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索尔斯基大型钢琴套曲《展览会上的图画》演奏分析

毛冀钰

摘 要：《展览会上的图画》这部伟大的钢琴作品从它诞生之日起就博得了众多钢琴家和大批听众的亲睐，在演奏处理上可谓是百花齐放、争奇斗艳。本文就这部作品的演奏技巧和音乐处理的角度并结合某些录音版本及作者本人的演奏心得对其进行分析和探讨。

关键词：《展览会上的图画》；演奏处理

中图分类号：J624.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4-2172（2009）02-0066-04

俄罗斯作曲家穆索尔斯基（Mossorgsky，Modest Petrovich，1839—1881），是俄罗斯强力五人集团的成员和俄罗斯民族乐派的重要代表人物之一。1874年创作了大型钢琴套曲——《展览会上的图画》，用以纪念他的生前好友——俄国画家维克多·哈特曼。穆索尔斯基选取了哈特曼的纪念画展上的10幅画作为对象，以音乐作为语言加以描绘，并创作了一个“漫步”（Promenade）主题作为连接段穿插其间，让原本内容各不相同的10幅画形成了一个有机的整体。《展览会上的图画》充满了浓厚的俄罗斯民族音乐的气息和典型的浪漫主义风格，是以听觉表现视觉的成功范例，是色彩浓烈的俄罗斯风情油画的音响再现。下面笔者从演奏的角度对这部长达30分钟的经典俄罗斯钢琴作品做简要的分析。

（以下分析所使用的乐谱为1975年版的Edition Peters。）

第一段：

《漫步》（Promenade），降B大调，演奏要求可解释为：“稍慢的快板”（Allegro guisto，nel modo russo；senza allegrezza，ma poco sostenuto）。这一段音乐庄严而持重，节奏稳健，要保持良好的歌唱性。

演奏分析：

1、发音必须果断有力，但是离键要稍慢。

2、结尾的几小节音响效果相当丰满，建议使用f至ff的力度来演奏；最后3个和弦可稍渐慢，但是不能忽略attacca的要求（每一次《漫步》主题的结尾都有这样的要求），一定要紧接到下一段。

3、八度与和弦都应该在不加踏板的情况下尽量练习连奏，要尽可能缩短手在两个音符之间移动所需要的时间。

第二段：

《侏儒》（The Gnome，第1幅画），降e小调，这一段的速度变化较为频繁，前后共计出现了12次速度标记，表现出复杂的情绪变化和心理活动，速度和力度的强烈对比充分表现出了“侏儒”的悲惨和痛苦压抑的内心世界。

演奏分析：

1、1－3小节，保持活力（Sempre vivo），强烈急促的动机让人感到恐怖。

2、4－6小节，稍慢（Meno vivo），弱奏重复了前三小节，要注意最后一个音没有延长记号，必须弹准节奏。

3、7－18小节，Sempre vivo，保持了ff的力度。

4、19－28小节，大幅度渐弱。

5、29－37小节，建议使用ff的力度。

6、38－44小节，稍慢，沉重的（Poco meno mosso，pesante），应突出低音降E。

7、45－46小节，活板（Vivo），可把这一动机的最后一个音弹长一点。

8、56－57小节，更慢（Meno mosso）。

9、60－71小节，稍慢（Meno mosso），6小节为一句，缓慢而沉重的八度要求惊人的力度。

10、72－89小节，渐快（Poco a poco accel.），心中必须要保持住一小节三拍的节奏律动，否则几乎不可能做到速度均匀的增长。

11、89－93小节，Sempre vivo，注意保证节奏的精确，不要过于自由。

12、94－99小节，极快（Velocissimo），建议加上踏板，并辅以一定的 rubato。

第三段：

《漫步》，降A大调，演奏要求为：“非常从容的中板，并且很柔和”（Moderato comodo assai e con delicatezza）。

这一次《漫步》主题比第一次出现柔弱得多。尽管速度要求也比第一次慢，但是仍然要保持适当的流动性，不能太拖沓。

演奏分析：

1、手指要尽可能的连奏，不能完全依赖于踏板。

2、右手的和弦要柔和并适当突出高音的旋律。

3、最后两小节左手旋律很重要。

第四段：

《古堡》（The old castle，第2幅画），升g小调，演奏要求为：“非常歌唱并且悲伤的小行板”（Andantino molto cantabile e con dolore）。

