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流感”：这次不是“动物恐怖主义”

石　渝

一个不适当的取名，会造成许多混淆，从“猪流感”可见一斑。

“猪流感”袭来

3月底，位于墨西哥城东面250公里的一处平坦山谷边缘地带，一个名叫拉格罗利亚村的村庄陷入了一种“怪病”的恐慌中，近百名村民先后出现了流感症状，用传统的药物治疗毫不见效。直到4月3日，从村庄里一名五岁男孩身上提取的标本中，才最终确认他们有可能传染上一种新型流感病毒。

这种新型流感病毒汇集了猪，人类及禽类流感病毒基因片断，鉴于已经有了“人流感、禽流感”之称谓，当地人就将其称为“猪流感”。

北美爆发“猪流感”，立即传遍了世界。几乎同时，美国加利福尼亚也曝出了“猪流感”疫情。

在人类的历史记忆中，留存着对这类恐怖流行性疾病引发的灾难的回忆。古雅典城鼠疫流行，顷刻使古文明城邦变为死城，欧洲中世纪的黑死病令近一半欧洲人口消亡；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流行于北美和南欧的“西班牙流感”更是夺命数千万， 2003年中国爆发的“非典”，令世界陷入恐慌中；从2006年起全球各地都爆发了禽流感，所幸目前的高致病禽流感尚未大规模传染给人类。有专家警告，一旦禽流感病毒“异变”到一定程度，就必然会具备人际传染能力，届时全球将有几亿人死于禽流感!

在人们还对时隐时现的禽流感忐忑不安之时，突然爆发“猪流感”，它不仅人际传播，且传播快，发病急，它给世人的震惊可想而知。

墨西哥这个游人如织的国家，到了4月中旬，“景象”大为改观，人人都戴起了口罩。每天报送的疑似病例以成百的数量增加。死于确诊“猪流感”和疑似“猪流感”的患者数量也在攀升。来墨西哥的游客骤减，有些国家甚至取消了与墨西哥城市之间的直航航班。

4月23日，墨西哥政府宣布采取卫生防疫紧急措施，包括学校停课，取消大型集会活动，关闭娱乐场所，禁止重大体育赛事等等。4月25日晚，墨西哥总统卡尔德隆发表全国电视讲话，宣布墨西哥进入卫生紧急事态。4月26日上午，卫生部长科尔多瓦称，政府初步决定将这一紧急事态维持至少10天。政府之后几天宣布，从5月1日起到5月5日，作为强化防范疫情进一步扩散的手段，在全国范围内暂停一切“非基础性”公共事务和经济活动，放假五天。

由于墨西哥城的餐饮店悉数关门，有些居民担心，他们即便不死于“猪流感”，也恐怕会活活饿死。

几乎同步，“猪流感”疫情在美国也一天比一天糟糕，甚至有人怀疑刚从墨西哥访问归来的奥巴马总统是否也染上了“猪流感”。国务卿希拉里声称患上流感，但忙不迭否认是“猪流感”。

疫情开始向全球扩散。从目前的情势看，疫情主要集中在北美，但据专家预测，南半球搞不好，也有可能成为这场流感重灾区。这是个不幸的预测，因为南半球以穷国居多，一旦传人这些国家，将面临灾难性后果，就如当年艾滋病毒，发现于富国，却最终成了穷国的灾难。

世界卫生组织已经连着调高警戒级别，到5月5日，该组织建议把警戒级别提高到最高。由于一些国家开始用世卫的要求规范防疫工作，对一些从疫区进入本地的旅客开始进行为期数天的医务隔离观察，也导致了疫区国家政府的不满，但经双方友好沟通后，问题基本得到平息。

截至5月6日，在墨西哥，全国确诊“猪流感”的病例接近1000例，其中确诊死亡为26例。在美国，确诊染上“猪流感”的患者达300多例，确诊死亡两例。疫情主要分布在纽约州90例，伊利诺伊州82例，加利福尼亚州149例，得克萨斯州41例，特拉华州20例。美国疾控中心负责人说，除这些州之外，美国50个州可能都将发现确诊病例。

在加拿大，根据加拿大公共卫生局5月6日公布的最新统计数据，加拿大确诊患者增加至165人。

到5月6日这一天，全球确诊病例已经增至400例。

猪无端受累

假如猪会说话，肯定会大声喊冤。在这一场来势汹汹的新型流感疫情中，猪无端受累，而这基本上来源于人类的疏忽与无知和不必要的恐慌。

事情还得从全球第一例确诊“猪流感”的地方说起。

4月3日自墨西哥的拉格罗利亚村确诊了首例“猪流感”病例之后，媒体一下子就把注意力对准了这一地方。

巧的是，村子后面，就是一个叫“卡罗尔农场”的大型养猪场，它距村子仅有数公里，农场雇员一部分就来自这个村子。

有人指责道，这家养猪场不按卫生规定经营，露天堆放猪粪，招来成群苍蝇，还令当地空气、水源受污染。

蜂拥而来的记者直奔农场。农场发言人坚称，农场里的牲畜“健康状况相当好，没有什么疫情”，“我们的猪没得病，我们当然也不是‘猪流感的病源”。

世界粮农组织首席兽医也否认了“猪流感”的新病毒株与生猪有直接关联，他说：“没有证据显示食物链受到威胁，目前这是一场人类危机而非动物危机。”很多科学家出面证实，“猪流感”只是人际传播，还没有证据显示是猪传给人的。

