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数字化的便利，难逃数字化的跟踪

埃伦·中岛（美）

姬蒂·伯纳德醒来没多久，对她的跟踪就开始了。这位56岁的房地产经纪人一整天的言行和喜好——从通过住宅楼的门厅到给朋友发送电子邮件以及购物和工作，一一都被科技的眼睛记录下来。

和许多美国人一样，伯纳德也使用现代电子产品，让生活变得更加轻松，并且在一路上产生了一连串数据信息，这些数据信息可以被他人读取并存储，有时甚至会永久保存。

许多美国人对数据搜集表示接受，认为这是享受生活便利和商品折扣的应有代价。但个人隐私问题也随之产生了。

看看伯纳德某一天的活动，有助于阐释人们可能会被政府或其他人发现的东西：普通美国人会留下一连串数据信息，这些信息被收集、储存和分析，而他们对此却几乎一无所知。

上午6∶15

伯纳德走过自己位于雷斯顿的综合性公寓的门厅，走向大厦的体育馆，旁边没有什么人。但一架安保摄像机正在对她进行拍摄，如果政府或律师想看录像，他们可以索要录像带。

上午7∶17

伯纳德锻炼完回到她的房间，坐进卧室的双人沙发，打开笔记本电脑查看电子邮件。她打开了其中几封，删除了其他38封来自减肥公司、私人教练和艺术海报销售公司的垃圾邮件。

美国政府称，即使在她打开邮件之前，政府在必要时也有权阅读这些邮件。

伯纳德不仅可以被别人追踪，她也可以追踪别人。她说这有助于她更出色地做好房地产经纪人的工作。通过在线通知服务，她能看到客户对什么房子感兴趣，并向在她的网站上注册的新客户发送电子邮件，说“我看到你登录过我的网站”。

上午8∶30

她接听了手机，是她的女儿打给她的。简单聊了几句后，她挂机了。但她的手机仍将ID识别信号传送到最临近的手机信号塔，告诉电信公司她的大致位置。虽然是大致位置，但也已足够精确，联邦调查局曾利用这些信息找到犯罪嫌疑人的位置，而且商人正在考虑利用它向目标手机用户发送短信广告。

上午8∶35

伯纳德将车开进一家埃克森—美孚加油站。她在油泵的传感器前举起“快速通行”加油卡。这个装置利用无线射频识别技术直接从她的埃克森—美孚账户上扣款，不用付现金也不用刷卡。

信用卡、护照和商店货架上的商品都装有RFID（无线射频识别）芯片，甚至有些人的体内也装入了这种芯片，以便急救室的医生能够即刻调取他们的病历。这些芯片可用于跟踪记录，实施交易，某些情况下数据还会被窃取，向私人数据库传送信息。公民自由论者担心，这意味着在不久的将来，伯纳德刚进一家零售店，甚至不用等她介绍自己，人们就能认出她；数据经纪人也能查出她去某个酒吧多少次，哪怕她是用现金结账的。

根据默认条款，除非伯纳德“决定退出”，否则埃克森—美孚有权与“市场调查机构、银行、保险公司、零售商、出版业者和直销人员”共享她的姓名以及她的其他信息。

这些条款通常隐藏在寄给用户的隐私条款中或公布在网上商店，伯纳德从来都不会去阅读这些条款。她说：“我没见过有谁读这些。”

上午8∶40

一个隐蔽的监控摄像头拍到伯纳德进入信义房产办公大楼。

上午10∶25

她登录Top Producer——一个房地产经纪人使用的网上软件，无论伯纳德在哪里，只要登录互联网就能用这个软件调取其客户的备忘信息。她可以查到用户的生日和购房纪念日，给她的服务工作添加人性化色彩。

在网上处理工作，意味着伯纳德和其他人曾经记在笔记本上的大量资料现在存储在私营企业所有的服务器上，这些资料有可能受到黑客的攻击，也有可能会被当局获取。

上午11∶05

她打电话给达美乐订比萨。达美乐将她的姓名、电话、地址和所订比萨的尺寸和种类记录下来。如此一来，达美乐就能提供更加人性化的服务——“你好，伯纳德女士，请问要来一份蘑菇香肠比萨吗？”

