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富华
1869年的早春二月,一个名叫皮埃尔·阿尔芒·戴维的法国传教士来到中国,带走了在他眼里最不可思议的动物;140年后的今天,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柯高浩、柯文夫妇又来到了中国。为最不可思议的动物带回了弥足珍贵的“出生证”……
神秘之旅
2009年2月26日上午11点,当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柯高浩、柯文夫妇带着一份沉甸甸的文件在成都双流国际机场走下飞机时,这份有关国宝大熊猫最珍贵的“出生证”终于回家了。正是这份“出生证”帮助大熊猫敲开了国际大门:从19世纪发现大熊猫到现在的100多年间,西方的熊猫热一直高烧不退,一个物种让世界持续“发烧”百年,这在世界上是绝无仅有的……这一切,都是源于140年前皮埃尔·阿尔芒·戴维在邓池沟天主教堂发现并命名了大熊猫。
“我们要把大熊猫‘出生证放回那里,让世人知道大熊猫是从那里走向世界的。”成都不是他们的目的地,他们的目标隐藏在大山深处的邓池沟天主教堂,柯高浩、柯文夫妇在法国驻成都领事馆领事助理孙雅俊、中国科学院专家何芬奇、四川省旅游局巡视员孙前等人的陪同下,两个多小时后,他们的身影已出现在距离成都200多公里的宝兴县城。
“140年前的今天,戴维也走到了宝兴。但他走了8天时间。”何芬奇正在和胞兄一起翻译《戴维神甫传》,对于戴维发现大熊猫的故事,他如数家珍。
“2月22日,向穆坪出发。多云的天空偶尔有几缕阳光透过云层。我们早上8点出发,在向西走了26英里后……”1869年2月22日,戴维从成都出发,他沿着四川盆地的边缘到了邛崃,经西河的马湖、油榨等场镇后,到了芦山县的三汇场(现名大川镇),在当地人的帮助下,他翻越了海拔3000多米的大翁顶,来到了宝兴县盐井乡,随后到了邓池沟教堂,他整整走了8天时间。
邓池沟天主教堂。又名灵宝神学院,是法国远东教会1839年派人到四川秘密建造的最早教堂。早在1802年,法国巴黎远东教会的周耶神甫就开始在这里传教,1829年周耶病逝并安葬在这里,这里就成了川西天主教区的大本营。1839年,第二任神甫德耶在这里广招信徒弟子,这里便成了灵宝神学院(又称穆坪修院)。骆书雅任川北代牧区主教时。又将穆坪修院迁至彭州白鹿报领修院。
戴维接替了原神甫的职位,成了邓池沟天主教堂的第四任神甫。
邓池沟海拔1765米,距离让全世界伤感的“5·12”汶川特大地震震中映秀直线距离仅40公里,幸运的是,邓池沟没有像彭州白鹿院那样遭受灭顶之灾,只是受到了一些轻微的损坏,基本完好。
邓池沟天主教堂建筑面积1717平方米,中式四合院布局,法式教堂装饰。目前依然在进行天主教的传教活动。我们今天看到的邓池沟天主教堂。是1902年重建的。1900年11月10日,皮埃尔,阿尔芒,戴维在法国逝世,享年74岁。为纪念这位为世界生物学作出卓越贡献的神甫,法国远东教会决定扩建皮埃尔·阿尔芒·戴维曾经工作过的邓池沟天主教堂。四川天主教主教杜希前来与兰耶神甫一起主持扩建工程。扩建工程于1901年动工,次年竣工,再次更名为“报领堂”,报答皮埃尔·阿尔芒,戴维神甫之意。
2005年,又一个叫戴维的人。他叫戴维,谢泊尔,受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和世界遺产委员会委托,来实地考察评估四川大熊猫栖息地申报世界遗产项目。一年后,四川大熊猫栖息地正式列入《保护世界自然与文化遗产名录》,而邓池沟天主教堂也已成为四川雅安市对外开放的宗教场所和旅游景点,