然而，没有人愿意相信，宁愿简单地按字面理解“猪流感”同“猪”及“猪瘟”的关系。

先是几个国家和地区严禁从墨西哥和美国进口猪肉，接着，越来越多的国家和地区禁止来自北美的猪肉和猪肉制品进入本国和本地区市场，俄罗斯做得更“绝”，禁令不仅覆盖疫情主要发生地北美，甚至把零星发生“猪流感”传入性病例的欧洲国家也包括进去，导致欧洲国家强烈不满。

市场上猪肉价格一落千丈。

猪不仅受人误解，还遭人“恶搞”。捷克一位大牌记者在上传的一段视频中同几位同事学起了猪叫，声音怪异。

正名呼声

“名不正，言不顺。”这不经意的一个称呼，竟引发了很多不必要的问题，误导了人们的判断，这使得很多学者和专家及官员们不断呼吁给“猪”正名，统一给这一流感病毒使用科学合理的名字。

呼声中分出几派，大至为“属地派”和“学理派”。

“属地派”的主张是按世界通行的用流行病最初爆发地来命名，如“西班牙二流感”。世界动物卫生组织4月27日发表声明称：“新型病毒是一种混合体，集中了猪流感病毒、人流感病毒和禽流感病毒的特征，因此称它为‘猪流感其实是用词不当，按照最初的发生地点，应该更名为‘北美流感”。韩国、巴西等国家的养猪协会也纷纷发表声明，呼吁媒体将“猪流感”改称为“北美流感”。

而以色列卫生部官员则建议把它直接命名为“墨西哥流感”，韩国国家林水产部也正式表示，支持“墨西哥流感”一说。

“学理派”的主张，则是通过科学的化学药物分析后，以其病毒的特性来科学命名，如2003年的“非典”(SARS)，就是“严重急性呼吸系统综合征”的英文首字母缩略词。欧盟卫

生专员在4月28日记者会上表示：“为避免给畜牧业等一些产业带来负面影响，将不使用‘猪流感这一称呼，而是称之为‘新型流感。”

美国也持“学理派”的观点，坚持把“猪流感”称为“2009年H1N1流感”，或直称为“H1N1流感”。

相比较而言，“属地派”把疫情与特定地名联系在一起，虽然容易被人掌握，但疫情一旦遏制后，此名称则一直延续下去，可能给这一地方形象造成长期的后果。“学理派”虽然避免了这一缺陷，但专业名称不便于大众媒体传播，不利于动员防疫和科学普及。

世卫正式定名

世界卫生组织准备给“猪”平反。4月30日，世卫组织宣布，从当日起，该组织不再使用“猪流感”一词指代当前疫情，而开始使用“A(HINl)型流感”，翻译成汉语，就是。甲型HlNl流感”，简称“甲型流感”。

世生卫组织发言人解释道，之所以更改当前疫情的叫法，是因为“猪流感”一词容易误导消费者，联合国粮农组织已就此表达关切。

显然，世卫组织在改名时采用了“学理派”的观点，但比起他们建议的称谓，更显科学。历史上“西班矛流感”病毒是HlNl型，“亚洲流感”是H2N2型，“香港流感”则是H3N2型，而目前高致病禽流感是H5N1型。

“病毒是被坏消息包裹着的一片核酸”，著名生物学家、1960年诺贝尔医学生理学奖得主梅达沃曾这样定义它。生物病理学家童光志说：“出现新型和强毒性病毒是因为构成流感病毒遗传基因的核糖核酸的突然变异。以前大约每隔10年至40年就会出现一种高致病性病毒，病毒平均每年有lO次突然变异，30年就有300次，大概在300次突然变异中，就有一次变成强毒型。”

世卫组织表示，为了全面应对这场疫情，从现在起，全球范围开始监测猪患的流感，即“猪流感”，而不是人患的“猪流感”。加拿大报告了一例猪身上发现的猪流感，但不是我们目前疫情中的那个概念的“猪流感”。

世卫组织给“猪”正名之后，市场猪肉销售明显回升，人们对“猪”的盲目恐慌得到缓解。

传染源自何处

疫情一开始出现，生物医学家就通过流行病调查手段，努力寻找传染源，找到传染源会对最终和彻底给“猪”平反提供最直接的支持。

疫情爆发之初，墨西哥方极力否认是源于墨西哥境内。墨西哥政府首席流行病学专家坚持认为，墨西哥境内的病例之间尚未发现有何联系。他提到，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患者感染的可能是一种来自亚洲的流感病毒，进而南下；但病毒也有可能源自墨西哥，随后北上传播。

他显然是暗指在中国。

有境外媒体网站称中国福建省福清市和长乐市个别地方发现一些死猪，妄称墨西哥流感疫情可能来自中国福建。

而实情是，当地有些养殖户违规丢弃死猪，系常见的仔猪黄白痢、仔猪水肺病导致少数仔猪死亡。中国农业部驳斥了“疫情源自中国说”，称中国未监测到此次北美地区感染的猪流感病毒。

有媒体报道，疫情的传染源可能就在美国加州。据美国《华盛顿邮报》报道，美国早在3月30日就在为一名咳嗽发烧的10岁男童进行病毒化验，偶然发现了一种他们不认识的新病毒，但未引起重视，这个发现应比墨西哥早。

也有媒体报道说，这种新病毒是美国一家有军方背景的生化武器研究中心最新研究出的“产品”。据说，该公司早在去年就从印度尼西亚送给世卫组织的禽流感病毒样本中提取了基因片断，他们通过组合处理后，制造出了这类新病毒。由于保管不慎，流入坊间，才引发此祸害。据说，这家生化公司的老板是美国前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由于这类报道带有传奇色彩，并没有多少人相信，就像当年中国闹“非典”时，有人直喊是美国对中国的生化战，而美国遭受卡特里娜飓风灾害时，也有人说是俄罗斯对美发动了气象战争，这类“阴谋论”并没有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