达美乐希望迅速建立一个全国客户的数据库，它声称不会分享或出售这些客户信息。但数据经纪机构默林信息社表示，专门提供未登记的电话、手机号码以及其他资料的公司经常从比萨外卖服务那里购买电话号码。

中午12∶35

伯纳德驾车在杜勒斯收费公路的一个收费站前停车，她车前牌照上的一个智能标签与传感器交换信息后完成了过路费的交纳。绿灯随之亮起。

弗吉尼亚州运输部记录了她经过收费站的日期和时间、收费站的位置、交费数额以及她的账户信息。这些信息曾帮助联邦调查局破获谋杀案，私人律师也在离婚案中利用这些信息。

在她通过的时候，两架摄像机正在拍摄她——一架在她的车前，一架在她的车后。

下午2∶10

伯纳德进入成本批发公司的连锁店。她将购物车推到收款台，用她连接在运通银行卡上的成本批发公司会员卡购买了瓶装饮料和袋装糖果。由于她是会员，年底时会获得优惠购物券，价值相当于她一年来购物总价的1％。她喜欢这项优惠。

成本批发公司则喜欢使用其5000万顾客的购物历史记录、电子邮箱地址和电话号码的数据库。利用这个数据库，它能够通知顾客召回产品的消息，或做市场调查。伯纳德的信用卡公司知道她的收入和她的购物习惯。他们可以在未经她同意的情况下与分公司共享她的信息，而且即使她不同意，他们仍然可以继续这么做。

下午3∶25

伯纳德登录百思买网站找CD盒。根据一家隐私研究机构波内蒙研究所的调查，百思买在保护个人隐私方面得到消费者的好评。但也有人假装顾客打电话给网上商店，试图获取用户密码和其他个人信息，他们会利用获取的信息进入网上银行账户。这种做法叫做“假托”，那些搜集并出售电话号码等个人数据的没有信誉的数据经纪人也会使用这种手段。

下午4∶15

伯纳德进入劳登县的一个社区——贝尔蒙特乡村俱乐部，向一位客户展示那里的一处房屋。两架摄像机拍到她的车驶入。那里的住户可以将电视调至安全频道，查看大门口是谁。伯纳德将一把形似传呼机的电子钥匙插入一个带锁的黑色方形箱子中，一把真正的钥匙掉了出来。

这种电子钥匙利用红外线向黑箱子传输日期和时间、她的名字和电话以及她的公司名称。这个箱子本身是一个电子装置，也向电子钥匙传输了一个与房屋地址相关的号码。

通用电气安全产品公司将保存这些信息，并将其放在网站上，供房地产专业人士查询此房产最近三个月的交易活动。这家公司还保存了多年的数据，以备经纪人的不时之需，比如用以解决民事纠纷。

下午5∶00

伯纳德回到车中，她按了一个按钮，呼叫代办服务。她想预约晚餐。她的接待员丹尼丝说：“请问是伯纳德女士吗？”这项由亚历山德里亚的VIP Desk公司提供的服务包括预订酒店、预约潜水课程，甚至宠物寄养等。今天，丹尼丝替伯纳德和她的丈夫约翰·埃默特在泰森氏加勒里亚购物中心的海鲜餐馆预订了座位。

VIP Desk为上百万客户提供服务，它保存着大量数据，可为其企业客户提供定制服务，包括信用卡公司和旅行社。

下午5∶20

伯纳德回到办公室，用谷歌搜索了一个咖啡机的信息，因为她记不起那个型号的准确名称了。她键入“Tazzimo”、“Tazzamo”，然后又键入“Tazmo”。最终，她找到一个链接，说道：“有了！是Braun Tassimo。”

谷歌每个月搜集数十亿条由伯纳德这样的使用者输入的搜索条目，创建了全球最大的网上行为数据资料库。谷歌利用这些数据的统计值达到研究目的，如改进搜索引擎，或查看多少人点击广告，以便谷歌向广告客户收取费用。谷歌不仅根据不同用户使用的搜索条目有针对性地显示广告，还可以根据地理位置设置广告。

晚上6∶45

伯纳德和她的丈夫进入海鲜餐馆。监控摄像头拍到他们通过。

晚上9∶00

伯纳德和埃默特吃完晚饭、逛完商店回家，用RFID密钥卡进入大楼。一架摄像机又拍下了他们。

（摘自《参考消息》原标题为《体验数字化生存》本刊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