站在教堂所处的山腰向北望去,依稀可以看到气势磅礴的夹金山。教堂的背后,有一条时隐时现的小路,这里地势险要,是古时川人或马帮进藏和往返成都的必经之路。公元1771年,10万浩荡的清军也是从这里翻越夹金山,展开了持续6年之久的“辛卯之役”,清军铁骑踏遍大小金川,奋力平定叛乱。伟大的中国工农红军也同样经过了这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地方。
140年前,戴维走的正是这条小路。
拜访易洪光神甫
在柯高浩、柯文从成都到宝兴的途中。听说上世纪四十年代邓池沟天主教神甫易洪光至今健在,就住在邛崃市天主教堂。他们执意要去拜访。
“戴维走过的路,我知道。我以前也经常走过。”邛崃天主教堂位于市中心正西街,门口不大,但里面庭院深深。在教堂后院。我们见到了易洪光老人。今年96岁高龄的易洪光神甫依然耳聪目明,只是手脚有些不便,起坐落坐之际需要有人搀扶。说起在邓池沟的岁月,他的兴致很高。
易洪光是邛崃宝林乡人,父母信奉天主教,12岁那年他被送到教会学校读书,读了15年,先后在彭州白鹿乡天主教报领堂上书院、中书院读书,除了读经文外。还学拉丁文、法语。27岁毕业后实习一年,就被派到邓池沟天主教堂当神甫。邓池沟教堂属于成都教区,每年要回到成都述职,并领取一年的活动经费,一年是几百块银元。当时到成都的路线就是从邓池沟到大川,再经邛崃到成都,那时年轻。走得快,四五天就到了。走在这条路上。经常看到大熊猫蹲在树上睡觉。除了大熊猫之外。还有其他很多动物,如“山闷蹲”(即小熊猫)、野牛(即扭角羚)等。
这条今日已荒芜的小路,正是戴维走进夹金山的路线,在西方人眼里成了一条东方的“神秘之旅”:他所发现的夹金山大熊猫栖息地,便成了“上帝遗忘的后花园”。易洪光的讲述。让大家心驰神往。恨不得也去亲身体验一回。
“由于路况很差,又在下雨,我们走得很慢,直到黄昏才到油榨,这个小镇上的人们更加贫穷。由于还在过春节,商店和旅店都没有开业。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同意我们住进又脏又潮湿的小屋……我们离开油榨就进入丘陵之中。这里山越来越尚,直至进入高山地区。在一条长而陡峭的石阶顶点,我们到了一个既长又高、森林茂密的峡谷的入口。据说这里经常有老虎和强盗出没。在这个狭谷的底部,有一条清澈的河流。沿着曲折的河岸走了半天。我注意到清泉是从一块石头旁进出的,还带出了很多非常圆的小鹅卵石,我想这地下的流程一定相当长远,才能在流动过程中将石壁劈开并磨成如此圆的小石头。向导说这个泉非常有名,人们用这里的小石头装枕头。夏天枕着十分凉快……”
“早上做完礼拜后我决定独自去穆坪,只需翻过一座荆棘丛生的大山就可到达。8点左右我就和一个当地的向导出发了,多云的天空偶尔有几缕阳光透过云层。这座山又高又险,是成都到穆坪的必经之路,全被茂密的森林覆盖。在这些树中,我注意到有几种杜鹃花属植物长得相当高大,有的树干直径有一英尺甚至还多,在雪地上我看见有野鸡和角雉的足迹……”
时移景易,140年过去了,不知戴维笔下的情景还有没有。
执着于科考的戴维神甫
1826年,戴维出生在法国比利牛斯山区,这个山里的孩子从小与大自然亲近。喜欢各式各样的动植物。22岁,戴维加入拉撒