从某种角度来讲，这一段的难度并不在于它特有的俄式忧郁，也不是如何去表现游吟诗人对于爱情的渴望，而是如何在从头至尾没完没了的升G主持续音的伴奏下不让人进入梦乡。因此应尽量弹得流动一点，并在音乐处理上制造更多的变化。

演奏分析：

1、前6小节左手出现的断奏应该用踏板保持连奏。

2、第14－18小节和第47－51小节左手的旋律补充很重要，可以从稍强的力度进入，然后逐渐减弱。

3、第55－63小节和第74－82小节可以突出左手高声部的旋律。

4、第87小节应该突然轻下来并使用弱音踏板，就像游吟诗人的歌声在情浓之时突然被打断了一般。

5、第98－99小节应该适当突出左手高声部的半音下行旋律。

第五段：

《漫步》，B大调，演奏要求为：“不过分的中板，沉重的”（Moderato non tanto，pesamente）。

第六段：

《图伊勒里宫》（Les Tuileries，第3幅画），小标题是《嬉戏后起争执的孩子》（Dispute of children after jeux），B大调，演奏要求为：不过分的小快板，随想的（Allegretto non tanto，capriccioso）。

这一段的难度主要包括3个方面：一是十六分音符的断奏要轻巧而均匀；二是不能让不顺手的乐句影响到正常的节奏；三是恰如其分地把握好“随想”（capriccioso）的自由度，既要弹得活灵活现又不能太神经质。另外，小连线的运用在这一段很频繁，在力度控制和语气表达上要尽量细腻。

演奏分析：

1、每一句的力度都应有细腻的差别，带给人不同的距离感。

2、第26小节不能用踏板来连奏，要做到右手的八度尽量连贯，同时左手的跑动要轻快而清晰。

3、最后一个和弦不要弹得太短，要轻点一下踏板。

第七段：

《牛车》（Bydlo，第4幅画），升g小调，演奏要求为：保持中速，沉重的（Sempre moderato，pesante）。

这一段的音乐处理历来有两种意见：一种意见认为应该完全照乐谱上的要求演奏，除了最后18小节以外必须全部保持强奏的力度（如Pogorelich）；另一种意见认为，如果全部处理成强奏的话，音乐会变得过于呆板和单调，听众将难以接受一个几乎从头至尾轰鸣作响的乐段，因此演奏者可以自行安排一些起伏和变化。笔者本人更倾向于后一种意见。

第八段：

《漫步》，d小调，演奏要求为：安静的（Tranquillo）。

在经历了《牛车》的轰鸣声之后，这一宁静的《漫步》主题显得尤为动人，就像远处山头的教堂里隐隐传来的钟声一般，仿佛带着一股缥缈的仙气。

第九段：

《未出壳小鸡的芭蕾舞》（Ballet of the Unhatched Chicken，第5幅画），F大调，基本结构为：一头一尾，两个A段是小谐谑曲（Scherzino），中间的B段是三声中部（Trio）。演奏要求为：活泼、轻快的（Vivo，leggiero）。

演奏分析：

1、除了个别渐强的乐句之外，绝大部分地方都应该踩弱音踏板。

2、这一段的节奏在小谐谑曲的段落可以稍微自由一点，以表现出小鸡站立不稳的滑稽画面。

3、所有的反复都不应该省略。

第十段：

《两个犹太人，一富一穷》（Samuel Goldenberg and Shmuyle，第6幅画），降b小调，分为三段：第一段是庄严有力的行板（Andante.Grave，energico），表现出富犹太人Samuel Godenberg的不可一世；第二段是速度更为流动的小行板（Andantino），表现出穷犹太人Shmuyle的卑微可怜；第三段是庄严的行板（Andante.Grave），左右手的素材分别来自第一段和第二段。

