸币税为1132英镑，约占财政收入(51913—83291英镑)的1—2%。[5]205—210由于1215—1219年间铸币厂记录的缺失，导致此间的铸币税无法估算。到了13世纪20年代，平均每年的铸币税收入为150—300英镑，到1234—1238年，平均每年的铸币税收入为620英镑，到了1246—1247年，平均每年的铸币税上涨至1192英镑。其中，在1234—1247年间平均每年的铸币税收入占财政总收入(37142英镑)的比例为2—3%。[5]189—210

2.1247—1278年铸币税的征收。为了保证1247—1250年货币重铸的顺利进行，亨利三世与康沃尔伯爵理查德(Richard Earl of Cornwall)签订协议，由理查德提供10000马克(约合6666英镑13先令4便士)白银作为币材，其前提是：理查德获得从1247年11月6日之后7年里铸币税收入中的一半。[11]后来，协议的最后时间延伸至1259年。理查德从1247—1259年的货币铸造中共获得铸币税13071英镑16先令7便士，根据铸币协议可以推断出英王从当时的货币铸造中获得相同数额的利润。其中，在1247—1250年货币重铸期间，国王平均每年的铸币税收入达到了1618英镑，占财政收入的3.6%，1250—1252年维持了这样的水平，但是之后出现了下降，如在1257年10月至1258年12月年均铸币税降为492英镑。[5]189—206当1259年共享铸币利润的协议结束后，铸币税收入出现了增加。1259—1261年，平均每年的铸币税收入为1292英镑，到了1263—1264年，平均每年铸币税的收入为1499英镑，约占财政总收入的5.3%。[5]206之后，由于英格兰与弗兰德尔之间的贸易出现了中断，流入的国外白银出现了大幅下降，铸币量也随之减少。因此，在1270—1276年，年均铸币税收入降为200英镑，占财政总收入的比重还不到1%。1276—1278年间，铸币厂开始铸造部分被削剪过的货币，促使铸币税收入有所增加，年均为773英镑。[5]190—206

3.1279—1344年铸币税的征收。1279年爱德华一世进行了中世纪英格兰货币史上最大规模的重铸。这次重铸从1279年12月开始，到1281年年底结束，除去各种花费之外，国王仅从伦敦一地就获得铸币税18219英镑。[12]54学者M.梅特认为，在1279—1307年，爱德华一世从伦敦和坎特伯雷两大铸币厂获得的收入达到了50908英镑。[12]76—79同样，根据奥姆罗德的估算，在1273—1290年间，平均每年征收的铸币税占财政总收入的11.7%[13]，进而可以得知在1279—1281年货币重铸期间，铸币税收入占财政总收入的比重可能更高。其中，仅在1280年一年的铸币收入就达到了15180英镑，占当年财政收入(33160英镑)的45.8%。[5]207但是，在之后的1281—1288年铸币税出现大幅下降，平均每年的铸币税收入仅占财政收入的4—7%。到了1288—1299年，铸币税收入对国王财政收入的贡献微乎其微。以1298—1299年为例，当时的年均铸币税收入仅为16英镑。同时，1299—1301年爱德华一世对流通中的货币进行了部分重铸，铸币税因此出现了增加。在此次重铸期间，年均铸币税收入达到了3391英镑，约占财政总收入的5%。随着货币重铸的结束，铸币税收入也出现了下降。1302—1304年间铸币税收入维持在120—531英镑，还不到财政总收入的1%。[5]207

1307年之后，由于白银的短缺，铸币厂的铸造活动越来越少，因此铸币税也逐渐出现了下滑。在1311—1321年，平均每年铸币税收入仅维持在87—507英镑之间，在总财政收入中所占的比重还不到1%。[5]207从1322年开始，伦敦和坎特伯雷两大铸币厂处于亏损状态，直到1335年才有所改善，但在之后又出现多次亏损的局面。[3]146—147因此在1322—1344年间，国王几乎没有从铸币活动中得到任何的收益，反而为维持铸币厂的正常运转支出了不少费用。

4.1344—1411年铸币税的征收。1344年英格兰首次铸造金币，从而改变了铸币税征收的状况。此后，铸币税的征收不仅来自于铸造银币，还应包括铸造金币的收益。在1344—1351年货币重铸的最初八个月，铸币税高达3438英镑。据此，有学者认为1344年的铸币税占当时财政收入的7%。这样的铸币税收入水平在接下来的两年并未得以持续。由于铸币价格太低，导致流入铸币厂的贵金属和旧币太少，进而影响到货币铸造，1345—1346年铸币税还不到财政收入的1%。[5]196—207为了吸引贵金属，1346年和1350—1351年国王主动降低铸币重量来提高铸币价格，之后铸币量出现了增加，铸币税收入也随之出现大幅增长。在1351—1355年平均每年的铸币税从之前的3600英镑上涨至5638英镑，约占财政收入的7—11%。但是，之后由于贵金属供给的再次减少，1355—1356年年均铸币税下降为1043英镑。在1355—1366年间，铸币税收入仅占财政收入的2—3%。[5]197—208总体而言，在1344—1355年的11年里，铸币税的总收入为33494英镑，平均每年约为3045英镑。[5]196—197较之1344年前的铸币税而言，相对较高，这与金币的铸造及其铸币税的征收密切相关。而到了1356—1361年，征收的铸币税有所下降，平均每年约为2000英镑。[14]76之后由于贵金属的缺乏，伦敦铸币厂的铸造活动逐渐减少，铸币税也出现了相应下降。1363—1411年间，平均每年英王从铸币厂得到的铸币税仅为300英镑。[14]76在1363—1371年，铸币税收入仅占财政收入的1%；到1384—1399年，铸币税仅为财政收入的0.2%。[5]208—210