路教会。在戴维35岁的时候,认识了一个他生命中的贵人:法国科学院的汉学家儒莲先生,儒莲不仅向他介绍古老而神秘、富于刺激的东方国度——中国,还为他引见了一些学术界的名流:动物学家米勒,爱德华兹、植物学家布朗夏尔等。此后。戴维便把能够到中国进行传教。作为求之不得的事。1862年2月,也就是清同治元年,36岁的戴维得到批准,同意他到中国传教。他这才正式启程前往遥远的东方,从此和中国结下了不解之缘。
行前,法国巴黎自然历史博物馆研究部主任米勒·爱德华兹交给他一项任务:帮助巴黎自然历史博物馆到中国采集动植物标本。中国地域广阔而复杂。自然物种多种多样,驯化历史悠久而辉煌,被西方博物学家称为标本收集的福地,绿色财富的宝库,生物考察的天堂。从十六世纪起,西方的生物收集者只要来中国,总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无数的奇花异草,不尽的珍禽异兽,使西方探险家、搜集者、引种者每每满载而归,为博物学、生物学、分类学的完善和丰富,增添了不可忽略的业绩,弥补了不可或缺的记录。
戴维神甫是一名学识渊博、具有狂热献身精神的法国人,与其说他是一个虔诚的神职人员,不如说他是一名执着的博物学家。一个本应潜心为上帝服务的神甫。为什么会对自然考察如此地感兴趣呢?其实,这并不难理解,因为在西方“自然神学”昌盛的19世纪,博物学家和传教士都认为,自然是上帝“包罗万象的公开手稿”,研究自然,是与上帝的书面信息《圣经》相符的。故而通过研究自然去领承天启,了解上帝,便大受年轻牧师的喜爱,毕竟,投身田野工作比研习枯燥教义要有趣得多,戴维便是其中的一位。寓神学于科学之中,戴维始终乐此不疲,他认为。科考也是对上帝的贡献和莫大荣誉,于是,他抱着“探索真理就是认知上帝”的神圣信条,来到了中国。
同年,戴维得到清朝政府同意,前往蒙古考察旅游。在此期间,他收集了不少标本,利用回国休假机会,把所有标本带回巴黎。凭借散布在中国各地的传教点,戴维的足迹,从内蒙古阿拉善到北京南海子,从四川宝兴到福建挂墩,其中最为可圈可点的当是在京南皇家猎苑目睹“四不像”、在西南丛林遇见大鲵、珙桐、金丝猴、绿尾虹雉……特别是在川藏山地。与魅力四射、憨态可掬的大熊猫的不期而遇。戴维在中国西南腹地的考察,揭示了中国作为世界木本植物分布中心、多种农业作物发源中心、特别是栽培植物起源中心的结论,强调了中国生物区系发生的古老性和丰富性。
1865年,戴维作为一名天主教神职人员,被派往北京传教。在北京周边地区。戴维发现了不少欧洲少见的动植物,于是在传教之余,采集、整理了很多非常有价值的动植物标本,寄回巴黎,爱德华兹教授对此十分满意。经他推荐,法国生物通讯协会吸收戴维为协会会员。这年夏天,戴维前往北京南部考察,在皇家猎苑里,他意外地发现一种从没见过的物种——麋鹿(即“四不像”)。于是将其制成标本带回巴黎,经法国动物学家证实,麇鹿确为世界罕见,博物馆为此发表了戴维的科研论文。
1868年11月,戴维经汉口、沙市、宜昌,进入四川,12月到达重庆。在重庆,在法国外方会传教士范若瑟家中。得到一个令戴维喜出望外的消息:穆坪有个法国传教点且生物物种极其丰富。一过完元旦,戴维就迫不及待地溯岷江而上,经壁山、隆昌、资中、简阳至成都。在成都的传教点华西坝天主堂稍事休息。之后于成都西北的彭县做了短期的标本采集,1869年2月出发,起程前往穆坪,这个令戴维成就丰功伟业的地方。
发现冰川时代动植物活化石
1869年3月11日,戴维记下了他生平第一次见到大熊猫皮的情景:“在我返回教堂的途中,这条山谷中的主要土地占有者一个姓李的人邀请我们到他家去用茶点。在他家里,我见到一张展开的,那种著名的黑白熊皮。这张皮非常奇特,我的猎人告诉我,我很快就会见到这种动物。我听说猎人们明天就出发到野外去猎杀这种食肉动物,它可能成为科学上一个有趣的新种。”