演奏分析：

1、第一段的语气要尽量尖锐，发音要果断。

2、第二段共有4句，分成4个层次来渐弱，最后结束在pp的力度上。

3、第23小节的sf可以不弹出来，直接渐弱。

第十一段：

《漫步》，降B大调，演奏要求比第一段《漫步》少了“不要过快”（senza allegrezza）的要求。有一些钢琴家在演奏中省略掉了这一段，而如不省略则应与第一段《漫步》区别处理。

第十二段：

《利莫日市场》（Marketplace at Limoges，第7幅画），降E大调，演奏要求为：有活力的小快板，保持诙谐（Allegretto vivo，sempre scherzando）。

演奏分析：

1、第1小节要弹出大幅度的渐弱，在音响效果上做出从全景到局部的感觉。

2、力度要随着音型的高低而变化，但是总体来讲应该稍轻巧，并着力突出重音的尖锐。

3、注意控制速度。

4、第37－40小节不要慢太多。

5、结尾要紧接到下一段（attacca），不能有丝毫停顿。

第十三段：

《墓穴》（Catacomb，第8幅画），调性并不明确，速度为广板（Largo）。

整个乐段的调性一直处在游离的状态中，力度的变化幅度也非常大，表现出恐怖的气氛。

演奏分析：

1、虽然这一段听起来节奏比较散乱，但是至少要弹出基本的节奏轮廓，不能太随意，尤其要注意区分带延长记号和不带延长记号的音符在时值上的差别。

2、第3小节的大幅度渐强（cresc.）更像是仅存在于想像当中而没有任何实际作用的要求（或是一个写给乐队的要求，其实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穆索尔斯基并不是太擅长写钢琴音乐，他有更多的交响乐构思），因为钢琴在听觉上是无法真正做到只用一个音来渐强的，但在现场的演奏中，演奏者的肢体语言、呼吸和内心的音乐走向也许还是可以对敏感的观众起到一些无形的影响，从而对音乐的发展起到一定的推动作用，因此不妨尝试一下。

3、很少见到乐谱上有如此频繁的力度标记，必须严格遵守。

第十四段：

《与死者的对话》（With The Dead in a Dead Language，原文为拉丁语Cum mortuis in lingua mortua），b小调，演奏要求为：不过分的行板，哀怨的（Andante non troppo，con lamento）。这一段可以看作是对上一段内容的补充，而并非是对另一幅画的描写。除了上一段的恐怖之外，更增加了一种难以名状的神秘和阴森。

演奏分析：

1、il canto marc.指左手的旋律声部要突出，尤其是大指部分。

2、右手的震音就像是在坟墓前的不寒而栗，声音要非常轻柔，但要适当突出高音旋律部分。

3、结尾虽然没有明确要求attacca，但是最好完全连接到下一段，不要停顿，这样下一段开头的强奏效果会显得更加震撼。

第十五段：

《鸡脚上的茅屋》（The Hut on Chickens Legs，又称作Baba Yaga，第9幅画），C大调，演奏要求为：有活力的快板，粗暴的（Allegro con brio，feroce）。

这一段音乐描写了一个女巫的恐怖形象，在技术上大量运用了八度、大跳、锤奏和震音，具有很高的难度。

演奏分析：

1、开头要紧接着上一段而来，中间不能有停顿，就像是女巫突然跳出来一样。

2、这一段的踏板应该尽可能地用得长一些，以获取丰满、庞大的音量。

3、第41－56和153－168小节必须尽量突出左手高声部的二分音符，但是不能为此削弱其它声部的力度。

4、锤奏技术片断应适当加快速度。

5、中段的速度是“活跃的行板”（Andante mosso），不能太慢。

7、结尾与下一段的衔接要紧凑（attacca）。

第十六段：

《基辅大门》（The Great Gate at Kiev），降E大调，演奏要求为2/2拍的快板，宏伟的，高贵而庄严的（Allegro alla breve.Maeastoso.Con grandezza）。

