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胜林
我12岁那年暑假曾到舅父家呆了一段时间,舅父家所在的村子住着几十户人家,那里民风淳朴。少有打架斗殴、偷鸡摸狗之事。
一天早上,舅母到鸡舍放鸡时,发现少了一只很有特征的“三黄”鸡。
舅父说:“是不是这只鸡昨晚根本就没有回鸡舍?”
“不可能,我昨晚给鸡喂食时明明看到了这只鸡。”舅母说。
怎么会丢鸡呢?难道失窃了?舅父仔细检查了院子,发现围墙上有着明显的攀爬痕迹,昨晚果然有小偷光临了。
舅母说:“那得赶紧告诉村人,让他们做好防范。以免受到损失。”
舅父制止说:“这个小偷是个新手,要不他不会只偷一只鸡。不要声张,让他以为我们不知道丢了鸡,他还会再来的。我要现场抓住他。”
。
当天。舅父便将鸡舍对面的那间柴房略作收拾,并搬进简易的被铺,晚上便睡在柴房里,等候小偷的再次光临。舅父说自己醒睡。院子里一旦有动静,便会醒来的。我想看舅父是怎样抓小偷的,时不时也来和舅父作伴。
一天、二天、三天……并不见小偷出现。舅母说小偷不会再来的了。叫舅父不要再守了,在鸡舍门上加把锁,只要鸡不再丢便得了。可舅父执意要坚持。不肯放弃。
直到第八天,那晚我刚好又来和舅父作伴。半夜,舅父悄悄推醒我,说小偷来了。我赶紧靠住窗户向院子里看,但见一个黑影轻轻地翻过围墙,蹑手蹑脚地摸向鸡舍。当小偷推门进入鸡舍之后,我和舅父从柴房里快步赶出守候在鸡舍门旁。
鸡舍里一阵骚乱之后,小偷双手各提着一只鸡走了出来。舅父突然将手电筒光照在小偷的脸上,小偷被突如其来的光照吓得“啊”一声地瘫在地上,不知所措。小偷是村头的阿标,一个只比我大几岁的少年。
那刻,阿标深深地埋下头,等候舅父的发落,舅父也只是死死地照着阿标,一言不发。一阵寂静之后,还是阿标颤颤地问舅父:“阿伯。您要怎样处理我?”舅父回答说:“你说呢,你希望得到怎样的处理?”阿标摇摇头。
舅父说:“你起来吧!我不打你,也不骂你,更不会告诉别人,你还年轻。将来的路还很长,希望你好自为之。”
“什么?”阿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说:“阿伯,您如果真的不告诉别人,我会加倍赔您的鸡。”
舅父说:“算了吧。鸡不用你赔了,只要你知错能改,重新做人便可:”舅父说完便拉开院子的门。要阿标回去。
阿标爬起来,默默地走向门外。突然,他又折了回来,跪在舅父跟前嗑了三个头才离去。
阿标离去之后,我不明白地问舅父:“您天天晚上守候在这里,不就是为了抓小偷吗?现在抓到了,为什么不要赔鸡,还要放他走?不出出他的羞,他还会去偷别人的东西。”
舅父摸着我的头说:“阿标今年刚刚初中毕业回家,我看他是刚开始干小偷小摸之事,还不是惯偷,如果不给他悔过自新的机会。他会破罐子破摔的,甚至会因此走上邪道,到那时,不仅我们会遭到报复,全村也会遭殃。要知道,一个人如果贼心不死,防是防不住的。再说,我如果要他赔,他拿什么赔?他敢向家里要吗?这不是迫着他又去偷吗?如果一只鸡能换来全村的安宁,难道不值得吗?”
我点点头,似懂非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