3月23日,戴维终于等到了,猎户给他带来一只死去的黑白熊。戴维欣喜若狂,他确信,这是熊类的一个新种,而且只有中国才有。他将这种动物命名为“黑白熊”,并将动物标本和描述报告寄给远在巴黎的米勒·爱德华兹。这是熊猫实物第一次介绍到西方,其轰动可想而知。
1869年5月4日,“我的猎手们在穆坪东部地区(今宝兴县东河一带)守候了两个星期,为我带来了一只黑白熊和六只仰鼻猴,这只黑白熊特别可爱,”当地的猎手们第一次为戴维捉到活体“黑白熊”。新的发现令戴维极度兴奋,他将这消息告诉爱德华兹教授。并附上描述黑白熊的书面报告。戴维本想将这只活体“黑白熊”送回巴黎,没想到“黑白熊”经不起运送途中的颠簸和气候变化,不幸死于半路。戴维只好将毛皮标本送到法国自然历史博物馆。描述报告当年就在博物馆《新闻公报》上发表,报告是这样叙述的:“‘黑白熊。其体形大,耳短,尾很短,毛较短,四足下有很多毛。颜色为白色,耳朵、眼圈、尾尖和四肢呈黑褐色,前肢黑白部分向肩胛延伸,在背脊上汇合成带状……我刚获得一只幼体,并见过成体的皮,毛色均相同,颜色分布也一致。我从未见过这种动物。这可不可能是科学上的一个新种呢?……在过去的二十天里,我雇佣了20名猎人来猎捕这种奇特的熊的成体。”
巴黎自然历史博物馆将这张熊猫皮展出后,谁也不认识。人们从兽皮看到它有一张圆圆的大白脸,眼睛四周有两圈深深的黑斑,像是戴着一副墨镜。于是有人断定世界上根本没有这种动物,皮是假的!也有人说它是一种奇异的熊。爱德华兹教授经过对“黑白熊”毛皮和骨骼的仔细研究。发现戴维在物种的判定上出现错误,“黑白熊”不是戴维所认定的熊属类,而是与小熊猫相似的另一种熊猫。爱德华兹教授在1870年發表的论文中这样写道:“就其外貌而言,大熊猫的确与熊很相似。但其骨骼特征和牙系统与后者的区别十分明显,而与小熊猫和浣熊相近。这一定是一种新属,我已经将它命名为‘大熊猫。”
解放后,邓池沟天主教堂成为宝兴县石棉矿矿部所在地。因而得以完整保存。
2000年7月8日,原中国博物馆馆长俞伟超到这里考察,他同样惊叹不已:“这个教堂历史久保存完好。在中国西南极为罕见。完全可以申报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2005年6月8日。中国策划学会副会长贺懋华到这里造访。当他看了当年戴维住过的邓池沟教堂时,不禁语出惊人:“这是世界上唯一的中西式结合的木结构天主教堂建筑,有极高的文物价值。”
2005年10月1日,代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和世界自然遗产委员会到雅安考察评估四川大熊猫栖息地的首席专家、IUCN自然保护地委员会主席谢泊尔,戴维专程到邓池沟天主教堂,在阿尔芒·戴维像前,戴维,谢泊尔虔诚肃立,嘴唇颤动,久久无语。两个戴维是在通过冥冥时空进行着心灵的对话……最后,戴维,谢泊尔
终于开口:“100多年前,你在这里发现了大熊猫:100多年后,我到这里保护大熊猫,我们两个戴维在夹金山的百年之约。做的都是同一件事,发现和保护大熊猫……”言毕,他对阿尔芒,戴维的遗像三鞠躬。
保护大熊猫。保护历史文化遺产,应当成为我们的共识。也已经成为我们的共识。
当我们走出教堂,站在门庭的古罗马礼拜堂前眺望远方,云海中时隐时现的夹金山主峰历历在目。神秘的夹金山,在这片四川大熊猫栖息地核心区土地上,还积淀着多少历史文化的结晶?