作为一部长达半小时的作品的终曲，《基辅大门》的磅礴气势足以带给听众极大的感官满足，但这仅仅是停留在头脑中的理想而非真实的音响效果，实际上，穆索尔斯基并不是一位如拉赫玛尼诺夫般擅长演奏和创作钢琴作品的音乐家，较为有限的驾驭钢琴音乐的能力使得他以比较交响化的构思创作了这部钢琴套曲（这也是众多作曲家为这部作品配器的原因，而这部作品本身所具有的极其丰富的艺术表现力也为配器工作提供了多样化的可能性），导致了本应以排山倒海之势征服听众的宏伟音乐构思结束的略显单薄，也就是说，乐队可以采用tutti的方式以庞大的音量在各个音域来强调某一个重要的音符，而钢琴却不具备这种可能性。因此，如果仅仅是原封不动地按照乐谱演奏那么在音响效果上是难以让人完全满足的。基于此，最好在演奏时将这一段的某些片断稍加改编，尽量让音响效果变得丰满、庞大一些，因为这并不是破坏原作的效果和风格，而是丰富了作品的艺术感染力，更加贴和了作曲家的音乐理念。在这一点上不得不提及俄罗斯的钢琴鬼才Pletnev，尽管有部分学院派人士并不赞同他对这一段音乐大刀阔斧的改编，但是相信几乎所有人在听过他如惊雷贯耳般的演奏之后都会被他那种绝对震撼人心的艺术效果所深深折服的。当然，这并不是说我们每一个人都要以Pletnev为蓝本，去模仿他或者不着边际地任意发挥，但是适当的改编对这一段确实是很有必要的。

演奏分析：

1、虽然这段音乐是以4/4拍为拍号的，但是我们不能忽略alla breve对于整体节奏感的影响。总的来讲，由于2/2拍比4/4拍的节奏频率更慢，因此2/2拍的节奏律动更能表现出音乐的庄严、高贵和宏伟的气势，而避免了Allegro给人的轻快感。

2、节奏必须相当准确，不要做太明显的rubato处理，否则会严重破坏音乐的建筑感和崇高感。

3、第30－46和64－80小节是两段圣咏式的四部和声，具有强烈的宗教色彩。要注意第一段圣咏不要太弱，第二段发音要结实、果断，但音色不能太硬。对于“没有表情”（senza espressione）的要求应该有一个正确的理解：节奏要非常准确，不要过分投入和抒情，以保持圣咏的神圣和高远，但是仍然要有适当的力度起伏和完整的线条感。

4、第81－110小节的低音就像教堂的钟声一样饱满、厚重和悠远，因此踏板不能在第一拍上换，而是必须在第三拍的低音上换。

5、第96－106小节右手的旋律音必须弹得光彩夺目。

6、第113小节最后要渐强和渐慢（allargando）。

以上是笔者10年来演奏和研究《展览会上的图画》的一点心得体会，由于才疏学浅和篇幅所限，文中不够全面或错漏之处在所难免，但希望个人的一些处理和见解能对喜爱这部作品的同仁起到参考作用。

责任编辑：马林

参考唱片：

Mikhail Pletnev——Virgin

Simone Pedroni——Philips

Ivo Pogorelich——DG

Evgeny Kissin——RCA

Vladimir Horowitz——RCA

Sviatoslav Richter——BMG

Bron Janis——Mercury

An Analysis on Musorgskys Pictures at an Exhibition

Mao Jiyu

Abstract:

Pictures at an Exhibition, which was an excellent piano music composed by Musorgsky, winning a host of pianists and audiences favor at the very beginning, and its performances are varied, so this article will make an analysis and a discussion on several performing skills from music-handling angle.

Key words:

Pictures at an Exhibition; performing