5.1411—1461年铸币税的征收。1411—1413年英格兰进行了部分货币的重铸，铸币税的收入有所增加。重铸期间，年均铸币税超过了1,500英镑，占当时财政收入的1.7%。随着贵金属的消耗殆尽，铸币税出现大幅下降。到了1417—1420年，年均铸币税下降至216英镑；在1413—1422年铸币税仅占财政收入的02—0.7%。[5]199—2081422年之后，由于贵金属的严重缺乏，铸币税的收入变得微不足道。拉齐姆曾对1422—1461年间伦敦铸币厂的收入进行过估算，1422—1428年平均每年的铸币税收入为1100英镑，1428—1454年降为150英镑，1454—1461年入不敷出。[15]从伦敦铸币厂的收入状况，可以推测出当时铸币税的收入是相对较低的，甚至是处于亏损的状态。

6.1464—1485年铸币税的征收。英格兰于1464—1466年进行了货币改革，不仅引入了“天使”(Angel)金币，而且还对其它银币进行了重铸。A.费维耶对当时货币重铸的收入进行了估算，通过重铸英王共获得17500英镑的铸币税。[16]这次重铸期间的年均铸币税占当时财政收入的11%。但在重铸结束后，铸币税的收入出现了逐年下降。1468—1475年，年均铸币税不到财政收入的1%，到了1475—1480年，年均铸币税仅为财政收入的0.3%。[5]209根据伦敦铸币厂的相关记载可知，当时的铸币税收入呈现下降的趋势，除了在1464—1466年货币重铸期间较高之外，其他年份铸币税收入很少超过500英镑，甚至不到100英镑。[3]211如在1480年9月至1485年9月，伦敦铸币厂的年均铸币税为148英镑，到了1494年10月至1504年9月年均铸币税仅为7英镑。[5]202

在货币非定期重铸期间，为了吸引到足够多的贵金属，铸币厂不断提高铸币价格，并对铸币税征收标准进行了相应的降低调整。铸币税征收标准的降低，客观上导致了铸币收益的下降。同时，铸币量的减少也影响了铸币税的征收。受贵金属短缺的影响，14世纪20年代至16世纪40年代英格兰的铸币量较少，铸币税的征收额较低，甚至在有些年份被忽落不计。[5]209如在1388年和1397年的铸币税分别为86英镑和106英镑。[17]256相比较而言，货币重铸期间的铸币税收入较高。只有在货币重铸期间，英王的铸币税收入才有可能超过财政总收入的10%，但是在其它年份经常低于这一比例，甚至不到1%。当然，货币重铸期间铸币税占财政收入的比重也有较大波动。如在1158—1470年，货币重铸期间年均铸币税通常占财政总收入的3—11%，但是在1411—1413年货币重铸时，铸币税还不到财政总收入的1.7%。[5]209

三、铸币收益对财政收入的影响

铸币收益作为英王的封建特权收入，不仅对中世纪英格兰的财政收入和政治统治产生着重要的影响，而且也能从客观上反映出财政收入来源的变化。

铸币收益增加了财政收入，为英王的政治统治和军事征服提供了财力支持。传统观点认为，货币铸造对中世纪英王财政收入的贡献微乎其微。事实上，并非如此。在货币定期重铸时期，国王通过频繁的重铸获得了大量的铸币收益，这些收益被认为是当时财政收入的三大来源之一；到了货币非定期重铸时期，铸币收益在财政收入中仍然占据一定的比重，尤其是在几次大规模货币重铸期间，其比重仍然超过了10%。毫无疑问，铸币收益增加了英王的财政收入，这不仅为英格兰王国政府的正常运转提供了一定的经济保障，而且亦为英王的军事征服提供了财力上的支持。譬如，理查德一世于1190年参与第三次十字军东征，其军事花费中有32英镑10先令就来自于当时铸造1300磅白银的收益。[5]171同样，在1279—1281年货币重铸期间，铸币收益高达21122英镑，客观上为爱德华一世征服威尔士提供了财力保障。[5]194

同时，铸币收益所占财政收入比重的不断下降，亦折射出中世纪英王财政收入来源的多元化。尽管铸币收益是中世纪英格兰王国的财政收入来源，但是应该客观分析其影响。在13世纪之前，由于工商业发展水平的相对落后和税收系统的不完善，英王的财政收入以封建特权收入为主，在此前提下，铸币收益就显得尤为重要。但是到了中世纪中晚期，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尤其是1275年羊毛出口关税的征收，[18]国王的财政收入日趋多元化，封建特权收入占财政总收入的比重不断下降，而税收比重不断增加。在亨利二世时期，税收占财政总收入的比重为7%，到了爱德华三世时期，税收占财政总收入的比重上涨至80%。[17]255在这种情况下，铸币收益对财政收入的贡献越来越小，从货币定期重铸阶段国王财政收入的三大来源，到货币非定期重铸阶段大规模铸造期间占财政收入的10%左右，再到普通年份的低于1%，铸币收益所占财政收入比重的日益下降，客观上反映出了中世纪英格兰王国财政收入以封建特权收入为主逐渐转向了以税收为主的大趋势。

综上所述，货币铸造对中世纪英格兰的财政收入有着一定的影响，尤其是在货币定期重铸时期和之后的大规模重铸期间，铸币收益在财政收入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但是，随着工商业的发展，英王的财政收入逐渐多元化，尤其是羊毛出口关税的征收，铸币收益在财政收入中所占的比重也越来越低。随着近代早期英格兰国家机构的完善，货币铸造逐渐演变为一项公共服务，政府不再征收铸币税，而铸造货币所需的费用则由税收来负担。[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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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翟宇]

崔洪健，历史学博士，河南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中世纪英国货币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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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2-6924(2016)08-076-0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