“蜜蜂的本意是采蜜,但它在无意中传播了花粉。”戴维的本职工作是传经布道。但是,他自幼便酷爱动植物,崇尚自然,当年,巴黎自然历史博物馆馆长米勒·爱德华兹把他送上驶往中国的轮船时,一再叮嘱他:“中国是一个神秘的国度,到那里你肯定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果然。戴维发现的“黑白熊”不是熊。而是一个新种类的动物。西方学者的猜测得到证实:在遥远的东方,果然存在着冰川时代“动物活化石”。发现一个新物种,足以令一名自然科学家在该领域傲视群雄。获得至高无上的荣誉。
戴维的成就不仅是发现了大熊猫,继发现大熊猫之后,冰川时代的“植物活化石”珙桐、“昆虫活化石”大卫两栖甲也进入了他的视线。作为分类地位独树一帜的中国单型科植物珙桐,也是戴维首先在穆坪采得的,被西方园艺界称为“北半球最漂亮的树木”。珙桐的拉丁学名由此得名(Davidia involucrata),其中属名即来自戴维的名字。在穆坪采集的植物还有榛、漆、冷杉、木兰、豆梨、贝母、大黄、栓皮栎、厚朴、红豆杉、白杉、侧杉,各种报春及数十种杜鹃……
戴维在这里发现并命名了69种动植物,其中包括大熊猫、川金丝猴、珙桐等珍稀动植物。在他1869年7月30日的日记中,有这样的记载:“当我听到绿尾虹雉的叫声,便派人去捕捉,可是我们刚走近,就惊动它们远走高飞了。这种鸟的翅膀很有力,飞得又快又远,我们很少有机会能够设法不使这些虹雉受惊。”最终,戴维还是在这里收集到了中国绿尾虹雉的标本。这些珍贵标本的获得。戴维认为是壮丽的胜利。并把这一标本送到法国巴黎博物馆作为模式标本珍藏起来。
戴维发现金丝猴这种深山中的隐者时,他在日记中不胜感慨地作了如下描述:“这种猴色泽金黄而可爱,身体健壮,四肢肌肉特别发达。面部奇异,鼻孔朝天,几乎位于前额之上,像一只绿松石色的蝴蝶停立在面部中央。它们尾大而壮,背披金色长发,长期栖息在最高雪山的树林中”,“这是几个世纪以来中国艺术中的神祗,是令人推崇的理想的产物。”
到当年8月戴维离开邓池沟教堂时,他的行囊里是大批动植物标本。当地的传教士帮助他将成箱成箱的标本走水路经重庆到上海。运回巴黎。遗憾的是,这期间正赶上英法战争,使一些植物标本在邮寄的途中丢失了,据戴维自己估计,他一共采集了3000号标本,实际运抵巴黎的不足2000号。也许是工作量过于巨大,积劳成疾,这时,戴维在成都病倒了,10月份,他又回穆坪,11月份离开那里。结束了他人生最为辉煌的、以大熊猫为代表的、史无前例的生物采集之旅。
出自邓池沟的大熊猫的模式标本以及相关资料成了法国巴黎自然历史博物馆的镇馆之宝,永远留在了遥远的法兰西土地上。
“出生证”辗转归故里
1872年,戴维在中国病倒。两年后他退休回国,身体才慢慢恢复过来。从此,戴维再没有来过中国。
1877年。戴维两卷著作《中国之鸟类》公开出版,书中记载了他发现的772种鸟类,其中有60种前人从没发现报道过:书中还有200个种类的哺乳动物经他鉴定,其中新的种类有63个。1884-1888年,戴维又一著作《戴维植物志》公开出版,书中记载有他搜集的世界罕见的植物品种。他的这两本书。成为后代学者到夹金山科学考察的探秘宝典。
戴维对自然科学的杰出贡献,很快得到世界生物界同行的公认。1872年,法国任命他为法国科学院院士。以后的几年里,法国地理学会授予他金质奖章,法国社会科学学会为他颁发大师的荣誉称号。戴维面对以上荣誉称号,数次拒绝领奖,他不认为自己是个了不起的人。1896年,有关部门没有征得他同意,仍然授予他以上金质奖章和荣誉称号。1900年11月10日,戴维在法国巴黎病逝,终年74岁。在中国从事科研和传教活动的12年,他认为是他一生最辉煌的时期。
2001年11月,在戴维诞辰百年之际,他的故乡——法国埃斯布莱特市亲友团在市长戴海杜的率领下,来到宝兴县邓池沟追思先贤。他们的到来,引起了时任雅安市副市长孙前的关注,一位法国市长为什么要不远万里来到中国,来到四川宝兴邓池沟熊猫老家?一个法国人,跟中国的大熊猫有什么关系呢?
2002年11月,孙前带队赴法国访问戴维故乡,并在法国巴黎自然历史博物馆见到了陈列的宝兴大熊猫模式标本及相关资料。大熊猫模式标本,正是当年戴维神甫从宝兴带回的那只大熊猫标本,而且详细了解到了戴维在中国的神秘之旅。他萌发一个念头。雅安是大熊猫的故乡,更是世界大熊猫文化的策源地,如果能把当年戴维发现大熊猫的报告和巴黎自然历史博物馆馆长米勒·爱德华兹的鉴定报告这两份文件送到大熊猫首发地的话,作为世界自然保护地核心区的夹金山,将会被赋予更加厚重的文化符号。
回国后,孙前一有机会就辗转游说。四处央求。法国大使馆、法国驻成都领事馆、在法国工作的中国人、法国巴黎自然历史博物馆……然而他的努力,却没有一点回音。
后来,孙前卸任雅安市副市长。调任四川省旅游局巡视员,但他求索的脚步一直没有停止。去年,孙前的求索大熊猫“出生证”的故事感动了中国科学院鸟类研究所专家何芬奇。在何芬奇的眼里,宝兴是个神奇的地方,简直是一个动植物的天堂,他认为凡是学生物的。都应该到宝兴考察。自1980年首次到雅安考察后。他像候鸟一样,常常从北京跑到宝兴考察鸟类。“我已记不得跑了多少次了,没有100次,也有七、八十次。”
“老孙,你就别瞎撞了,我想办法帮你求回来!”最终,何芬奇找到了他的朋友、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专家柯高浩、柯文博士夫妇。经过他们的努力,法国自然历史博物馆答应了他们的要求。他们赶在了戴维发现大熊猫140周年之际。从法国巴黎自然博物馆取得了两份文件的复印件,并接受法国自然历史博物馆的委托,专程从法国飞到中国,代表博物馆把大熊猫的“出生证”送到四川省宝兴县邓池沟,
消息传回成都,孙前兴奋不已,为了迎接“出生证”回归,孙前打算搞一个大型活动——重走大熊猫发现之旅。去年11月底,孙前按着戴维日记的记载,沿着戴维当年走过的路线“探路”,专程从成都走到了芦山县大川镇。在大川镇和邓池沟之间,横亘着一座海拔3000多米的高山大瓮顶,孙前吸了一口冷气,考虑到柯高浩、柯文夫妇的身体状况,要徒步翻越大瓮顶,肯定困难重重,只得遗憾地取消这一活动,改为从成都直接坐车到宝兴。在考察线路时,孙前意外地获悉曾在邓池沟天主教堂任神甫的易洪光老人还健在的消息,于是。便出现在送“出生证”回家的途中,大家前去拜访易洪光的“神来之笔”。
2009年2月27日、28日,这批珍贵资料的捐赠仪式分别在宝兴县邓池沟天主教堂和中国保护大熊猫研究中心雅安碧峰峡基地举行。其中,法国巴黎自然历史博物馆馆长将戴维神父所寄大熊猫标本致学术界的报告、巴黎自然历史博物馆馆长米勒·爰德华兹的鉴定报告复制件捐赠给了宝兴邓池沟天主教堂。该报告共有30页,其中有7幅戴维画的图。
柯高浩、柯文博士夫妇来到了邓池沟,当他们看到保存完好的天主教堂时,十分惊讶,希望这里继续得到很好的保护。在捐赠仪式上,柯高浩说:“这里很好,大熊猫在这里出生,大熊猫‘出生证这一珍贵的资料应该属于这里,希望这些资料对全世界了解大熊猫有所帮助,也希望大熊猫文化能进一步得到发扬。”
这一刻。孙前的眼眶湿润了。为大熊猫“出生证”回家的这一天。他整整奔波了7个年头。当天晚上,他向很多关爱大熊猫的友人发了一条短信:“此次大熊猫‘出生证(身份证)回归故里的大熊猫文化活动大获成功。局外人是无法认识和理解的。真诚地感谢你对大熊猫的关爱,有时间请你多到邓池沟走走。”
责编弘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